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魅影 第三章
    艾塔坐在林子心和占星師之間,她的小小面孔上沒有表情,帶著一點癡癡的表情,看著窗外的天空。

    「她怎麼了,也不說話。」占星師小聲問林子心。

    「她受了一點驚嚇。她很容易受到驚嚇,她的精神十分脆弱。讓她安靜吧。」

    飛機的頭等艙裡人都坐滿了,林子心和占星師坐在比較不顯眼的前排,雖然這樣,仍然不時有人在他們身後竊竊私語,占星師可以聽的到,那些人是在議論林子心的容貌。

    的確,林子心的臉,太引人注意了。

    空中小姐不時地走過來,詢問林子心需要什麼,有時,她們甚至只是特意地過來站一刻,看看他。

    做的那麼明顯。占星師在心裡暗暗不滿。

    對於這樣的情況,林子心早就習以為常,並不理會。

    占星師打量一下四周,然後把臉埋進報紙裡。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突然地,飛機上警鐘大做。

    乘客們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弄蒙了,並沒有人尖叫,大家只是四顧查看,有人站了起來。

    飛機上的機組人員已進入戒備狀態。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有人問。

    林子心抱緊艾塔,看著周圍的情況。

    占星師不急不徐,仍然看他的報紙。

    一個青色的身影走了過來。

    占星師抬起頭,正看到青衣人的臉,那臉上,帶著一副巨大的墨鏡,幾乎遮去整張臉。

    還沒等青衣人說什麼,占星師出其不易地一掌劈下去,正中青衣人的頸間,青衣人哼都沒哼一下,就倒下了。

    有人尖叫起來。

    占星師自行李架上,取出背包背好,一把位起林子心,一手抱住艾塔,幾大步就來到了救生門前,嘩啦一下子打開飛機的救生門,拉著林子心就跳了下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沒等林子心有任何反應,人,已經在空中了。

    「你瘋了!」林子心叫。

    「轟!」一聲巨響,客機在他們的頭頂上炸開。

    被頭頂上的降落傘擋住了視線,林子心看不到飛機暴炸的那一幕,但是顯然,他驚訝極了。

    「放心,我不會鬆手,你們倆個我都不會放開。放心。」占星師沉沉地說。

    不知過了多久,在幕色降臨大地的時候,占星師和林子心落到了地面。

    一處農田里。

    林子心坐在地上,抱著艾塔,望著漸漸轉黑的天空。

    占星師慢慢整理他的降落傘。

    「你怎麼會帶著這個?」林子心問。

    「我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那你還上飛機?」

    「不然怎麼樣?改走公路?」

    「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死那麼多人?」林子心喃喃自語。

    「那我們更得走下去了。」

    「為什麼?」林子心看著占星師,然後又低頭自語,「我不知道,我的選擇是否正確。我真的不知道。」

    占星師用安慰的口吻說:」我想,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林子心看看懷中安靜伏著的艾塔,「我救了一個,卻害了更多。」

