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過去,迎來人間四月天,空氣漸漸暖起來,氣溫也常常反覆。
最終她還是沒把錢拿給成筠轉交,因為想不出合理的理由來解釋她為什麼會欠寧冼玉錢。
總有機會還的吧?哪天抽個時間去他的小書店裡光顧一下,如果遇到他,就可以把錢給他。如果他真的要她請一餐飯,也可以。
唔,想起來怎麼好像是沒完沒了的?
她的人生計劃裡,其實並不包含要認識這個人吧?而現在,已經從一個遠遠的背影變成了一個真的認識的人,還一起吃了三次飯……
「舒涵?」成筠小小聲地叫她,「老師叫你回答問題呢!」
唔……她連忙站起來,真是的,又走神了嗎?似乎自從寧冼玉對她說了那句「你很容易走神」之後,她就真的變得很容易走神了。居然連最喜歡的選修課——外國文學史都走神了?
「你怎麼了?」下課後,連忙趕往下堂課的課堂,成筠有些擔心地問她。
「我沒事啊!」夏舒涵笑了笑,捧著書繼續走。
「你臉色不太好,有點紅,是不是有些低燒?最近流行感冒噢!」成筠提醒她。
她摸了摸額頭,「是嗎?」好像真的有點燙,「沒關係啦,可能天氣有點變化,我不太適應吧。」
「希望吧。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說,我陪你去校醫院看一下。」
「好啊,謝謝你,成筠。」
「嘿,你還和我客氣,」到了教室,她們坐到最後一排的位置,成筠一邊拿出書一邊問道,「真的決定不考研了啊?你這樣,我很孤獨呢。」
真的是可惜了,舒涵是一定可以考上的。
夏舒涵點頭,「是啊,不過我可以晚上陪你一起上自習的。」
「這樣?」成筠看看她,「算啦,你這樣我會良心不安的。不過,你成績那麼好,說不定有保送的機會呢!」
保送?這個可能性她從來沒想過,在她感覺裡,那是比她自己努力考上的可能性還低,「不可能吧。」
「每年都會有名額的。倒是現在課程不緊張,你有沒有考慮打工?」
成筠這樣問的時候,正好教授走了進來,夏舒涵沒答,過一會兒,成筠塞過一張紙來,上面有個手機號碼。
她不解地看了成筠一眼,趁教授轉身寫黑板,成筠悄悄地說:「側門外那家書店在招幫手,就是我上次說的那家專門賣考研書的那家。」
是嗎?她詫異,上次寧冼玉明明說有個同學在幫他看店的啊!
「你要不要試試?就是每天晚上去看幾個小時就好。這是店主的手機號碼,我給你,你自己和他聯繫吧!」成筠說完就專心地抄筆記,沒再說話。
倒是夏舒涵,瞪著那張紙片瞪了整整一節課。
下課後,頭真的有些暈了,她在桌上趴了一會兒,上廁所回來的成筠連忙叫她去校醫院看病。
「我去找教授請假。」成筠說著就跑去講台上給教授說,過一會兒,她就回來收拾書,「教授答應了,我們走吧。」
「不用吧?我沒那麼虛弱啦。」好誇張,成筠還伸手過來打算架著她走嗎?
「走吧走吧,小病不治會弄大的。」成筠捧了一摞書準備和她一起走。
夏舒涵想了想,「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還是留下來上課吧,順便抄下筆記。」這堂也是選修課,但教授就是不提供教材,期末考試全部靠筆記過關。班裡偏偏只有她們兩個人上,如果兩個都走了,沒人抄筆記怎麼辦?
「可是……」
她笑著,頭是有些暈,「沒關係啦,我只是有些低燒而已,不會半路暈倒的。你上課吧。」
走出了教室,她朝校醫院的方向走。天氣暖了之後,她就脫掉了毛衣,昨天降了下溫,應該就是那時候感冒的吧?
