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陽光,宜人的氣候。
微微的徐風中夾雜著一抹濃郁的花香,舒人心脾。
那清新的空氣,似乎是住在偏遠地區的唯一好處,而這也正是戚懷風寧願待在這兒,也不願回大宅的原因。
雖然那邊有著許多的僕傭,可以讓她真正享受少奶奶的生活,可她卻依然獨鍾於此,且充份的享受著獨居所帶來的自由氛圍。
一邊享受著那沁涼的微風,她蓮步輕移的走近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手上端著的是一盤還冒著煙的小餅乾,旁邊還有一個色香味俱全的小蛋糕。
「爸,你有事找我?」輕巧的將茶點全放上了擺置在戶外的小餐桌。
張羅好一切之後,戚懷風優雅的落坐,一邊替席傑邦斟上香濃的咖啡,一邊問道。
「這幾年委屈你了。」面對媳婦兒疑惑的眼神,席傑邦反而感歎的說。
對於這個他一手挑選的媳婦,他一向是心疼多過於責備的,當他第一眼看到她時,他就極度的相信她能像一道清風,緩緩的驅走兒子身上的乖張怪戾。
因為她在戚家那種勢利的環境中,出人意表地,宛若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蓮花,保持了一種平淡自得的恬然,就是這種恬然之姿,讓他看中了她,一心一意想讓她成為席家的媳婦。
可是即使在他一意孤行的固執中,他如願的讓懷風成了他的兒媳,可卻也同時逼走了自己的兒子。
怪她嗎?遷怒於她嗎?
其實並不。
因為他知道慕辰離開的理由不是因為她,而是自己。
所以他知道其實是自已虧欠她多些,也就是因為這樣,這幾年他竭力的讓懷風過著她想要過的生活,並且不去加以干涉。
「懷風並不覺得委屈,所以還請爸有話就直說吧!」向來溫涼的性子不習慣這樣迂迥的談話方式。
她是聰明的,自然知道今日公公會獨自前來,想必是有事交代,所以她選擇了開門見山。
蒼邁的臉上勾起了一抹讚賞的笑容,獨居的生活讓懷風就像是一個蛹蝶一樣,逐漸的幻化出絕佳的丰姿。
雖然有點冷、有點淡,可偏偏那冷淡將她妝點得更加傲然,更能吸引男人們的目光。
「有想過要和慕辰離婚嗎?」既然懷風都已經開門見山了,席傑邦也不好意思再迂迥下去,直接問。
「今天之前沒有想過。」戚懷風誠實的回答。
她的回答讓席傑邦原本忐忑的心稍微的放下,但他隨即發現了她的語病,然後又追問:「那今天之後呢?」
「如果爸希望他回來,而他回來的唯一條件是離婚,那我會毫不猶豫的簽字。」之前不離婚只是想在席家的羽翼下過著自己的生活。
但人不能這麼自私,尤其是對席傑邦這個將她待如己出的長輩,她更是沒有辦法將自己的好惡放在最前面。
所以自從她知道應兒私自在媒體上登了那則廣告之後,她便已經做好了隨時恢復單身的準備。
「如果說我不希望你離婚呢?」席傑邦試探性的問。
並不希望太過委屈懷風,如果她的答案是否定的,那麼接下來的話或許他連說都不會說,他不要她的心裡有負擔。
「爸為什麼不希望我離婚?畢竟他是因為我的存在而離開的,我看得出來爸真的很想他,如果說我的離開,能換得你們父子的重聚,有何不可?」
「你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席傑邦無奈的長歎了一聲,很多事懷風不知道,其實真正把慕辰逼走的人是他自己。
慕辰從小的個性就很不羈,總是視道德禮教如無物,而他卻太過一板一眼,要求的太多。
再加上自己年輕的時候醉心於事業,總將心力全部擺在事業上,而忽略了慕辰那個體弱多病的媽。
慕辰從小看著疼他的媽咪寂寞,再加上性子不羈叛逆,父子倆的相處更猶如水與火一般,不能相容。
他知道其實自口己最教慕辰不能忍受的不是自己的高道德標準,而是應兒母女的存在。
他直到現在都還能清楚的記得,當慕辰在無意中發現她們的存在時,他看自己的目光有多麼的鄙夷。
