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的涼風吹撫,男子的足音無聲無息,輕得恍若不曾存在過,勁捷的身影落在圍牆邊,不到一眨眼的時間,他已經身在這座大宅院裡。
即使屋子內外四周都有人看守,他卻如入無人之境般,沒有任何遲疑的朝他的目的地走去。
幻蝶躺在涼椅上享受暖陽的照撫,韓森被他那一對雙胞胎弟弟找去商討事情,沒有他在一旁纏著,她樂得輕松。這兩天他逮到機會就摟著她廝磨一番,有如蜂兒見到蜜般,此刻沒有他在身旁騷擾,她很高興思緒可以稍稍回復冷靜。
「幻蝶。」
突然發聲的男性嗓音駭著了她,幻蝶反射性的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擺出戒備的架式。
「你……」看清眼前的男人,她呆了呆後立刻回神,「御影!」
御影是「冥月」重要的一員大將,地位幾乎和首領蒼鷹一般崇高,他們兩人早在組織創立之前就已結識,只是御影生性淡泊,即使位高權重,但他很少運用組織的力量,若說蒼鷹是發光發熱的權力象征,那裡御影就是黑暗中的另一股穩定勢力。
「你怎麼會來?」她有些驚訝。對方是御影,才會沒教她察覺。
「好些日子沒有妳的消息,所以我過來看看。」御影的神情及語氣一如他的個性般淡然,如一陣清風。
「不是蒼鷹要你來打探芯片的消息?」她以為這次的表現不如往常般迅速有效率,蒼鷹應該有所微詞了。
「不是。」他微笑著搖搖頭。
「是嗎?」她不知是否該松一口氣。
「這任務讓妳碰上什麼困難嗎?」他靜靜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
幻蝶心中打了個突,無法克制頰邊泛起的淡淡紅暈和不由自主的心虛,「沒有啊……」
御影似笑非笑,了然的神情讓她心虛得臉更紅,還有一絲氣惱,但她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若妳無法動手的話可以找別人來,妳只要負責找出芯片就可以了。」御影淡淡地提議。
幻蝶心中罩上一抹灰暗,她沒忘記任務的最終目的是要取韓森的性命。
「買家是誰?」她忍不住問,對這次的任務她有太多的疑問,出價買韓森性命的金主她到現在還不清楚是誰。
「一切由蒼鷹出面接洽。」御影技巧的避開她的問題。
她沉默不語,思索著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別太勉強自己,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是站在妳這邊的。」
她眨眨眼,心中流過無限溫暖,她知道御影是怕她最後可能無法完成任務,才會這樣說。她低著頭,突然覺得好感動,忍不住撲入他懷中,動容不已的緊抱著他。
「妳知道我多希望妳能得到幸福。」御影回抱住她,低柔的嗓音仍是淡淡的,但滿是憐愛,「看事情別考慮太多表面,有時妳得用妳的心去觀察,作決定。」
「心?」她的聲音從他溫暖寬厚的胸前傳出。
「對,思考妳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喜歡的是什麼,別太拘泥於眼前所見。」他的下巴頂著她柔軟的發頂,「我願意為妳做任何事,只要妳能得到幸福。」
「我……」滿滿的感動充盈她的心。
幻蝶感到眼眶發熱,他一直是她的手護者,自從雙親過世後,他代替了父母給她滿滿的愛,她在他的守護下成長,即使她無法和同年齡的孩子一樣感受完整家庭的溫暖,但他補足了這一切。他們都愛對方超過所有,因為在這世上,他們是一路相依為命相伴成長的,沒有任何人能取代他們的關系與情感。