    「好了,並不是你的錯。我們走吧。」

    林子心四顧,「這是哪兒?」

    「印度。」

    「我知道,但這是印度什麼地方?」

    「找人問問不就得了。」

    步行進入一個農莊,很快,占星師就打聽到,這裡,是位於距離新德里約一百公里左的一個村落。

    「怎麼辦?」林子心問。

    「世路難行錢做馬,這是你們中國人說的。」占星師眨眨眼。

    林子心取出自己的信用卡。

    「我知道你有錢,並且還很有錢,不過,這一行,我希望你聽我的安排。」占星師攔住他。

    「為什麼?」

    「因為只要一用信用卡,對方就會找到我們。」

    「我的卡是瑞士銀行的,他們不會透露。」

    「是,銀行不會,電腦會。」

    「可是我沒有帶那麼多現金。」

    「我也不多,不過我覺得夠了,並且我有辦法。」

    林子心猶豫了,「但是,我不想用你的錢。」

    「哦,我這可不是為你,我是為了她。」指指艾塔,占星師說道。

    說著,占星師側過臉,斜看著林子心,一臉魅惑的笑意,「並且,如果你真的肯用我的錢,我覺得很榮幸。」

    「那,現在要怎麼辦?」

    占星師沉吟著,「我想,對方知道我們逃出來,一定會追過來,他們一定會以為,我們急於離開這裡,所以,我們反其道而行之,我們去新德里。」

    「可以嗎?要怎麼去?」林子心問。

    「你不用管了,總之,這一路,我希望你能聽我的安排,我怎麼走我自有分寸,你只要跟著我,一定可以把這個小女孩送到愛爾蘭。」

    林子心點頭。他必須要相信他。

    取出現金,占星師在村落裡,向人買了一部舊車,然後按照地圖,駛向新德里。

    路上,占星師問林子心,「你的行李箱裡裝的是什麼?」

    「一些藥,還有簡單的醫療器械。」

    「那等到了新德里之後,你再補買一些好了。」

    「是,我想這一行少不了這些東西。」

    車子駛入了新德里,占星師熟門熟路地將車開到了一所夜總會的門前。

    「這裡?」林子心遲疑了。

    「放心,這裡是一生堂的地盤,這裡是黃組的人開的,很安全,我讓人安排房間給你

    占星師帶著林子心和艾塔走進了夜總會。

    不知亮了一個什麼東西給經理看,對方馬上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然後馬上帶人準備了貴賓間。