一路走過去,很快就看到了三面環樹的籃球場。這個時候,是一群女生在上籃球練習課。她想起大一時,她也曾經上過籃球課,那時候的考試要求是在一分鐘內來回跑兩趟並投進四個球,雖然練習了很久,她還是笨手笨腳,最後還是交了錢補考過關。
體育……哎,她心中永遠的痛。
不自覺地就想起那個背影行雲流水的動作,心裡有些懷念的感覺伴著羨慕而來,不知道為什麼他整整一個學期都沒打球了。應該不是因為腳受傷的緣故吧?他的腳看起來是這個學期才受傷的。
不過,現在頭腦暈暈的,實在不適合想這個問題。她從外圍繞路過去,走到校醫院。
在掛號處,她拿錢準備掛號,手忽然頓住……呃,好像因為上課,她忘記帶錢了?翻了翻口袋,零錢是有的,只是不知道等下醫生開了藥,夠不夠付藥錢。
「你怎麼在這裡?」身後忽然傳來微微有些淡漠的聲音。
她怔住,不是這麼巧的吧?「我……有些不舒服,來看病。」
「感冒了?」寧冼玉站到她身邊問。
她點頭,連忙掛了號,管錢夠不夠呢,先去看病再說,「你怎麼也在這裡?」
他手指朝腳指了指,「我來看腳。」
「噢,你的腳還沒好?」就說沒有這麼巧嘛!不知道他腳怎麼傷的。
「差不多了,應該今天可以拆線了。」他笑了笑,兩個小酒窩隱隱約約。
「那還好,」以後就不用看他一跛一跛地走路了。她拿過掛號單,指了指內科門診的方向,「我去看病了。」
他點點頭,「去吧,我也要去找醫生。」說完就轉身走了。
夏舒涵有些不平衡地瞪著他的背影,每次都留背影給她看,真不公平。目送他往二樓走上去,她自己也往一樓的內科門診走過去。
等看完病拿著醫生開的藥單出來,大堂裡一個人都沒有,她還是特地四下看了看,確定他不會突然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之後才悄悄地出了口氣,也說不清是鬆口氣還是歎口氣。
要不要去劃價呢?根據她這兩年看病的經驗,醫生一般不會開很貴的藥,因為看病的多數是學生,但是最少都要二十多塊噢!她現在好像錢不夠。
「你幹嗎站在這裡走神?」寧冼玉從二樓一下來,就看到她在大堂中間發呆。
呃?真奇怪,明明看到他不在的啊,怎麼又冒出來了?「呃,我看完病出來,準備劃價拿藥。」
「那需要發呆嗎?我在樓梯上就看你呆在這裡了。」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幹嗎一定要用呆字?她哪裡有很呆?「我……」算了,不說了,她走到一個窗口去劃價。
「多謝,十七塊五。」裡面傳來報價聲。
她伸手到口袋,眼角的餘光卻發現他還在原地站著,哼!說她呆,他現在不也呆在這裡?掏錢出來,呼……還好,她身上剛剛有二十塊。
「你怎麼會感冒的?」
一直到她拿了藥出來,他都還在,然後和她一起走。
「可能昨天忽然下雨降了溫吧。」她回答,偷偷看他一眼,唔,今天換了深綠色的外套,總算不是全身黑了。
四月的陽光,總算帶了點暖意照在人的身上,比起昨天的小雨天氣,顯得舒服多了。
「這個時候就是這樣,感冒的人特別多。」他目光飄向了籃球場。
「可是醫院的生意好像也沒有特別好啊!」她跟著他的目光看向了籃球場,帶那麼多留戀地看著這個地方啊……她脫口問道:「你為什麼不再打籃球了?」
「什麼?」他轉頭看她,好像沒聽到她的問題一樣。
「沒什麼,」沒聽到就算了。她看著在場上笨手笨腳運球的女生,用輕快的語氣說:「哎,我前年也是這樣過來的,上了那麼長時間的練習課,結果還是補考。」
「你們也要學籃球?」他有點驚奇地問。
她點頭,大學裡的體育課是男女生分開上的,他這樣問也不奇怪,「是啊,不過我天生缺少運動神經,結果考試的時候沒考過,最後只好補考。好在大三以後就不用上體育課了。所以我很羨慕體育好的人。」
「我從小就打籃球的。」他倒是很主動地和她說起這個,可是卻只是這麼一句,好像隔靴搔癢一樣的不過癮。
「那你一定打得很好?」她小心翼翼地問。
他笑了笑,很快面孔又恢復剛毅冷然的樣子,「一般吧。我在這裡,參加過兩屆CUBA。」
「呃?」那是什麼?
