「你們聽說了嗎?」
「你是說少爺喜歡喜福,想要娶她為妻的事兒?」
「沒錯!就是這事兒。」
「早聽說了!那個喜福又笨,又傻,長得也沒特別出色,沒想到竟讓少爺喜歡上了,真是人俊不如命好……」
「哼!說不得是使了什麼狐媚手段勾引少爺,否則依少爺那般的相貌人品,怎麼看得上她……」
「沒說笑了!依喜福那傻樣,還能有什麼狐媚手段……」
「這可難說!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說不得她平日裝傻唬弄我們大家,私下卻是個淫娃蕩婦,什麼下賤的手段都使得出來,否則少爺怎麼會被她勾引去……」
夜色漸沉,聞府灶房內,幾名丫鬟邊幹活邊七嘴八舌地聊起近日來在奴僕間流傳得最為火熱的小道消息,在熱烈討論中,有的人羨慕,有的人嫉妒,但更多的卻是酸溜溜的冷嘲熱諷。
站在灶房外,眾人的風言涼語與嘲笑嘴臉全落進喜福眼裡,她委屈地垂下了臉,心中有些難過……
她沒有勾引少爺,也不懂前些日少爺為何要那樣說,但是這些天來,大家卻都罵她,說她是烏鴉裝孔雀,麻雀也想當鳳凰。
明明……明明她從來就不曾那樣想過,她只要能服待少爺,永遠聽少爺的話,那就很開心,很開心了……
紅著眼睛,喜福悄悄地退了一步。
她想,她還是等會兒再來好了……
「喜福,你站在這兒做什麼?」
驀地,灶房大娘的大嗓門自她身後響亮揚起,讓原本想悄悄離開的喜福避無可避,也讓灶房內那群說長道短,酸言酸語的丫鬟們瞬間噤聲,詫異又驚愕的目光不約而同齊往門口的「話題人物」射去。
「我……我來拿引起小菜給少爺下酒……」低聲囁嚅著,回想起方才冷嘲熱諷的嘲笑言語,喜福垂著頭不敢與人對視,害怕看見別人眼中的輕蔑與指責。
「少爺要下酒菜,你這丫頭怎麼不早說,還呆站在這兒幹什麼?」不知眾人在背後的刻薄閒話全讓喜福聽了去,大娘一邊推她進灶房,一邊忙抓起鍋鏟很快的炒起菜來,手上忙碌,嘴裡也不得閒的笑道:「你先一旁坐著等,我馬上燒幾道少爺愛吃的小菜,好讓他配酒。」
聞言,喜福輕輕應了一聲,隨即乖乖地站在一旁等候著,始終不發一語。
而那群在背後道人長短的丫鬟們則是提心吊膽地互覷一眼,心中不約而同閃過相同的念頭……
糟!她是什麼時候來的?站在那兒多久了?
喜福傻歸傻,可終究是少爺親口點名喜歡的姑娘,雖然夫人強烈反對,但若少爺堅持個幾年,說不得以後真的心上枝頭成鳳凰,當上了聞家少夫人,成了她們的主子,那麼方纔那一備難聽話若一字不漏的全讓她給聽了去,日後還怕不想方設法找她們麻煩,屆時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想到這個可能性,眾丫鬟們心下更是惴惴不安,於是有人決定先溜為快——
「呃……大娘,我這兒的活忙了,夜也深了,若沒其他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話落,也不等回答,直接腳底抹油,飛快的溜走了。
眼看有人率先開溜,其他人也紛紛追隨前人步伐,一個個找借口閃人,於是眨眼間,偌大的灶房就僅剩下忙著炒下酒菜的大娘與喜福兩人。
「那些丫頭是怎麼了?一個跑得比一個還快……」搖頭叨念,灶房大娘三兩下炒好了下酒小菜,俐落裝盤回身正想遞給喜福,卻見她垂著腦袋呆站著,當下不由得奇怪叫道:「喜福,你這丫頭是怎麼了?」
聞聲,喜福搖了搖頭,強振起精神,連忙想接過熱騰騰的下酒菜時,卻在抬眸與灶房大娘視線相對的瞬間,關切的大嗓門也在同一時間響起——
「喜福,你的眼睛怎麼這麼紅?」愕然驚見她紅通通的眼眶還隱隱噙著淚光,向來視她如女的灶房大娘又是心疼,又是憐惜,當下氣憤問道:「是誰欺負你?跟大娘說,大娘替你出氣去。」
這孩子性情憨傻又直心眼,雖跟著少爺也算是有了庇護,但落了單的話,還是免不了被一些鬼心眼多又刻薄的下人們惡意整弄,從小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悶虧,偏偏她又不懂反擊,實在教人又好氣,又不捨。