這一幕親密相擁的畫面正在庭院裡的一隅上演,全落入一雙錯愕的眼中,韓森被妒火燒紅的眼只看到前方摟抱在一起的男女,其它什麼都看不見,狂湧而來的怒火與妒火席卷了他的心,冷靜及理智在這一刻全被拋在腦後。
「離她遠一點!」他怒喝出聲,拉回心愛女子的同時,飛快出拳打向那個膽敢輕薄她的陌生男人。
但他沒想到對方的身手不弱,他的每一次出擊皆被巧妙閃過。
「等等……」幻蝶驚愕的看著眼前的混亂,前方兩個男人已激烈的纏打在一起。
「我殺了你!」韓森聽不進勸,他被嫉妒侵蝕的腦子不斷重復剛才幻蝶抱緊這男子的一幕,他的心彷佛被狠狠的撕裂了,痛苦得只想訴諸武力消滅這個折磨他的根源。
兩人在頃刻間已經過招數回,招招迅速,快得連她也看不清。韓森主攻,每一擊都是致命的襲取,但御影只防守,溫和沉穩,次次化解他的攻勢於無形。
這男人是誰?從哪裡來?他又是如何躲過守衛潛進屋內?而且他的身手為何這樣好?許許多多的疑問在韓森腦海裡閃過,但他更痛恨的是幻蝶為什麼會抱他,種種的疑惑、掙扎全化成一個只想殺人的念頭。
御影沒有出手攻擊,他只是不斷的防守,也觀察的對方,眼中以抹微笑與欣賞。
「住手!他是我哥哥!」幻蝶尖叫著制止纏斗不止的兩人。
韓森立刻收住攻勢,滿身敵意與醋意瞬間化於無形,呆愣半響。
「原來是大舅子,失禮、失禮!」他勇於認錯,歉疚的立刻打躬作揖。
「誰是你大舅子啊!」幻蝶止不住氣惱的走上前推開他,偎在御影身邊。
「他是妳哥哥,也就是我哥哥,我們都是一家人,剛才多有得罪,抱歉!」韓森十分有誠意的說。
「你少攀親帶故!」幻蝶眼一瞟,不悅的扠腰。
「他就是妳這次的目標?」御影溫和的低問,其實早在見到第一面他就已認出來了。
「大舅子好身守,能夠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來到這裡,是『冥月』的哪一位?」
「御影。」他微微一笑,報上自己的名字。
「大舅子果然深藏不露!」韓森用力與他握手。御影這名號在國際間早已盛傳,但是沒幾個人見過他們這些頂尖殺手的真面目,只有被買下性命的獵物才有機會看到他們的長相然後帶著所有的秘密離開人世。
「你少在那兒大舅子長、大舅子短,不害臊嗎?」她轉向御影,「你別聽他胡說,這家伙死到臨頭了還耍嘴皮子。」
「妳才別聽她胡說,我是認真的!」
御影被他們逗笑了,內斂的眼中有著深意,「我這妹婿還挺有趣的。」
幻蝶驚愕的睜大眼,漲紅了臉,「哥!」難道他忘了韓森最終將逃不過被獵殺的命運嗎?
「連妳哥都認同我了。」韓森這下可得意了。
御影只是微笑,不多作解釋,「我要走了,妳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會好好照顧她的,大舅子盡管放心!」韓森笑咧一口白牙,但眼中有著正經,那是男人間的承諾。
幻蝶氣惱的撞向他腰間,「誰希罕你的照顧!」自以為是的家伙,大限之期已近還大放厥詞。
御影笑了笑,凝望她的深眸滿是憐惜。
幽幽闇夜,銀月躲在雲後,夜蛙鳴叫了一整晚,直至此刻才稍微安靜下來。
幻蝶趴在床上嬌喘著,激情耗去她太多體力,她赤裸的躺在大床上,雪白的肌膚泛著一層歡愛過後的粉紅,嫵媚又迷人。
「起來。」韓森拉起軟綿綿的她。
她嬌軟的悶哼了聲,懶懶的微睜開美眸。
「我帶妳去沖洗。」見她連動都不想動的樣子,韓森干脆直接抱起她走進浴室。
幻蝶攀在他偉岸的肩頭,搞不懂他哪來的體力,居然恢復得這麼快。
熱水嘩啦嘩啦的淋在兩人同樣赤裸的身上,她慵懶的將兩條玉臂掛在他的脖子上,任由他的大手在她嬌軀上游移,將沐浴乳塗滿她全身。
說要取他性命,可是照眼前兩人這般親密的情況看來,她要何時才能狠心手?
