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塞之苦非她所能想像,簡而言之,她太看得起自己的能耐。
嚴厲而不容一絲懈怠的訓練,跟制訂出它的主人一樣,雷打不動的每日重複又重複。
她怎麼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快要麻木了?緋紅纓無力的撇了撇嘴,相比之下,之前的經歷根本是小痛小癢嘛。
「紅纓,過來!」
正準備趁著午膳的時間去好好睡一覺,何春喜的聲音便溜進她的耳朵。
「春喜姐,有啥好吃的?」
「就惦記著吃!」何春喜敲了一下她的額頭。「方纔副將過來,要你回來了就到將軍那兒去一趟。」
「啊?副將為什麼不跟我說,反而要春喜姐你來轉告?莫不是你倆……」她擠眉弄眼,一臉調笑。
「說什麼呢!滿腦子豆腐渣。」何春喜懶得再理她。
紅纓嘻嘻哈哈的朝傅卓爾的營帳走去,要進去前頓了頓腳步,臉上的表情收斂了幾分。
走進去發現傅卓爾跟葛副將都在,兩人似剛剛商議完什麼,看見她時竟都正了正神色。
她有種「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的感覺。
「將軍喚我可是有什麼事?」她總是會忘記兩人之間的身份懸殊,好在傅卓爾也不是很計較她的稱呼。
「講給他聽吧。」傅卓爾示意葛副將開口,自己卻一手托起下巴,轉開了臉。
有點詭異……緋紅纓心裡隱隱感到有些不對勁。
葛副將先是清了清嗓子,本來就裝不了嚴肅的臉此時硬是板起來,看著就有些滑稽。
「緋紅纓,如今你已歸到傅將軍隊中,我軍自有我軍的紀律和條例,鑒於你之前素行不良,現頒布嚴令,望你恪守。」
「我素行不良?」她指著自己的鼻子大叫。
「別嚷嚷,聽完!」
「是、是,洗耳恭聽,副將請說.」她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那位大將軍,他倒是氣定神閒,定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
「軍隊中紀律嚴明,不允許無端打鬧,平日行為不允許嘻嘻哈哈吊兒郎當。」
「是。」
「軍隊中嚴禁賄賂,不允許行貪小便宜之事,更不能為取私利而私下賄賂、疏通關係。」
「是。」傅卓爾一定是在記恨她早前在長安城門前做的事。
「軍隊中士兵要潔身自好,不允許隨意調戲女子,更不能行傷風敗俗之事。」
「是……等等!」她回答得太順溜,都沒注意到話中有話。「這一條……與我何干?」
「與你何干?」副將瞪大了眼。「連那種事都做過了還敢說無關?」
「那種事?」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在說什麼啊?」
「別不承認,我們親眼目睹,你如果想繼續在軍中待下去,那麼這種事就不得再犯!」
緋紅纓眨了眨眼,繼而驚詫地張開嘴,還是不明所以。倏地又將眼神轉向傅卓爾,後者仍舊沒有轉回頭,一個正面也不給她看。
「這些條例像是專門針對我而制訂的。」簡直是量身訂做啊!
「再者,行為不可隨意散漫。」葛副將懶得理她,自顧自地說著。
她一直瞧著傅卓爾看,看著看著便脫口而出:「將軍,您沒有再自個兒去偷樂子吧?」
「緋紅纓你給我認真點聽!」副將終於忍無可忍地怒道,接著便發生了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哈哈,哈……嗯……呵……」傅卓爾半掩著唇,還是禁不住逸出斷斷續續的笑聲,這情景可把葛副將給嚇傻了。
要知道他們家剛毅正直的將軍,鐵面招牌就是那一絲不苟的尊榮呀!
甭說笑容,將軍平日裡連個生動的表情都沒有,哪裡見過像此時這般愉悅暢快的笑?
