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喜迷迷糊糊中,隱約聽見一男一女在對話。
「我們真的要跟主任合作嗎?」
「我們需要主任在醫學界的勢力,主任需要我們的研究成果,雙方各取所需。」
「可是我不甘心!我們的夥伴都被主任害了,你的罪證還握在他手裡,就連我遇上的車禍也是他安排的!」
「技不如人,沒什麼好抱怨。」
「程喆!」
大哥?
程喜心頭一震,清醒了幾分。
「別再討論無意義的話題,倒是亞當,他的情況怎麼樣?」
「……很健康,看來被照顧得很好。」
「在兩天後的發表會取出來沒問題嗎?」
「雖然早了一點,但是沒問題,胎兒超過二十八周,出生後的存活率有七至八成。」
胎兒?寶寶!他們想對寶寶做什麼?
程喜大驚,拚命掙扎著清醒過來;程喆聽到聲音,回頭,皺起了眉。
「他醒了。」
「你躺下,別動。」歐陽亭上前,以醫院用的安全帶子把程喜束縛在床上。
「歐陽,我不是要你讓他昏睡到發表會結束嗎?」
歐陽亭解釋,「他懷了身孕,我不敢用太重的藥。」
看來程喜的體質和意志力比想像中好!
「你們想對寶寶做什麼?季歡呢?季歡在哪裡?」
歐陽亭笑嘻嘻的看著程喜,「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和你腹中的胎兒,你們可是我們費盡心力創造出來醫學奇跡呢,發表會之後,全世界的人都會搶著要看你們。」
「你胡說什麼?季歡說我的情況雖然罕見,但不是什麼怪物啊!」程喜又驚又怒,又隱隱感到不安。
歐陽亭斂去笑容,「我不知那個季歡是怎麼跟你說的,但是你好像還不知道你肚子裡的胚胎是怎麼一回事。」
「寶寶是我和季歡的孩子!」程喜大聲叫道,歐陽亭一呆,繼而笑彎了腰。
「亞當是我在實驗室製造的,你的寶寶,我叫他亞當,是結合兩顆精子所製造出來的生命。」程喆悅耳的聲音忽然響起。
「什麼?」
歐陽亭好心的說:
「還是由我來告訴你吧,你還記得捐贈肝臟的事嗎?事情就是由那時開始……」
「寶寶跟季歡沒有血緣關係?」聽完所有事之後,程喜猶如丟失了魂魄。
「亞當是用你的精子和另外一個男人的精子結合而成的,至於那個男人……」歐陽亭聳聳肩,「我們只是隨便找一個。」
「我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歐陽亭回道。
「季歡不會騙我的,他答應過不會對我撒謊!」程喜突然激動的大叫。
歐陽亭覺得很好笑,「哪有不撒謊的人啊?這個承諾本身就是最大的謊話,只有白癡才會相信。」
「如果寶寶不是季歡的孩子,季歡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當然是因為他想利用你啊!」
「利用我?」程喜呆住了。
「你還不明白自己的價值吧?啊,不,應該是亞當的價值,亞當的出現會震驚整個醫學界,不對,是震驚全世界!」歐陽亭輕哼一聲,續道:「那個季歡就像主任一樣,想搶走我和程的研究成果!」
「真的是這樣嗎……」程喜不堪刺激,精神快要崩潰了。
「歐陽,別再說了。」程喆上前,輕輕替程喜注射鎮定劑。
「季歡……」程喜再次陷入昏迷狀態。
兩天後A大醫學研究院。
「季歡,你確定程喜在這裡嗎?」褚小柔問道。
「今天下午三點,A大的醫學系主任會發表一項研究結果,我查過了,程喜的大哥正是那個變態主任的得意門生。」
「為什麼叫他變態主任?」田詩好奇。
「整個醫學界的人都知道這老傢伙心理變態,他想得諾貝爾獎想瘋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程喜的事恐怕也只有他和他教出來的學生才會做得出來!」季歡咬牙切齒的說道。
「那還等什麼?我們快去救喜喜吧!」
「都還不知道他被關在哪裡呢?等一下,你、你,還有你,跟來這裡幹什麼?」季歡問道。
