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微食物中毒,是受了沙門氏菌感染。」醫生在病歷表上沙沙地書寫。
「八成是豬肉沒煮熟。」陶軍喃喃地說,「吃的時候我已經覺得味道有點兒不對。」
「覺得不對你為什麼還要吃?」陪同而來的夥伴們齊翻白眼。
「……」陶軍噤聲。
「頭兒也太心軟了,不想吃不會狠狠拒絕嗎?」
「……」拒絕啊……可是那時候韋恩的眼神韋恩的聲音韋恩的笑臉韋恩天真的表情……
「好了,病情不算嚴重,只要準時吃藥,多喝水。」醫生插話,看著幾天前才因為被狗咬傷而進來的倒霉男子,道:「醫院床位緊張,我就不安排你住院了,給你病假單在家休息一星期吧。」
陶軍點頭,他也不想住院,工作正忙著呢。
「一定要好好休息。」醫生不放心地叮囑。
這時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警官∼∼」門被撞開,韋恩哭得唏哩嘩啦,好像替丈夫送終似的撲到床邊,「警官你怎樣了?你不要死啊!」
陶軍無語,連罵他的氣力都沒有了。
「嗚嗚∼∼對不起!都是我害的!嗚嗚∼∼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嗚嗚∼∼怎麼會這樣∼∼嗚∼∼我明明吃了一口,覺得還行才拿給你吃的∼∼」
陶軍額現青筋,快要崩潰了,「是誰通知他來的?」
眾人面面相覤。韋恩擦擦淚,答道:「我回到家才發現把金剛忘了,於是又折回警局接它,可那時大家都不在,是局長告訴我你在這兒的。」
該死的老頭!!陶軍磨牙。
韋恩可憐地扯著他的袖子,「警官原諒我∼∼原諒我好嗎?原諒我吧∼∼我發誓一定學好廚藝,下次給你做好吃又健康的菜。」
還有下次咧!若不是手腳無力,陶軍肯定自己會揍他。
「好了,要鬧回家才鬧。」醫生好笑地看著他倆,又問韋恩:「你是病人的家屬嗎?」
「是啊。」
「不是!」
「他的家人都住在西岸。」韋恩指指陶軍,說:「在紐約我是他最親近的人。」
「什麼最親近的人?!」陶軍快要發瘋,想掙扎起來又被其它夥計勸阻。
「我們住在一起,還不夠近嗎?」
「咦?」刑事科眾人立即豎起耳朵。
韋恩對醫生說:「地址是橡樹街的警察宿舍。請相信我吧,醫生。」這的確是他和陶軍的居住地址。
眾人長長的『唔』了一聲。難怪頭兒會吃韋恩煮的東西,原來都已經住在一起了。嘖嘖,在不知不覺間二人已經火速發展到這地步,可平時在他們面前還假惺惺的,頭兒不正經哦。
「那你去辦出院手續,把他帶回家吧。」醫生相信韋恩,溫言道:「這幾天好好照顧他,讓他在家休息,多喝水多補充葡萄糖。」
「是,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韋恩拭著淚,鄭重而誠懇地點頭,乖乖跟護士去辦手續。
是錯覺嗎?剛才有一瞬間,陶軍好像看到韋恩雙眼發光,一副喜從天降的樣子。
「是我看錯了嗎?」刑事科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低聲交換著意見。
「我也看到了。」
「好可疑喲。」
「怎麼看韋恩都像是為了想照顧頭兒,才故意給他吃有問題的食物。」
「……」陶軍嘴角抽搐。果然……嗎?