沐浴過候,抱著她回房間,韓森替她擦干身上的水珠,為她穿衣,關上大燈,摟著她躺回床上准備就寢。
溫柔的大手在她身上輕輕揉捏,紓緩她因纏綿而酸痛的肌肉。她偎在他頸間舒服的歎息,困倦得幾乎睡去。
「告訴我多一點關於妳的事。」韓森在她耳邊低喃,他想了解更多關於她的一切,想知道他所不曾參與的過往,屬於她和她哥哥之間的記憶。
「什麼事?」她模糊不輕的發問。
「妳的童年生活、成長經歷、一切的一切。」
她閉著眼沒有吭聲,似已睡著,半響後才開口。「沒什麼好說的……」她幽幽呢喃,輕描淡寫的帶過。
「為什麼不說?隨便說什麼都可以,我想聽!」他的態度執拗。
「你好吵喔。」她不依的嬌聲抱怨,更加偎進他溫暖的懷裡,討好的張嘴輕咬他的脖子,盼能打消他的念頭。
偏偏韓森的性格向來不輕易被收買,想得到的東西,看中了就不會放手,她撒嬌的小動作只引來他更熱切的親吻,在徹底蹂躪過她誘人的紅唇後,他才像只饜足的狐狸鞍恢復先前摟抱她的姿勢,繼續追問。
幻蝶輕喘著氣將臉埋在他頸間,幾乎無法開口說話。這男人可真會利用機會啊!有甜頭可嘗絕不會輕易放過。
「妳的父母呢?他們不在妳身邊?」他性感的唇角有抹純男性的滿足。
她故意沉默許久,想用裝睡逃避問題,但他仍等待著,她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在我很小時,他們就已過世了。」
「發生了什麼事?」
「只是個意外。」她簡短的道,不願多談,那不是個太愉快的回憶,自從父母去世後,她和哥哥的命運在一夕之間改變,歷經了許多事才造就今天的她。
「所以妳是和哥哥相依為命成長的?」
「嗯……」她含糊不清的應著,在他輕柔的按摩撫觸下,她已快睡著。
「怎麼進入『冥月』的?」他接著問。
「因為小時候被人賣到波蘭,在那兒結識了蒼鷹……」她幽幽歎息,不自覺的降低了戒心。
「人口販子?」他的心頭一驚,為她可能受的苦而心疼,「後來是怎麼逃離的?」
「哥哥和蒼鷹連手殺了想欺負我的人……」
「老天!」韓森驚嚇的抱緊她,為那多年前早已發生過的危險冒出一身冷汗。
幻蝶被他突然的緊摟一驚。這笨蛋發什麼神經?她已經快睡著了耶!而且都已經是那麼久的事情了,他嚇個什麼勁兒?她此刻人不是好好的在他面前嗎?
「我好愛妳……」他廝磨著她的額角,緊摟著她說,一想到曾可能失去她,讓他只想好好把握此刻的擁有。
她的身體微微僵硬,雖仍閉著眼睛,但已經睡意全消。她沒有立即作出響應,可是與她相貼的韓森可以感覺到她的逃避。
「我會殺了你。」她冷冷的提醒他,當場澆他一頭冷水。
「撇開妳的任務不談,妳對我難道沒有任何其它的情感嗎?」
他捧起她的臉要她正視他,但她固執的緊閉著眼,不吭一聲。
「睜開眼看著我!」他火大的命令。
「不……」
「妳這冷血的女人!」他狠狠的吻住她,想懲罰她的逞強與嘴硬。
她輕喘不已,幾乎因他的狂暴而窒息。
「若妳肯承認愛我,我願意立刻死在妳的手上。」他抵著她的唇舔弄,霸道的命令中有著渴求。
「我必須先拿起芯片……」她的氣息不穩,故意說著冷漠與現實的話澆息他的熱情。他如此深沉執著的情感教她打從心底感到不安與慌亂。
韓森的臉色迅速沉了下來,怒火幾乎灼傷了她,也反噬了自己,他壓抑的怒氣平板的開口,「根本就沒有芯片。」
「什麼?」幻蝶呆愣了下,倏地睜開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根本沒有什麼芯片,一切都是假的!」他氣惱的低吼,氣她的冷漠與無情。
「你……」她發覺自己無法接腔。假的?這是怎麼回事?一切似乎全亂了。
「妳想知道真相嗎?我現在就告訴妳!」
他拉著她起身,幻蝶怔忡的只能任他拉著前行,一直來到書房裡。
韓森移開書牆,鍵入幾個密碼之後,「喀」一聲打開暗櫃的鎖。
幽暗的暗櫃裡奇異的透著淡淡的昏黃色亮光。黑色的芯片果然靜躺在裡頭,韓森卻棄之不拿,反而取出更裡頭的一顆圓形物體,大小不過一顆玻璃珠般,奇特的是,柔黃的光芒正是它散發出來的。
「這是……」她十分驚訝,從沒見過這東西,這珠子晶瑩剔透教人驚歎,光芒好似從中心自然散發出來,柔和的光芒讓人能夠直視而不傷眼。
「翟青巖的結晶石。」他將這珍貴的寶物塞到她手中。
「翟青巖?」
「庫札魯國珍貴的礦場就是翟青巖,而妳手上的這顆正是最純的結晶之一,皓月。」
幻蝶端詳著手中無價的寶物,它很像中國古代傳說的夜明珠,但感覺不太一樣,它的亮度不若夜明珠,晶瑩得好似珠體本身在發光一般。
「之一?」她抓住他的話語,這表示還有其它的嗎?