那時他們父子的關係幾乎可說是到達了冰點,但慕辰怎麼知道其實那只是一個晚上的錯誤罷了。
他這一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就是他的太太、慕辰的媽咪,可她的體弱不能接受過多的性愛,所以正值壯年的他便得時時地壓抑自己的情慾,但在一次應酬場合的酒醉後,他犯下了這致命的錯,然後有了應兒這個女兒。
可也就僅此一次,可偏偏這次不經出息的背叛,卻留下了永遠擺脫不去的證據,也成了父子關係決裂的主因。
那時他日日看著兒子疏離憤恨的眼神,他知道自己一旦放手,就再也無法讓兒子回頭,所以他卑鄙的利用慕辰母親病危時的心願,逼他娶了懷風,希望藉由懷風宛若輕風的個性,淡去慕辰對他的激憤。
本以為這樣的安排可以讓他留住慕辰的心,可是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他們小倆日還來不及培養出深厚的情誼,慕辰的母親就在他們結婚的第二天離世。
而慕辰在忙完喪禮之後,也立刻迫不及待的留下一紙離婚協議書而離開了。
無視於懷風的美好,或許該說是他還來不及發現懷風的美好,她的丈夫、他的兒子便已經毫不眷戀的離開。
「他和我結婚本就是被逼的,離開反倒像是理所當然,我想或許唯有我的離開,才能換得他的歸來吧!」
沒有一絲的苦澀,戚懷風只是實話實說的衡量著狀況,而她也早已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當初他留下的那張離婚協議書上已經補上了她的簽名和蓋章,之所以還不離開,只不過是還貪戀著此刻的無憂與自由。
「不,你錯了!我兒子恨的是我,並不是你,而我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希望你能幫我們父子倆打開心結。」
沒有了那睥睨商場的驕傲,席傑邦的雙眼盛滿了渴求,此時此刻的他只是一個渴望與兒子重修舊好的老邁父親。
戚懷風聽到公公的請求,一雙美目頓時瞠得老大,顯然有些不敢置信公公竟將所有的希望放在她的身上,於是她忍不住的說!「爸,不是我要拒絕你,你對我一向很好,甚至可以說是恩重如山,如果我有能力,我願出息為你做任何事情,但我不以為我有這個能力達成你的願望,我並不是他要的妻子。」
看著公公萎頓的模樣,戚懷風很心疼,但卻自知無能為力,她與他不過是兩條偶然交錯的直線,一個交點過去便自然地漸行漸遠。
「不,你有的,只要你願意。」以為懷風的話不過是一種推拒,席傑邦著急了起來,激動的探出手牢牢握住懷風的,老人家的手有一絲的顫抖,那感覺就像她是他最後一片的浮木似的,少了她便會滅頂。
「爸,你先別急!」看著老人家著急的模樣,戚懷風心疼的安慰,甚至許諾,「我答應你,如果我做得到,我一定會去做的。」
「真的嗎?」慈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的希望,但僅僅只是這樣仍不足以安下他惶恐的心,於是他進一步的要求,「那你答應我,去試試看好嗎?我只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再聽他喊我一聲爸爸,我相信你一定能達成我的心願的,是不?」
「爸……」略感為難的低喊了一聲,但見席傑邦眸中那濃烈的不安與渴求,戚懷風終究還是敗下陣來。「好吧!如果這次他真的出現,我一定會盡力勸他。」
「謝謝你,謝謝你……」迭聲的道著謝,席傑邦滿瞼感激,但戚懷風的心卻不由自主的直往下沉。
腦中浮現出一張散發著冷冽的瞼龐,縱使迫於無奈而答應,但戚懷風卻沒有絲毫的把握自己可以改變什麼。
可……能不做嗎?顯然是不行的。
姑且不論席傑邦是她的公公,就說他對她的大恩大德她早就無以為報,現在他只不過有這麼小小的一個要求,她若拒絕豈不太過忘恩負義了嗎?
