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選擇是門。
寧宸屈指在門上輕輕一彈,聲音低啞而沉悶,一聽就知道是實心的,而且厚度相當可觀。
門鎖是牢房專用的單向內嵌式,房間裡面連鎖孔和把手都沒有,門與門框間嚴絲合縫,找不到任何下手的地方,除了炸藥大概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打開。
寧宸可不想用這麼驚天動地的方式打開大門。就算想也變不出一星半點的炸藥來。
當場否決。
第二個考慮的是窗子。
因為房間深在地下,窗子緊貼著天花板,只有窄窄的一條,高度勉強能容一人俯身爬過。
這個高度倒也足夠了。
寧宸縱身躍起,用手撐住窗台,隔著窗口的鐵柵向外打量,沒花多少力氣就找到了兩條在不遠處晃來晃去的大尾巴。
藏獒雖然凶猛厲害,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對付。寧宸沉思地想。可是事情應該不會那麼簡單——這種保安規格可不大符合暗夜的標准。
還能有什麼機關呢?哼,好象也沒什麼新花樣。
寧宸對著鐵柵仔細研究了一下,拔下一根頭發丟了上去,毫不意外地看見鐵枝上閃起一蓬明亮的淺藍色火花,那根頭發在淡淡的焦臭味道中迅速地變成了一團黑炭。
就知道是高壓電!
低罵一聲,寧宸沮喪地松手落回地上,看著自己從頭到腳無一處不濕的身體無奈地歎氣。
高壓電這一招雖然簡單得要命也過時得要命,可是用來對付混身濕透的自己,倒還真的是管用得要命。
存心讓自己面對著簡單的防衛卻只能束手無策,凌馭日的安排真的夠絕,虧他怎麼想得出來。
只好放棄。
門不行,窗子不行,天花板由沉重的整塊大石嚴密拚合,牆壁厚實得足以讓最好的穿牆高手望而興歎,寧宸冷靜地游目四顧,絕不氣餒地耐心尋找著可能的出路,終於在看到地上的水漬時眼睛一亮。
怎麼居然忘了這個!
這座城堡的建築時間約在三百年前,那時的應用科技還簡陋得很,根本就沒有電力供應,機械動力少得可憐。因為正好有一條地下暗河流經此地,城堡的設計師聰明地利用了白白送上門來的現成能源,在城堡的地下建造了完善了水道,使得城堡的大部分設備都由水力推動。
因為覺得好玩,凌馭日翻修城堡時有意保留了這些遺跡。而且真的曾經一時興起地改建過花園的噴水池,把原有的假山改成了水壓動力噴泉。
那一整套壓力系統還是寧宸親手設計的。
那個專制又任性的凌馭日啊,只要自己的興致發作,根本就不知道考慮別人的死活。就為了他自己想玩,也不管寧宸當時正在接受暗夜裡最難應付的全天候魔鬼訓練,硬是逼他按著自己的構想設計噴泉的壓力水輪機圖紙,還美其名曰是什麼機械才能測驗,害得寧宸熬了兩個通宵才打發掉他,還差點因此沒通過第二天的體能測試。
真受不了他!寧宸現在回想起來還忍不住搖頭。凌馭日想玩就自己去玩好了,干嗎老是非要拉著他不可?害得他自從離開暗夜之後就再也不敢回憶過去,因為好象他的每一個記憶之中,都有凌馭日的影子在糾纏。
學習,訓練,測驗。生活,游戲,冒險。甚至睡眠。
無時無地,無所不在。
簡直是陰魂不散。
恍然驚覺自己的失神,寧宸猛地搖頭甩開凌馭日的影子,開始集中精力回憶當時的資料。
因為曾經被逼著下過一番鑽研功夫,寧宸還能大致記得噴水池的位置和結構。設計的時候,為了讓噴泉能噴得高點,凌馭日堅持要求寧宸擴大水道的出口,好讓水輪的葉片更大,動力更強。當時寧宸只覺得他無聊,現在才由衷慶幸他任性的堅持,否則葉輪的間隙可鑽不過一個人去。