「真是好可怕的獨佔欲。」
「頭兒居然跟那麼可怕的人談戀愛啊。」
什麼?談戀愛?陶軍跳起,好像被滾水燙到似的大叫:「你們誤會了!」
「你們都已經同居了。」眾人一副『你還想隱瞞到什麼時候』的表情。
「不是同居,是鄰居!韋恩恰好住在我樓下。」
「好好,不用說了,我們明白。」眾人交換一個眼神,咧開嘴笑。說謊都不打草稿哦,頭兒住的是高級宿舍,只有督察或以上職級的人才能入住。連他們都不夠資格,何況是菜鳥韋恩,「頭兒,不用擔心,你不想別人知道的事,我們不會亂說。」
「都說是你們誤會了!」
「是是,我們誤會了。那我們就先走了,案子我們會搞定的,頭兒安心休息,讓韋恩好好照顧你吧。」眾人嘻嘻哈哈地離去。
「什、什麼?等等啊!」再讓韋恩照顧非送命不可!陶軍大急,見喚不回那群沒義氣的傢伙,便轉頭向醫生,「我不出院了,我要住院直至完全康復!」
醫生正要離開,聞言皺眉,道:「醫院床位不足,你就別跟有需要的人爭。」
「我也有需要!」
「你不是已經有人照顧了嗎?走吧,回家休息,三天後回來複診。」
「醫生我不能走!」回去就得跟韋恩獨處,目前的他可沒體力把那小惡魔攆出家門。陶軍幾乎聲淚俱下,大叫道:「走出這大門我就沒命回來了!」
醫生不知箇中原因,只當他神智不清,不予理會。
「到家了。」
「小心門檻。」
「我扶你進臥房,慢慢走。」
「躺下,蓋好被子。」
「我去倒杯水給你,乖乖躺著不要亂動喲。」
「該吃藥了,我餵你吧。來,張開嘴巴,啊。」韋恩小心翼翼,表現無比慇勤。
但陶軍看在眼裡,只覺得這頑皮鬼在玩遊戲,題目大概是看護與病人之類。
接過藥丸一口吞下,臉色蒼白的男人冷冷道:「夠了,韋恩。」這小鬼投入角色,玩得歡,但不代表他要隨之起舞。拜託,又是玩偶娃娃。
碧綠的眼睛無辜地眨了眨,道:「哇,頭兒好厲害!不用開水送服也能吞下藥丸!我就不行了,我最怕吃藥的。」
「……」
好!偷換概念成功!韋恩暗暗欣喜,正想天南地北地扯下去,但卻聽見陶軍冷冷地下逐客令。
「你回去吧。」
「呀,醫生說要補充葡萄糖,我去做杯葡萄糖水給你喝。」假裝聽不見。
「回去,韋恩。」聲音更冷了。
「對了,不如先洗個熱水澡吧!頭兒你剛從醫院回來,身上都是消毒藥水的氣味,一定不很不舒服。」韋恩聲音低低的。
「我要休息。」忍忍忍,他快要忍無可忍了。
「好啊!你休息!我在這兒看著就好,保證不吵你,不發出一點聲音……頭兒,你的病還沒痊癒,不要胡亂用力。我很重的,你不要把我揪起來嘛……」
大門打開。
「放我下來!頭兒不要趕我走,我只想照顧你。」
咚!
大門關上。
嗚……屁股好疼,地板好冷,警官好狠心。
◇◆◇
送走瘟神,陶軍出了一身汗。
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態,少年的體重是個不少的負擔呢。
吁……韋恩說得對,還是先浸個熱水浴吧。
◇◆◇
浴室一片氤氳,不遜於西方人的高大身軀浸在浴缸之中,顯得有點擠迫。燙熱的水漫過肩膀,溫度略高,但很舒服。
熱水能促進血液循環、緩解肌肉痙攣和消除疲勞,陶軍繃緊的神經漸漸鬆弛下來。
暫時拋開工作壓力和煩人的感情問題,很久沒有這麼安心舒懷的男人長長的吐了口氣,輕輕往後靠,把頭枕在冷硬的浴缸邊緣。
時間緩緩流逝,眼皮漸漸感到沉重……
『匡當!』
什麼聲音?陶軍猛地睜開眼睛。他剛才睡著了?幾秒鐘或者幾分鐘?
「啊,對不起,我碰倒了雜誌架。」是非常熟悉的聲音。迷糊的男人還沒回神,已經看見某人推門而入。
「頭兒,我來替你擦背。」韋恩捧著一個托盤,裝著各種香味的浴鹽香皂和不同軟硬度的海綿,坦蕩蕩地走進來。
陶軍大腦當機,過了幾秒,才好不容易弄明白了目前的情況。
「混、混帳!你、你怎麼進來的?!快滾出去!」突然一絲不掛地暴露在他人目光之下,陶軍的狀況已非狼狽足以形容。個性比較保守的他手忙腳亂,一時間又找不到遮羞的毛巾,叫他站起來趕人不是,躲在浴缸裡也不是。
「哎呀,頭兒身材好好。」居高臨下看得真清楚。韋恩語氣自然,就像說『今天天氣好好』般無異。
陶軍卻漲紅了臉。
「來吧,轉過來擦擦背脊。」韋恩笑瞇瞇,像個稱職體貼的侍者。
「……」陶軍抿著唇,額角冒出青筋,太陽穴突突的跳,眉毛一蹙一蹙的。這是他發怒的先兆。
韋恩戳戳他結實的手臂肌肉,道:「不用害羞啊,你有的我也有。」
「凱文·韋恩·傑克森!!給我滾出去!!」
怒吼聲像個旱天雷,把韋恩劈得丟掉東西,像只受驚的兔子般竄出浴室。
放肆的偷窺狂離開了,陶軍不敢怠慢,一邊站起來,一邊東張西望。
他必須在韋恩捲土重來前找到遮羞布!