罷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畢竟消失了那麼久的席慕辰會不會出現都不知道,現在來煩惱這些也未免太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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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的春陽映照在大地之上,徐徐的微風,算得上是一個叫人心曠神怡的春日午後。
微微曲起修長的食指,優雅地勾起有著精緻彩繪的骨瓷咖啡杯,戚懷風輕啜了一 口香純濃的咖啡。
那令人眷戀的濃、醇、香不但沒有將她微蹙的眉頭拉開,反而攏得更緊了些。
她一向喜歡在這樣微風徐徐的午後,迎著點點灑落的陽光,一旱受著這一下午的優閒,可是今天的她著實優閒不起來。
只要一想到早上她公公要求的事情,她便開始感到不安。
公公似乎很肯定席慕辰會回來,可如果他真的回來了,她又應該怎麼做,才能如公公所願的留下他呢?
「唉!」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腦海中浮現出一雙憤世嫉俗的眼神,而那眼神的主人也就是即將可能擾亂她優閒生活的男人。
事實上,若說她真的毫不在意席慕辰是不可能的,畢竟他是她的丈夫,更與她有過一夜之親,只是對於這個男人的記憶也只剩下那雙眼神了。
那是一雙載滿孤獨與憤怒的眼眸,而就在她還來不及拼湊起所有他的形態前,他就遠離了她的生命,對她而言,就算他真的回來了,她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更別提如公公所願的留下他了。
算了,還是別想了吧!看來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招可用了。
正當無可奈何,準備起身收拾桌上還未食用的點心和那杯只喝了一口的咖啡時,她的耳際突然傳來一串隱含著極度諷刺的話語。
「看起來,你倒真是過得很悠閒嘛!」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戚懷風嚇了好大一跳,她緊撫著胸口,急速的轉身,不意卻撞進了一雙盛載著怒氣的深潭。
居然就是那雙讓人難忘的眼眸。
在辨視出來人之後,向來的冷靜自持全在此時叛逃,她整個人傻在了當場,他還真會選時間啊,早上公公才來過,他居然下午就出現。
她的心中有些混亂,而耳中卻持續的竄進他那帶著嚴厲語氣的刻薄言語。
「以一個自稱棄婦的女人來說,你的生活過得未免悠閒的過份,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登報,徒然羞辱自己。」
在他冷冽的眼神中,戚懷風單薄纖細的身子忍不住的輕顫,半句話也說不出口。
曾經試想過他們再次相遇的情況,她想過兩人成為陌路,或是一如以往的相敬如「冰」,只是從來沒有想過他竟會失了風度的口出惡語。
不管怎麼說,他們還算是夫妻,不是嗎?更何況她又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他又何必這樣傷害她呢?
「怎麼,舌頭被貓咬去了?還是看到我回來,便心虛了?」昂然的身軀往戚懷風踏近了數步,直到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陰影當中。
當他渾身上下散發的氣息沁入她的鼻端,一股似曾相識的威脅感也很快的籠罩住她。
對於她的呆愣與驚愕,東方慕辰將它定義成心虛的表現,一隻蒼勁有力的手掌在迅雷不及掩耳間已然爬上了她尖細的下頷,而冷酷的雙眸更是不容她逃避的直鎖著她的眼。
似乎感受到他的惡意,戚懷風原本飄蕩的神智逐漸的回籠,她輕敵檀口,但口氣卻是平穩如風,一如她這許多年來所養成的個性。
「我有什麼值得心虛的?當初拋家棄子的人並不是我。」邊說邊輕巧的轉了個身,脫離他那不懷善意的控制。
「這句話聽起來,本身就是一種不滿。」東方慕辰一邊評論著她的話語,一邊打量著她。他不在乎她的暫時脫離,她對他而言像一隻螞蟻般容易對付。
看來這幾年養尊處優的生活,沒有讓她纖細的身子多長几兩肉,反而將她的膽子養大了不少呵!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八年前的她可說是沉默寡一吉的,幾乎不敢跟他說話,而現在卻能面不改色的面對他的挑釁了。
「就算是不滿,那又如何?難不成我該歡天喜地的放鞭炮慶祝你的歸來嗎?」
面對著他的一再挑釁,戚懷風也忍不住的動氣,雖然依然是清清冷冷的音調,可其中夾雜的火氣卻是怎麼樣也掩飾不住。
聽了她的話,東方慕辰的俊臉上漾起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你的確不該慶祝我的歸來,因為我的歸來就代表著你的計謀不能實現。」
「計謀?我有什麼計謀?」戚懷風不懂他為什麼可以這麼理直氣壯,難道他在面對自己時都沒有一點兒的心虛嗎?
