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魅影 第六章
    夜色中的熱帶雨林,空氣濕潤,耳畔,可以聽到各類動物鳴叫的聲音,風吹過,樹林間發出沙沙的聲音,充滿另類的神秘。

    午夜了,自動駕駛狀態的船在河中繼續慢慢前進,其他的人都回到艙內休息,占星師一個人,靠在船舷旁,看著夜色中的河岸。

    林子心悄然的走了過來。

    站在占星師的背後,藉著月色,林子心看著占星師的背影。

    脫下了T恤就沒有再穿上的占星師,此時赤裸著上半身,站在船舷旁。

    「你怎麼還不睡?」占星師突然開口。

    林子心回答道:「你怎麼也不睡?」

    占星師仰起頭,享受吹來的夜風,「我難得有這樣悠閒的心情欣賞景色,我想多看一會。」

    林子心看看周圍茫茫的夜色,「看?只能看到黑暗。」

    占星師笑了,「我屬於黑暗,黑暗對於我來說,也是變化萬千的。」

    林子心走過來,站在占星師的身旁。

    占星師轉過臉,一臉認真的表情,「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林子心看看他,點頭,「你說。」

    「你覺得,我的身材怎麼樣?」

    萬萬沒有想到,一臉認真的占星師,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林子心怔住了,盯著對方眼睛看了半天,沒有回答。

    占星師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喂,你發什麼呆,我問你話呢?」

    「你就是,要問我這個問題?」林子心遲疑不決的說道。

    「對啊。我早就想問你了。」占星師認真的點頭。

    林子心露出為難的表情,皺起眉心。

    這兩個人,從身型尺寸上來看,相差不多,都是寬肩細腰長腿,林子心的身材曲線相比要纖細一些,占星師則是肌肉充滿力量的那種。

    「說啊,覺得怎麼樣?」占星師急切的追問。

    「還好吧。」

    「什麼?」占星師大為不滿,「你看清楚一點好不好,我這種身材,這是用『還好』就能形容的嗎?」

    林子心再一次的上下打量一番,「就是還好。」

    「什麼?你還見過比我這身材更好的嗎?喂,你認真一點好不好?」

    「我就是覺得,算還好吧。」林子心側著頭,又一次的打量一下。

    占星師瞇起眼睛,「你見過更好的嗎?」

    林子心突然露出帶著幾分狡詐的笑容,夜色中,身邊的另一個人他看不到這表情,「實際上,洗澡的時候,我偶爾也會照一下鏡子。」

    這一下,輪到占星師怔住了。他呆了半天,這才露出不屑的表情,「什麼啊。」

    林子心轉過臉,對著夜色微笑。

    不甘心的占星師想了想,抬手按住林子心的肩,「我不信。」

    林子心擋開占星師的手,「你信不信關我什麼事。」

    「借我看一下。」

    「少來。」

    「借我看一下。」說著,占星師拉住林子心的手臂,另一隻手摟上了對方的腰。

    林子心急忙掙脫,低聲道:「你放手。」

    占星師又撲了過來,他的力道控制的很好,只是擁住對方,並沒有用力,「借我看一下,又不會怎麼樣,你躲什麼躲。」

    「放手,你這瘋子。」

    兩個人在甲板上拉扯了起來,不過他們的動作都很輕,害怕吵醒了已經休息的人。

    最後,占星師還是抱住了林子心,不過,他也沒有看什麼,只是緊擁著對方不放。

    林子心沒有再抵抗,任由對方抱著自己。

    在夜色中相擁了一會,占星師問道:「如果,我進了叢林,沒有再回來,你會怎麼樣?」

    林子心不假思索的回答,「去找你。」

    「找我?」

    「對啊?」

    「找不到呢?」

    「一直找。」

    占星師把頭靠在林子心的肩上,低聲的說道:「我不會讓你找那麼久。」

    「你告訴他們,你和我私奔?」林子心問道。

    「對。」

    「誰跟你私奔啊。」林子心的聲音中,有調侃也有認真。

    「幻想,我一直都有幻想有朝一日能和你私奔,多浪漫。」占星師一臉憧憬的回答。

    「你難道不知道,你和我都不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嗎?」

    「就是知道,所以才老是幻想。因為做不到才幻想的。」占星師老實的回答。

    「做你的夢去吧。」林子心把占星師推開,轉身走回去。

    占星師目送著林子心的背影,一個人靠在船舷邊,低聲的笑個不停。

    天亮了。

    林子心在為艾塔檢查身體,沒有更多的醫療器材,他只能用診脈的方式,來判斷艾塔身體的情況。

    出乎意料的是,身體羸弱的艾塔,各項的身體機能都保持著平穩的狀態。

    看著眼前小女孩無知無覺的臉,林子心不由長歎。

    這小女孩,到底是怎麼了?

