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
呼嘯的北風捲著雪花漫天飛舞,街道上的行人寥寥無幾。光潔明亮的店堂中更是空無一人。
一名身著西裝的高大男子吹著口哨推開蛋糕店的玻璃門,順手從裡面把門反鎖,輕車熟路地拿起角落裡「暫停營業」的牌子掛在門上,滿意地拍拍手,這才掛著一臉燦爛的笑容迎向櫃檯後面圍著白色圍裙的沉默男子。
「嗨,顧嵐,好久不見,你怎麼還沒發胖呢?」高大男子一邊熱情洋溢地用力與他擁抱,一邊笑嘻嘻地說,「一個人居然開了五年蛋糕店而還不發胖,真是個奇跡。」
顧嵐冷冷地瞪他一眼:「杜雲飛,如果不是你三天兩頭跑來打擾我做生意的話,我早就不用因為發愁店裡虧本而越變越瘦了。」
「省省吧,你還用擔心虧本?」杜雲一臉笑意地比比樓上,「有寧宸在,這幾年你們的收入足夠你退休到波拉波拉或是夏威夷去逍遙快活一輩子,還用計較這間破店每天賺的三五百元啊?」
「那是他的錢,跟我有什麼關係?」顧嵐冷冷地板起臉,「快說,這次跑來又有什麼麻煩事?」
「麻煩事?」杜雲飛誇張地一聲怪叫,「這可是筆空前絕後的大生意。」說著從西服內袋掏出一個藍色信封,隨手丟到顧嵐懷裡。
顧嵐瞟他一眼,不緊不慢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打量著手裡的信封問:「多大的生意?要是棘手的案子就退回去,寧宸最近有點累,想休息兩個月。」
杜雲飛笑著伸出一隻手指:「這個數。」
顧嵐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一百萬?推了吧。這半年寧宸的收入不壞,不少這一件生意。」
「一百萬?」杜雲飛響亮地吹了聲口哨,「十倍。」
「一千萬?」顧嵐驚訝地睜大了眼,「什麼案子這麼貴?」
「你自己看。」杜雲飛輕鬆自在地在店裡四處打轉,給自己挑了幾塊美味的糕點,坐下來大快朵頤。
顧嵐皺著眉頭拆開信封,拿出一張薄薄的白紙,只看了一眼,臉色就已經變了,連第二眼都沒看就連著信封一起扔了回去:「不接!」
「什麼?不接?」杜雲飛立刻一躍而起,顧不上心疼掉了一地的心愛糕點,伸手抓住顧嵐的領口,幾乎是臉貼著臉地逼問:「為什麼不接?」
顧嵐閉上眼,理也不理他凶神惡煞的表情:「我說不接就是不接。」
「告訴我為什麼。」杜雲飛咬牙切齒地問道。
「目標不對,價錢也不對。」
「有什麼不對?做完一這樁生意,今年咱們就可以放假了。」
顧嵐睜開眼,冷冰冰地回答:「要是接了這個案子,寧宸這輩子都可以放假了。」
「哦,原來你是怕這個啊。」杜雲飛恍然地鬆開抓著他衣領的手,「是你自己沒有好好看過資料嗎。那個凌馭日確實是個人物,換了平時我也不敢接,可是這次情況不同啊。」
「有什麼不同?他突然變白癡了?還是他突然金盆洗手了?」顧嵐撇撇唇角,「只要凌馭日的智力還正常,只要他還是「暗夜」的首領,就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這個案子。」
杜雲飛愣了愣,突然抓起地上的白紙送到顧嵐眼前:「你自己看看好不好?分明是凌馭日的手下想奪他的位子,才有可能給出這麼詳盡的資料。他的習慣愛好,生活起居,連出入行程都寫得清清楚楚了。這麼簡單的案子,不接也是白不接。接了也沒有什麼後患。一旦咱們得手,委託人坐上他的位子,才不會追到咱們身上暴露他自己呢。」
「唔,有道理。」顧嵐靠在椅背上悠然點頭,「可是只要是他,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是不接。」