當初是他將他們父子間的戰爭波及到她的,她都還沒有來得及喊冤,他又憑什麼在她面前趾高氣揚的。
「你敢說你苦守這樣一個沒有丈夫的婚姻,不是別有所圖嗎?」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這輩子戚懷風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人污蔑,她咬著牙狠瞪著東方慕辰,氣怒的命令道:「我待在席家是因為我是你的妻子、席家的媳婦,哪有什麼陰謀?」
「要我說的更白些嗎?」
嘖!這個女人瞼皮還真的不算太薄,他的話都已經說到這裡了,她竟然還有那本事繼續裝傻,這等死皮賴臉的功夫還真是教人歎為觀止。
「你有話就直說,不需要在那邊拐彎抹角的。」她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抑胸中那幾乎爆開的憤怒,但那成效似乎頗為不彰。
「你敢說你待在席家這麼多年,不就是計畫著要聯同你的娘家,一起侵佔席家的財產嗎?」
「你……」
聽到這樣莫名且惡毒的指控時,戚懷風真的氣壞了,她幾乎得用盡全身的力量才能阻止自己將雙拳招呼在他的身上。
原本水漾的凝眸此刻更是充滿了憤怒,毫不留情的筆直疾射向他,彷彿是想將他萬刃穿心一般。
但就在東方慕辰以為她會像是個潑婦一般,指天咒地以求自己相信她的清白,或是撒潑的要他收回剛才的話語時,戚懷風卻突然霍地轉身,接下來纖細的身軀便像是個失控的火車頭似的筆直衝進屋內。
「嘖,這麼簡單便落荒而逃嗎?」東方慕辰望著那像旋風似飆離的背影,挑勾著自己濃如墨黑的劍眉,輕視的眼神毫不遮掩的緊鎖著消失在門扉後的人影。
就像是豹似地,東方慕辰的一雙黑眸緊鎖著白口己的獵物,他的唇辦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容,然後緩緩的邁步跟著她的足跡走進去。
既然他已經回來了,除非徹底解決這個禍害,否則他是不會輕易收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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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是挺懂得享受的呵!」東方慕辰薄抿的唇辦微微的扯了扯。
他環視著眼前這個堪稱舒適的環境,內心的不屑與不悅更是與時俱增。
有著這樣富貴榮華的生活,也難怪她寧願守著一樁有名無實的婚姻呵!
這樣舒適的環境,寬廣的空間,還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錢,他相信只要是人都會不捨得放手吧!
