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休息時間,南高的學生餐廳裡滿是端著餐盤走來走去的少年男女。肖玄坐在靠窗的位置儀態規範地吃午餐,身上仍然穿著南高著名的禁慾式立領制服。
這套制服穿在他身上是合適不過,南高的宣傳圖冊上用的就是他的照片,他一直都是南高形象代表一般的存在。
肖玄身材修長,容貌很是端正秀麗,一頭柔軟的黑髮,膚色白皙,眼珠大而黑,臉上沒什麼表情的時候也好像在微笑。
即使像現在這般雙眼無神地夾盤子裡的蟹肉卷吃,效果也一樣美好。
「肖玄,你精神好差。幹嘛,昨晚又夢到那個了?」
肖玄把嘴裡的東西吞下去,朝青梅竹馬的好友露出習慣性甜美笑容,說的話卻是另外一回事:「是啊,所以睡得好辛苦哦,好像做了很多次呢,夢裡都那麼勞累。」
「真色情。當你春夢對象的人也很辛苦吧。歐陽老師真是不容易,有你這種禽獸學生……」
「喂,不可以這麼說資優生。」
「天天做那種夢了,還優個屁。晚上要不要出來玩啊?」
「不行,」肖玄歎了口氣,對干智的粗口不以為意,「有個世伯剛回國,又要陪吃飯。」
「少當一回乖寶寶不行嗎?」
肖玄又歎口氣,「我是品德兼備全優生嘛。」
「真無聊。」千智喝著果汁,「慢慢陪老頭吧,我們可是要享樂去了,不等你了啊。不過啊,看你最近這麼衰,可以額外跟你分享一個好消息。」
「嗯?什麼?那個吉他手終於肯跟你分手了?」
「屁咧,別跟我提他。」千智呸了一聲,「蒼蠅屎一樣,甩都甩不掉。我跟你說,我昨晚在『narcissism』,好像看到歐陽老師了。」
「真的?」肖玄很有興趣地轉過頭來,揚起一邊眉毛。
以年齡而言他長得相當高大,但笑起來甚至還有酒窩,甜得很,是容易讓人放下防備的面孔。
「看背影應該是。在那種酒吧出現,你說他會是什麼人?他好像是想找人搭訕,不過只坐一會兒就走了,看起來沒什麼經驗哦。」千智用胳膊肘撞撞他,「年紀大的新鮮圈內人,你不是就喜歡玩這種類型的嗎?」
肖玄立刻抗議:「說「玩」那麼難聽……」
「少裝了,你不是玩是什麼?」
「別這麼說,人家嚮往的是靈肉結合,我可是品學兼優思想高尚的超級優等生,不會只注重外在的肉體的……」
「是啊,我知道,你還注重「內在」的「深度」,對吧,這一套你留著在老頭們面前用吧。」千智受不了地打算換話題,「那個啊……」
「噓。」肖玄突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迅速露出乖巧可愛的燦爛微笑。
歐陽希聞端著餐盤,胳膊底下夾著書,正在找空位子。學校餐廳的餐點是免費提供的,可以隨意選擇,不過他來南高剛教了一個月,已經連續吃了一個月同樣的菜色。
「歐陽老師好。」
「嗯,你們好。」
歐陽長得高高瘦瘦的,斯文乾淨,樣貌算得上端正,不過不注重打扮,戴著黑框舊眼鏡,衣服、褲子總是最簡單樸素的款式。
快三十歲的人了,卻沒什麼工作經驗,經濟上也就很拮据。他來面試的時候教學秘書還特意委婉地告訴他,錄用之後每月會發一筆治裝費給他。
但他現在仍然穿得很儉省,只不過把舊襯衫換成新的而已,款式和材質還是沒變。
雖然個性笨拙保守,有些方面天真得很可笑,但他學識確實淵博,為人也認真,脾氣又好,在學生當中還是很受歡迎的,一路走過來不少人跟他打招呼。
「歐陽老師。」一個人影霍然站起,把歐陽嚇了一跳。
「哦,肖玄啊。」
現在的高中生都很早熟,很難管得住,十七、八歲的少年說話就老氣橫秋,個子全都跟他差不多高,突然往面前這麼一站,確實會給人「找麻煩」的驚悚感。
不過既然是肖玄,就不必擔心了。
肖玄是南高出了名的全優生,跳級上來的,年紀比其它人小兩歲,卻一直是高三年級的榜首,又把學生會的繁雜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又參加各種各樣的活動並且次次拿獎,最重要的是,他還是難得的乖乖牌,懂禮貌,守規矩。甚至長得也好。
老師們幾乎都有「生兒子就該生個這樣的」的想法。
成績、品行、外貌跟他不相上下的學生也是有的,比如卓文揚。但卓文揚成績好是好,個性就明顯冷漠得多,除非必要,不然都不說話,也難得看到笑容。
而肖玄則連人緣都好得無可挑剔,時時笑得很可愛,也難怪他是「完全不必操心的好學生」第一名。
「老師,沒什麼位子了,你坐我們這邊吧。」
「好,謝謝。」歐陽不疑有他,在肖玄對面坐下。
兩人互換了一下眼色,肖玄就不經意似地開口:「老師,你課餘時間都做些什麼?