掛在牆上的浴衣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連忙跨出浴缸,急急舉步,一不留神踏上一塊香皂,一滑……
「怎麼這樣吵?」韋恩無辜地探進頭來。
◇◆◇
「這次不關我的事。」韋恩哭喪著臉,委屈到極點,「真的不能怪我,是你自己不小心……」
「你還說!!」陶軍鐵青著臉,自行在擦傷的額角上貼膠布,「若不是你亂丟東西,我會摔倒嗎?!」
「那是因為你凶我……」小小聲,韋恩想幫忙擦藥,但卻被陶軍擋開。
「還敢說?!你進來幹什麼?」吼。
「我擔心你啊。」碧綠眼睛眨了眨,韋恩理直氣壯,「我聽見屋內半點聲音都沒有,擔心你昏過去了。」
居然偷聽別人的家!陶軍怒喝:「你怎麼進來的?」
怎麼進來?用偷打的後備鎖匙啊,但話不能這麼說。韋恩道:「我爬窗上來,好危險啊,不過為了你……」
「所有窗都鎖死了你怎麼爬?!」
「哎呀……那你還明知故問。」委屈狀。
陶軍氣煞,恨不得抽他一巴掌,但看見韋恩可憐地縮著頭,又生生忍住了。
看見陶軍舉起手,又放下,韋恩很高興,「捨不得打?」他就知道。
『啪!』
「好疼!」居然那麼大力敲他腦袋?!
「快滾!」
韋恩脾氣來了。又打又罵又趕,他一輩子從沒被人這麼欺負過。
「為什麼這樣對我?我只是喜歡你!」
陶軍見他來勢洶洶,不禁一愣。
「我做的一切都為了你,我是那麼努力地討好你。你不開心我想辦法哄你,你寂寞我陪在你身邊,你生病我照顧你。你不領情就算了,還打我罵我嫌我趕我走。你就不能照顧一下我的感受?我也有自尊啊。」
陶軍嘴唇動了一下,韋恩搶著說:「好吧,我知道你嫌我闖禍,給你添麻煩。但那也不是我願意的啊,天曉得為什麼在你面前我總是表現失准?!我很努力在補救了,你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韋恩……」
「我喜歡你!」韋恩乘機撲進他懷內,哭訴:「我愛你。為了留在你身邊我不顧尊嚴撕下面子,我也很辛苦啊!為什麼愛一個人要那麼卑微那麼痛苦?!」
「韋恩……」陶軍沉聲,「我沒有求你喜歡我。」
「呃……」
「這裡也沒有人求你留下來。」
「……」
「覺得痛苦就不要再愛了,這樣對大家都好。」陶軍推開懷中的人,逕自走去打開大門
「……」狠心的警官,居然不留一點餘地。怎麼辦?他下不了台啊。
「不要再來了,除了工作上的接觸,我不希望再見到你。」
韋恩咬著唇,走過去。好吧,既然警官不給他下台階……那……
他就自己跳下來好了!
「討厭,你那麼認真幹什麼,人家開玩笑的。」笑瞇瞇地把門關上,韋恩拉著陶軍的手往裡走,「你還是病人啊,回床上休息一下吧。」台好高,他的自尊心好像摔碎了。
「韋恩……」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吵你我不闖禍,我只要待在這兒就好。」聲音轉低。
陶軍被拉進臥房,不禁啼笑皆非。
「你剛才不是說自尊面子……」
「哎呀,自尊這種東西不值錢呢。我的面皮厚著呢,撕掉幾層正好。」把陶軍扶了上床,韋恩笑著說:「差不多到晚飯時間了,你也餓了吧?我去做點吃的。放心,今次一定沒有問題。」
陶軍想叫住他,但又沒開口。他看著韋恩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的手……
剛才他感覺到……韋恩的手在顫抖……
為什麼愛一個人要那麼卑微那麼痛苦?