「泊」地一聲,一份文件以措不及防的速度朝剛步入房子,正環顧四周的東方慕辰臉上摔來。
在文件貼上他那張雖然俊逸但卻沒有半絲溫度的臉龐時,原本堆疊整齊的紙張在霎時間四散開來。
「這是你要的自由與解脫,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也能收回之前那些惡毒的指控。」冷冷的留下這句話,戚懷風轉身欲上樓,打包走人是她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
盛怒中的她,壓根就忘了早上她才答應席傑邦要試著留下席慕辰的承諾。
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污辱,東方慕辰一手拿開了仍貼在他臉上的白紙上邊狂吼著,「等一下!」
他快速的閱覽起那張文件的內容,當那斗大的「離婚協議書」幾個字印入眼簾之際,他的眸子快速的閃過一絲詫異。
「離婚協議書都已經簽給你了,我不認為我還有『等一下』的必要,還是你賺對我的污辱不夠多,所以我得委屈出口己繼續留下來讓你污辱?」
一改平日淡然無求的氣息,此刻的戚懷風是字字帶針、句句帶刺。
面對這樣一個胡亂安罪名在別人身上的男人,戚懷風實在沒有太大的耐心。
她甚至連轉身都懶的停在原地,彷彿是在用她挺直的背影對他做出最大的抗議。
「你是真的要離婚嗎?難道你不怕失去所有?」有些詫異的揚揚眉,東方慕辰銳利的雙眸緊鎖著她。
他似乎是在評量她這個舉動究竟是以退為進的以求他相信她的清白,還是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要拋開這樁可笑的婚姻。
對於他的質疑,戚懷風發出一聲冷嗤,然後毫不保留的說:「對一個不負責任,卻只懂得懷疑、責怪旁人的男人,我沒有必要去證明什麼。」
然後她轉過身,勇敢無懼的雙眸緊鎖著東方慕辰那張令人氣憤的臉龐,戚懷風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說:「但,是的,我要離婚。」
「沒有任何條件?」儘管戚懷風表現得很坦然,但東方慕辰還是不肯相信。
「我來席家的時候是兩手空空,我走的時候當然不會帶走任何東西,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離開時不介意讓你搜查。」
戚懷風咬著牙回應著東方慕辰的質疑,如果她夠潑辣,她相信自己此刻早已撲上前去,狠狠的撕咬擊打這個折辱了她的驕傲的男人。
可偏偏她不是潑婦,做不來罵街的行為,所以除了咬牙切齒的用眼神謀殺他千百次之外,她什麼也沒做。
「你以為我該相信你的話,或許你走的時候兩手空空,但銀行呢?搞不好你已經將這幾年來從席家剽竊而得的財產全都放在銀行了。」
她的驕傲很礙眼,明明這幾年她就是一個靠席家才能苟延殘喘的女人,她憑什麼用這樣的驕傲睥睨著他。
所以即使他還不確定那個聯合外人打擊席氏的人是不是她,他仍選擇殘忍的想要戳破她的驕傲。
用最惡毒的言語、最睥睨的神情,清楚的點明她不過是一個只懂得攀附的小偷,剽竊的就是席家那龐大得嚇人的財產。
「你……」戚懷風瞠目怒視著席慕辰,他那惡毒的指控讓她這幾年來韜光養晦所修養出來的內斂全在此時消失不見。
清麗的臉上佈滿了極度的憤怒,她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理智剝離她靈魂的聲音。
突兀的,她緩緩的舉步走向他,驕傲的揚高下頷在他的面前站定,她清亮的雙眸不畏不懼的直視著他那深沉的雙眸,然後在摔不及防問,她猛地揚手賞了他一個巴掌。
「啪」地一聲之後,戚懷風用憤恨得幾乎顫抖的聲調,一字一句的說道:「席慕辰,這就是我給你的答案,如果我是你口中那種人,那麼我該匐匍在你的腳下乞求你的垂憐,而不是用這一巴掌來還你這些年所帶給我的屈辱。」
「你……」東方慕辰咬牙,渾身的怒氣灼灼,戚懷風連番挑釁的舉動對一向驕傲的他來說,是一種絕對的污辱。