「全國大學生籃球聯賽。不過,」他聳聳肩,「我們的實力和運氣都不夠好,兩次都在爭奪前八強的時候被淘汰。」
「是嗎?那……會不會很難過?」
他搖頭,「一點點遺憾吧。不過這個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的實力比別人的確是差那麼一點。但今年應該有希望進入八強的。」
「為什麼?」夏舒涵好奇地問,對她而言,這是一個全然陌生的領域。
「因為大一新人裡有好幾個有潛力的選手。」他淡淡地說。
「那你會參加嗎?」她轉頭問他。
他臉色變得有些奇怪,嘴唇微微抿著,末了,才搖頭,「不了,我不會再打籃球了。」
啊……為什麼?她想這樣問的,可是正好到了路的分岔口,他朝她揮揮手,「我去系辦,你自己記得吃藥,就這樣吧。」
她再一次地瞪著他漸漸走遠的背影。這次,他沒有跛腳了,看似很沉穩的步伐,卻總讓她覺得,他其實走得並不很穩當。
好像謎一樣。
她並不確定自己想不想知道那個原因,只是忽然開始考慮起打工的問題。
也許,一邊上課一邊打工,也是不錯的主意?
「你要去打工?」於婷拔高了聲音。
中午的時候,大家都捧著飯盒在宿舍吃飯。因為談戀愛而鮮少出現在宿舍的於婷今天也在,對於打定主意考研的她來說,聽到這樣的消息自然是吃驚的。
夏舒涵抬眼看了看她,然後默不作聲地吃著。
肖語的嘴裡滿滿塞了很多飯菜,一邊還抽空點頭,很辛苦的樣子。等費力地嚥下口裡的飯菜,才回答:「是啊,反正我也不考研,你們幾個都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我一個人在宿舍呆著怪寂寞的,乾脆出去打工算了。正好可以賺點零花錢。」
「是什麼工作啊?」成筠看了夏舒涵一眼,問道。
肖語笑嘻嘻的,「在學校裡的那家水吧裡幫手,順便可以學一下手藝。」
「不務正業,你小心被騙!」於婷下結論。
「喂,你怎麼這樣說啊!」肖語不服氣,「哪裡會被騙啊,學校後勤服務部開的水吧,又不是不給工資,再說了,這叫積累工作經驗,我都沒說你談戀愛不務正業了呢!」
「談戀愛哪裡叫不務正業了?我們這叫互相幫助……」於婷辯解。
成筠和舒涵對看一眼,有點無奈。這兩個人,一坐下來就開始鬥嘴,沒有半個小時,是不會停的。
「我吃完了。」成筠三兩口解決掉剩下的,捧起飯盒朝夏舒涵打了個眼色。
夏舒涵連忙拿起飯盒,跟成筠一起走出宿舍。
「這兩個傢伙,老是三兩句就可以頂起來。」在洗衣房裡洗飯盒的時候,成筠有些無奈地說,然後問她:「舒涵,你考慮得如何?要不要去書店那裡試試?」
「還在考慮。」她保守地回答,然後有些奇怪地看著成筠,「你怎麼好像比我還著急?」以成筠的個性而言,不像那麼雞婆的啊。
成筠的手一停,若無其事地繼續洗飯盒,「我哪裡有著急?只是覺得是個不錯的機會,怕你錯過嘛。」
真是越解釋越有問題。夏舒涵笑起來,「你那麼緊張做什麼?難道還真的別有目的?」
「是啊是啊,我把你推銷給寧冼玉好了吧?」成筠笑嘻嘻的,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這回,換夏舒涵的手一停。臉色有些發赫,她垂眸看著從水管裡流出的純淨細流,「你可別亂說!」
好在現在洗衣房裡只有她們兩個,叫別的同學聽了,不知道怎麼想。
成筠仔細看她的反應,嘴角慢慢露出微笑。她猜得沒錯啊……「我有沒有亂說啊,你自己心裡清楚。」她將飯盒往夏舒涵旁邊一放,「我要去廁所,舒涵你幫我帶回去。」
「好的。」真是,她只是偷看了人家的背影兩年而已,又不是暗戀,成筠說得好像有那麼回事一樣。
「喂!」成筠停在洗衣房門口,回頭叫她。
「什麼?」
「別錯過好機會噢!下午我們都不會在宿舍,而且寧冼玉也沒有課,你自己打個電話試試吧!」成筠丟了句話,然後轉身進了隔壁的公共洗手間。
真是的!又不是要做什麼,幹嗎非挑大家都不在的時候打那個電話?夏舒涵收回目光,也好啊,下午打個電話試試吧,如果不成,免得大家問東問西,解釋起來麻煩。
誰知道睡個午覺她就睡到下午三點,等起來的時候宿舍裡靜悄悄的,果然如成筠所說,大家都不在。她從床上爬起來,先洗了個臉清醒了一下,準備打電話的時候,才想起那天成筠給她的號碼她忘記放哪裡了。
她好像夾在筆記本裡的?