「將軍?」副將忐忑不安地喚道。
傅卓爾轉回頭面向兩人時,臉上又恢復以往的平靜鎮定。
「副將所言,你可是聽清楚了?」
「十分清楚。」
「若是違反,以軍令處置。」
「明白。」她回答得有氣無力,沒有察覺從他眼底劃過一抹滑稽笑意。
沒想到這小子還能帶來如此有趣的效果,這是他之前始料未及的事。
這段時日的磨合倒是讓他逐漸有話直說,結果便是平添諸多笑料。
傅卓爾面上一派從容平靜,沒有人揣測得出他心裡的想法是怎樣、真實的心思如何。
一絲不苟、剛毅正直的將軍呀……紅纓瞥了他一眼,心裡有點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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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她便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恥辱。
傅卓爾即便不是魔頭,也離此不遠了。
嚴酷的訓練她咬牙撐了下來,雖還未真正上過戰場,但每日都在感受拚殺的氣氛,再加上自己有所顧忌,其實情緒繃得很緊。
他完全沒有和顏悅色的表情,檢閱時板著臉,訓話時板著臉,越來越嚴厲。
聽說最近幾日邊塞又有動盪,整個軍隊都處於備戰狀態,也難怪每個人都嚴陣以待不敢鬆懈。
好歹他也笑一笑嘛……紅纓沒有上過戰場,饒是氣氛再緊張,終究還是沒有真實感。
「戰場,殺敵,什麼樣兒的?」她喃喃自語。
「很快你就能知道,現在就甭費心想了。」何春喜一邊熬著湯,一邊回應她。
「說是這樣說,心裡還是覺得有點懸.」
「原來你也會怕啊,怎麼?現在開始擔心了?不行就不要打腫臉充胖子,早點跟將軍講,說不定還能從輕發落。」
「講什麼?不去打戰?」紅纓哼了一聲。「那我來這裡幹什麼,放心,不過是殺敵,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紅纓……」春喜神秘兮兮的湊到她跟前。「你真敢?」
「事到如今,不敢也得敢。」
「要不還是跟將軍說說?」
「別瞎操心——」緋紅纓說到一半聲音便哽在喉間,目瞪口呆的看向來人。
他是幽靈嗎?每回發生不好的事都會被他抓包。
「何事?」那種大驚失色的樣子……傅卓爾有些不悅的看著緋紅纓的表情,轉而問何春喜。
「傅將軍,我們正在說上陣殺敵的事,這小子有點怯場。」在外人面前春喜一向稱她「小子」.
「別胡說。」緋紅纓皺了皺眉。
「那你方纔還講……」何春喜還想說些什麼。
「別說了。」紅纓的語氣有點重,春喜是頭一回見她的表情這樣嚴肅認真,呆愣之餘忘了說話。
傅卓爾若有所思的看向緋紅纓,兩人的目光碰觸後像在較勁,她難得倔強的不肯敗下陣來。
「怕?」
「我不會忘記自己說過的話。」她就當自己死了一般上戰場。
傅卓爾顯然也想起了她說過的話,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說道:「不只是你不怕死,還得讓別人死。」
紅纓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哆嗉,他明明沒有很冷酷的表情,卻帶來一股冷凝的氣息。
「你過來。」吩咐完他轉身便離開。
要做什麼?緋紅纓忽而有種不好的預感,心裡忐忑得七上八下,腳下卻還是亦步亦趨的跟著他。
直到眼前出現一排被困在鐵籠裡的犯人,似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她的臉色變得有些青白。
「這些,是必須處死的囚犯。」傅卓爾穩妥不驚的緩緩說道.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試試自己的身手。」
「將軍的意思是?」她的聲音異常冷凝。
傅卓爾不答,只是將自己的佩劍解下遞給她,此舉引起週遭將士一陣倒抽氣,要知道將軍的隨身佩劍向來不讓他人碰的!
緋紅纓微微瞇著眼,盯著他手中的劍好一陣子,也不接下,那劍柄反射出的亮光真刺眼,剌得她心裡面一陣荒涼。
驚顫著伸出手時,她才察覺自己的手心早已是一片冷汗.
「握住。」
不行,手在抖!
「沒力了?」
為什麼此時他的聲音聽在耳中會極其惡劣?
「讓你殺死囚都不敢?還是說需要幫忙?」傅卓爾逕自走到她身後,將她推到一名移出鐵籠的犯人跟前。
她不敢看那犯人的樣子……
「嘩」一聲,傅卓爾不假思索的助她拔劍出鞘!
紅纓的身體禁不住一陣顫抖!還沒來得及反應,拿劍的那隻手便被他握住,她甚至沒有一點感覺,整條手臂和心全都麻痺……
劍揮下的時候,她一點都不覺得是自己的手在動,因為太快太倉促,心裡毫無準備。
直到一片血紅的幕簾在眼前漫過,暈紅了她的眼,她才稍棺有點知覺,那溫熱的血四處飛濺,有幾滴還落在她的臉上……
噁心、膽寒、惶恐不安的恐懼感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傅卓爾看著緋紅纓因驚嚇過度而失神的樣子,兩眼茫然無焦距,慘白的臉色映著那幾滴妖艷的紅。
他的心頭忽而湧上一陣怪異感,他竟感到不忍?
傅將軍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便已破天荒的伸出手,他的指腹碰上她的臉,很慢很認真的為她抹去血跡。
他的手指,夾雜著輕柔的殘忍……
紅纓不知何時才回過神來,當下臉色一黑,轉身便跑開!
強烈的嘔吐感讓她恨不得將胃都吐出來!
傅卓爾暗忖:這個教訓,應該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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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在整她,他不是一直都看她不順眼嗎?