再一次搖了搖頭,喜福紅著眼眸老半天不說話,最後終於細細地吐出為自己辯解的話兒來。「喜福……喜福真沒有勾引少爺……」
她的聲音哽咽,滿腔的委屈只能對就像是自己第二個娘親的灶房大娘傾吐。
「是誰說你勾引少爺了?」灶房大娘聞言大怒,隨即想起方纔那群丫鬟們神色倉皇地匆匆離去的模樣,更是氣急敗壞的罵道:「是不是那些死丫頭在你面前亂嚼舌根了?好啊!看我明天不撕了她們的碎嘴才怪……」
打從少爺當著眾人面前宣佈喜歡喜福之後,這些天來,下人們之間的蜚短流長她不是不知道,什麼難聽的話也都聽過,但她每回都會凶巴巴的把那些胡亂造謠的人給罵得狗血淋頭,幾次之後,那些死丫頭便不敢在她面前酸溜溜的說些閒言閒語,可沒想到今兒個竟又私下亂嚼舌根,還讓喜福給聽見,惹得向來憨傻純真的她如此難過,實在氣死人了。
「大娘,我真沒有勾引少爺……」好似沒有瞧見灶房大娘的惱火狀,喜福紅著眼眶再次強調,就怕大娘也誤解她。
「你當然沒有勾引少爺!」眼看她眼底滾著委屈淚光,還強忍著不掉下,大娘連忙壓下滿腔的怒火,雙臂一張,心疼不已地將她摟進懷裡撫背安慰,嘴裡笑罵道:「若你這傻丫頭懂得勾引人,豬都會飛上天了。」
偎在圓潤神態的懷抱裡,感受到如娘親般的溫暖與關懷,喜福雖不是很明白她會不會勾引人與豬會不會飛上天,究竟扯得上什麼關係,但還是不自覺地笑了出來,而就在綻笑的同時,噙在眼眶裡打轉老久的淚水也終於掉了下來。
「傻丫頭,哭什麼?別哭,別哭!」溫暖而帶著厚繭的大掌疼惜地拭去嫩頰上的淚跡,大娘輕輕地將她的臉推離稍許,皺著眉認真地瞧了一會兒後,這才略顯遲疑地開口探問:「喜福,你與少爺究竟是怎麼回事?少爺他當真中意你,想娶你為妻嗎?」
想當年,她把小喜福交給少爺時,也曾想過兩人若能日久生情,讓少爺收她為妾,從此享受榮華富貴,下半輩子有保障,那便是喜福天大的好運了。
可如今,少爺不只是要收喜福做妾,而是要明媒正娶的迎娶她進門做正室,這已經不只是天大的好運,而是太超過了——超過到讓人反而感到惶恐害怕,畢竟聞府這般的富貴人家,也許收幾個出身卑微的美貌丫鬟當陪寢侍妾沒有問題,但正室之位必定是門當戶對的千金閨秀才有資格坐上去。
前些日,少爺一說喜歡喜福,打算娶她為妻,夫人就馬上變了臉,若真讓他給娶進門了,夫人還會給喜福這傻丫頭好日子過嗎?
唉……福分若是太大,太超過,反而是禍事啊!
想到這兒,灶房大娘不由得暗自歎氣,心中更是擔憂。
「我,我也不知道少爺是怎麼回事……」不知大娘心中的憂鬱,喜福呆呆道。
以前,少爺雖待她好,可也從來沒表示過喜歡她,就算那日出乎意料的當眾表明中意她後,這些日子以來,他也不曾再說過類似的話,態度一如往常,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而她出沒想要問,依舊乖乖地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盡心盡力的服待著他,若不是奴僕間流傳著那些閒言閒語,她會以為那一日根本是在作夢,事實上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一聽她的回答,灶房大娘登時傻眼,怎麼也沒想到她身為當事人,竟然也一問三不知,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當下真是無言以對。
「唉……我該怎麼說你這傻丫頭……」瞠目結舌老半天後,終於無奈搖頭,忍不住歎氣。
唉……真是個傻到姥姥家的傻丫頭!她不清楚少爺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就不會問嗎?畢竟是關係著自己的終身大事啊!