翻出那天上課用了的資料,找了一下,果然在外國文學史的筆記本裡找到那張寫了手機號碼的紙。
要打嗎?站在電話機前,還是在猶豫。倒不是害怕被拒絕,只是有些膽怯。
哎呀呀,橫下一條心,不就是打個電話嗎?
誰知,手才伸到半空中,電話嘀嘀地先響了起來。她拍拍胸口,唔,被嚇了一跳,「喂,你好!」
「夏舒涵?」那邊的聲音有些低沉冷漠。
她怔了怔,「呃,是我。你……」
「我是寧冼玉。」那邊報上了姓名。
不是吧,又這麼巧?沒等她想下去,他又問道:「你感冒好了嗎?」
「嗯?好了,謝謝。」難得他還記得,她笑了。
「我聽成筠說,你想打工?」
咦,明明是成筠說他那裡找人好不好?算了,還是不拆成筠的台好了,「嗯,是啊。」真是過分巧了,她正要給他打電話呢。估計成筠也告訴他下午只有她一個人在宿舍咯?
「我的書店裡原本幫忙那個同學晚上接了家教顧不過來,你要不要過來幫我的忙?」他說道,「時間不長,每天晚上大概三四個小時,週末不用去。」
「這樣……」原來如此啊。難怪,她就說他那裡原本請了個人的啊。
「工資和那個同學一樣,你願意嗎?」
你願意嗎?這句話本來很普通的,聽在她耳裡,老是覺得怪怪的。哎,自己想太多了,「嗯,好啊。可是,我沒什麼經驗的。」「誰又有經驗了?」他好像鬆口氣一樣,「我決定開書店的時候,不也沒什麼經驗。這樣的話,那你下午六點的時候到書店來吧,我等你。」
「喔,好的。謝謝你。」完全是一個看人情的工作吧?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就這樣吧!」這已經成了他的標誌性結束語,說完之後,他就掛了電話。
夏舒涵將聽筒從耳邊拿開,看了看,對著電話扮個鬼臉,咦!終於有了生平第一份工作了!雖然工資不高,不過還是很有期待的。
不過,她期待什麼?
吃飯的時候,她本來想等成筠回來問問,究竟是她想找工作在先還是寧冼玉要找人幫忙在先的,可惜一直到五點五十,都不見成筠回來。她只好換了衣服,朝側門走去。
路過籃球場的時候,儘管心裡知道那個背影不會再出現在這裡了,還是習慣性地看了一眼。
「師姐!」
在球場上奮鬥的謝儒言眼尖地望到她,看也不看地將籃球隨手朝籃框一拋,一個漂亮的弧線之後,球進了,而他也大步朝夏舒涵走過來。
夏舒涵只好停下腳步。
「喔喔喔……」籃球場那邊有人發出曖昧的噓聲。
謝儒言朝後擺擺手,不理會,一直走到她面前,「師姐,你去我師兄那裡幫忙嗎?」
暈。難道全世界都知道她要去寧冼玉那裡嗎?搞得好像校園大事件一樣,「是啊。你也打籃球的嗎?」一貫看來溫文爾雅的男孩忽然換上了背心短褲出現,額頭上還有細細的汗珠,的確看來陽光了很多。
「是的,我師兄打得很好呢!」過了一秒,他原本笑的面孔換上可憐的表情,「師姐你都不關心我!」
「啊?」她有些錯愕,關他師兄什麼事?而且……「你好像……不用我關心吧?」
他立刻換上無害的笑容,「是的是的,師姐你關心我師兄去吧,我只要成筠關心我就夠了。」
什麼?這哪裡像外人說的成熟穩重的學生會主席會說的話?她臉色發燙。
「師姐,」他繼續笑瞇瞇地說,「你不用臉紅啦!男歡女愛是很正常的事,何況是在大學,大家都成年了,不會有人說你早戀的。」
男歡女愛?天,夏舒涵差點暈死過去,再給他說下去,不知道會不會直接跳到結婚去?她不過是去打個工而已……「那個……我趕時間……」
「這樣嗎?」謝儒言朝後退了一步,臉上還是笑著,嘴裡的話卻轉為喃喃自語,「我知道你心急如焚地趕著去見我師兄啦,所以才嫌我話多,不過這樣發展下去也好,我應該很快就可以喝上你們的喜酒了……啊,我在說什麼!師姐,那你去吧,我不妨礙你尋找幸福了!再見!」
什……什……什麼啊!果然給他說到結婚去了。怎麼一開始沒看出來這個謝儒言其實是有些脫線的學生會主席?要不要建議成筠多考慮一下?這樣看來有些前景堪虞啊!