緋紅纓倚在樹幹邊,彎著腰吐得連膽汁都快出來了。
手起刀落、血濺四周的瞬間,真的很可怕,她毫無預警的就殺死了人。
這只是一個人,上了戰場,會殺更多的人。
不是她死就是敵亡,懂的,她懂的,但畢竟是人命,不是螻蟻……
「可是吐夠了?」傅卓爾不知何時找到她,離她幾步遠,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的慘狀。
「吐成這樣……看來你確實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孩,見血是不是還會暈倒?」
「傅將軍,我跟你有仇嗎?」紅纓微喘著氣,氣息微弱,卻二話不說地頂撞回去。
傅卓爾的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我早就說過,戰場不是你能想像的,如今只是提醒你這一切並非兒戲,那裡是廝殺的地方和煉獄。」
她知道啊!就是因為明白,所以現在……她才無力反駁。
「將軍,你是不是打算將我踢出軍營?」
「你想?」
「是將軍在試探我!」她禁不住揚聲吼了回去,吼完暗忖死定了,這回不被他踢飛出去才怪。
抬眼卻見傅卓爾並無不悅之色,反而有幾分說不出、道不明的莞爾神情,還真是怪異。
「如果你還有寧死也要上戰場的骨氣……」他點到為止,轉身欲走。「是男人就不要難看的趴在那裡吐。」
緋紅纓臉色慘白的嚥下噁心感。
沒錯,他說的都對,是男人就不要這麼難看,她就是個男人!
「等等。」
傅卓爾才行了幾步,便聽見後方傳來還有點虛弱的聲音,不知為何,緋紅櫻的慘狀委實讓他有點想笑.
他似乎找到了治緋紅纓的法子,看這小子往後還如何油腔滑謂、吊兒郎當的。
「請求將軍教我。」
什麼意思?他頗為意外的回身,看見她終於直起了腰……
坦白說這小子的身形真像個小孩,而且方纔他指腹下所碰觸到的臉頰,也還有一絲細膩……
傅卓爾驚覺自己竟分了神!他立刻收回心神。
「教你?」
「無論什麼都可以,只求將軍能教我本事。」
「我不收徒弟。」
「我也沒要拜你為師。」她的回答像在賭氣。「只是為了殺敵。」
傅卓爾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看了好一陣子,才說道:「你……若是習武,為時已晚,何況你身骨不佳,頂多練些招式。」
他在含沙射影的說她不是那塊料兒。
「可識字?」他又問道。
「識。」
這個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微微頷首。
「第一場仗打完,回來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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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必死之心兌現自己說過的話,當自己死了一般的上戰場!
緋紅纓再也沒有退縮過,幾場戰事下來皆是不要命了一般衝鋒陷陣,她沒死,總說是自己運氣好.
傅將軍麾下有一個拚命三郎,上了戰場不要命的緋紅纓——這說法,不知從何時開始竟慢慢流傳開來。
大家都知道傅將軍對這小子很不一樣,說不清到底是器重還是怎樣,但緋紅纓表現不俗,旁人也就沒有多餘的口舌。
「紅纓,想吃點兒什麼?」廚房裡,何春喜關切的看著一臉倦容的她,戰事頻繁,能見到她的時日也不多。
「都可以,春喜姐弄的都好吃。」
「你好像瘦了。」
「那是因為我變結實了。」怎麼會不瘦,她可是沒日沒夜的殺敵殺敵殺敵。
「而且話還變得很少。」
緋紅纓沒有應答,沉默了一陣,她只是累得沒有力氣說話。
「回營帳裡去休息吧,瞧你累的,我這邊弄好了吃的再給你送去。」
「多謝春喜姐。」沒有推辭,也沒有如往日那般調侃嬉笑,她順從的聽了何春喜的話。
沒有打敗仗理應高興,她卻有點萎靡不振,緣由自己似乎有點明白,又不甚清楚……
傅卓爾對她未有一丁點兒評論。
不想要去在意他的看法,只是自己也不知怎麼搞的,他越是不動聲色、沒有反應,她就越心煩氣躁、忐忑不安。
「將軍,我們勝了!」
「很好。」
耳朵裡傳來那道熟悉的平緩溫沉的聲音,使得她腳下步子一頓,佇立在原地。
傅卓爾經過她身旁時,還是副將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她回神。
「將軍……」奇怪,為什麼她會不敢抬頭看他?她又沒做虧心事。
傅卓爾的表情波瀾不驚,看著她道:「辛苦了。」
就這樣?她眉心一皺,彷彿有些不甘心的小蟲在噬咬身體,但是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且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悉數落人大將軍的眼中,他不動聲色的眸眼下似乎隱藏著笑意。