憨憨地搔著頭,喜福不是很明白大娘為何歎氣,但在瞧見原本冒著熱騰騰白煙的下酒小菜已漸漸變冷,想起少爺還在等著自己,她驚得跳了起來,飛快的將幾碟小菜放上食盤後,丟下一句「我得趕快回去了」的話後,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這丫頭真是……」目送她身影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中,灶房大娘忍不住喃喃自語地再次搖頭。
唉……傻丫頭,希望你的福可別成了禍才好啊!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清朗中帶著幾絲慵懶的吟哦聲自開啟的窗口下傳出,隨著夜風飄啊飄的飄進加硬驅院落的憨傻丫鬟耳中。
三人?屋裡明明就只有少爺一個,哪兒來的三人?
喜福愣了愣,百思不得其解另外兩人是從哪兒蹦出來的,當下端著食盤小心翼翼地踏進花廳內,左顧右盼瞧了老半天,除了自家主子外,根本不見別的人。
「我說喜福,你是在瞧什麼呢?」斜躺在窗口邊的貴妃椅上,聞少秋手端著一杯美酒慵懶笑問。凌亂的衣衫微微露出肌理優美的胸膛,幽深眼眸隱隱流動著幾絲妖魅之光,宛若一隻美麗卻又極端危險的凶獸,說有多誘人就有多誘人。
饒是跟了他許久的喜福,乍見他如此的姿態與風采,竟也免不了臉紅心跳,只覺得一股無來由的熱氣直往上竄。「我,我方才聽見少爺說……說什麼影,什麼三人的,以為裡頭還有……還有別人……」
莫名地,她結巴了。
「哪有別人?我是在喝酒吟詩呢!」又啜了一口美酒,他心情極佳地瞇眼輕笑不已,並在瞧見她手上的下酒小菜後,懶洋洋地招手喚人。「喜福,過來。」
輕應了一聲,喜福端著下酒小菜連忙上前,還未站定,就見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這兒坐!」
早已習慣兩人私下相處的平起平坐,喜福也不覺這樣有何不對,果真就往他身邊落坐,並乖巧的端著小菜送至半倚半躺的他面前。「少爺,我端下酒菜來了,你要不要吃些?」
哪知,聞少秋接過食盤卻往一旁的矮几上放,優雅長指驀地捏住她小巧的下巴,瞇眼仔細審視著泛紅未褪的眼眶,低沉的嗓音暗藏著幾絲不悅——
「方纔哭了?是誰這麼大膽,敢欺負我的傻喜福?」
聽聞關切的質問,喜福先是一愣,回想起方才眾人在背後閒言閒語的景象,她慌忙地搖了搖頭,深怕老實道出後,他會去為難她們。
她不願說,聞少秋只是揚了揚眉,並未追問,神態慵懶地逕自笑道:「來,陪我喝杯酒吧!」話落,斟了杯酒給她。
以往,喜福便偶爾會陪他夜裡小酌一杯,當下也不覺得有異,很自然地點頭接過酒杯輕啜一口,然後像只滿足的貓咪般輕輕瞇起了眼。
「好喝嗎?」慵懶笑問。
「好喝!」連連點頭,喜福貪嘴地又喝了一口,笑得心滿意足。
嘻嘻,這酒甜甜的,還有股淡淡的果香味,一點也不嗆喉,真的好好喝呢!
「好喝就多喝些。」手執白玉酒壺,又幫她倒了滿滿一杯,然後又夾了滿筷的下酒菜送至她唇邊。「來,肚子餓了吧?吃點下酒菜!」
對於他的餵食,喜福已經很習慣,當下毫不遲疑地張開大口吃得滿心開懷,而聞少秋則似乎很享受於客中餵食小動物的樂趣,竟也不厭其煩的將食盤上三,四碟小菜——餵進貪吃的小嘴裡,其間還不時將她手中喝得見底的酒杯一再的填滿。
就這樣,主僕倆一個喂,一個吃——雖然身份好像有點顛倒,但還是其樂融融的進食著。
直到好一會兒過去,喜福在不知不覺間吃了許多小菜,也喝了不少美酒後,她的雙頰開始艷紅,眼神也逐漸迷離……
「少爺……」嘻嘻憨笑著,某個傻丫鬟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神智正逐漸背離主人而去。
「嗯?」噙掛在嘴邊的很笑意既慵懶又迷人。
「少……少爺不吃嗎?」指著下酒菜,終於發現主子好像至今都尚未吃過一口,喜福醉眼朦朧地呵呵傻笑詢問:「還是要喜福喂您呢?」
這丫頭醉了!
