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別人碰他的頭"莫基說。
"因為世界上有多少人,都想得到我的頭。你想知道原因嗎?"他說。
"一直詢問藍爾有沒有碰他的頭,並無緣無故的狠狠修理藍爾一頓"莫基說。
"我再問你一次,這真的有比我重要嗎?"他說。
"午夜過後,就是子軒的生日,能請你去見見他嗎?他從沒過過生日,也不准別人替他慶生,他總是用那漫不經心的態度說,能苟延殘存到現在,就已經足夠了"莫基說。
"好,就拿我生命來換。"他說,這是離開前,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當下沒聽懂他的意思,她以為他只是很珍惜那項寶物,也以為他是再說氣話,因為她背叛了他的愛,怎知事實卻是如此的殘酷
"邪惡之鑰",那是多少世人急於想得到的,甚至不惜用盡心力來換取的珍物,傳言,擁有它,就能開啟希望大門,榮華富貴,華衣錦食,權力、慾望,全落在那個珍貴的鑰匙
而那個邪惡的東西,卻藏在他腦裡,磊子軒——一個活人的腦裡。
"你有可能會成為其中一員嗎?"琥珀般的褐眼,焦急的盯著她,那閃著緊繃光芒的瞳仁,似乎懇求她,請她給他一個鐵證如山的否決答案。
"我不是!我從來就沒想過我發誓絕對沒有"淚水再度模糊了她視線,恬可可拚命踩著油門,以玩命的飛速,來到對方要求的交貨地點。
人在我手上,要活命,除非交出『光明之盒'。
回到莊園,才發現磊子軒被壞人擄走了,隨即聯絡上查爾斯,要他查出那些歹徒的身份,並派人來支援她。而恬可可沒聽查爾斯的建議,沒有遲疑任何一秒,沒有攜帶任何武器,她單槍匹馬的驅車來到這裡。
一下車,她發現這裡地處偏僻,放眼望去,一整片緊密的樹林,根本沒有什麼人跡,除了眼前這棟奇特的建築物,不似住家,反而比較像研究室。
很快的,馬上就有人來接應:
"一個人?"他們身穿黑衣,表情冷血凶殘,各各持著長槍,根本不把法律放在眼裡。
她點頭。
待手下查看確定無誤後,才又開口。"東西帶了嗎?"
"在這裡。"提起黑色袋子,眼神冷得駭人。
一個人,一個女人,那凜若寒霜的冷漠態度,不禁讓人對她心生忌憚。
"等等!我必需先確認一下。"狐疑的瞇著眼,並向弟兄下令:"去搜。"
滑開拉鏈,恬可可沉著的應對,手一伸,作勢從袋子拿出寶盒,其實那寶盒,她早交給了查爾斯,因為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得到它,一次也沒有
斂起酸楚的神色,她無畏懼的與他們對視,抽出手的那刻,神准無比的朝他們灑去紅色粉沫,辛辣灼熱的刺激,鑽入他們眼睛,咬嚼他們痛覺,逼得大伙們不得不閉緊眼,含著憤怒的咆哮盈耳。
一氣之下,亂槍掃射,哀嚎聲四起,那抹身影已潛進了大門。
靈巧身子穿梭在迷宮般的走廊上,她主動出擊,以驚人的速度解決敵人,不到幾分鐘,就很快的來到頂樓間,賊窟的所在位置。
銀灰色大門旁,有個類似指紋辨識的系統,她拿起胸前的項鏈,往螢幕上一掃,系統瞬間混亂了幾秒後,又恢復正常,並呈現在未設定密碼的原貌,按下最基本的四個數字,嗶一聲大門開啟。
才踏進門,眼睛所觸到的書面,卻讓她大驚失色。
玻璃牆後,有幾名穿著白袍看似醫生的人員,他們全圍繞著手術台,她深愛的男人——磊於軒靜靜躺在那上方,一動也不動,似乎被麻醉了。
頭髮花白一個年紀最大的醫生,手持著紅色的筆,在他頭上又圈又畫,嘴巴唸唸有詞,似乎正交代等會兒抄刀的事宜。
"住手!"