最大的問題在於,不知道情況在這幾年中有沒有變化。
可是似乎值得冒險一試。
因為噴水池的另一端就通向大海。
在破爛的壁燈骨架中選了一根最粗的鐵枝,寧宸開始撬動下水口周圍的石板,沒花多少力氣就挖出了一個一尺見方的大洞。伸手向下一摸,粗糙的石壁上滿是苔蘚,黯舊的顏色顯示出古老的年代。探頭看去,通道下方黑沉沉的,看不清究竟有多深,只有隱隱的水聲約略傳來。寧宸花了幾分鍾時間辨認水流的聲音,憑著經驗大致判斷出這一段水道的高度和寬度,確定可以安全通過。
那就不必再猶豫了。
寧宸脫下濕透的衣服,扎緊衣袖和褲腳,盡量令裡面充滿空氣,做成兩個簡易的氣袋,沿著下水道小心地攀緣而下。
一片漆黑。
什麼都看不見,也辨不清東西南北,只能順著水流的方向一直前進。
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水道好象長得沒有盡頭,水流好象慢得近乎靜止,氣袋的阻力好象大得拖都拖不動,每一樣都在考驗寧宸的信心和意志。
在第二袋空氣即將耗盡的時候,終於可以看到前方的隱隱亮光。
興奮地加速游到盡頭,寧宸的一顆心象是突然掉進了冰水裡。
狂喜驟然變成絕望。
惡夢成真。
寬闊的水道盡頭,那架一人多高的水輪機已經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堅固的鐵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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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到了這種要命的時刻,寧宸在冒險生涯中培養出的鎮定功夫和應變能力就越是被充分地激發了出來。
面對眼前的意外變故,寧宸發愣的時間絕沒有超過一秒,立即恢復了原有的冷靜,馬上開始研究鐵柵的狀況。
鐵柵建造得極其堅固,不存在徒手破壞的可能。鐵枝的直徑足足有三公分,也不可能將之拗屈變形,使鐵枝的間隙變得足以令一個人通過。寧宸飛快地檢查了一遍鐵柵四周,發現整道鐵柵可以通過滑道上下開啟,只是被一把結實的大鎖牢牢鎖在了牆上。
有鎖就好。寧宸慶幸地想。
世界上沒有打不開的鎖,成功與失敗的分界僅僅在於你開鎖的用時是否超出時限。凌馭日第一次教他開鎖時說過的話在耳邊一閃而過。這句話用到此時此地,倒還真是該死的正確。
不得不承認,他好象很少有說錯話的時候。
只是不知道打開這把鎖會需要多長時間?
寧宸把手臂探到鐵柵外面,迅速檢查了一下鎖孔的形狀和大小,摸出從壁燈上拆下來的鐵絲,在幾根粗細不同的鐵絲中選擇了一支,插進鎖孔裡左右試探,聚精會神地開始工作。
由於精神的高度集中,腦海中幾乎一片空白。寧宸需要這樣的空白——只有完全拋開緊急的形勢,失敗的後果,才有可能充分發揮自己開鎖的水准。到了這樣的危急關頭,如果還不能定下心神,控制住心浮氣燥的情緒,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可是就算做到了這一點,好象也未必有什麼用處。
鎖的結構超乎意料的復雜,時間一秒一秒地無情流逝,肺中僅余的氧氣飛速地消耗。虛弱的身體難以承受缺氧的襲擊,原本是穩定有力的手指也開始輕微的顫抖。
還是……沒有成功嗎?
一個念頭再也無法控制地浮上腦海:難道真的就要死了嗎?就在這個曾經成長的地方,就在這個曾經親近的人身邊,因為死亡……而不再離開?