「你!唉!」杜雲飛無可奈何地看著他無可置疑的堅決表情,不死心地問:「寧宸呢?我去問他肯不肯接。」
顧嵐笑吟吟地指指樓上:「他在樓上睡覺,你自己去問吧。」
「睡覺?」杜雲飛洩氣地坐回椅子,「這傢伙怎麼還沒改掉白天睡覺的毛病啊?」
開玩笑啊,他寧可惹得醒著的寧宸火冒三丈,也不敢在他睡覺時哪怕是碰一碰他的小手指頭。那傢伙醒著不過是個冰塊,睡著了簡直就是座最最危險的火山。警覺性超高,動作超快,下手超狠,而且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下六親不認,全憑身體本能出手,被他打死了讓人都沒地方喊冤。
「其實你問也是白問,寧宸不會接的。」顧嵐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你怎麼知道?就憑寧宸的本事,天下還有他不敢接的案子?」杜雲飛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翻翻白眼,「寧宸可沒你那麼怕死。」
「什麼案子?」還沒等顧嵐開口,一個清冷的聲音從樓上傳下來。
「寧宸!」杜雲飛興高采烈地跳了起來,「你居然醒了?」
卻沒看到顧嵐眼中一閃而過的憂慮。
輕巧敏捷的腳步聲中,一個年紀極輕的男子走下樓梯。剛剛醒來的雙眼仍帶著幾分迷濛,卻掩不住原本的清澈明亮。修長而瘦削的身上只穿了一條半舊的牛仔褲,裸露的胸膛雖然白皙得像是從來沒有見過陽光,線條卻極其剛勁優美,不帶一絲文弱氣息。
「嘖嘖嘖。漂亮,真的是有夠漂亮。」杜雲飛誇張地吹了聲口哨,「寧宸,你要是不當殺手而改行去當模特,一定比現在賺得還多。」
寧宸對杜雲飛的調侃聽若不聞,英挺的臉上表情絲毫不變:「什麼案子?」
不等杜雲飛回答,顧嵐已經搶先道:「寧宸,你不是說要休息兩個月嗎?這個冬天咱們都不接生意了。」
「什麼案子?」寧宸好像沒聽見顧嵐的話一樣,頭也不回地看著杜雲飛的臉,靜靜地問。
杜雲飛瞄瞄顧嵐難看的臉色,聳肩道:「有人威脅我,我可不敢說。」眼睛卻故意投向躺在地上的信紙。
寧宸的目光隨著他一轉,唇角輕輕上揚,彎腰拾起了那張薄薄的白箋。
同樣只是看了一眼,寧宸的臉色也微微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陰影在眼中悄悄浮起。他垂下眼睛,一言不發地盯著那張信紙看了很久,直到杜雲飛都要等得放棄了,才抬起秀長漂亮的雙眼,一字字道:「這個案子,我接了。」
「寧宸!」顧嵐焦慮而惱怒地大叫。「你瘋了嗎?」
寧宸轉過頭與顧嵐對視,深黑的眼中光芒閃動,清澈的目光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和猶豫:「我總要面對他的,是不是?」
顧嵐凝視著他堅決冷靜的雙眼,沉吟了一會兒,終於輕輕歎了口氣:「好吧,如果你覺得是時候了。畢竟,這個是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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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四日。
寧宸靜靜地躺在意大利一座海邊古堡外的巖縫裡,幾乎是一動不動地等待著時間的流逝。
躺得太久,無法舒展的身體有些僵硬。
巖縫太窄太小,只容得下一個人平躺,既不能坐起也無法活動。但是他不能離開巖縫,因為這裡已經在城堡的警戒範圍之內,雖然低垂的夜幕可以遮掩他的行蹤,卻無法逃得過紅外線監視儀的耳目。