    住進了豪華的房間,林子心覺得有點不習慣。

    看著四周圍擺放的鮮花和古董,林子心問道:「這裡,很貴吧。」

    占星師不在乎地揚一下手,「沒關係,讓朱雀付帳好了。這裡是她的地頭。」

    林子心照顧艾塔睡好,然後自己坐在客廳的書桌邊。

    占星師沐浴過,穿起襯衫,「我要出去一下。」

    注意到林子心的表情,占星師笑了,「放心好了,有人保護你,我保證。我很快就回來。」

    看著占星師關上門走掉,林子心露出疑惑的表情。

    占星師徑直來到了夜總會的頂樓。

    一進門,就有人迎了上來。

    「好久不見,將軍。」

    占星師衝來人一笑,「是啊,好久不見了,危宿。」

    一生堂內二十八宿之一的危宿,占星師的好友,早己等在這裡。

    坐在沙發上,占星師舒展一下身體,「啊,感覺好久都沒有運動過了。」

    危宿一笑,「你?不會吧。」

    「怎麼不會。」

    沒有更多的客套,危宿直截了當的問:「需要我這邊協助什麼嗎?」

    占星師搖頭,「用不著,我馬上就會走。」

    「什麼都不用?」

    「這一次我不打算驚動太多人,別搞的最後召告天下似的。」

    「有什麼事只管吩咐。」

    「我知道。」

    正說著,一個身影自黑暗中閃出來,站在占星師的身後,一身黑衣的他,面容仍然隱於黑暗之中,看不到。

    占星師並不回頭,只是一笑,「喲,我只當是神不知鬼不覺,原來你們都來了。」

    「是。」

    「說了用不著你們。」

    「將軍,我們應該要來的。」

    「得了,別打擾我的二人世界。」

    黑衣人沉默了。

    過了一會,占星師緩緩問道:「現在,哪一隻分隊在我身邊?」

    「深海蜥蜴和沙漠飛魚都在。」

    「告訴沙漠飛魚,不必跟著了。」

    「是。」

    黑衣人開口:「將軍,羅剎很想見你。」

    「得了,她可不是想見我,你們也不是想見我,你們不過是想見見我的情人。」

    危宿笑了起來,「原來夜叉也會好奇。」

    這個黑衣人,就是占星師的貼身侍衛之一——夜叉。

    占星師撐著臉,看看前方,「夜叉,去告訴羅剎,她只要按照我的命令,好好守護小易就可以了,不要多想。」

    夜叉似乎仍想爭取,「雙魚宮將軍現在在亞西提島,他不會有什麼事。並且,現在獅子宮將軍和射手宮將軍也和雙魚宮將軍在一起。」

    「哦,」占星師一副好奇的口吻,「三缺一啊。」

    揚起手,占星師說道:「夜叉,告訴小薩,如果他可以騙阿羅離開澳州,去亞西提島和他還有阿迦賭一局梭哈,我輸一百萬給他。」

    「想要巨蟹宮將軍離開澳洲真的很難。」

    占星師靠在沙發裡,「好啦,夜叉,去吧。我會給你們機會,把你們介紹給他的。不過,不要緊盯著他看。」

    黑衣人消失了。

    占星師轉臉看著危宿,「嗨,有個要求。」

    「什麼?」

    「給我一個女人。」

    危宿一臉驚訝,「不是吧。」

    「是。快點,你不會連這個也沒有吧。」

    危宿露出略顯尷尬的表情,「這個,林醫生就在這裡,你……」

    「讓你去你就去,快點,我沒有那麼多時間。」

    獨自坐在房間裡,聽到敲門聲,占星師應道:「進來。」

    一個身穿性感的低胸晚裝的黑髮美女走了進來。

    占星師坐在沙發裡,揚起臉,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女人。

    那位黑髮美人顯然有印度血統,大眼睛,深色皮膚,神情溫順。走過來,跪在占星師的面前。

    從美女的表情可以看出,占星師那英俊中帶著邪氣的相貌,渾然天成的氣度,勾魂奪魄般的眼神已經讓她心動。

    抬手制止了女子要說話的打算,占星師露出一抹邪笑,慢慢說道:「用你的嘴,好好的滿足我。不許用你其他的任何地方碰我,否則,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女人慢慢地靠近,開始她的服務。

    占星師仰起頭,半閉著眼睛。

    等到服務一結束,占星師隨即示意:「你出去。」

    女人遲疑著。

    占星師露出冰冷的眼神,「滾。在我沒殺你之前。」

    女子匆匆起身跑開。

    占星師皺著眉靠進沙發,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空虛、懊惱,還是後悔,休息了一下,他起身去淋浴。

    當占星師回到林子心住的房間,發現他還沒有睡,靜靜地在看書。

    「不想知道我去哪兒了嗎?」站在林子心的身後,占星師問。

    注意到林子心帶著詢問的目光,占星師得意地一笑,「去玩女人。」

    滿意地發現林子心黑色的眼眸內閃過的輕視,占星師更加得意,走到林子心身邊,雙手撐在他的椅子扶手上,俯下身,看著林子心,「這有什麼。將要走的路還那樣長,如果我不提前發洩一下,難道你希望我把我那骯髒的慾望發洩在你身上?」

    林子心毫不示弱地瞪視著占星師,「你請放尊重些。」

    占星師走回去,坐在沙發上,「你難道沒有來過類似的地方?從來也沒有?」

    「這和你無關。」

    「哈哈,真不可思議。在我的印象裡你似乎從沒離開過聖凱瑟琳,那所醫院就是你全部的人生。」

    林子心反駁,「不,我也有去過外面普通的餐廳、商店、酒吧,還有其他地方。」

    「啊,什麼人居然會帶你去。」

    「我的學長。」

    占星師挑起一邊眉,問:「誰?」

    「我的學長,言之初。」

    占星師露出神秘的笑,「言之初,沒有聽你提起過。」

    「之前他因為醫院的一個研究計劃,一直在國外,不久前才剛剛回來。」

    「他也是腦科醫生嗎?」

    「不,他是骨科醫生,是我養父的學生。目前在聖凱瑟琳的研究院裡當講師。」

    「有意思。」占星師點頭,「這麼說,你對外面社會的全部瞭解都來自於他了?」

    林子心低下頭,「不是。不過,之初覺得我只是在醫院生活,不好,所以他帶我去了醫院以外的地方。我第一次喝酒就是他帶我去的,第一次打桌球也是,還有很多。不過,也就是只有一次,以後,我不會再和他去任何地方。」