夏舒涵小心翼翼地道別:「那個,再見。」
看謝儒言走遠,她忽然笑了一笑,叫道:「謝儒言!」
「什麼?」他回頭。
「嗯……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師姐了?我有名字的。」每次都這樣叫,不光讓她覺得自己好老,而且還老是產生在拍武俠片的錯覺。
「什麼?」他呆了一呆。
哈哈!看他呆住的傻樣子,夏舒涵有扳回一城的快樂感覺,她朝他揮手之後,腳步輕快地朝前走——就當謝儒言在純搞笑好了,至少想起來挺叫她發笑的。
「師……呃,夏舒涵,」過了一會兒,他又從後面追了上來,「你可以幫我個忙嗎?」
「嗯?」她停住,回頭看他,這下子他神色似乎正經了很多,「如果力所能及的話,可以。」
「你能不能幫我勸勸師兄,讓他重新回到籃球隊?我們真的很需要他!他是隊長,少了他就少了一個隊的靈魂和主心骨啊!」
那怎麼是她可以勸得動的?
去往書店的路上,她都在想這個問題。何況,寧冼玉那天明明白白說了不會再打籃球之類的話,她又和他不熟,怎麼去勸呢?
是這裡了吧?一看到牆上貼著的醜醜的字,她就忍不住歎息——為什麼寧冼玉不換掉這個呢?那個字,真的是醜得慘不忍睹。
探頭朝裡面看了看,只有一個男孩子坐在電腦後面,想來應該是他找的那個幫忙的同學吧?看看表,剛好六點,她並沒有早到,可是寧冼玉卻還沒出現,想了下,決定先進去看書等他;如果到六點半他不來,她就回去了。
還是那種雜亂無章的放置法,反正也是等人,就隨手抽了本書出來,連名字都沒看。翻開後,注意力也不在書的內容上,總覺得好像在想著什麼,但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刷!」手裡的書再次被人抽走。
寧冼玉略冷的聲音傳來:「原來你在學日語?」
「啊?」她的表情顯示出有點在狀況外。
寧冼玉晃了晃手裡的書,卻不小心掉了下去,正巧砸上了她的腳。不痛,所以她也沒叫,而他臉色卻微微一沉,也沒彎身去撿書。
夏舒涵將手撿起來,一看書名——《標準日本語》,臉立刻有些紅,「我以為你要等下才來,所以隨便翻翻的。」
「我很早就到了,只是在裡面做事。」他指了指電腦桌後面的一道小門,「我介紹小明給你認識。」
「小明?」怎麼那麼像小學作文裡常常出現的名字?
他挑了挑眉,「對,就是那個媽媽有三個兒子的小明。」
她忍不住「撲哧」一笑,知道他是在說那道腦筋急轉彎——小明的媽媽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叫大毛,二兒子叫二毛,三兒子叫什麼?
小明全名是龔志明,自動控制系大一的學生,和夏舒涵打了招呼之後,他就起身離開了。
「他現在兼職了家教,週一週三晚上又要上課,所以六點鐘你過來和他交班,有沒有問題?」寧冼玉問道。
夏舒涵搖頭,「沒問題,我晚上都沒有課的。」
「那就好。」他帶她到電腦邊,「你會用辦公軟件嗎?我用Excel設計了表格,專門做記錄的。」
「我不是很熟。」她老實地說。大二時她曾和成筠一起報名參加過專門教授office辦公軟件的培訓班,但一直沒什麼機會用。
「沒關係,用一用就熟悉了。」他示意她坐下,待她坐下後,他也從一旁推過一張凳子坐到她旁邊,然後點開了一個文檔,「這裡面的東西其實很簡單,你只需要……」
夏舒涵目光盯著顯示器,然而心思卻被他的動作分走一半。
他左手放在了她的椅子背上,右手握著鼠標,與電腦桌一起,將她圈在了一方小天地裡……一呼一吸間,鼻尖全是曖昧氣息縈繞。他似乎渾然不覺,倒是夏舒涵,略有些不自在地動了下身子。
「明白了嗎?」他忽然問。
夏舒涵一怔,慘了……走神了!「呃,我……」目光仍舊盯著顯示器,不敢回頭,怕一回頭迎上的是他專注的目光。
「嗯,沒關係,」他很快動手建立一個備份的文檔,拿出了一個記錄本,「這是上周的賣出記錄,你可以先按我的講解在這個文檔裡試用一下,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告訴我。我還要進去整理一些東西。」
「好。」
看她點頭,他起身走到裡面的小間。
夏舒涵偷偷將手捂著心臟處,唔……跳得很快呢。真是,又不是暗戀,她緊張什麼!將注意力調回文檔上,她有些懊惱地自己剛才沒仔細聽他講解。不過看那個賣出的記錄,她又嚇了一跳——明明是開張沒多久的書店,而且鋪面也不是很大,為什麼好像賣得很好的樣子?