「當然是來救喜喜啊!」田詩回道。
「我要保護小詩!」小克握拳說道。
「你靠不住,我不放心把程喜的安危交給你。」褚小柔冷聲回應。
「拜託……」一個弱質女流、一個傻呼呼的吉他手,還要加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你們不要再添亂了,這件事交給我和保鑣們就好了!」
「不要理他,我們分頭去找程喜。」
褚小柔一聲令下,所有人立刻作鳥獸散,然而,大學的醫學院雖然說不上守衛森嚴,可面積那麼大,要找一個人也不容易。
「全世界的名醫、學者和記者都來了,你肯定不會出問題吧?」主任冷聲問道。
「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之內。」程喆簡潔的回答。
「哈哈,很好……」主任高興地拍著程喆的肩膀,「事成之後我不會虧待你的,你販賣禁藥的事我會替你壓下去,也會保證你在醫學界平步青雲。」
醫學界是架構森嚴而且作風官僚的世界,得到前輩名宿的關照,路會好走很多,程喆露出一絲笑意,拂了一下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塵,說道:
「我相信你,主任,我相信你絕不會忘記販賣禁藥一事你我是同謀,像你握有我的犯罪證據一樣,我也有你的把柄。」
主任臉色一沉,旋又愉快的笑了起來,「程喆,真有你的,我越來越欣賞你!」
「謝謝賞識。」程喆微微一笑,欠身,「我先去準備了。」
「好、好……哼!」門關上,主任氣得臉都扭曲了,若不是他的實驗失敗,院長選舉又迫在眉睫,他絕對忍不下這口氣。
哼,終有一天我要讓那個小子好看!
程喆離開主任辦公室,忽然聽見後方響起一陣急驟的腳步聲,他還來不及回頭,背後的冒失鬼已經重重撞上了他的背。
「啊!對不起,我趕著參加社團活動!」打扮帥氣的年輕男子急急扶起他,旋又匆匆忙忙的跑掉,害他還險些砸到程喆的頭。
現在的大學牛都是這副德性嗎?
程喆只是皺了皺眉,繼續前行。
與此同時,走廊的轉角處……
「小克,成功了嗎?」田詩急問。
「成功了,我已經把跟蹤器放進他的口袋裡了!」小克立下大功,興奮道:「我們快點聯絡季醫生和褚小姐吧!」
程喆回到自己的實驗室,程喜就躺在床上,鎮定劑的藥效還沒完全消失,他四肢無力、反應緩慢。
「大哥……」程喜努力提起精神,程喆一怔,沒想到程喜還會叫他大哥。「大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程喜想掙扎起身,卻沒有力氣,「你就這樣恨我嗎?」程喜忽然啜泣起來,「我也不想害死媽媽和爸爸的,你原諒我好嗎,求求你……」
「爸媽的事我早已忘記了。」
程喜呆住了。
「我曾經恨過你,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我既不恨你,也不愛你。」程喆平靜的說道。
「那你為什麼……」
「對我來說,你的存在跟路邊的小貓、小狗,或者實驗室的小白鼠沒有分別。」程喆靠近程喜,聲音清晰的說:「為了我自己,我可以毫不猶豫的犧牲你,或者犧牲任何人,我就是這樣的人。」
「發表會還有三十分鐘就要開始,我們要把實驗品A送進手術室了。」歐陽亭說道。
被束縛的程喜掙扎著,卻沒有效果,他轉頭看著程喆,「你們要對我怎麼樣都無所謂,畢竟我欠你很多,可是寶寶……寶寶是無辜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
程詰沒反應,歐陽亭倒覺得很有趣,「你沒辦法阻止我們的。」
「收手吧,你們做的事是違法的!」程喜大叫。
「我們做的事是合法的,因為你簽下了同意書。」歐陽亭殘忍的提醒,聽得程喜一震。
這麼說……寶寶有這樣的遭遇是我害的?