恰恰在寧宸幾乎要放棄希望的那一刻,一聲清脆的彈簧輕響自水中傳來。
鐵鎖應聲而開。
連高興的力氣都沒有,寧宸拚盡身上的最後一分力量抬起鐵柵,雙足在池底用力一蹬,以最快的速度迎向渴望已久的空氣,以及隨心所欲的自由呼吸。
頭頂離水面只剩下半尺之遙,新鮮而甜美的空氣已經觸手可及,只要再過一秒,不,半秒——驟然之間,一股極大的力道從背後壓上肩頭,冷酷無情地把寧宸重新推回到池水的包圍。
回肘,受制。反踢,落空。掙扎,失敗。
無論怎樣全力反擊,那雙強硬有力的大手始終如影隨形般牢牢控制著寧宸的雙臂,力氣大得令人無法掙脫,迫使他不得不一直停留在水中,對近在咫尺的水面可望卻不可及。
寧宸不用回頭就知道那人是誰。
除了他,別人不會有這麼准確的判斷,這麼充足的耐心,這麼強大的力量,以及,這麼狠的手段。
缺氧的肺葉象是被人抽成了真空,胸腔仿佛即將爆炸一般劇烈地疼痛,身體本能地扭動掙扎,卻因為力氣的急劇喪失而沒有任何意義。窒息的痛苦象潮水般席卷而來,忍無可忍的絕望促使寧宸徒勞地堅持著無用的努力,直到身體失去了最後一分力氣,軟弱無力地在水中隨波漂浮。
原來不能呼吸的死去,竟是如此的痛苦……這也是,他要我嘗到的滋味嗎?
為什麼?難道這樣的遭遇,我也曾加諸於他的身上?
重重的疑問隨著意識的不斷喪失而漸漸陷入迷霧,眼前變成一片黑暗。殘存的感官模糊地認知到身體的被動翻轉,接著,一片柔軟而溫暖的觸感覆上了冰冷的雙唇。
一股帶著熟悉氣息的溫暖空氣自微張的唇間流過,給即將失去生氣的身體注入了新的生機,也緩和了胸膛間烈火灼燒般的痛楚。
意識剛剛開始恢復,空氣的供給再度斷絕。那片溫暖的觸感在唇間微微停留了一下,緩慢但堅定地向後移開。神智仍然是一片模糊,出於求生意識的驅使,寧宸本能地向上揚頭,努力追隨著寶貴的氧氣,沒有一絲猶豫地送上了自己的雙唇。
讓人安心而渴求的空氣再度流入。
但是這一次,隨之而來的不再是簡單的碰觸與覆蓋,柔軟與溫潤,而是霸道的入侵與占領,激烈的需索與掠奪,火熱的輾轉與糾纏。
好不容易才拚湊還原的神智重新裂成無數碎片。
這是……吻嗎?
困難地試圖保持清醒,寧宸來不及深思這一動作的含意,胸腔裡熟悉的悶痛已經在提醒他即將再度面臨窒息的危險。
掙扎,雙手仍然受制,無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
搖頭,依舊無法擺脫緊追不捨的糾纏。
徒勞地嘗試了幾次,寧宸在重新陷入昏迷之前,狠狠地一口咬下。
恍惚中仿佛聽到一聲模糊的悶哼。
緊接著,可以感覺到身體向上的移動,冬日裡夜風的寒冷,和終於恢復了自由呼吸的暢快。
貪婪地大口呼吸著充足而新鮮的空氣,寧宸睜大眼睛,對上了一雙黑如暗夜,卻又亮若星辰的深沉眼眸。
“每次對於我的給予,你都是如此回報嗎?”依然優雅的聲音裡隱隱透出一絲冰冷。
胸膛仍在激烈地起伏,寧宸狠狠瞪向凌馭日近在眼前的俊臉:“你剛剛想要干什麼!”