可以說出來讓我們參考麼?」
「我?」歐陽認真想了想,「看書吧,上網查查消息,偶爾看電影也不錯。」
「這個跟我們差不多啊,老師的生活,應該和我們有很多不一樣才對。」
「啊……我,我還做家務,買菜什麼的。」
千智等他們進入正題得要瞌睡,直接發問:「老師,你也會去酒吧過夜生活的吧?」
「咦?」歐陽吃了一驚。
肖玄忙安撫:「老師你是成年人,去那種地方很正常的吧?總要去喝喝酒,認識一下女孩子的嘛。」
打草驚蛇的千智被肖玄白了幾眼,也學著做出好學生的求知表情,「對啊,老師,那些酒吧不讓未成年人進去,我們都很好奇裡面是什麼樣子。老師你一定有去過吧,說給我們聽聽吧。」
「這個啊,」歐陽有點為難,但還是認真回答:「其實我也只去過一、兩次,想去認識一下朋友。但那種地方不太適合我們,挺亂的,所以只坐一坐就走了。你們讀書比較要緊,不要隨便去不安全的地方啊。」
千智憋老半天才咳了一聲,忍不住拚命用眼神朝肖玄無聲地吶喊:「你看,多麼純情!」
「嗯,知道了老師。」肖玄臉上沒有半點忍笑的意思,反而認真乖巧地點頭,看了一眼歐陽手裡的書,「老師,我最近在看語言心理學……」
「咦?真的嗎?你也對這個有興趣?」歐陽有些激動,「開始是有點難,但看進去了,就會變得很有趣的!」
「是啊,老師,我也覺得很有意思,但有些地方我不太懂耶……」
「不懂你可以問我啊。」
「而且好多生詞……」
「嗯嗯,沒關係,我可以幫你指導的!」
「是放學以後到你家去的那種單獨指導嗎?」
「嗯,可以的,反正我晚上都有空,家裡也有很多相關的參考數據可以看。你肯多學點東西,這是好事……」
「隨時都可以過去嗎?」
「嗯,當然很歡迎。」
千智又咳了一聲,用眼神嘉獎肖玄:「你還真是了不起。」
談話眼看要往無聊的學術方面跑,肖玄突然「啊」了一聲,朝歐陽伸出手。
「老師,你這邊有飯粒。」
「咦?」
肖玄手指在歐陽臉頰上蹭了兩下才把沾的飯粒拿下來,可愛地笑了笑,然後放進嘴裡,順便還舔了下手指。
「老師,糧食不可以浪費的。」
雖然當了多年的朋友,早就見怪不怪,千智還是被他的肉麻當場思心得連勺子也舉不起來。
歐陽似乎很吃驚,臉都漲紅了,半天才「唔唔」地繼續低頭吃飯,看得出來很緊張。
「千智你沒弄錯,他果然是喜歡男人。」肖玄最終得意洋洋拋過來的眼神如是說。
十月分的天氣還是些微炎熱,歐陽希聞吃過晚飯,便端了盆涼水在擦拭傢俱和地板,製造一點涼氣。
同租一所公寓的鍾理已經出門了,鍾理是他從小認識的好朋友,現在白天在車行做事,晚上就到酒吧表演。跟添置保養樂器的開銷相比,賺取酒吧那點微薄的報酬,與其說是打工,不如說是出於個人興趣。
歐陽希聞則是在南高擔任高中的英文教師。他是歐陽家傳統教育模式培養出來的專職讀書人,讀了很多的書,幾乎要讀到博士。
教育是教育得夠了,高等教育帶來的收益卻一點也不明顯,他都二十八歲的人了,卻還是只靠在大學裡擔任教授的助手賺一些慘淡薪水,每個月買一些渴望的原文書之後,就幾乎要連自己都養不活。
鍾理開玩笑地勸導他「學海無涯,回頭是岸」,他當時雖然很生氣,最終卻不得不承認有道理。
於是開始為找份穩定工作奔波。但他為人木訥,到外貿公司面試,對方居然考他什麼「一隻熊走著走著掉進洞裡,下降二十公尺用了兩秒鐘,請問那熊是什麼顏色的」之類的腦筋轉彎題。