「將軍,您還是去休息吧,採買的事就交給我來辦.」副將忽然道。
在這寸草不生的地方過日子就是有諸多不便,平日所需物品均需集中到最近的集市去採辦。
這種事向來交由下面人處理,這回是碰上專門採辦的人不在,正好又被傅卓爾知曉,便變成將軍親力親為了。
「無妨。」傅卓爾看了緋紅纓一眼,忽然道:「葛副將去休息.採辦的事交給他即可。」
啊?不僅葛副將納悶,連一直悶不吭聲的紅纓也一頭霧水。
「將軍,紅纓也累了,還是……」副將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瞧見他家將軍瞥過來的眼神,於是他頓時住了口。還是不要忤逆將軍的好。
此時紅纓的心裡又是另外一番計較,他是看她哪裡不順眼,非得折騰她,人家葛副將都知道她拚殺辛苦,他卻一點也不體諒。
「走吧。」傅卓爾隨意喚了一聲便先行邁開步伐。
她滿心怨氣的跟在他身後,全然不知他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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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集市的新鮮感暫且化解了緋紅纓心裡的怨氣。
她在那鳥不生蛋、窮鄉僻壤的地方待了這麼久,每日除了訓練便是打仗,好久不曾這樣放輕鬆的逛集市。
不對,也不是全然能放鬆,身邊的這位大將軍總是不時讓她緊張一下,這樣子兩個人單獨相處,總覺得已是好久以前的事。
「我進去一下,你在外面等我。」傅卓爾在一家店面前站定,回頭跟她說了一聲便走了進去。
說起來雖然她是被他叫出來當苦力的,不過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都是他一人在操持,她只顧著游手好閒的東張西望。
既不用她,差她出來幹什麼?
「娘,你看你看,弟弟會吃果子了!」
一道軟綿的童稚嗓音吸引了緋紅纓的注意,尋聲看去是一個俏麗的小女孩在跟自家娘親說話,滿面欣喜。
「真的?好乖好乖,星兒好疼弟弟,把弟弟照顧得很好,回到家娘再獎勵星兒好不好?」
「好唷好唷,星兒疼弟弟,爹爹和娘也疼星兒,一家人都喜歡弟弟和星兒,好高興。」
「星兒最可愛了。」婦人將可愛的小女兒抱進懷中親了親臉頰,便牽著兩個孩子離開。
「回家囉,星兒要趕緊告訴爹爹,弟弟會吃果子,爹爹一定很高興。」
紅纓定定的看了一會兒,不知為何眼睛有些刺痛,如果緋家有一個貨真價實的男孩,如果她的爹娘……
「你在哭什麼?」
傅卓爾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把她嚇了一跳!整個後背泛出冷汗。
「說我?」他在那裡站了多久?看了多久?「哭?將軍看錯了,我根本沒有哭呀。」
她抹抹臉,一點水漬都沒有。她怎麼可能會哭嘛,她都快變鐵石心腸了.
「那這是什麼?」傅卓爾忽然伸出手,指腹使勁地在她眼角一抹,一點晶瑩的淚光被撥弄下來。
太親匿且喻意不明的舉動讓兩人同時錯愕,傅卓爾驚詫自己下意識的反應,而她亦然。
「被將軍這樣用力掐,那麼痛當然會流眼淚!」緋紅纓轉過臉去逕自抱怨。
傅卓爾的臉色微微起伏,漸而轉沉。
他剛剛做了什麼?兩個男人在街上舉止曖昧?
他只是一出店面發現這小子呆立在路邊,兩眼直愣愣的盯著那一對母女,臉上竟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他只是察覺了這一點微妙的異樣,不過如此而已。
看出了緋紅纓明明傷心卻茫然空洞的樣子,明明有淚卻毫無知覺,所以才會禁不住……
「將軍,能返回營地了嗎?」再度面對傅卓爾時,她已無異樣。
「走吧。」兩人之間瀰漫著沉寂的氣氛。
「明日,可教你一些簡單的招式。」他忽然輕聲說道。
「咦?」
「先前是你自己拜託我的,不記得了?」瞥了她一眼,好似她若敢吐出「不記得」三字,他就會將她就地正法一樣。
緋紅纓驚喜交加。「記得!將軍答應教我?」
「你如此英勇殺敵,我自然不會食言。」
這可是在讚揚她?緋紅纓頓時神采飛揚起來,好似她等的就是他這一句話。
等……他?她何以執著於他的一句話?
「你剛剛可是在想家?」傅卓爾剛問完,便見她臉色一變,原本有絲喜悅的神色頓時消失無蹤。
「不,只是有些羨慕,緋家沒有這樣的家人。」她不會想家的,從那日離開起便已割斷與家中的連繫。「一個人,孑然一身,無後顧之憂所以殺敵才可奮勇,將軍,你該慶幸有我這樣的好士兵。」她哈哈笑著說完,臉上一直掛著笑。
傅卓爾即便只是一眼,也能看出他那隱藏的憂傷,卻什麼也沒有說。
他為何會如此瞭解「他」、體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