“生氣了?”凌馭日戲謔地輕笑,“剛剛好象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吧?”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氣!
寧宸冷冷地看著滿臉笑意盎然的凌馭日,緊繃著臉一言不發,眼睛裡閃動著憤怒的光芒,臉上卻因為羞窘與氣惱浮起一層淡淡的紅暈。
看見寧宸微紅的臉色和惱怒中混合著尷尬的神情,凌馭日的笑容更愜意了。故意做出一副細細回味的模樣,凌馭日輕輕舔了舔嘴唇,低笑著說:“好香的味道哦。”一邊滿意地欣賞寧宸剎那間臉漲得通紅的狼狽神態,一邊搶在他發火前緊接著道:“好熟悉的巧克力香味啊。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只吃這一種牌子?”
你居然……還記得這個牌子嗎?寧宸微覺意外地抬眸,清亮如水的目光在凌馭日臉上轉了一轉,又低低垂了下來。
看著寧宸依稀如昨的清澈目光,凌馭日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濃濃的酸澀,語聲也不覺冷淡了幾分:“如果你對於我的忠誠,能比得上對巧克力牌子的一半,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是嗎?
寧宸再度抬眸,直視著凌馭日冰冷沉郁的表情,唇邊緩緩浮起一抹分不清是嘲諷還是自嘲的笑意。
原來,我為什麼只選擇這一個牌子,你一直都並不明白。
那我們現在的糾纏,還有什麼意義?
繼續逃離的意識,在剛剛的昏眩迷亂過後,再度蘇醒。
敏感地覺察到寧宸的意圖,凌馭日警覺地向前逼近一步,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手臂環繞過寧宸的身體反剪著他的雙手,使得寧宸整個人完全被限制在他的懷裡。以一種外人眼中親密無間的姿態,凌馭日修長而健美的身體緊緊貼靠著寧宸同樣修長卻略顯纖細的身形,將他整個人壓在出水口旁邊的池壁上,絲毫無法動彈。
寧宸明智地放棄了與他全力抗衡的打算。
他的體力不如凌馭日,在兩個人的貼身纏斗中從來占不到上風,一直都是。
裸露的四肢碰到背後的石壁,粗糙而堅硬的觸感帶來微小的不適,寧宸無意識地輕輕扭動了一下,換來凌馭日更加收緊雙臂的反應。
可是這一個動作卻更象擁抱,感覺不到警告或是壓制的意味。
一點銳利的精光在寧宸眼中飛速閃過。
接連打了兩個寒戰,寧宸的身體開始輕輕地顫抖。為了取暖,尚存有限自由的雙腿在水中來回踢動,光裸而結實的長腿無可避免地隔著一層濕透的布料與凌馭日的雙腿碰觸交纏,更帶動得上身一直輕微地扭動,使得近乎半裸的白皙胸膛緊貼在凌馭日胸前來回摩擦,又引發了一輪新的戰栗。
“很……冷嗎?”凌馭日緊緊環抱著懷中不大安分的俘虜,聲音陡然變得低沉而壓抑。
寧宸不答,只是仰起了頭,眼中的光芒混合著痛苦與忍耐,驕傲與倔強,明亮得讓人心跳。原本就皎如白玉的臉頰由於寒冷,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同樣是蒼白如紙的雙唇帶著輕輕的顫抖微微開啟,卻仍是勉強地掛起一抹若無其事的淡淡微笑。那抹慘淡卻高傲的笑容映著他眼中閃亮的光芒,竟有一種讓人呼吸停頓的美麗。
寧宸一定不知道他這個樣子有多麼誘人!凌馭日的心裡砰然一跳。
怔怔地呆望了片刻,凌馭日終於再也按捺不住,低頭狠狠地吻了下去。
這一次的吻,起初依舊是粗暴的侵占與霸道的掠奪,後來卻因為微弱的回應,變成了更加狂亂的無窮需索,更加火熱的輾轉吮吸,更加激烈的唇舌交纏。第一次得到寧宸的回應,盡管那反應生澀而笨拙,卻仍然足以使凌馭日深深地沉迷陶醉。
熱烈的深吻中,強硬的挾制漸漸化成緊密的交纏,彼此的相擁。失去控制的身體在水中翻轉漂蕩,滾動浮沉。
正在激烈火熱的忘情時刻,寧宸陡然抬腿,一個力道十足的膝撞狠狠頂上了凌馭日的小腹,雙手同時用力猛推,還不待猝不及防的凌馭日清醒過來,已經將被他刻意引領進出水口的凌馭日推進了水道深處,自己則趁勢飛退到洞口,一把拉下了洞口的鐵柵。
等凌馭日回過神來匆匆沖到洞口,寧宸早已鎖好了鐵柵,遠遠地退到幾步之外,隔著柔波蕩漾的清澈池水,清亮的眼中笑意如水般緩緩漾開。
真美。盡管正因為上當而怒火高漲,凌馭日仍是禁不住暗自贊歎,同時心裡又有些好笑:想不到這個驕傲倔強的小男孩居然也學會了使美人計!