他也嘗過這種滋味。
◇◆◇
廚房
韋恩在張羅晚餐。
外賣意大利面和薄餅太油膩,不適合陶軍。他決定做最簡易的火腿三文治。
這個做法簡單,應該不會出問題的。
跟上次一樣,把火腿和白麵包放進微波爐。忽然想起陶軍愛吃白烚蛋,又丟了半打進去。
這次煮熟一點……加熱五分鐘吧。
按下開動鍵,韋恩靠著流理台歎氣。
我沒有求你喜歡我。
這裡也沒有人求你留下來。
……假如當初沒有愛上,就不用那麼痛苦了。但愛上就是愛上了,而且愛了那麼久,已經收不回來……
韋恩感到鼻子酸酸的。
「韋恩……」
是陶軍的聲音。韋恩抬頭,甜笑,說道:「待你吃過晚飯我就走。」
「剛才的事……」是我不好……陶軍還沒說完,忽然注意到微波爐,還有裡面的東西,「你把什麼放進去了?雞蛋嗎?」
「是啊,你愛吃,不是嗎?」
「你用微波爐煮雞蛋?!」大驚。
「是啊,你常常這樣做,不是嗎?」
說的也是。陶軍鬆了口氣,「你有先在蛋殼上敲開一個小洞,把蛋黃戳穿,對吧?」
「什麼?」韋恩茫然。
「什麼?什麼?!」陶軍變色。這時微波爐發出霹靂啪勒的聲音,燈光一閃一閃的,「韋恩!伏下!」他撲過去,把茫然的人兒壓倒。
『轟!』
雞蛋爆炸了。微波爐的門被震得飛脫,從他們上方擦過,撞毀牆上的電箱,再反彈,砸爛了流理台的水龍頭。
『霹靂啪勒!霹靂啪勒!啪!』電箱閃出一串火星,接著全屋陷入黑暗,暖氣也停了。
水龍頭嘩啦嘩啦地噴水,活像個噴泉。廚房很快便濕了一大片。
「……」
「……」
「凱文·韋恩·傑克森!!」
「哇∼∼警官原諒我∼∼」
上帝,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請隨便,當是自己的家好了。」開燈,手忙腳亂地收拾雜物。嗯,希望家居整齊一點,給喜歡的人一個好印象。
「……」
「要喝什麼?茶好嗎?還是汽水?有水果哦。」飲料零食送上。但二人已經在外面吃過簡單的晚餐,根本吃不下。
「……」
「頭兒∼∼別生氣∼∼哇∼∼」韋恩快要哭了。
「……」陶軍重重撫了一下臉,道:「這幾天打擾了。」在北美,水電工人短缺,維修公司明天才能派人上門修理,如果情況嚴重,可能需要好幾天時間。
「不打擾不打擾。」韋恩努力控制臉部表情,不讓自己看起來太過高興。
「……」陶軍斜眼一瞟,不難看穿那小鬼的心思。可是沒辦法,十二月是旅遊旺季,問了好幾間酒店都沒有空房。而整個刑事科的人不是已婚,就是跟父母或家人同住。只有韋恩,單身獨居,而且就住在樓下……唉……
陶軍用力地揉著眉心。住在這兒,那闖禍精不知會搞出什麼災難。
「頭兒頭兒,」韋恩在找話題,興致勃勃問:「你覺得我家怎樣?」
「不怎樣。」
年輕的臉掠過一絲失望,旋又振作起來,再問:「有沒有一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似曾相識?陶軍草率地看了一眼,點頭,道:「跟我家差不多。」都是警察宿舍的基本裝潢嘛,這話題之前好像討論過了。
韋恩頹下肩。
「客房在哪兒?」陶軍站起來。他壓根兒沒有注意,亦不想去注意某闖禍精的心理變化。
聽見這個問題,韋恩精神一振,笑瞇瞇道:「客房?沒有客房啊。」
「那我睡什麼地方?」
這一問正中下懷,韋恩三步並作兩步,把陶軍推進主臥間。
「特大雙人床!不錯吧!」這床是他特意買的,舒適程度絕非樓上那張可比,「你躺躺看,很舒服的。」
「這玩笑一點都不有趣!」噗滋,陶軍右邊額角冒出一條青筋。
「可是,我家只有一張床。」韋恩慢吞吞說。
生氣的男人一言不發地轉身。
「不!不要走!我沒騙你,我家真的只有一張床。」韋恩連忙拉著他,急道:「是我害得你無家可歸,若你不肯住在這兒,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這小鬼以為這樣說就能搏到同情嗎?陶軍板著臉,冷冷道:「要我留下可以,你家沙發也挺寬闊的。」
「不能要頭兒你睡沙發的!」
「是你睡沙發!」臭小鬼!陶軍左邊額角也冒出一條青筋。
「啊……」韋恩的小臉立刻變得皺皺的苦苦的,像被霜打過的黃瓜,「床那麼闊,兩個人睡綽綽有餘啊。」
陶軍板著臉。韋恩瞟他一眼,又垂下頭,可憐地低聲說:「即使睡在同一張床,我也不會乘機侵犯你,頭兒不用害怕。」
「誰害怕啊!」噗滋、噗滋、噗滋,頭部所有的青筋都爆出來了。明知是激將法,陶軍還是忍不住怒吼:「就算真的有人害怕,那人也不是我!!」開玩笑!難道他還會怕了小韋恩?!