乘著傍晚的潮水混入城堡的警戒範圍,安全抵達巖縫之後,他只能躺在這裡耐心等待行動的時刻。
這座城堡可以說是凌馭日的老家,內外的警戒最為森嚴,可以說是他所有落腳點中最難進入的地方。可是正因為如此,也只有在這裡,他的防備才最最鬆懈。
委託人的資料上說明了這一點,而寧宸自己也已經親自驗證了三個月。
這三個月來,他追隨著凌馭日的腳步走遍了歐亞,既是在尋找行動的機會,同時也在驗證的資料的準確度。讓他比較放心的是,到目前為止,準確度是百分之百。
看來那個背叛的手下真的是非常瞭解凌馭日。
寧宸一邊想著,一邊剝開手中的巧克力放進嘴裡。
今天是情人節,所以要吃巧克力。
有人曾經這樣說過。
現在沒有人送了,可是寧宸在每年的這一天都會給自己買一盒巧克力,再自己一顆一顆地慢慢吃掉。
讓親切而熟悉的巧克力甜香,消磨掉漫長的等待時光。
午夜十一點。寧宸拿起剩下的最後一顆巧克力在唇邊輕輕一觸,卻沒有剝開,而是放進貼身的口袋,最後整理一下全身的裝備,開始行動。
十一點是守衛換班的時刻,對外的監視會出現幾分鐘的短暫停頓。這短短的幾分鐘不算太長,可是對於寧宸來說就已經足夠了。足夠他從巖縫溜出來,利用鉤索攀上圍牆,進入這座幽暗的城堡。離開外面的警戒區,進入一個更加危險的領地。
圍牆頂端通了高壓電。這一點他早有準備,身上特製的衣服有絕緣功能。
圍牆內側的三米之內都有機關。寧宸深深吸一口氣,握著鉤索的一端縱身躍下,在離地面兩尺的高度蹬著牆壁用力一蕩,矯健的身體沿著繩索劃出的弧線高高蕩起,輕輕巧巧地落在三米開外。
城堡裡有八條藏獒不停地四處巡視。借助特製的青草香精遮蓋氣味,寧宸避過了藏獒的靈敏嗅覺,在巡視的間隙裡遊走自如。
一路綠燈。
按著委託人給出的資料,寧宸小心翼翼但是順順利利地避開監視系統穿過了花園,破解了電子密碼鎖溜進後門,躲過走廊和樓梯的貓眼與體重感應器潛入了三樓。
三樓盡頭就是凌馭日的房間。
外間是起居室,用的是密碼鎖。
裡間的左側是臥室,右側是書房,用的都是指紋鎖。
只要凌馭日在家,他房間裡的監視系統從來不開。
資料非常精確。
只差房門的密碼。
可惜這一點委託人也提供不出來。
確認起居室裡沒有人在,寧宸輕抿著唇,取出工具開始對付門上精緻考究的密碼鎖,一邊留心傾聽著四周的動靜。
還好,大概是對先進而精密的電子設備太有信心,城堡裡的人員守衛並不算嚴密。巡夜的警衛半個小時才能轉完一圈,這點時間足夠他打開好幾把鎖了。
門鎖發出「喀」的一聲輕響。聲音極其低微,可是在寂靜的深夜裡,聽在全神貫注的寧宸耳中,仍然顯得十分響亮。
寧宸輕輕吁出一口氣,再次確認屋內沒有人聲,才悄無聲息地推開房門,閃身進入起居室。
自然沒有忘記關好房門,順便別住好不容易打開的鎖。
房間很大。
房裡暗得沒有一絲光線。
寧宸轉過身,輕輕向前走了幾步。在這樣黑暗的房間裡,他習慣於夜視的眼睛也只能勉強看清傢俱的大致輪廓,可是他不敢打開微型手電。
他從來不敢低估凌馭日那過人的警覺,也從來不會在行動中為了一點小小的方便而冒險。
突然之間,一種異樣的感覺使他停住了腳步。
有什麼地方有點不對。
警覺地四下打量,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寧宸仍然不敢掉以輕心地繃緊了神經,深深吸了一口氣。
房間裡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奶油甜香,雖然極其輕微幽淡,一般人幾乎很難注意得到。可是寧宸憑著敏銳的嗅覺和多年的經驗,一下子就可以分辨出,那是一家著名的法國蛋糕連鎖店出品的乳酪鮮奶蛋糕,是他最最心愛的口味。
問題就出在這裡。
凌馭日從來就不愛吃任何甜食!