最高的一天,居然賣掉了兩百多本書?真叫人不敢相信。就算一本書只賺一塊錢,那寧冼玉也算是個小富翁吧?難怪他有財力請兩個人幫手呢。
奇怪,她看了一下店裡的情況,來了這麼久,也才只有兩個人光顧過,並沒見賣出書啊!
不過,她忍不住皺眉,那個記錄本上的字,真的很醜啊!她回頭瞥了一眼裡間小屋的門,人家說字如其人,可是……差好多!
「小寧!」
正在夏舒涵奇怪時,外面忽然停下了一輛小貨車。一個大塊頭男人跳下車,朝店裡走進來。
寧冼玉走出來,「奇哥,送來了嗎?」
被叫做奇哥的人朝車裡招手,就見兩個小工模樣的人搬了兩個紙箱送進店裡,寧冼玉指了指裡面,「謝謝,擺在裡面就好了。」
看夏舒涵疑惑的樣子,他朝她解釋了一句:「這是幫忙送書過來的。」
「噢!」她應了聲,又把目光調回電腦上。
「女朋友?」那個叫奇哥的將手搭上了寧冼玉的肩,看著夏舒涵問。
夏舒涵臉上一陣熱辣,卻只能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看電腦。感覺寧冼玉似乎朝她看了一眼,然後才笑了笑,雲淡風輕地說:「同學,來幫幫忙而已。舒涵,」他叫她的名字,她應聲抬頭,他拿出錢包,「麻煩你到隔壁的小賣店幫我買幾支水回來。」
他居然……叫她名字?
夏舒涵站起來,接過他遞上來的錢,不留意,指尖在錢的下方接觸,「買什麼水?」
「礦泉水就可以了。」叫奇哥的人,笑瞇瞇地看著她,似乎在研究她的反應一樣,露出很感興趣的表情。
「噢。」夏舒涵連忙走出來,被看得有些尷尬,走出門口的時候背後還是感覺有兩道視線在緊迫盯人。為了避免回去的時候再尷尬一次,她特意在隔壁的小賣店磨蹭了一會兒,算好時間,才拎著幾瓶水回去。
果然回去的時候,寧冼玉已經在付錢了。將她手裡的水一人分了一瓶後,那三個人就上車走了。臨走,那個叫奇哥的還飛了個媚眼給她,然後曖昧地笑笑,弄得夏舒涵面色尷尬。
寧冼玉將收據順手放在電腦桌面上,「幫我整理下新書好嗎?」
夏舒涵點頭,「好啊!」不小心瞄到了收據上的數字,她問道,「這書從很遠的地方送過來的嗎?」
「就從市區的書店運來的。」寧冼玉隨口回答。
「啊!那送貨費這麼貴?」一百塊,來回打車都夠了!好像也不是很多書的樣子啊!這樣成本也太高了吧?而且,看他好像和那個奇哥很熟的樣子,該不是殺熟吧?
寧冼玉看她有些不平的表情,忍不住微笑了起來,「用錢能解決的問題,總比欠人情好。」
這樣嗎?她目光有些怪怪的了,「還不如拿個自行車我去拉回來呢。」她喃喃自語。
「你很想賺這個錢嗎?」他笑意更深了。
「啊?」她抬頭,看他似乎很開心的樣子,有些失神,「呃,也不是,我只是覺得這樣不怎麼划算。明明你可以用更少的錢解決問題的。」頭腦一點不經濟。
他笑了笑,沒回答,只拍拍她的肩,「幫我整理下書吧。下次我可以考慮借你自行車。」
什麼!她瞪著他的背影。
真討厭!老是只能看背影。然後,快步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