有趣暗忖,聞少秋微笑道:「不用了,我自己吃就行了。」話落,慢條斯理的夾了口小菜進嘴裡,動作優雅至極。
「哦!」對於這個回答有些失望,喜福呆呆地瞅著他,失焦的眼神似乎有些困惑,動作遲緩地晃了晃小腦袋後又定定地瞪著他瞧,隨即出乎意料地一把飛撲到他身上,兩手認真地捧著眼前的俊臉,滿臉疑惑的叫道:「奇怪!怎麼有兩個少爺呢?」
聞言,聞秒秋勾起了唇瓣,輕輕抓下臉上的小手,並將她安置在自己身邊躺好,半側著身,只手托腮,笑望懷中醉酒的人兒,開始進行酒後逼供……
「來,告訴少爺,方才為何紅了眼眶?是誰欺負你了?」
宛如醇酒般的好聽嗓音在她耳邊輕輕響起,像是有股莫名的魔力般引誘著人,讓喜福聽了不禁呵呵傻笑起來,但隨即想起什麼似的,她又突然皺起眉,一臉委屈地紅了眼……
「是少爺欺負人……」聲若蚊蚋地控訴,完全忘了先前不願談及此事的決定。
他?他何時欺負這傻丫頭了?
聞少秋耳朵恁尖,將她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指控全聽了個一清二楚,霎時不由得揚起了眉,失笑追問:「我哪兒欺負你了?」
「都是你前些天少爺胡亂說話,現在大家才會罵我勾引少爺……」因為醉酒,她話說得有點慢,卻還是將意思表達清楚了。
嗚……討厭!她明明就沒有嘛……
原來是這事兒!
聞少秋悄然大悟,又見她似悲憤又似責怪的瞪著自己,當下不禁朗笑出聲;而喜福見他竟是如此反應,滿腔的委屈頓時化為嗔惱,氣得撇過臉不想理他。
嗚……少爺壞!害她被罵,竟然還笑她,少爺壞啦!
見她這種小娃兒吵架鬧絕交般的有趣動作,聞少秋更覺得好笑,伸手將鼓著腮頰的小圓臉扳過來面對自己。「真生氣了,嗯?」
「少爺壞,喜福明明就沒有勾引您……」覺得受到不白之冤,她哽咽了,朦朧醉眼也開始湧出淚水打轉。
乍見她這種既委屈又純真的眼神直勾勾地瞅凝著自己,不知為何,聞少秋心下驀地一跳,恍惚之間短暫地失了神,隨即像是意識到自己的異樣,他連忙鎮定心神後,這才笑著柔聲勸哄——
「好好好,我是壞,喜福當然沒有勾引我。」
「人家本來就沒有!」醉言醉語地惱叫著,她炫耀地把灶房大娘的話拿出來當證據。「大娘說我會勾引人的話,豬就會飛了呢!」
「噗——」才剛入口的美酒瞬間噴出,聞少秋被嗆得咳聲連連,好不容易緩了過來後,看她一臉尋求認同的認真表情,當下只能強忍著笑,痛苦地點頭附和。
唉……忍笑真是一門高深的技藝!還有,那灶房大娘的比喻也實在是……太貼切了!
見他點頭贊同,喜福開心了,呆呆地盯著他呵呵傻笑起來,似乎忘了前一刻還在怪罪他『欺負人』。
倒是聞少秋記掛在心,把話題繞了回去——
「是哪些人罵你了?少爺幫你罵回去。」唇畔含笑,眼神卻有著幾絲冷厲。
打狗也得看主人!再怎麼說,這傻丫頭明裡,暗裡都是他罩著的人,那些不知死活的奴才膽敢刻薄她,就要有覺悟被他刻薄。
張嘴欲言,隨即想起什麼似的,喜福又搖了搖頭,小聲道:「不能說,說了少爺會把人趕出去……」
她不記得在好久好久以前,老太君身邊有個丫環姐姐每回見她就會欺負她、罵她、甚至有時還會打她,有次大冷天裡,她踹著熱水要給少爺梳洗衣,回院途中不巧遇上那位姐姐,誰知那位姐姐不只莫名其妙的罵了她一頓,還故意撞翻熱水,害她身上被燙得起了好多水泡,疼得都哭了。
少爺得知後,嘴上雖沒多說什麼,可後來卻從老太君那兒把那們姐姐給過了過來,故意為難折磨了好些時日後,又把人給趕出府去。
那時那位姐姐還哭著來求她去向少爺求情呢!