    林子心已經可以判定,艾塔是某項實驗的實驗品,但是,到底是什麼樣的實驗,他就不得而知,唯一讓林子心確認的是,軍方在追捕她,那麼,實驗一定和軍方有關。

    甲板上,占星師拿著地圖,和魯賓還有喬治在商量著繼續的路程。

    指著地圖,占星師說道:「明天,我們會到達這裡,然後,我們順著這條支流再往北。不要再走內格羅河了,我們改走這條支流,這裡可以進入叢林的更深處。我們在莫拉,停留兩天,補充食物、水和燃料。另外我需要一些工具。」

    「把清單給我,我去買。」魯賓說道。

    「聽著,繩子,一定要我指定的,聽清楚了嗎?一定要買我指定的。」占星師表情嚴肅的看著魯賓。

    魯賓點頭,「好,我都聽你的。」

    占星師雙手抱胸,看著河岸,「到底能捉到多大的蛇,這就得看我們的運氣了。」

    站在後面的貝迪聽到了這句話,插嘴道:「嘿,夥計,我們一定會走好運。」

    占星師笑了,點點頭,「我希望是。」

    喬治問道:「在莫拉停留兩天,我們能上岸住嗎?」

    占星師站起來,伸展開手臂,舒展一下腰,「能。在船上呆了兩天,我覺得骨頭都粘在一起了。我們上岸,分頭行動,按約定的時間再集合。」

    喬治去駕駛室了,貝迪坐在船尾,魯賓一個人坐在桌邊,看著占星師列給他的清單,按著計算器,一項一項的計算著支出。

    又一天過去了。

    午夜的時候,占星師一個人坐在甲板上,仰望著星空。

    感覺到有人走了過來,占星師沒有回頭,「你怎麼還不睡?」

    「你不是也一樣。」林子心站在了占星師的背後。

    「你這幾天都睡的很晚,又那麼早起,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占星師語氣懶懶的答道:「有啊。」

    「在想什麼?」

    「想你。」

    林子心不禁輕笑,「不對,你是在想那條蛇。」

    「你和蛇一起想。」

    「無聊。」

    占星師回過身,看著夜色中,林子心的身影,他向林子心示意,林子心搖頭。

    「坐過來,你不會怕我吧。」

    林子心還是搖頭。

    「站著多累,坐下來。」

    林子心仍然不肯,靠在船舷邊,「你還真是,能坐著就不站著。」

    占星師笑答,「當然,我就跟蛇一樣的懶。喂,你過來,你再不過來我可就要過去了。」

    林子心無奈之下,走了過來,兩個人背靠著背,坐在了甲板上。

    沉默了一會,林子心問道:「你在想什麼?」

    「想你。」

    「騙人,這樣靠著我坐著,還用想我嗎?」

    占星師的語氣十分的老實,「就是。就算是這樣坐著,也會想。看不到的時候,就會想,就算是看的到,也還是會想。」

    林子心低下頭,夜色掩飾了他的神情,過了一會,他說道:「你的那個隱形眼鏡,不要老是戴,對眼睛不太好。」

    占星師漫然的應道:「不戴怎麼行,我的眼睛這麼特殊,當然要掩飾起來。」

    「你現在的眼睛是灰綠色的,像你父親一樣是嗎?」

    占星師點頭,「對。」

    「他也是混血嗎?」

    「是,他是意大利、德國、奧地利,還有,愛爾蘭吧,太亂了,我想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反正就是雜的一塌糊塗。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的藍色眼睛,應該是繼承了某位亞利安祖先的顏色。」

    林子心想一想,「很可能,亞利安人種的藍色眼睛,很漂亮。」

    「我覺得,還是黑色的眼睛好看。」

    占星師注視著眼前,夜色中看起來黑色的河道,回想著:「我的母親,她有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眼睛,從我見過她開始,我就覺得,還是黑色的頭髮和黑色的眼睛,最美。」

    關於眼睛的話題,勾起了占星師的回憶。

    「其實,我見到我母親的時候,她被剪短了頭髮,人也憔悴不堪,可是我仍然覺得她很美,她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我始終不能忘記。我只是見過母親一面,只是一面而己,我多希望可以看看她年輕時的樣子。聽見過她的人說,她很美,純真、善良,又溫柔。如果能多見她一面,該有多好。」