恬可可的驚呼聲,引來玻璃外牆的幾名俄國佬注意,其中一名面露貪婪的老者,憤怒的用俄語咆哮,身旁的壯漢馬上朝她包圍而來。
"住手!快放開他!放開不要"恬可可焦急的衝了過去,發狂似的向他們出手,下手毫不留情。
但,此時只見黑壓壓的人牆越聚越多。
"滾開!別擋我的路!"手腳都疼的發麻,她仍不願意放棄,在盈耳的哀嚎聲中,她想盡辦法突破重圍。
"呃!"肩頸處一陣刺痛傳來,回首阻止時,已來不及了,液體注進她血管,一股前所未有的驚恐襲上她身。
"你、混帳!"手肘一震,震掉那施針的人,而幾乎空了的針筒也應聲掉落。
她握緊拳頭,怒瞪著,視線很快變得模糊不清。
"滾滾開"藥效發作極快,沒幾秒就已手腳軟麻,她截走了一把槍,向四周揮指著,壯漢如她所願退出一條路,因為他們知道她撐下了多久。
越走越沉,越定越無力,她喘著氣,奮力想保持清醒,力氣卻逐漸消失。最後,她幾乎是用爬過去的,顫動的纖手貼向玻璃牆。
"軒軒"虛弱跪在地上,臉色蒼白地望著手術台上的他,醫生開始忙碌了起來,她的力氣卻不斷流失,甚至連跪的力氣都沒有,但她還是死命的撐住。
"求求你們放過他"頭越來越昏,倒地之前,裡面透出刺眼的白光,她卻無力反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白光逐漸轉成了黑暗。
她後悔,非常後悔,如果當時她開口說出真話,說那些東西都不是她要的,她要的是他的愛,他的心;如果那時沒潛進地窖,這些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他也不必受到如此殘忍的對待
"軒不要原諒我永遠不要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陷入昏迷前,她喃喃的說,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那唇形道盡了她的悔恨。
對不起軒
一種單頻率的嗡聲,雖然細微規律不至於擾人,但聽在他耳裡卻是難以忍受的噪音,如尖銳的針不斷刺穿耳膜,那種感覺在熟悉也不過,那是讓他既痛恨又恐懼的儀器聲
眼皮迅速瞠開,一雙閃著褐焰的眼瞳,嚴厲地掃向四周
發出單頻的機密儀器、潔淨單一的慘白牆面、濃重刺鼻的消毒水味和他身下躺著的診療台,視線所觸全是那冰冷無情的
磊子軒只覺腦中有個空無的東西突然炸開,爆裂是那樣的私密,感覺是那樣的熟悉,泛起的痛,看不見而且說不出,就算明白也於事無補。這種陰險的痛,在體內匍匐前進,無惡不做,像躲在暗處監視的惡魔,總出其不意給他致命的痛擊。
"啊"雙手抱著頭,五官糾擰著,劇烈的痛讓十指幾乎快陷進了腦門,九歲那年,他無意間聽到那讓人震驚的邪惡秘密後,這種無人體會的椎心之痛,總在靜寂的夜裡大肆發作,猖狂的例行了二十幾個年頭。
那天晚上,不!自從那女人離開以後,他就整日以酒為伍,酒窖裡的烈酒幾乎已所剩無幾,卻仍澆熄不了胸口狂燒的悶火。終於捱到了二十一號當夜,渾身酒氣卻心未醉的他,正等那冷血的女人來奪取她所要的東西,甚至會危急到他性命的東西——"邪惡之鑰"。
卻在前一刻,被埋伏多年計畫已久的道森那夥人給捷足先登,一劑麻藥注射,之後的事他就再也不清楚了
"醒來啦。"推門進來的是穿著白袍的藍爾,"怎麼不多睡點呢?連續幾天下來,以酒維生、以淚洗面,那在強壯的身軀已被你整得殘破不堪。"
"我怎麼會在這兒?我不是被這裡又是哪?"他清楚這間獨立的研究室他沒來過,而且好友那說話語氣和行為舉止,似乎有些不對勁,"你不是藍爾。"
他陰沉的說。
"要不然你說,我是誰呢?"站定他面前,白袍男子雙手環胸,賊賊的笑著反問。
"鐸洛·查爾斯。"胸前那只項鏈洩漏了對方的身份。陰鷙地瞪那狡猾的男人,心衍生一股不安的感覺。"你剛才到底想做什麼?"