沒有一刻遲疑,寧宸快如閃電般轉身,奔跑,拉開房門。
最後一個動作卻遇到了阻礙。
剛剛分明被他小心別住的門鎖,不知何時已緊緊地鎖死。
輕盈快捷的身影在門前被迫猛然停頓。
與此同時,屋子裡突然變得燈火通明。輕快的音樂聲隨之響起。
《往日重現》悠揚的樂曲聲中,一個優雅冷靜的聲音輕笑著說:「歡迎,歡迎歸來。我親愛的迷路小孩。」
寧宸的身形立刻僵住。
不是因為聽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而是因為他靈敏的耳朵在音樂聲和話語聲中準確無誤地辨認出了幾聲更加熟悉的喀嚓輕響。
那是他在睡夢中都不會聽錯的,打開槍械保險的聲音。
寧宸放下握著門把的手,緩慢但是從容鎮定地轉過身子,唇邊浮起一絲苦笑。
圈套。
毫無疑問,自己落入了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
根本就沒有什麼背叛的下屬。這樁生意的委託人分明就是凌馭日自己。是他付的錢,也是他提供的資料,哼,難怪那份資料的準確度可以達到百分之百。
一聞到那股淡淡的奶油甜香,寧宸就已經徹底明白了箇中的奧妙,只可惜還是太晚了一點。
其實早在接下這件生意的時候,他就已經走進了凌馭日一手掌控的陷阱。
始終冷靜地保持沉默,寧宸揚起雙眉,身形挺直地靜靜站在門前,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屋內的傢俱陳設,佈置華麗的餐桌,舉槍待發的四名護衛,落到餐桌旁邊倚牆而立的那個修長優雅的男子身上。
依然是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依然是挺拔修長的優美身材,依然是稜角分明有如雕刻的英俊面容,聲音也依然優雅而冷靜,笑容也依然冷淡而帶著一絲隱隱的嘲諷。
「在外面流浪了四年,日子過得還好嗎?」凌馭日的語氣不同尋常的親切而溫和,還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如果被不明內情的外人聽到,只怕根本就想像不出,眼前的場面居然是黑道首領捉回叛逃的手下,甚至還有可能會誤以為他是個正為找回走失小孩而欣慰的家長。
寧宸仍然面無表情地維持緘默,清亮的目光與凌馭日平靜地對視。
在專心對抗的掩飾下,眼角的餘光不為人知地悄悄打量著屋內的形勢,暗自尋找脫身的機會。
五米乘八米的房間,三扇門,兩扇窗。
自己進來的門現在鎖得很緊,另外兩扇門倒是開著,可惜門口各站著一名荷槍實彈的護衛。
傢俱散佈在房間四周,只有一張餐桌擺在中央。
視線掠過護衛手裡的槍,寧宸的眼睛飛快地閃過一絲光芒。
USPCompact,HK公司95年出品,為美國民用市場特別開發的緊湊型。9毫米口徑,尺寸小,準頭佳,殺傷力強。可是為了便於隱藏和攜帶,沒有配備消音器,也沒有紅外瞄準鏡。
很好。一個計劃在寧宸腦中迅速成型。
「怎麼,不想理我嗎,晨陽?」凌馭日隨口吐出的熟悉名字讓寧宸英挺的雙眉微微皺起。
「沒有寧晨陽,只有寧宸。」寧宸冷冷回答。
「改一個名字對你我有意義嗎?」凌馭日漫不在意地淡然輕笑,「你畢竟還是回來了,回來過你的二十歲生日。生日快樂,晨陽。」
寧宸把目光投向餐桌上制做精美的生日蛋糕,看著蛋糕上自己的名字,眼中的淡淡悵惘一閃而逝,馬上又恢復了原有的冷靜。
「謝謝。」寧宸慢慢走近餐桌,近距離與凌馭日面面相對。
看著寧宸若無其事的鎮定神情,凌馭日臉上的笑容加深了幾分,隨即拿起冰桶裡的香檳倒了兩杯,一杯端在自己手裡,一杯送到了寧宸面前。
寧宸不屑地撇了撇嘴,並不伸手去接面前的杯子:「四年沒見,你未免低估了我的酒量,而我高估了你的大方。現在我喝酒從來就不用杯子。」
凌馭日意外地一愕,接著便頗覺有趣地挑眉微笑,將桌上的冰桶整個推了過去。
寧宸面無表情地抓起香檳酒瓶,與凌馭日手中的杯子輕輕一碰,開始仰頭痛飲。
凌馭日舉杯一飲而盡,端著杯子微笑著看他氣也不換地大口狂飲,正在佩服他驚人的肺活量,寧宸卻突然停止了吞嚥,一臉痛苦地垂下握瓶的右手,左手緊緊抓住喉嚨,臉色泛青地說:「酒裡……酒裡……」,便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凌馭日先是一呆,臉色立刻變了:「什麼?酒裡有什麼?」