韓森繃著聲音向她解釋,「翟青巖最精純的結晶經過工匠雕琢,最後做成了三顆,這三顆價值連城的寶物是庫札魯的國寶,妳手上的這顆是其中之一的皓月,如妳所見,它發出的是淡淡的黃色光芒,其它兩顆分別散發出藍色及綠色的光,所以依此命名為海洋和大地。」
她好驚訝,看著手上的稀世珍寶,忍不住贊歎它的美麗。莫怪乎世人會為了所謂的寶物而起爭奪之心,因為這東西晶燦奪目,近乎完美。
「妳一直想搶奪的芯片,它的真面目其實就是這顆皓月。」他冷哼了聲,他身邊最有價值的就是這顆石頭,那塊芯片不過是個障眼法,跟垃圾一樣沒價值。
「怎麼會……」她試著想理出這一切的真相。
在她征愣時,韓森再度語出驚人。「送給妳吧,它本來就是妳的。」
「給我?」
「在得到這東西時,我早就決定將它送給我這輩子心愛的女人。」他的神色僵硬,止不住橫生的惱怒,氣她的不知好歹,他連心都給了她,這女人渾然不覺,還一個勁的裝傻。
幻蝶整顆心被他的深情漲得滿滿的,那甜蜜的愉悅筆墨難以形容,雖然他是咬牙切齒的表白,但她深切的感受到那僵硬神色下的濃情。她咬著下唇制止嘴角揚起,此刻並不是談情說愛的好時機,她心中還有好多謎團尚待厘清。
「既然你說這東西是庫札魯的國寶,為什麼會在你手上?難不成是你偷的?」
韓森瞇了瞇眼,她污蔑的猜測令他感覺受到侮辱。
「這是我應得的酬勞!」他哼了聲,他給她的定情物居然被她當成了贓物!
「酬勞?」
「妳應該知道翟青巖是庫札魯的主要礦產,而這東西更是制造軍火不可或缺的原料之一,庫札魯雖沒有直接制造武器販賣,但光是依靠翟青巖所獲得的利潤就非常可觀,而前一陣子庫札魯國內發生政變,導火線也是因為爭奪這條礦脈的擁有權而起。」
這件事她也聽說了。自從發現韓森與庫札魯似乎有關聯時,她將數據傳回「冥月」請蒼鷹派人調查,查探到的結果是庫札魯國的王子與公主遭人挾持,皇室大半成員也都被國內激進派分子軟禁,眼前情勢晦暗不明,暗濤洶湧,軍權掌管了所有內政,國內實施戒嚴,可是政變的消息並沒有曝光,國際媒體根本不知曉這些事,銀狐是冒著生命危險才得到這些情報的。
幻蝶凝神思索著。「目前庫札魯國的王子和公主下落不明,沒人知道他們身在何處,這事又和你有什麼關系?」
韓森勾起嘴角冷笑了聲,「王子和公主兄妹倆在我手上。」
「什麼?!」這回她真的是結結實實被他的話震得錯愕。
很少看到她這樣完全無措的模樣,韓森微笑欣賞著的她的每一種表情。
「是你挾持了他們?」
他的臉色一沉,「妳非得把我想得這麼無惡不作不可嗎?」他沒好氣地問。
「你本來就不是什麼善類。」幻蝶理所當然的說。她不過是作合理的推想罷了,他干嘛發火?