    「之初。」占星師重複著這個稱呼,笑一笑,「叫得倒是很親切。」

    「大家都這樣叫他。」

    「第一次。那麼他對你的影響很大。」

    林子心點頭,「可以這樣說,感覺他對我的影響就像是我大哥一樣。」

    「你們認識多久了?」

    林子心回想著,「應該是十三歲那一年,他比我大五歲,那時剛上大一,他來我家,給我的養父拜年。」

    占星師一聽,頗感驚訝,「這麼久。」

    「是,我認識他很久了。」

    「你們之間一定發生了不少事。」

    林子心笑了,「是,之初的個性還真是恐怖,發生了不少讓我哭笑不得的事情,比如說硬要在院慶會上拉我跳舞什麼的。不過,之初並不是壞人,他只是愛玩。」

    「他吻過你嗎?」占星師直截了當地問。

    林子心皺眉,「你說什麼?」

    「回答我,有,或是沒有。」占星師的語氣變得強硬,在沙發裡坐直了身體。

    林子心別轉臉,想一想,「有。他吻過我的臉頰,在他生日的時候。」

    「我想他不會這樣就滿足吧。」

    「他本來倒是想吻別的地方,不過被我躲開了,之後,我沒有再參加過他的生日會。以後的每一年,他都會在生日當天到處找我,我就躲,結果他急了,竟然有一年,發動整個醫院的人來找我,鬧得沸沸揚揚。」

    「這個言醫生倒是蠻有個性的。」

    「之初的個性很豁達,很有些天塌下來當被蓋的勁頭,我喜歡他的這種個性。」

    「喜歡?」占星師反問。

    「是,就像是喜歡我哥哥一樣。」

    「明警官同你好像沒有血緣關係吧。」占星師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

    林子心看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占星師慢慢說:「原來,我認識你的時間這樣短。原來,你還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我想,我需要再多瞭解你才可以。」

    「你十三歲時在做什麼?」占星師問。

    「我,唸書,那時才上初中,然後,再香島大學醫學院做旁聽生。你呢?」

    「我,在歐洲,殺人。」

    「喂,」林子心低叫。

    「是在殺人,那時的我,正要為一生堂掃平在歐洲的黑幫勢力。那時我已自一生堂學院畢業,初生之犢,目空一切,不把所有的歐洲黑幫勢力放在眼裡,只管大開殺戒。那時候,連我的弟弟都說,如果要找我,只要憑嗅覺就可以了,因為離著我還有七公里,就可以聞到我身上的血腥味。」

    林子心沉默了,過一會才問:「你有弟弟?」

    「啊,和你的一樣,親如兄弟,沒有血緣。實際上我和另外四個星宮將軍特別要好,是死黨,我們五人一起長大。雙魚宮將軍和我,以及我的阿姐,我們三個人是一生堂前代高層的孩子,故而組織對我們特別器重,同時,我們也特別要好,像一家人一樣。」

    「你還有姐姐?」林子心的語氣中,帶出幾分羨慕。

    「她死了。」

    「啊。對不起。」

    占星師擺擺手,「沒關係。我阿姐長的很美,是昔日一生堂最美的美人。可惜,她愛上了一個警察,死在那人的手上。」

    占星師看著林子心,「所以,我阿姐知道我愛上的是個醫生,她很高興。」

    「你弟弟呢?他現在在做什麼?」林子心又問。

    「啊,我弟弟叫易天翔,是雙魚宮的將軍。一生堂裡的人都叫他小易。我弟弟是個美人,他是那種超越了性別的美,不論男人或是女人都無法抵抗他的魅力。因為他長的太美了,沒少惹麻煩。他身體不好,長年住在瑞士。」

    看著林子心,目光劃過他的臉,占星師說道:「雖然小易是很美,但是你更美。你不同於小易。你的意志力太強太強了,你的強悍和驕傲被你隱藏的很好。你是我見過的人當中,意志力最強的人,你的意志力遠遠超過了明警官。小易和你同樣具有超越性別的美貌,但是因為你的意志力太強太強了,所以,你不像小易那樣容易招惹別人。你的美不容侵犯。」