程喆走近,替程喜掠起髮絲,「別再掙扎了,越掙扎越痛苦。」
「好了,我先去準備,你負責運送實驗品A。」
歐陽亭轉身打開實驗室的門,就在這個時候,埋伏在外面的季歡帶著保鑣們伺機衝了進來。
「啊呀!」
歐陽被推倒了,程喆反應極快,已經按下警報器,在二人忙於應付保鑣時,季歡第一時間撲向了程喜。
「別怕,我來救你了!」
季歡解開程喜,背著他逃走,程喆想追,卻被保鑣們給攔住。
「放我下來,季歡!」二人逃到樓梯後,程喜忽然掙扎起來。
「什麼事?你不舒服嗎?」季歡很緊張,連忙放下程喜。
程喜看著季歡的眼睛,「季歡……我問你,寶寶是我和你的孩子嗎?」
「寶寶當然是我們的孩子!」季歡想也不想的回答。
程喜傷透了心,「為什麼你還要騙我?」
季歡一愣,「你……你知道真相了?」
「難道就跟歐陽醫生說的一樣,你要利用我嗎?」
「利用你?」季歡跳了起來。
「季醫生,我們合作吧!」程喆的聲音突然響起,身邊還帶著三名警衛,看來保鑣已經被他們解決了,「把程喜帶到手術室,研究成果算你一份。」
「你在說什麼?」季歡暴跳如雷。
與此同時,程喜不知打那裡來的力氣,狠狠推開季歡,慌不擇路的往樓上跑。
「小喜,往下跑才對啊!」
季歡大吃一驚,連忙跟了上去,程喆也想追趕,可田詩等人已經趕到了現場。
「程喆,你這個大壞蛋!」
田詩拿著手提包狠狠打著程喆,而小克和褚小柔也一起幫忙。
程喜不要命似的奔跑著,一口氣跑上兩樓。
糟糕!到天台了,前面沒有路了!
「小心啊!」季歡大叫,天台的邊緣只有很矮的圍牆,一不小心便會掉下樓去。
程喜搖搖頭,退後一步,他感到心跳得好快,好辛苦,說不出話。
「小喜,快回來……」
季歡伸出手,而程喜則表現得更害怕,見狀,季歡以為他神智失常是因為接受不了成為實驗品和寶寶不是親骨肉的事實。
「小喜,不管怎麼樣,寶寶就是寶寶,他永遠是我們的孩子!」
「如果你真的這麼想,你為什麼要利用我們?」程喜含淚叫道。
「我利用你們什麼啊?」季歡像個傻瓜似的張大嘴巴。
「你想利用寶寶,你想研究他,你要利用他成名,是不是?」
「你居然認為我是這樣的人?」季歡大怒,他最受不了被冤枉了。
「否則你應該一開始就告訴我,寶寶不是你的孩子,他是被人植入我體內的,你為什麼不說?反而要騙我?」
「這是因為……」
「危險,快回來!」程喆終於擺脫田詩等人,而他一出現就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我和寶寶寧願死掉也不當實驗品!」
程喜退後,不小心滑了一下腳,眼看他就要摔下去了,季歡和程喆飛撲而上,一左一右拉住他的手,三人變成了滾地葫蘆。
「啊……我的肚……」
程喜抱著肚子,痛得臉容扭曲,這時,田詩、小克、褚小柔和歐陽亭也趕到了,身為婦產科醫生的歐陽亭首先上前為他做檢查。
「有內出血的症狀,要立即動手術,不然胎兒會保不住!」
「馬上去手術室。」程喆伸手去抱程喜,卻被季歡阻止。
「離他遠一點!」
程喆看著他,冷冷道:
「季醫生,你有兩個選擇,一,協助我做手術,讓一大一小活下去:二,跟我僵持到底,看著程喜失血而死,一屍兩命。」
手術室裡,主任的助手看見眾人狼狽的樣子不禁大吃一驚。
「怎麼一回事?不是等主任演講完畢才要當眾做手術嗎?」
「出現突發狀況,不能等了。」程喆說道。
「可是主任正在演說啊,不能中斷啊!」助手著急。
「很好,主任演說結束我會把實驗品帶出去。」
「程喆,你這個禽獸!」季歡恨極了,卻又無可奈何。
「你有空罵我,不如去照顧程喜。」程喜痛得臉容扭曲,不住呼叫著季歡的名字。
「小喜……」季歡心疼得直落淚,緊緊握住程喜的手。
手術開始,歐陽亭是主刀,程喆從旁協助。
「進行硬膜外麻醉。」
硬膜外麻醉即半身麻醉,風險比全身麻醉低,等麻醉藥生效之後,歐陽亭熟練的操刀。
在程喜的側腹削開一道開口,鮮血瞬間湧出,程喜雖然神智清醒、感覺不到痛楚,可大量失血卻讓他很虛弱。
「大哥……」程喜微弱的聲音響起。
聞言,程喆心頭一震,心想,程喜還願意認我這個大哥?