韓森頭痛的按了按額角,不與她計較,「是國王夫婦要我帶走他們的兒女,護送他們安全的逃出庫札魯國,那顆皓月是我保護他們兄妹倆的酬勞。」
「不會吧……」她啞口無言,沒想到事情真相竟會是如此,「可是你為什麼要偷走核武?難不成你想乘機奪下整個庫札魯國?」
「我對治理國家可沒多大的興趣。」他冷冷的哼道,「動用核武是諾索拉王子的意思。叛軍軟禁了國王夫婦,看中的是翟青巖的礦脈,王子殿下威脅他們,若他的父母有什麼萬一,將毀掉整座礦山,如此大家都沒好處,所以叛軍目前留著國王夫婦的命,積極的與王子談判。」
「那他們兄妹……」
「在台灣。」
幻蝶驚訝的捂住嘴,「原來你此行來台灣真正的原因,就是為了帶王子兄妹來這兒藏匿?!」
韓森點頭,「沒人知道我和庫札魯國的關系,我放出芯片的消息是為了讓其它不知情的人把焦點轉移到我身上,分散可能會被其它國家知道王子和公主藏匿處的危險,這樣一來,叛軍也會以為即使找到核彈位置也沒有用,我還是會從其它地方搖控核武發射,讓他們將目標對准我,可是沒想到這樣的布局,會意外的引來妳這只蝴蝶。」
沒錯,蒼鷹也以為芯片是關鍵,才派她來竊取,沒想到所有人都被韓森擺了一道,這家伙做事沒那樣陰險,一切只是為了掩飾庫札魯王子與公主的行蹤。幻蝶無言以對。
「若妳不相信的話,我可以親自帶妳去看證據。」
「證據?」
深夜,車子靜靜的駛出屋邸,奔馳在公路上。
不久後,車子來到一間毫不起眼的民房,兩人下車走入屋內。
幻蝶看著眼前貴氣十足的銀發少年,震懾於他的俊美與優雅。不知道黑豹年少時的模樣是否也像這樣,只不過黑豹的俊美比較邪魅冰冷,不同於眼前銀發少年般貴氣不凡,他猶如漫畫裡的美少年,碧綠色的深眸和一頭銀白色的長發,簡直俊美得不可思議。
「此處簡陋,未能好好招待,希望妳別介意。」諾索拉執起她的手以唇輕碰,朝她行了個宮廷禮。
「簡陋嗎?那可真抱歉!」韓森沒好氣的挑了挑眉,逃難中的家伙居然還說出這樣的話,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不……」幻蝶驚艷的笑笑。他連聲音都很好聽,聽韓森說他今年才十九歲,處於政亂中還能維持這樣的鎮定與冷靜,風度翩翩,看來要當一國的王儲果然不簡單。
另一名長相與他相似的小女孩躲在他身後,一雙漂亮的大眼怯怯的打量著幻蝶。
「這是我妹妹,依芙妮娜公主。」諾索拉向她介紹。
女孩聽見哥哥的話,走出他背後,規規矩矩的拉起裙擺,向幻蝶行禮,「妳好,我是依芙妮娜。」
幻蝶再度驚艷不已,老天!這真是一對漂亮的兄妹,雖然身上穿著普通衣服,但舉手投足間在在顯露出他們尊貴的身份。這對兄妹同樣有著一頭美麗的長發,不同的是眼珠的顏色,哥哥是深邃的碧綠,妹妹則是俏麗的琥珀色。她只有十二歲,不同於哥哥的冷靜沉穩,稚嫩的臉龐有著淺淺的驚惶,對眼前紛亂的變局感到不安,幻蝶不禁有些心疼她小小年紀竟有如此遭遇。
她轉向諾索拉,「你真的打算動用核武嗎?」
他的臉上有著超乎年齡的成熟與冷靜,如炬的目光不閃不避,「若情況真的很糟,我只能孤注一擲。」
「你國家的子民會同意你這麼做嗎?」她忍不住擔憂,年輕王子的激烈作為可能會招來反彈聲浪。
「他們不得不同意,為了鞏固國家,這是不得已的。」他堅毅的神情顯現出無比的決心。
幻蝶說不出任何反對的話語。也對,庫札魯至今還是個由皇室治理的國家,對人民來說,皇室成員個個都是尊貴的天人,對他們只有尊崇少有意見,只不過這位少年王子為了奪回政權簡直無所不用其極,是體內貴族的血統與尊嚴使然,或是政權的運作本來就是比任何戰爭還血腥野蠻?