    林子心不屑地笑,轉開眼波,「這麼抬舉我。」

    「我只是實話實說。對了,有機會,我介紹我的兄弟給你認識,他們都很想見見你。」

    林子心站起來,「很晚了,休息吧。」

    占星師低下頭,「我睡不著。」

    「怎麼了?」

    「在這裡我睡不著。」

    「為什麼?」

    「因為在這裡,我會想到我母親。」

    林子心露出驚訝表情,「你母親?」

    「是。別這麼看著我,難道你以為我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沒有聽你提到過。她現在在哪裡?要不要去看望她?」

    占星師抬起一隻手捧住臉,「她早就死了。」

    林子心歎息,「對不起。」

    占星師揚起臉,看著林子心,似乎是想傾訴。

    林子心坐了回去,靜靜地注視著他,等他說話。

    「在一生堂,想要坐到高層,必須有華人血統,因為一生堂前身,是華裔黑幫。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我有八分之一的中國血統,這來自於我母親。我母親是印度、中國、越南和法國的混血。」

    說著,占星師嘿嘿地笑了,「我是個混血兒,或者說,是個雜種。」

    林子心急忙說道:「請不要這樣說你自己。」

    「我父親,是一生堂前任的二十八星宿之一,雖然不是將軍或騎士,但是他握有實權,掌管一生堂海軍。他教會我開潛艇。我母親,是個妓女。他們在越南邂逅。聽見過我母親的人說,年輕時的母親是個美人,黑色的眼睛,黑色的頭髮,笑容像小動物那樣純真,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人。」

    講到自己的母親,占星師臉上露了少有的溫和表情。

    「一生堂門人多半不婚,有子嗣的就更少了,所以,這些有著一生堂血統的孩子很受重視,都被送到一生堂學院,假如再有中國血統,那麼一定會被好好培養。」

    「我一出生,就被抱走了。母親再也沒有見過我。」

    占星師握起拳頭,「父親起初並不相信我是他的孩子,還驗過DNA。出生後又驗過,因為,我的眼睛,即不像我父親那樣是灰綠色,也不像母親那樣是黑色,這詭異的異色的眼睛,真不知我這個雜種到是底是像哪一位祖先。」

    「你就一直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林子心問。

    「是。直到我十六歲,成為一生堂的天蠍宮將軍。在此之前,沒有人在我面前提及此事,我問,沒有人回答。」

    「為什麼?」林子心不解。

    「因為我父親。」占星師恨恨地說道,「我父親,哦,我太像他了,我個性當中的一部分太像他了。我父親是一個冷血、無情、殘酷、嗜血成性的人,我一直懷疑他根本就沒有感情,我覺得,他的血都是冷的。在他眼裡,我母親不過是生下孩子的工具。我出生後,他認為,這個女人就同他和我沒有任何的關係,所以,他不讓任何人在我面前提起我母親任何的事情。」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出於好奇,更是出於對父親的反抗。他越不讓我知道,我就偏想知道。我一直收集信息,等待著,直到十六歲,當我成為將軍,我再讓知情的人開口,他們不敢不開口。」

    「你見到母親了嗎?」林子心問。

    占星師點頭,「見到了,我找到了她,在金邊,一家瘋人院裡。」

    林子心不由驚歎,「怎麼會……」

    占星師露出陰冷的笑意,「因為我父親。」

    「知情的一生堂門人告訴我,在確認母親有了父親的孩子之後,到我出生的那一段時間,我父親對母親還真的是不錯,體貼入微,照顧她,寵愛她。這對我父親這樣冷血冷心的人來說,真的是不容易,並且我一直覺得,我父親,還是相當有魅力的男士,他長的很帥很帥,對女人也很有一套。所以,單純的母親愛上了父親,愛的很深。我出生後,父親帶走我,再也沒有出現。母親希望見我,四處打聽我的下落。因為她是我的母親,一生堂內的很多人都不能拒絕她的要求,於是,我父親,我父親竟然派手下,打她,折磨她,直到她發瘋。」