他雖然腦子裡塞著很多東西,偏偏就是腦筋轉不過彎來,碰壁無數次後,總算在南高找到一份教職工作。
校方似乎是欣賞他淵博的學識,和端正嚴謹的負責態度,而且個人檔案上毫無污點。但歐陽希聞知道他有一個隱藏了許多年的「污點」,他的性向。他喜歡同性。
雖然也為此痛苦過,掙扎過,找了許多心理輔導的書籍來看,最後卻還是不得不抱著「沒辦法啊」的態度放棄了。
這是一直都瞞著父母的秘密,就連好朋友鍾理也不知道。歐陽希聞擔心一日一曝露他對男人的喜好,這個多年的老友就被嚇跑了。他也沒公開面對社會壓力的勇氣。
但是到這個年齡,不可能對戀愛和肉體接觸沒憧憬,就想著「哪怕經歷一次也好啊」,去了本地最有名的同性戀酒吧。
但進去以後只覺得茫然。音樂聲大,燈光又暗,人也雜,酒都是他沒聽說過的,很貴,而且不好暍。
他本來想找個感覺比較合適的人交談,可看大家都只在忙著摸來摸去,沒什麼人願意坐下來好好跟他說話的樣子,只好喝完酒就走了。
回去就覺得很失落。雖然有工作做,有書可以讀,生活就不會太空虛,但渴望有人陪伴的心情卻那麼真實。
能有一個好好交流的戀愛對像該多好……
但他一直不是擅長交際的人,或者根本不必說「擅長」,交際方面他就連正常水平也達不到。
他在南高已經上了一個多月的課,自己班級學生的臉卻還是認不清,除了班長、副班長和幾個調皮學生之外,其它人的面孔他都覺得陌生。
學生們就拿這一點開他的玩笑。今天的英文課,他早早就到教室裡,準備好圖片和影音數據,結果快到上課時間了,突然有人拿起書迅速跑出教室。
當時他很吃驚,沒想到會有人這麼直接地對他的講課表示不滿,但其它人都無動於衷,就連一向嚴謹的班長卓文揚也沒有出聲阻止。
更糟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揚長而去的男生叫什麼名字,只能在背後緊張地叫「那位同學,那位同學」。正在為難,又有兩個人起身離去,接著又走了一個。
那種情況下極其尷尬,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台下又有低低的嬉笑聲,他只好強作鎮定,取出名單來點名。
哪裡知道更糟的還在後面——點了兩遍,卻是一個都不少,非常完美的全部出勤記錄。
他簡直要懷疑他在做夢,不知道學生們到底是怎麼玩的把戲。
他在台上僵了幾分鐘,滿臉通紅,全班才哄笑,「老師,那幾個人不是我們班的啦。」
連卓文揚都笑了,「歐陽老師,那些是二年級的學弟,他們混進來看你的,上課時間到了,當然要趕快回自己教室去。」
同事們都說該跟學生多來往,搞好關係,但他不知道要怎麼跟這群愛玩的小鬼私下接觸。連上課提問,都常有叫「林競」而站起來的是同學A,提問到同學A站起來的是同學B,這樣掩護缺席同學的連環替身把戲。
班裡個個都是聰明狡猾的小鬼,對老師並非不尊重,但一不小心,他就會掉進被捉弄的陷阱。害怕被要得團團轉而丟失了自己師長的尊嚴,他就不太敢和學生來往。
要說他最信得過的,從來不惡作劇的學生,那就是卓文揚跟肖玄了。
想到肖玄,就想到昨天午飯時間的失態,他不由得歎口氣。