「耶?那人難道是我麼?哎呀∼∼難道頭兒打算今晚侵犯我?人家好期待∼∼」
啪!
這晚,沒有人睡沙發。
生氣的陶軍佔據了唯一的床。韋恩頂著頭上的腫包,睡在床邊那本來屬於金剛的位子。他寧願睡地板也不睡沙發,說是因為這樣距離喜歡的人比較近一點云云。害陶軍聽罷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
黎明時分,天際泛露魚肚白。
睡夢中的陶軍朦朧地感到有一團溫熱的東西靠近。
韋恩?居然真的玩夜襲?!男人眼皮一跳,開始磨牙。
那團東西肆無忌憚地趴在自己身上。接近六十公斤的軀體壓得人喘不過氣,口鼻還噴出濕熱的氣息。
實在太放肆了!陶軍霍地彈起,發誓這次要狠狠教訓那小鬼。
「咦?」昏暗中一雙渾圓的眼睛發出幽幽綠光,看看清楚,「金、金剛?」幸虧還沒打下去。陶軍連忙收起拳頭,低聲道:「你怎麼爬上來了?」
「汪!」金剛低叫一聲。
看見大狗依偎著自己,陶軍摸摸它的頭,「覺得冷嗎?」
「嗚……」趴下,圓大的狗頭枕著陶軍的大腿。
宿舍舊了,暖氣系統也舊了,今年的冬天又特別冷……
陶軍的目光不由自由落在床邊的人身上。
睡的時候韋恩明明穿了厚睡衣,蓋了一張毛氈。這時毛氈已經被踢到腳邊,睡衣不知怎地敞開了,露出雪白的肚皮。
「睡相真差。」陶軍批評。金剛附和似的「嗚」一聲。
「唔……」韋恩翻了個身。大概覺得冷了,他把身體蜷縮起來。
「小鬼。」睡相跟小孩子似的。陶軍看了一會,臉部表情不自覺地柔和下來。接著,他躡手躡腳地下床,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輕輕放在床上,再蓋上被子。
其實也用不著那麼小心,韋恩睡得死人一樣。
正想到這裡,死人突然翻了個身,手一揮--
啪!
◇◆◇
中午,韋恩醒來。
「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會睡在床?」
陶軍抬眼,看看那像火車頭般衝到自己跟前的小鬼,撫撫自己的臉。
「我買了早餐,在飯桌上。」沉聲,臉無表情。
「是你吧!是你把我抱上床的!」韋恩指著他的鼻子,很高興。
「……」陶軍不語,又不自覺地撫了一下臉。
「我就知道會這樣。」很高興很高興,韋恩團團轉,「警官果然很心疼我。」
噗滋,青筋現形。陶軍大聲道:「是你自己睡迷糊了爬上來的!」
「是這樣喔?」
「就是這樣!」
「你居然沒有把我踹下床?」
「……」
「有可疑啊。」碧眼瞇起。
陶軍撇轉臉。
「頭兒∼∼」可愛的臉放大,韋恩湊得近得不能再近,「昨晚你對我情不自禁了吧?是不是趁我不省人事時做了什麼?」
噗滋、噗滋!
「親愛的∼∼你要負責任啊!」
啪!
陶軍敲腦袋的手法越來越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