    林子心驚歎,「怎麼能這樣,這,這太……」

    占星師哼一聲,「因為我父親認為,母親不過是個工具,我出生後她就應當消失。不過後來,我倒是覺得父親的想法有一部分是可以理解的,因為母親的存在,她將成為父親和我的弱點,我們的敵人會抓住她,要協我們。所以父親認為,母親消失是最好做法。」

    林子心低下頭。

    占星師繼續說著,「我找到了母親時,她已經瘋了很多年,不成人樣。當我第一眼看到她時,我根本無法相信她就是我母親。可是,我在她的病房裡,看到一本本日記薄,一頁一頁,工工整整,重複地寫著一個又一個名字,是我父親的名字。那個女人怎麼那麼傻?她怎麼那麼傻?就算是這樣,她仍然愛著我的父親。一次又一次,寫著父親的名字。」

    占星師抬手擋住臉,半天沒有說話。

    「然後呢?」林子心輕聲問。

    「就在我見過母親之後,很快,我父親就派出心腹手下,殺了我的母親。」

    林子心聳然動容,「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我父親不希望我知道什麼是愛。」

    占星師突然發出一陣狂笑,仰著頭說道:「我個性當中的一半,我父親很滿意,因為太像他了。和他一樣的嗜血成性、目空一切、驕傲自負、不可一世、氣焰囂張、我行我素,凶狠、殘暴、冷酷、無情、殺人不眨眼。可是,他忘記了,還有另一半。我個性中的另一半,和我母親一樣癡。」

    深深的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林子心,占星師說道:「我告訴我自己,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我愛的人,我一定不會放手,我要緊緊地把他抓住,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手。」

    林子心避開占星師的眼光,「我不知道,你竟然有這樣的過往。」

    占星師的語氣又變得滿不在乎,「在殺了那麼多人之後,我覺得我的童年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那,你父親現在在哪裡?」林子心問。

    「他,退休後,一直在一生堂的某個小島渡假。當他發現,再也不能控制我的時候,就自動收手,再也不管我所做的一切。但是他已經成功了,因為我的某些部分太像太像他了,他已經成功的複製了另一個自己。」

    「可是你也像你的母親。」

    占星師點頭,「對,父親想去掉這一部分,但是像他的那一部分太強勢,他鬥不過,所以只能罷手。」

    沉默了良久,占星師看看窗外,天際已經泛白,他們竟然說了一整個晚上。

    站起來,占星師說道:「天快亮了,你,休息一下吧。明天,我們去買一些必需品,然後我告訴你再一步我們要怎麼走。」

    進了房間躺在床上,林子心卻睡不著。

    四年前,林子心和占星師認識,那時,他是病人,他是醫生,治好了占星師身體上的病痛,結果,自己成了他的心病。

    一直以來,林子心和占星師,在追逐與被追逐之間爭鬥糾纏,對方很有手段,他已經瞭解了林子心的大部分,可是林子心,卻很少有機會窺見占星師的內心世界。

    第一次,聽到了占星師的故事,聽他講他的父母,兄弟,林子心覺得,雖然他那樣的冷酷,凶狠,但是,占星師似乎也有著另一面,當然,他隱藏的很好,幾乎沒有人能夠窺見。

    正在獨自輾轉反側之間,突然,一陣刺耳的警鈴聲傳來。

    林子心一下子坐起來。

    占星師急步來到林子心的房間,他簡單的說道:「快走。」

    抱著艾塔,兩個人穿過酒店的走廊。

    清晨的警鈴聲驚醒了住客,一扇扇房門打開了,人聲開始喧嘩。

    下了樓,坐上車,占星師發動車子。

    「去哪裡?」林子心問。

    「機場。」

    走進候機大廳,占星師讓林子心在一個角落坐下來等他,自己匆匆去買機票。

    拿著機票,抱著艾塔,兩個人走向登機口。

    「現在去哪裡?」

    「德黑蘭,直航,2016號航班。」

    直到飛機起飛,林子心從窗戶向下看,地面的景物越來越小,不由輕輕歎一口氣,就這樣,就離開了新德里。

    不知道,這一程,什麼時候才能到愛爾蘭。不知道,接下來等待著自己的,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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