他從來沒有違反職業道德地把學生列為交往的考慮對象,即使班裡多的是英俊男生,他也從未有過邪念。但被同性做出那種曖昧動作,還是無法不緊張。希望他們不要覺察到他的異常表現,對他起疑才好。
正想著已經告訴肖玄自己家的地址,不知他會不會過來上輔導課,就聽到敲門聲。
歐陽忙把手擦乾,應著「來了來了」去開門。拉開門的一剎那卻嚇了一跳。
門外站的是穿著牛仔褲和休閒上衣的高大男人,斜背著包,以和他差不多的高度,微笑著和他對視。
他還是頭一回見肖玄在學校以外的樣子,平時肖玄身著制服當然也非常英挺,終究覺得是小孩子。哪知道換上便服,一下子就長大了許多,連肩膀也變寬了的感覺。
「老師好,不說一聲就來,沒有打擾到你吧?」換了一種陌生的形象,肖玄的笑容也仍然讓人覺得十分舒服。
「沒有的事,請進來坐吧。」
客廳裡已經被他擦洗得很乾淨,赤著腳也可以踩上去,但還是給肖玄找了雙室內拖鞋,又倒了涼茶給他暍。
「好熱哦。」肖玄爬樓梯出了一身汗,用手扇著風,好奇地四處打量,「老師你沒裝冷氣嗎?」
「啊,我有電扇,你等一下。」南高的待遇雖然不錯,但歐陽畢竟只工作一個月,月薪再多拿到手的也是有限,又想著夏天快過去了,就把添置冷氣的事推到下一年。
肖玄看著那調到最大檔,對著他呼呼吹的舊電扇,不由得露出苦笑。
歐陽沒有察覺,只關心著他書包裡的東西,「你帶來的是什麼書呢?讓我看看,啊,這本的話,入門好像太難了一點……」
輔導進行得很順利,雖然是比較枯燥的研究方向,但肖玄一直在很認真地在做筆記,而且非常聰明,反應敏捷,一點就通。有這樣聰慧好學的孩子作為學生,不收報酬也不會有「白白幹活」的感覺。
連續講解一個多小時,該給一些時間休息放鬆了。歐陽不知道這幾十分鐘裡跟肖玄面對面的要做什麼,就想著該給小孩子弄點吃的才好。
但家裡沒有什麼零食,連果汁、汽水之類的飲料也找不到,就去沖了一點速溶的果珍,又找到一包鍾理吃了一半的雲片糕。
肖玄看著他拿過來的食物,很好奇,「這是什麼?」
「雲片糕啊。」歐陽反而奇怪他竟然沒吃過這種最普通的甜點。
「唔,好甜,」肖玄吃了半塊,停了停,才把另外半塊吞下去,頓時被噎得面露苦笑。
「啊,喝、喝點水吧。」
肖玄道了謝,拿過杯子,聞了聞,又試著喝了一口,「唔,味道好……特別。這個是茶嗎?」
歐陽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啊,是蘋果味的……飲料吧。」
肖玄喘過一口氣,又露出可愛笑容,「我還是第一次吃這些東西呢,謝謝老師。下次我也請老師吃飯好不好?」
肖玄的眼珠極其黑而大,睫毛又長,看人的時候乖乖的,很專注的神情,小狗一樣,還帶點濕氣,很有些含情脈脈的感覺。被他這樣近距離盯著,歐陽一時說不出話來,有點慌神,筆被手肘一碰,就骨碌碌滾下桌去。
歐陽「啊」地推開椅子,彎腰下去撿,那筆本來在肖玄腳邊的,不知怎麼突然又往桌下深處滾去,歐陽只好半跪半趴,撅著屁股,花了點力氣才把它弄出來。
歐陽喘著氣爬起來,見肖玄瞇著黑眼睛,表情有些奇怪,似笑非笑地。
兩人一對視,肖玄嘴角動一動,又變成乖巧燦爛的笑容,「對了,老師,你一個人住這裡嗎?」
「不是的,我朋友住隔壁間,兩人合租一套比較便宜。」
「哦,他現在不在喲?」
「鍾理業餘是做音樂的,要晚點才回來。」