"沒什麼啊,我就只是想先看一看嘛,而且,你之前不也是答應了,要把『邪惡之鑰'給我嗎?"撕下人皮面具,一張奸狡的俊美面孔盡現。
"我是說了,但我要給的是她。"眼睛佈滿血絲,他揚聲怒喝。誰都不准碰他的頭,除了那女人之外
"有差嗎?你送給了我妹妹,反正到最後還是會交到我手上的呀,因為這是我派給她的任務,也是她對我往生父母報的最後一個恩情。"
聞言,磊子軒暗下神色,抿緊的雙唇則隱約蘊含著怒意。該死的!那女人就不肯親口告訴他實情,在他誤會她的時候向他辯解一切,她為什麼要獨自承受呢
"不錯嘛,我那妹妹眼光還挺好的。在酒吧外我看你被打得半死,若不是可可出手相救那時還以為你是軟腳蝦,我正打算想把你們兩個拆散,因為再怎麼說,可可是我的妹妹,怎能把她托付給一個沒用的男人呢?"
瞪著那老奸巨猾的查爾斯,不禁讓他對他心生忌憚。
這麼說,從可可進入莊園的那刻起,查爾斯就已經埋伏在暗處,觀察他們一舉一動,卻還能鬼使神差的讓他們渾然不知所覺,如此狡猾多詐,難怪,她總是能被查爾斯控制的死死的。
"我的女人在哪。"他要保護她,遠離眼前那可怕的男人。
"女人!我們這裡的女人可多了,有崔西、瑪莉、香奈兒你說的是哪個呢?"
"我要的是可可。"忍住怒意,沉聲說道。
"她呀!唉說來真笨,她竟然單槍匹馬踏入賊窟,現在可好啦,人沒救到,反而自己身受重傷,幾乎都"
"說,她到底在哪"再也忍不住的咆哮出口。
"我之前已派人送去你家了,既然人家她是為了救你而受重傷,那你應該好好的去報答才是,所以醫療的費用就你出羅。不過,依她傷勢嚴重,那筆費用可能要省下來,改辦為後事吧"
看著空蕩蕩的研究室,這是臨時搭上的佈景,為了求逼真!白牙一晃,查爾斯笑得很詐。
其實,早在幾分鐘前,他就一人自言自語的對空氣說話,因為那個男人聽到妹妹身受重傷,沒有遲疑任何一秒的飛奔離去哼!真沒禮貌,他話還沒說呢。
聳聳肩,他定向窗台,俯瞰巴黎的日景,腦裡又動起了某項詭計。
"接下來換誰呢?"話一下,韓湘兒那張精緻的小臉浮現他腦海,一抹賊溜溜的邪笑在他嘴角化開。
深暗的眸子一遞又一逼瀏覽著手上的信,那秀娟的宇體,似陌生卻又有點熟悉,每看一次,那眸又更沉了些,尤其是最後那一行字。
我恨我愛你
盯著這五個宇,一種難以言語的苦澀湧進他心口,他彷彿能想像母親下筆前的那一剎那,是用盡全身力氣去刻畫出來。母親她為什麼要這麼傻為什麼
這寶盒又回到他身邊,剛才管家奉上來時,說是查爾斯要送給他們的結婚禮物,一個真相大白。盒子裡根本沒有什麼偉大的秘密,也沒有像傳言中的金銀財寶,更不可能為人打開權力慾望之門,那裡頭只裝著一封信,是母親藏在心底不敢對父親傾訴的愛意。
""傳來一陣嗚咽聲,床上人兒痛苦的掙扎,那蒼白臉色似乎更白了些,緊閉的雙眸沁出涓滴的淚水。
磊子軒趕緊依了過去,握著在半空中揮舞的小手,輕輕的喚醒她:"可可,不要怕,我在這裡,在你身旁。"
飛奔回來,他以為真如查爾斯所說,迎接的是一具冰冷屍體,不過見到那透著溫度的柔馥身軀,才恍然原來只是查爾斯開的惱人玩笑,好在是騙人的好險
"軒!"眼睛突然睜開,迷濛的視線裡有個人影,雖然看不清楚,但她能很認定那是她愛的男人。
"對,是我,你愛的軒。"
聽到他的回答,她幾乎是從床上彈起,撲進他懷裡,直到真實的感受填滿那失落的恐懼,在那懷中,她難過的啜泣。
"別怕,我在這兒。"輕拍她的背,安撫道。
"對不起對不起"她收緊圈在他脖於的手臂,"我來的時候太晚我好想救你可是"
"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我這不是好好的活著嗎?"