「他在叫你,你快回答啊!」季歡心疼到不行,不由分說就把程喆拉過來。
「求你……寶寶是你的侄子……我死了之後請你照顧他,不要讓他被人欺負……」
小喆……媽媽死了之後你要好好照顧小喜……不要讓他被人欺負……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是死去二十多年的母親,程喆不禁一震,退後一步,在他眼中,程喜蒼白的臉和母親垂死的臉瞬間重疊,被刻意埋葬的往事紛紛在腦內湧現。
小喜是你的弟弟,他還那麼小……你要答應媽媽,一生愛護他、保護他、照顧他……你要答應媽媽……
「小喜,你不會死的!」季歡大叫。
歐陽亭夜同時大聲叫道:「亞當出生了,可是……他沒有呼吸!」
一聽,程喜立即昏了過去,季歡叫道:
「快搶救!」
歐陽亭連忙替初生兒進行人工呼吸,季歡則負責替程喜急救,而程喆卻呆立不動,額角淌下汗水。
「程喆,你還站在那裡幹什麼?快來幫忙啊!」歐陽亭大叫,程喆如夢初醒,連忙走過去從她手裡接過嬰兒。
「哇……」急救有效,寶寶恢復呼吸了,並且發出了響亮的哭聲。
程喆劇震,當年的程喜可沒哭得這麼大聲,那時程母意外在家中生產,只有十歲的程喆就守在她身邊,程喜也是早產兒,剛出生的時候身上黏滿血塊、濕漉漉的,虛弱得只能發出小貓般的叫聲。
「程醫生,快把實驗品交給我!」助手一臉興奮的叫道。
「實驗品?」程喆輕輕皺眉,在這一刻之前,他也一直把胎兒當成實驗品。
「我已經把整個生產過程拍下來了,立刻就可以把實驗品拿出去給大家看!」
「程喆,你敢,我不會放過你的!」季歡厲聲叫道,又偏偏他正忙著搶救程喜,分不了身阻止。
只見程喆保持沉默,而助手不停的催促。
「好吧。」程喆如是說道,助手大喜,卻沒想到程喆居然趁他不備之時單手把他擊昏。
「程喆,你想幹什麼?」歐陽亭顫聲問道,接著,程喆在她耳邊叮囑幾句。「那你怎麼辦?」歐陽亭忍不住驚叫。
「照我的話做。」
「程喆,我喜歡你,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可是這一次……」
「廢話少說,照做就是了!」程喆冷淡的轉過身去。
學術發表會的場地和手術室只有一門之隔,程喆步入會場,身上的白袍沾著點點血跡,而主任的演說還沒結束,看到他出現不禁微感愕然。
「不是實驗品出問題了吧?」主任壓低聲音問道。
程喆走到主任身邊微微一笑,低聲回說:
「主任,很抱歉,我突然改變主意,決定不把亞當交給你了。」
「什麼?」主任錯愕震驚。
程喆轉身,從容不迫的說:
「各位,今天舉辦發表會的目的是為了揭發A大醫學系主任的罪行,這個人教唆學生販賣禁藥、買賣器官、收受賄賂。」
「你說什麼?程喆!」主任立刻慌了手腳,「沒有這種事,大家別聽他胡說!」
「我是人證,這些是物證。」程喆拿出一個公文袋,一看,主任馬上驚惶失措的伸手去奪,然後程喆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拉近,低語道:「這次讓你好夢落空,以主任的個性肯定會不擇手段把我置之死地。」說著,程喆逸出一絲冷冷笑意,「所以,我先下手為強了!」
鎂光燈不停的閃,眾人也不停向主任迫問。
「你們別相信他,發表會是為了公佈我已經成功培育出史上第一個由同性生殖細胞繁衍的生命!」主任激動的垂死掙扎。
「別相信他,他是騙你們的!」突然,田詩挺著大肚子,在小克的陪同下從手術室上了出來,「這個壞蛋把我們抓來這裡,想強行取出我肚裡的孩子來騙你們!」
小克也大聲叫道:
「他還要脅我,要我替他做假證供,承認孩子是我生的,」
經過褚小柔的教導,二人的演出非常出色,而手術室內,程喜和寶寶早已被季歡帶走。
只有昏迷不醒的助手留下,讓主任更加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