他猛地翻手一揚,戚懷風纖細的手腕已然置於他的掌中。
只要他想,隨時便能將它折斷,就像折斷一截枯枝那般的容易。
帶著殘忍的微笑,他緩緩的收攏著自己的力道,一點一滴的用著磨人且巨大的疼痛折磨她。
他期待著她的求饒,但即便她原先紅潤的臉色已經變成慘白,原本紅艷的櫻唇已因她的咬牙而沁出腥紅的血珠,但她卻仍是一聲不吭。
「還不求饒?想不到你倒是很有骨氣的嘛!顯然這幾年的豐衣足食讓你長了膽子,也多了硬氣。」
「我……沒有對不起你,該說對不起人的……是你,所以我死也不……會……向你求饒。」
戚懷風斷斷續續的說著,尊嚴是她此刻唯一所剩的,與快被他折斷的手相比,她選擇了尊嚴。
「好,那我就成全你!」東方慕辰被她的硬氣一激,昔日冷靜的面具也跟著產生了裂痕,就在他準備用最殘忍的手段試試她能嘴硬到何時時,突地一聲尖叫打斷了他們兩人的對峙。
隨著那聲尖叫的響起,緊跟著來到的是——
「啊!有強盜啊……捉強盜啊……」
看到一向敬愛的嫂子被人箝制,向來活潑的席應兒沒衝動的衝上前去救人,畢竟身高的差距過於懸殊,她不會呆呆的去送死。她果斷的轉身,奔到門日,然後慌亂的從包包中翻出她的手機,快手快腳的撥了三個號碼,正準備向人民的保母警察先生求救。
東方慕辰眼明手快的幾個大步,然後自她的背後輕鬆的抽走席應兒手中的手機,也切斷了她的求生之路。
「你……你……」她霍地回過身來,正準備瞪人的眼光不經意的掃到自家嫂子那宛若風中落葉般飄落的身軀。
「嫂子!」席應兒驚呼了一聲,快手快腳的排開東方慕辰那山似的身軀,快速的往前奔去。但卻仍沒來得及攙住戚懷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跌倒。「嫂子,你怎麼樣了?還好吧!」
「我……沒事,記得……別驚動老人家。」揚起一抹虛弱的笑容,戚懷風想要安慰她的驚惶,更不願讓公公知道此事,但卻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還說沒事,瞧你的瞼白得嚇人!」這樣蹩腳的謊言別說她不信,就是白癡也不相信。
她的手都已經呈現了不正常的彎曲程度,只怕是斷了!
這個該死的強盜土匪,要不是嫂子受傷,非叫你好看不可,席應兒在心裡咕噥著,卻也不忘返身對著身後那惡人似的東方慕辰喊道:「喂,我要送我嫂子去醫院,你這個小偷強盜要這屋子裡的東西,就請自便,別來妨礙我救人。」
話聲一落,她蹲下身,打算移動戚懷風,可偏偏她嬌小的身子和力氣一向成正比,不論她怎麼拖、怎麼拉,因疼痛而失了一身氣力的戚懷風就是一動也不動的。
她的心一急,滿眼滿眶的淚水就這麼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突然間,一雙大腳邁至她的身邊,二話不說的彎身,然後輕而易舉的將戚懷風給抱起來。
「喂,你要帶我嫂子去哪裡?」席應兒焦急的以為那惡人又不懷好心,於是小小的身子兜在他的身邊,左拉右扯的硬是不讓他離去。
最後東方慕辰煩了,驀地低吼道:「你若不想要你嫂子就醫,我也可以不必這麼麻煩!」
「你要帶她去醫院?!」席應兒不敢置信的低呼。「你究竟是誰?」
咦!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要她相信這年頭,上門搶劫的小偷強盜還得負責將傷者送醫嗎?
「我是他的丈夫,法律上的。」東方慕辰不帶感情的說明了自己的身份。
他知道她是誰,她是他的「妹妹」,那個證明他父親不忠的鐵證。
「啊!」席應兒杏眼圓睜的直視著東方慕辰,不敢相信眼前的冰人就是她那個未曾謀面的兄長,嫂子的丈夫,她爸的兒子。
這太扯了吧!席應兒有些不敢置信的直視著他,顯然是在分辨他話中的真實性有多少。
但奇異的,一撞進這男人幽不見底的雙眸,她竟不由自主的相信了他的話。
沒有再繼續在他的身邊製造混亂,但席應兒也沒停下腳步,反正就算是真去醫院,她也得跟著去照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