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驗科的結果出來了,DNA檢測表明車上提取的血跡和部分毛髮樣本確屬施雲所有,從輪胎花紋裡提取的土壤化學成分也與案發現場的土壤成分完全一致。有了這些證據,我們立刻拘審韓國強,可是幾輪審訊下來,他卻對犯罪事實拒不交待,堅稱自己對車上的血跡毫不知情,而那輛車並不是他一個人專用,都到過什麼地方,運過什麼東西,做過什麼事情,他既不知道也無法負責。儘管有人證明案發那兩天這輛車正由他在使用,他卻仍然頑固地硬頂,既不承認殺了人,更不承認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
就在我們正努力尋找新突破口的時候,一封特快專遞的郵件打破了僵局。
郵件是寄給我的,寄件人的姓名地址卻很陌生。我開始還以為是寄錯了,可收件人資料一欄裡,我的名字地址電話全都準確無誤。我滿腹疑惑地簽收了郵件,打開信封,裡面是厚厚一疊複印件,像是從一個筆記本上複印下來的,都是些簡要的供貨記錄、收款記錄之類的東西。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家公司的經營帳目,可仔細看過後才發現,儘管貨品名稱用的是代號,但上面卻赫然有毒販吳江和小五的名字!
我頓時呆住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些東西是真的嗎?如果是,它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又是誰把它寄給我的?我按照信封上的寄件人電話打過去,卻是個空號。這樣看來,恐怕姓名地址也是假的。一查果然。
這讓我心裡有些疑慮,不知道這些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到底真的是可口的美食,還是裹著毒藥的誘餌。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總覺得筆跡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這種七扭八歪的字體一看就知道是個文化程度不高的人寫出來的,給人的印象也比較深,我在記憶裡苦苦搜索了半天,突然靈光一閃,一個剛剛被我調查過的人名跳了出來:賈寶全!
難道這就是丁寧所說的,施雲用來敲詐賈寶全的把柄?
筆跡鑒定很快證實了這份記錄確實出自賈寶全之手,內容的真偽還有待辨認。我試著用它詐了韓國強一下,沒想到效果竟出奇的好。我還連什麼都沒說,只是冷笑著把這疊複印件摔到韓國強面前,他的臉色就變了。
看來有門兒!我大喜,於是故意不開口,用胸有成竹的目光冷冷盯了他好一會兒,最後只說了一句話,「看了這東西,你應該知道我們已經掌握了什麼,現在交待還來得及。」
韓國強的手立刻顫抖起來,低著頭猶豫了好半天,防線終於徹底崩潰。
第二十章
接下來的行動大獲全勝。按照資料上的內容一輪搜捕,除了賈寶全以外,還抓獲了二十幾名大小毒販,繳獲冰毒五千餘克。由於人贓並獲,我們又掌握了翔實的資料,審訊工作相當順利,順籐摸瓜,幾乎破獲了整個販毒網。這個網絡的上線就是賈寶全,所有下家都是直接或間接從他手裡拿貨,除了他,沒有人知道毒品的來源。可別人都老實交待了,只有賈寶全偏偏頑固到底,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式,說什麼也不開口。直到我們把那份記錄和韓國強的口供擺到他面前,他才臉色慘白地低下了頭,坦白交待了所知的一切。
果然是周韜!聽賈寶全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忍不住長長出了一口氣,心裡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這一下,總算是抓到他的要害了吧?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當我們趕到金陽實業準備對周韜實施抓捕的時候,竟然堪堪晚了一步--周韜恰恰在我們到達之前離開了辦公室,並且從此不知所蹤。
但無論如何,這個製毒販毒團伙還是被我們破獲了。除了周韜和幾名親信手下在逃外,其餘罪犯全部落網。根據審訊口供,在金陽實業下屬的一家食品廠裡,我們找到了隱蔽得極好的製毒車間。看著裡面井然有序的十幾個反應鍋和自動控制台,幾乎在場的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涼氣。不得不承認周韜夠厲害也夠氣魄,掌握了化學合成冰毒的技術,不必因國家管制麻黃素而受原料的限制,居然就大手筆地公然在工廠裡批量生產!怪不得他能夠供應這麼多本地外地的毒品買家,看這個規模,如果開足馬力生產的話,恐怕供應全世界的冰毒消費都沒有問題。
這個案子的涉案毒品數額之巨堪稱空前--連同車間裡剛剛生產出來的1.8噸,以及幾處秘密倉庫的存貨,我們總共查獲冰毒近14噸。這個數目令見多識廣的老緝毒幹警都為之咋舌。為盡快將首犯捉拿歸案,公安部在全國範圍內發出了通緝令。然而周韜似乎從出逃的那一天起就人間蒸發了,儘管我們聯合江、浙警方在上海、江蘇、浙江三地進行了大規模的追捕,但周韜卻消失得無影無蹤,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經過一段時間的嚴密追捕,我們不得不承認遇到了少見的對手。周韜的隱蔽和反偵查能力顯然遠遠超過了我們的預計。為了不留下追蹤的線索,他極有可能在事發當日就借助公共交通工具逃離了上海,找了個不引人注意的安全角落躲藏了起來,更有可能已整了容,使我們失去了追蹤的憑籍。
周韜的漏網不能不讓人感到擔憂--這樣一個危險的犯罪分子,具備高智商高學歷,掌握了先進的製毒技術,有著豐富的犯罪經驗和驚人的膽量,可能還有著隱匿起來的巨額資金,一旦被他逃脫了法網,可能隨時都會東山再起,流毒無窮。
而更讓我揪心的是,蕭遠自周韜逃亡之日起也不知所蹤,很有可能一直跟周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