可是又有誰能不上鉤呢?對著那樣的笑,那樣的眼。
看著凌馭日難得一見的失敗受挫,寧宸揚手屈指一彈,將一枝細小的鐵絲遙遙射了過去,做了一個示意公平的手勢,回身游向水池另一側的水道。
這樣的公平足夠了嗎?
你不能呼吸,我也不抬頭換氣。這邊有鎖,那邊又何能例外。相同的處境,一樣的工具,就讓我們來一場公平的對決吧。贏了,我得回自由;輸了,也甘心無悔。
你大概不知道吧,我一直都在期待能拋開所有,與你一較高低的那一刻。
緊張的屏息,全神的思索,靈巧的動作。
碰觸,試探,轉動,按壓。
相同的思路,相同的手法,相同的反應。
因為一個人是老師,而另一個人是學生。
遙遙的隔著水池,兩側同時傳出一聲輕響。
勝負已分。
寧宸迅速打開鐵柵,進入水道,又把沉重的鐵柵重新鎖好,對著堪堪趕到的凌馭日揮了揮手,愉快地順流而下。
世界上沒有打不開的鎖,成功與失敗的分界僅僅在於你開鎖的用時是否超出時限。這還是你教給我的。
這次你超時了,老師!
從水道躍入大海的那一瞬,寧宸再一次體會到重獲自由的喜悅。
翻身仰泳,順便回眸看向身後的城堡,寧宸意外地發現凌馭日物竟負手站立在城堡的圍牆上,高大的身材被星月的微光映成一個黑色的剪影,混身的水濕並不能夠給他的優雅與從容增加絲毫的狼狽,反而因為衣物的貼身越發顯得挺拔剛健。深黑沉暗的夜空中,凌馭日在新月的如水清輝下昂然靜立,竟仿佛一位君臨天下的帝王,充滿自信地悠然俯視著自己的領地和所有物。
這裡面,也包括我嗎?寧宸忍不住自問。
感受到寧宸凝望的視線,凌馭日淡淡微笑著向他揮手致意,臉上看不出絲毫遭遇失敗的沮喪。
清冷的夜風中,凌馭日平靜從容的聲音遙遙響起:“這一次你贏了,晨陽。但是你不可能永遠逃開。我最多只給你三次機會,我們……下次再見。”
悠然淡定,胸有成竹。
一股寒意自寧宸心底悄悄浮起。
太了解他自信背後的強勢與實力,太清楚他平靜底下的興奮與堅決,寧宸知道自己已經別無選擇地深深陷入了凌馭日的追獵游戲。
可是你知不知道呵,我的逃開不是為了逃開,而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再也不必遠遠地逃開。
一直期盼著再也不用逃避某個人,某件事。
而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正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