    聽著占星師深沉的訴說,林子心微微側過臉,問道:「她沒有留下什麼照片嗎?」

    占星師發出一陣低沉的冷笑,「沒有,什麼都沒有。我父親把一切都毀掉了,她什麼也沒有留下來,任何,任何的東西都沒有。只有我的回憶。」

    歎息了一聲,占星師又說道:「聽說,母親曾經費盡心力的尋找到我父親的好友,請他幫忙,想再見我一面。她曾跪在他的腳下苦苦哀求,她說只想在我的身邊,她可以以保姆的身份出現,永遠不讓我知道她是我母親。沒有人敢答應她,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父親的個性。我想,我母親一定很愛我,遺憾的是,過了很多年,我才知道這一點。」

    仰起頭枕在林子心的肩上,占星師看著夜空中的星星,露出一抹微笑,「所以,我一直對黑色頭髮、黑色眼睛的人,沒有抵抗力。我身邊最親密的人,都是這樣。我已經死了的阿姐,還有我弟弟,都是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眼睛。」說著,占星師側過頭,把額角抵在林子心的頸間,「還有你,你也是,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眼睛。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我完了。」

    聽了占星師的話,林子心沉默著,過了一會,占星師輕輕用手肘碰一下林子心,「喂,你會同情我吧。」

    「同情,為什麼?」

    「難道我還不夠讓你同情嗎?」

    林子心搖頭,發出輕微的歎息,「我為什麼要同情你,我才不會同情你。」

    「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你知道你的父母是誰,你見過他們,甚至你的父親現在還在,你如果要見他,馬上可以見到,而我呢?我什麼也不知道。」

    這一下,輪到占星師沉默了。

    林子心伸開雙手,環抱住自己的雙膝,他的聲音放的很輕,「你見過你的母親,你知道她的樣子,你知道她善良溫柔,你知道她愛你。我呢?我什麼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同情你?你說?」

    「嗯,那位熊教授和他的妻子,他們很愛你。」占星師說道。

    「哦,是。所以,我並沒有覺得不幸。相反,我很感謝生活。」

    「你真的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情?」

    林子心抬起一隻手,撐住額角,看著眼前夜色中的叢林,「我剛一出生,就被遺棄在聖凱瑟琳醫院急診室的門口,院方查找過我的父母,但是沒有查到任何的信息。因為是棄嬰,沒有人知道我真正的出生時間,所以,就以被送進孤兒院的日期,作為了我的生日。幸運的是,很快,我和另外的兩個孤兒,就被教授收養了。其實,一開始,他只是助養我們,可是娟姨堅持要帶我們回家,最後,辦理了正式的收養手續,就這樣,我就有了家,有了家人。」

    林子心垂下眼簾,注視著腳下的甲板,「等我們懂事之後,教授就告訴我們,他和娟姨並不是我們的父母,他一開始就很坦白的告訴我們真相。其實在這之前,雖然是孩子,但是我們都有感覺。我並不介意知道這件事,相反,我覺得,教授是真心的愛我們,把我們當作他的孩子,所以他才如此的坦誠。一直以來,我把教授和娟姨,當成是自己的父母,我常想,如果他們真的是我的父母,那該多好。」

    占星師伸出手,在黑暗中,握住林子心的手,他問道:「你找過你的親生父母嗎?」

    「沒有。我不想找。既然他們已經選擇了遺棄我,我也不想再找他們。」

    「那你想見他們嗎?」

    林子心搖搖頭,「不,不想。我只是,只是想知道,我真的,那麼多餘嗎?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丟掉我,我真的是那麼多餘的人嗎?生下我,卻又不要我。」

    深深的吸氣,林子心壓抑住內心湧動的情緒,「一直以來,我都拚命想證實自己的價值,我想要證明,我是有用的人,我有我的價值。我努力學醫,鑽研醫術,我想做個好醫生,做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我一直都在努力的證明著自己存在的價值。」

    占星師轉過身來,他從身後抱住林子心,把臉貼在林子心的肩頭,「阿林,你是最好的醫生。」

    林子心露出帶著苦味的笑容,清澈如水的眼眸,凝視著河面。

    靜靜的相擁而坐了一會,占星師覺得氣氛太過沉重,他想了想,問道:「阿林,聽說進醫學院的時候,要宣誓,是嗎?」

    「對。」

    「像結婚的誓言嗎?」

    「應該,不一樣。」

    「你記得你當初的宣誓詞嗎?說來聽聽。」占星師顯出很感興趣的樣子,拉扯著林子心的手腕。

    林子心想一想,慢慢的背誦著:「我志願獻身醫學,熱愛祖國,忠於人民,恪守醫德,尊師守紀,刻苦鑽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發展。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術的聖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辛苦,執著追求,為祖國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的身心健康,奮鬥終生。」