「若真毀掉這條礦脈,對庫札魯來說會是個很大的損失。」她不禁覺得可惜。
「我會向我的子民承諾,萬不得已走到這地步時,我將創造更高的經濟榮景彌補毀掉礦脈的損失。」他早已有謀略,而且自信十足。
「叛軍挾持了你的父母,他們隨時可以逼迫國王交出政權。」幻蝶不太樂觀,即使他有再好的計劃也沒用,身在國外的落難王子有何政治實力向他的子民實現他的承諾?
韓森輕咳了聲,忍不住打個岔,「我忘了告訴妳,其實在離開庫札魯之前,國王已將政權移交給王子,他在庫札魯時已經登基了。」
「什麼?」幻蝶驚呼,「那他不就是歷來最年輕的君王?」難怪他自信滿滿,叛軍目前手上軟禁的根本是沒有實權的卸任國王,真正的權力全操控在眼前這位年輕的君王身上。
「所以要不要同意叛軍開出的條件是由我決定。」諾索拉平板的陳述。
幻蝶沉吟著,表面上看來,年輕王子握有實權又有韓森整個家族集團的武力為後盾,應該占了上風,但叛軍挾持上任國王夫婦,整個庫札魯國境內均有其武力部署,占盡所有地利,看來這場戰爭誰輸誰贏還未見分曉。
諾索拉的臉龐有抹陰沉的憂郁,早在發生政變的那一刻,他和父母已有共識,作好犧牲的准備,他可以用最直接的流血手段重回庫札魯,但未到最後一刻,他不打算犧牲任何一位皇室成員。
一直到離開那間民房,幻蝶的心思還懸在整件事情的發展上。
「還在想庫札魯的事?」韓森勾起她的下巴,難得見她如此嚴肅的模樣。
「你有什麼對策嗎?」她忍不住好奇這僵局該怎麼解。
「按兵不動。」他已部署了一切,大略牽制住敵人的主力,就看對方還有什麼樣的戰略。目前以靜制動是最好的辦法,坦白說,他還挺享受眼前這種攻防爭戰的。
幻蝶眼一瞟,瞄向他,「為了一顆皓月,你肯這樣賣命的幫庫札魯國?」這樁買賣怎麼看都是韓森比較吃虧,一顆珠子實在不值得他冒這麼大的危險,或者,他是為了自己的信念與真理而戰?也許他有著她所不知道的一面。
「當然不是!」他笑得很迷人,「王子殿下答應我,事成之後,我可以享有翟青巖三分之一的礦獲量,為期二十年。」
幻蝶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果然另有內情!這樣的行事風格才符合他實事求是的性格。
韓森不介意她膛目結舌的打量,這當然是很現實的事,若沒利益可圖,他何必冒險保護這些小鬼頭為自己招來危險?他又不是在行善救人當保母,在掩護這兩個小鬼逃離庫札魯後,他早就該把他們丟下任其自生自滅了,皓月只值這段路程,是人單勢孤的落難皇子要求他後續相助,願以重賞酬謝,他才插手管這閒事。
解開韓森這方面的謎團,幻蝶這才想起自己背負的任務。既然芯片是障眼法,她已沒有再竊取的必要,但,是誰想買韓森的命?
照眼前的情況推斷,想殺他的人當屬庫札魯叛軍的可能性最大,若真如此,那可不妙了,「冥月」接下買賣就必須確實執行,韓森非死不可,根本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
幻蝶神色凝重,亂紛紛的心緒抓到了一點什麼卻看不清楚,躲在幕後的人到底是誰?一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買主的身分,這其中似乎大有問題。思考片刻之後,她決定回「冥月」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