可不管她怎麼求情,少爺還是把那位姐姐趕了出去,從此以後,府裡再也沒人欺負她了,就算偶爾有人暗地裡作弄她,她也不敢讓少爺知曉,就怕舊事重演。
當初,那位姐姐哭喊著說離開府裡後沒有地方可去,只有死路一條,卻依舊被少爺喝令長工將她一路拖出門的淒慘模樣,她至今都忘不了,也很害怕再次看見那種景象。
「喜福不聽少爺的話了?」對她的拒絕,聞少秋揚起了眉。
「喜福聽少爺的話,可是喜福不要少爺趕人……」小小聲抗辯,她有著自己的堅持。
知她肯定是憶起了當年之事,聞少秋很清楚自己這個貼身丫環不只傻,還心軟得很,實在拿她沒有辦法,最後只好無奈笑了。「行了!不說就不說,全依你。」
喜福平日憨歸憨,此時卻也機伶地明白少爺是答應不追究那些說閒言閒語的人了,當下不由得開心地瞇起醉眸,回以燦爛的甜笑,配上那被酒氣熏紅的粉嫩小臉,在燈光的映照下,竟讓人情不自然的心下一蕩。
沉沉凝睇著眼前這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龐,原本白皙的肌膚此刻酡紅如楓,醉眼迷離濕潤,粉嫩唇瓣因沾染酒漬而泛著水光微微輕啟,似乎在無聲邀請人去採擷,聞少秋眸色不由自主轉闈,優雅長指輕撫上紅唇……
「少,少爺?」醺然醉意中,喜福既茫然、又迷惑,不解主子為何突然碰自己的嘴兒,可也沒想到要躲開。
恍若未聞叫喚,聞少秋若有所思地撫娑著觸感極佳的粉嫩唇瓣,幽深眼眸閃過一絲似詫異又似意外的情緒,隨即像要確認什麼似的,他猛然低頭覆住那透人採擷的紅唇。
「唔……」侵襲來得太快、太猛,喜福驚得睜大了醉眸,只來得及發出一聲聞哼,其餘的聲響便都消失在嘴裡,連反抗的餘力都沒有地被熾熱的靈舌強硬頂開牙關,直搗黃龍地長驅直入,侵犯最深處。
一道轟然巨響在原本就因醉酒而混沌不清的腦袋中炸開,她的思緒在瞬間一片空白,只覺濕潤而溫熱的綿軟之物不停在口中翻騰糾纏,像是要搜刮殆盡自己的所有,身體愈來愈熱,呼吸也喘不過來,眼前一片暈眩……
咚!
驀地,也不知是醉酒還是隨不了太大的刺激,這個憨傻丫環竟然身子一軟,在激烈纏綿的深吻中昏死過去。
這時候昏過去,這丫頭還真懂得挑時辰哪!
有些哭笑不得,聞少秋意猶未盡地退離,長指再次輕撫著因被自己躁躪而腫脹的誘人紅唇,一語不發地看著她純真酣甜的睡顏,然後緩緩的,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複雜而興味的輕笑……
呵……有何不可呢?
原本抓她出來,只是為了擋長輩的逼婚,可今兒個,他竟然發現自己對這傻丫頭生了情慾,那麼弄假成真把她娶進門又不何不可?至少她與華采蓉兩人相較的話,他選擇的絕對是她。
再說,依他的性子,這一生除了自己外,是不可能愛上別人了,那麼未來相伴一生的枕邊人是她的話,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一來,他不必光想到她要與不知名的男人生小娃娃,心中就莫名惱怒;二來,娶她為妻,讓她生養他的孩兒,他也可名正言順地將這死心眼又忠心耿耿的傻丫頭留在身邊一輩子;三來,對於她,他永遠不必擔心提防……
想到這兒,聞不秋唇邊笑意加深,將因醉酒而酣睡的人兒更往懷裡摟緊,然後神情愉悅地又倒了杯美酒,對著窗外皎潔明月舉懷相敬——
「呵……又是十五月圓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