    「這麼長的一段。」占星師有點咋舌。

    林子心像是對自己說,「初中時,我進醫學院做旁聽生,我就宣誓過一次。正式考入醫學院時,我又宣誓過一次。我一直,遵守著自己最初的誓言,獻身醫學,維護醫術的聖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辛苦,執著追求。我從來沒有改變過心意,一天也沒有。」

    「但是,你會總有叛逆期,那時候是什麼樣子?」

    「叛逆期?」林子心反問。

    「對啊,就是叛逆期,初中的時候,你沒有過叛逆期嗎?」

    林子心思索著,「有。」

    占星師趴在林子心的背上,摟住他的脖子,追問道:「是什麼樣子的叛逆?你真的有?啊,好想看看你初中時的樣子。」

    林子心開始回想,「上初中的時候。」

    占星師賊兮兮的笑了,「我有你初中時候的照片。」

    林子心側過臉,不由皺起眉頭,「你?你從哪裡弄到的?」

    「不告訴你。」占星師一臉的壞笑,「啊,初中時的你,真的是,很帥。我一直都以為,我弟弟是很帥的小孩,沒想到,你更帥。穿著市立一中的校服,是市立一中嗎?」

    林子心點頭,「是,初中是念市立一中。」

    占星師形容著,「那種中式立領的校服,黑色的,你穿上,特別的帥,真是翩翩美少年,小小年紀就有那種玉樹臨風的姿態了。要是我在那時就遇到你,就好了。」

    「我才不要在初中的時候就認識你。」

    占星師略帶不滿的撞了一下林子心的腰,「哎,不要這樣說嘛。告訴我,你是怎麼叛逆的?」

    林子心猶豫著,「我,現在想想也沒什麼,無非就是不想做功課,一放學就跑去踢足球。那一陣一邊要在中學上課,一邊要在香島大學醫學院旁聽,感覺,很累,就突然不想做功課,還有,放下解剖學的課程不管,跑去聽法醫學的講座。教授知道了,什麼也沒說。」

    「然後呢?」

    「然後,過了這一段時間,就好了。我很感謝教授對我任性的寬容。」

    「這麼簡單。」占星師似乎是不信。

    林子心認真的點頭,「對。就是這樣,不然還怎麼樣,你以為我還會怎麼樣。」

    「你真是個乖小孩。」占星師說道,伸手揉亂林子心的髮絲。

    林子心一低頭,閃開占星師的手。

    「那,你有沒有打過架?」占星師又問。

    「有啊。」

    「真的?」

    林子心笑了,「再有教養的男孩子,一生當中,也難免會有這樣的經歷。」

    「和誰打?為什麼?」

    林子心皺起眉頭,努力的回想,「不記得了,真的,我都忘了。所有的記憶,似乎都是和學醫有關,和學醫有關的東西也是記得最牢的。好像我全部的記憶,都是和醫學院,還有醫院相關。」

    占星師有點悻悻然的說道:「那麼,我就把你當初打我,當作是你第一次打人好了。」

    林子心聽了這句話,流露出戒備的神色,他掙動身體,擺脫了占星師手臂的束縛,和他拉開了點距離。

    占星師坐在原地,嘿嘿的低笑,「阿林,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嗎?」

    林子心盯著身邊的人,不說話。

    占星師看著林子心,說道:「阿林,你是第一個,打了我之後還能活著的人。」

    「你說什麼?」

    「我說,在你之前,所以膽敢對我動手的人,只有死路一條,只有你,在打了我之後,還能活著。」

    藉著月光,林子心看著占星師那認真的表情,還有眼眸中隱隱的寒意,他不由眨著眼睛,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對方。

    占星師笑的很無所謂,「天蠍座的人,都是有仇必報的類型,你也是天蠍座,你應該知道。而我,就是這種個性的極致。從小,我的個性就表露無疑。身邊的人都怕我,因為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夠狠。誰要是敢對我動手,我一定會要了他的命。當年,歐洲黑幫不瞭解我,可是沒少死人。」