寧宸搖搖晃晃地舉起酒瓶,嘴唇吃力地蠕動:「酒裡……有……」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嘴唇上時,寧宸的右手猛然一揚,手中的酒瓶脫手飛出,準確無誤地砸在頭頂的水晶燈上。
房間裡頓時變得一片漆黑。
酒瓶出手的同時,寧宸頭也不抬地飛快向右一閃,左手順勢把餐桌向著凌馭日的方向用力一掀,在一片混亂聲中伏身急躥,一個起落便已衝到了窗口。
擲瓶,掀桌,閃身,低躥。一連串的動作快如閃電,一氣呵成,所用的時間最多不會超過五秒。
他站的位置是早就算好了的,距離窗口只有四米,中間沒有任何障礙物。
凌馭日站在左側,又被桌子攔了一攔,即便沒有呆住也來不及出手阻擋。
那四名護衛分散在角落裡,手裡的槍械雖然精良,卻沒有紅外瞄準鏡。在由明變暗的瞬息之間眼睛根本來不及適應,很難找得準射擊目標。
一切都在寧宸的計算之中。
只除了自己打算衝出的窗子上,不知何時突然升起的厚厚鋼板。
在發覺手指沒有觸到玻璃而是鋼板的瞬間,寧宸就知道自己輸了。
幾乎是在壁燈點亮的同時,寧宸瀟灑地站直身子,很有風度地拍拍衣襟攤開雙手表示認輸。
在凌馭日這樣的高手面前,他最多也只有十幾秒的的機會,一旦錯過就只有認輸的份。
彷彿一切變故都沒發生過似的,凌馭日一動沒動地站在原地,面帶微笑地看著寧宸輕輕鼓掌:「好快的身手,好靈的應變,晨陽,這幾年你的進步不小,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呢。」
寧宸揚一揚眉,淡淡地回答:「彼此彼此,我也一樣低估了你先進的保安設備。」
凌馭日微一擺手,一名護衛按動控制器,窗口的鋼板又無聲無息地收了回去。
「這是我自己設計的聲光雙控應變系統,以你的專業眼光,有沒有什麼改進意見?」
寧宸看看窗口,緊閉著嘴不予置評。
凌馭日並不在意地微微一笑:「抱歉得很,為了保證你的生日晚會不被再次打斷,看來我不得不限制一下你的行動。晨陽,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介意?不管是誰,如果被四支槍指著要害,大概對什麼樣的招待都不會介意吧?
寧宸無所謂地聳聳肩,毫無反抗地任由兩名護衛反剪住雙手,搜去了身上大大小小的行動裝備,又被按著肩膀坐到結實的鋼製餐椅上。
當滿是鋒利尖針的手銬緊緊扣到手腕上時,寧宸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
並不是因為鋼針深深刺入肌膚的尖銳疼痛。
手銬的尺寸有點小,把他的手腕勒得太緊,嚴重地阻礙了血液的流通,時間久了,只怕這雙手會廢掉。
「這是我專門為你準備的生日禮物,好讓你感動得再也不想隨便溜掉。怎麼,不喜歡嗎?」目光敏銳的凌馭日立刻注意到了寧宸的反應。
寧宸一言不發地看他一眼,馬上放鬆了緊皺的眉。
「有什麼問題?」凌馭日轉到寧宸身後,打量著深深陷入寧宸腕中的手銬,恍然地輕輕『哦』了一聲,「我居然忘了這一點。時隔四年,你已經不再是那個手臂纖細的十六歲少年,而是一個身手矯健的著名殺手了。」
「很疼嗎?」看著寧宸鮮血淋漓的手腕和勒得青紫的雙手,凌馭日俯下身子,在寧宸耳邊輕聲詢問。
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反應。
「你的倔強脾氣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呢。」凌馭日輕輕一笑,站直身子對身後的護衛做個手勢。兩名護衛走上前,解開寧宸腕上的束縛,換上了一副沉重結實但式樣普通的手銬。
「幸好我比較瞭解你。」看著幾名手下重新擺好的餐桌和一模一樣的生日蛋糕,凌馭日微笑著說,「我就知道一個蛋糕不夠你糟蹋,所以讓他們訂了五個,看你這一晚用不用得完。需要唱生日歌嗎,晨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