剛才,老管家陳述警方的說法,英國領事館在事發當時,已通知了法國警方,因而才順利逮捕那群壞蛋。其實,警方早盯上這群人,只是沒有確鑿的罪狀,可以通緝他們。
那組織全是人性泯滅的惡魔,一心為了得到"邪惡之鑰",他們殺死無數無辜的受害者,只要有任何一點可能性。
領頭的,竟然是俄國最有錢的富商,他的貪婪簡直如無底洞般無法滿足,直到知道"邪惡之鑰"的存在,就如發瘋似的拼了命找尋。
連提供情報線索的道森家族,也就是磊子軒的親舅舅,在他被綁架的同時,慘遭滅門,因為俄國富商無法容忍與人分享那榮耀的勝利,所以派殺手解決那不必要的麻煩。
聽到親人的死訊,磊子軒非常平靜,因為那是自食其果,不值得同情。
反倒是眼前這個女人,她竟然單槍匹馬踏入賊窟,那勇氣,是連警方都佩服不已,而手腳的傷,就是來救他的證據。
"你這傻女人,我不要你來救我,我是男人,怎能讓自己的女人陷入危險你傻、傻得該讓我拿你怎麼辦?"他不要她勇敢,他寧願她膽小懦弱,就算他死了,他不並怪她,反而會覺得心安,覺得如釋重負。
"不這都是我的錯如果當初我告訴你實情,就不會發生"
他吻了她,封住那不該道歉的小嘴,他們都沒有錯,只是錯在對愛情時,不夠誠實,不夠坦白,不夠勇敢
當年,他的父母親就是這麼的傻。
曾經他們相愛,在挪威,倆人一見鍾情,陷入熱戀,卻在回國後,因一場政治聯姻而結了婚,更推翻之前所有相戀的事實,他們變了,變得相敬如賓,冷漠、猜忌,憎恨
父親整天拈花惹草,製造那花名在外的假象,只為了從母親臉上得到他希望的憤怒,就算一絲絲的憤怒也好,但母親總是高高在上,冷漠無情的心如止水。可是,當父親轉身離去或是背對她時,母親卻哭得肝腸寸斷、傷心欲絕。
心冷了、寒了,凍結成霜。
母親用最殘酷的方式傷害父親,說他不是父親親生的,也說所有的秘密全藏在盒子裡,那是父親送她的定情禮物,而開啟盒子的鑰匙在他身上,那個八歲大男童的腦裡。
盒子、鑰匙、不是父親親生這秘密全是子虛烏有,全是騙人的,因為母親還深愛著父親,愛得深、痛得恨,恨不得用謊言親手毀掉父親。
而母親也真的做到了,這個邪惡的謊言一輩子糾纏著父親,直到上個月病死,帶著那無法彌補的遺憾往生
他不要成為像父母親一樣,他要和所愛的女人過得幸福快樂,他們能帶走他童年的時光,卻無法剝奪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
"我愛你,非常愛你。"他深情的看著她,等著她回答。
她嚥下淚水,凝視著,吐出真心,釋放心底的箴言:"我也愛你,永遠愛你一人"
她說,要繼續當他的保鑣,保護他的生命和那顆脆弱的心
他也說,要成為女王身邊的騎士,用盡生命去守護他愛的女人,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