    林子心不信,他問道:「一生堂裡,也沒有人敢對你動手嗎?你父親,兄弟,難道沒有錯手打過你?」

    占星師嘿嘿的冷笑,搖晃著食指,「他們,他們太瞭解我了,絕對不會對我出手。我父親,從小到大,他罵我吼我逼我,但是,他一指頭也沒有動過我。」

    抬起手摸住臉,占星師露出帶著委屈的表情,「阿林,你打過我不止一次。」

    林子心不由瞪著對方,「你活該。」

    占星師倒在甲板上,枕著自己的手臂,回憶著和林子心最初的相遇,「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我醒過來,睜開眼睛的第一眼,看到眼前明亮的光線,而你背光站著,陽光為你渡上一層光環,我好像看到你背上,有巨大純白的羽翼,就像天使一樣。我當時還想,咦,我怎麼可能進天堂呢?可是如果不是天堂,又哪裡來的天使?」

    聽著占星師陶醉般的講述,林子心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占星師自顧自的說下去,「等我的眼睛適應了光線之後,我發現,你的翅膀消失了,可是,我看清楚了你的臉,啊,我當時想,怎麼有這麼英俊的人呢?居然比我還英俊,真是太過分了。我看到你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眼睛,你的眼睛是我見過最美麗的,看著你清澈的眼眸,然後聽到你對我說『你醒了』,啊,我就知道,我這輩子跟定你了。」

    林子心氣恨又無奈的歎氣,「你還真是有夠無聊。」

    占星師隨即嘟起嘴,摸著臉,訴苦似的說道:「可是在這之後沒多久,你就動手打我。」

    林子心尷尬的轉過臉,看著別處。

    兩個人都回想著,當初的那一幕。

    那個時候,身體康復中的黑幫年輕的殺手,一生堂的天蠍宮將軍,添了心病,他對治療自己的年輕醫生一見鍾情,被這突然如其來的愛情沖的昏了頭,為了要表達心底無法隱藏的、火山一樣隨時會噴發而出的愛意,一個安靜的黃昏,醫生為病人看診過後,病人還打著吊針,就不顧一切的把年輕的醫生抱住,在灑滿陽光的窗前,吻了他。

    那是一個無比激烈,近乎狂暴的吻,病人吻的如此的肆情而豪放,這讓還從沒有過這樣經歷的醫生不知如何招架,也不知如何反抗。

    等到這個激狂的吻結束的時候,兩個人的嘴唇都破了,而且相吻的兩個人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弄破的。

    志得意滿的病人,一臉滿足的笑意,看著漲紅了臉的醫生,隨即,醫生揚起手,狠狠的賞了病人一記耳光,然後轉身就走。

    病人的笑容凝固在他臉上,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被打了。結果他一手捂著臉,一手扶著自己身後掛吊瓶的鋼架,在窗前愣了半天。

    事情過去三天之後,占星師這才回過神來,他突然發現,林子心打了他,並且活著。於是,林子心成為第一個對占星師動手而且活下來的人。

    看著夜空中的星星,占星師偷笑著,「喂,那是你的初吻對吧。」

    林子心沒有回答。

    占星師吃吃的笑著,「我知道一定是,你啊,書獃子,一門心思都放在學醫上,一定沒有戀愛過,當然,也就不會有人吻過你。會有不少人暗戀你,可是因為你太帥了,會讓別人覺得高不可攀,最後她們都會放棄。所以,你居然保留自己的初吻直到23歲。我真是太幸福了。嘿嘿嘿,天鵝總是被第一隻癩蛤蟆給吃掉。」

    林子心哼一聲,「嗯,你對你自己的評價倒是很正確。」

    占星師偷笑的十分得意,他對自己當初果斷的行為很是自豪。那一吻,宣告了自己對林子心的佔有,從此他帶上了自己的標記,注定要與自己糾纏下去。

    看看已過中天的明月,林子心轉身想走,占星師叫住了他,「阿林,明天下午,我們會到莫拉,在那裡停留兩天。」

    「怎麼了?」

    「船會在碼頭上檢修,我們得住到岸上去。」

    「我知道。」

    「嗯,明天,我想,跟你上街去走走。」

    「好啊。」林子心答應的很爽快。

    占星師從甲板上坐直了身體,手臂放在自己盤曲有膝蓋上,「嗯,我的意思是,我和你,單獨上街。」

    林子心站在原地,回過身來,「那艾塔……」

    占星師接下去說道:「我讓喬治照顧她。」

    「可是……」

    「沒問題,喬治有好幾個孩子,他知道怎麼照顧小女孩。」

    「可是……」

    占星師的語氣轉為懇求,「只是一個下午而己,我保證,不會有事的,晚上我們就會回旅館,不要擔心,只是一個下午。嗯?好不好?」

    林子心點頭了,「好。」說完,他就轉身離開。

    占星師用雙手撐在身後的甲板上,仰起頭,看著天空,想了又想,吃吃的低聲笑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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