「音樂人?那不會影響到老師你休息嗎?」
「不會啦,時間晚的話,鍾理會注意音量的。這個房子舊是舊,隔音效果非常好,鍾理練習吉他什麼的,我這邊都聽不到。」
「這樣啊,」肖玄又彎起眼睛笑了,「那就好。」
不知不覺,書本之外的話題聊著聊著就收不住了。先是說鍾理,然後就說他的父母和姐姐,他小時候……
歐陽驚奇地發現,一向口拙的他,被肖玄得體地詢問和引導著,竟然能一口氣講這麼多。
而肖玄本身更是能言善道,就連普通的一件小事也能說得妙趣橫生。雖然有些年輕人的用語歐陽不甚明瞭,也一樣聽得津津有味。
歐陽想不到可以遇到一個這麼好的,令人輕鬆愉快的交談對象。雖然對方是他的學生,小了十來歲,但要做朋友,也是可以的吧。
這麼想著,想開口說出來,卻不知怎麼有種微妙不好意思的感覺,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歐陽開始期待這樣的相處了。
窩在屋子裡看書畢竟有些寂寞,鍾理雖然是最重要的好友,但兩人愛好不同,話題
往往差得十萬八千里,他對車輛改裝一片茫然,而看黑白電影的影碟,鍾理一定會流著口水睡死過去。
跟肖玄的交流讓他很充實,就連看到一個有趣的新造詞,都想著要告訴肖玄,兩人一起來討論。
歐陽還專門去買了些據說比較受年輕人歡迎的零食,放在冰箱裡,等肖玄過來做功課的時候,就可以給他當宵夜吃。
但肖玄來了幾次之後,接下去就不再出現。
歐陽不知道原因,但是高三學生的功課確實比較辛苦,不少學生回家以後還要另外補習,可能肖玄也是。
歐陽才教了沒多久,連學生的臉都分不清楚,自然不瞭解他們的背景。不過肖玄這麼彬彬有禮,想必家教應該很嚴格完善,家裡肯定有為他請專門的家庭教師來輔導功課,當然不必晚上特地跑出來。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的輔導太枯燥,講話也很無趣,只會顛來倒去說些瑣碎的東西;或者準備的零食不好吃,而且家裡也沒有冷氣。
無論怎麼想,歐陽多少都有點失落。幾次下了課看肖玄笑笑地跟人在說話,就想過去叫住他,但想了想還是忍住。
課間十分鐘休息,千智捅了捅同桌,「歐陽老師一直在看你呢。」
「讓他看好了,反正大家都看。」肖玄很是大方,「我習慣了。」
「他幹嘛發呆啊,難道已經見識到你的床上功夫所以念念不忘?我還以為歐陽老師是那種不容易拐上床的類型呢。」
肖玄笑了笑,「那倒還沒有啦,不過照這樣,很快就會到手的,你信不信?」
「我信,」千智無聊地打呵欠,「有誰是你泡不到的嗎?對了,這兩天都跟我們一起玩,沒去老師家上課啊,不是應該打鐵趁熱嗎?」
「有的要打鐵趁熱,有的要欲擒故縱,這個是要講火候的啊,」肖玄可愛地托著下巴,「一個禮拜,一個禮拜以後保證他會主動獻身給我,要不要賭?」
「好啊,一千塊。」
「好兄弟談什麼錢,談錢多傷感情……你的生日禮物借我開出去玩一天就好了。」
「喂,想得美,你都還沒考駕照,不准偷開它上高速啊……」
歐陽沒有聽見這邊的開賭,也不知道他的價值是保時捷跑車的一日使用權,只一個人在台上,孤零零地翻他的講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