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香 第八章
    水光秋月相和,江面無風鏡未磨。柳江岸邊一條靠岸游舫停留第三夜了,船室之內燈火不滅,茶案上擺著一個木盒子,盒內錦緞上置放「凝香」。凝香主人躺靠在窗邊臥榻上,雙目閉起,呼吸沉穩,似乎睡著了。

    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外停住,正要開口,一隻手輕輕拍了他。黑盤猶豫一陣,點點頭,退下了。

    她走進船室之內,步伐遲疑,緩慢靠近,停在兩步之外看著他。

    他瘦了,面色沉重,眉心糾結,嘴唇緊抿,神情冷嚴。

    眼裡忍不住盛滿淚水。她轉身,滅去一室光明,船室頓時陷入黑暗,只剩窗外一輪明月清輝照出影兒。

    「是誰如此大膽?」聲冷不悅,緩緩張開眼來。

    「羅雋… …」輕柔呼喚出滿懷思念,兩行熱淚滾落。

    只見他半臥身軀不動,對她的呼喚仿若未聞,久久不曾開口。

    她眨了眨眼,才看見月光灑落他一張側顏,她彷彿看見他深邃目光對著自己凝視,似乎不確定他看見的是夢中影,是錯覺,還是真實人兒……

    數不清的夜晚,無盡相思,夢裡纏綿,醒來只有孤影相伴。她望著他,不知他是否也跟她一樣,孤單寂涼,擁著黑夜自泣,所以此時才沉默?

    許久,羅雋才終於開了口,語氣偏冷淡:「我該叫你什麼?你不自己介紹嗎?」

    她望著月光之下一張玉面線條嚴厲,剎時潑涼了一顆生熱發燙的心,凍住了眼淚。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雙膝跪地,頭低垂,輕聲服從地說:「孫少帆叩見德親王爺。」

    他瞪著她口不對心,倔強的性子。「你還敢跟我賭氣?」

    「我不敢。」她乖順回道。

    「你假冒王妃,還會有你孫少帆不敢做的事嗎?」他狐疑地瞅著她。她的傲氣呢?

    「羅雋… … 假冒安親王妃是我的主意,一切與鳳紫鴛無關。」提到好友,她難掩語氣激動,極力辯護道:「紫鴛的確是與羅非稱兄道弟的孫少凡,所以當日羅非前來鳳谷求親,她是誠心嫁與羅非。奈何新婚隔日陰錯陽差,羅非認錯人了,是我將計就計,央求紫鴛讓我頂替她三月時日。紫鴛已經打算在江南行時對羅非坦白,但她卻在那時發現羅非抓了她妹妹,把她打得遍體鱗傷,生命垂危… … 紫鴛對羅非

    一往情深,她悔恨自責若非她點頭答應嫁給羅非,也不會害了鳳谷… … 害死了梅破。羅非的殘酷無情對紫鴛打擊甚大,她的身子從大病一場後至今尚未痊癒。」她深長歎息,繼續說道:「直到近日之前她都還在此養病,可是她卻心繫鳳谷子民,一心回去安撫民心- 」

    「妳來此只為求我留一條生路給鳳紫鴛走嗎?」他打斷了她的滔滔不絕,不想再聽她全心為鳳紫鴛求情,心底積壓著一股悶氣。

    「羅雋,如今鳳女能者已死,紫鴛無意與皇族為敵,她會帶領鳳谷走向和平之路。」她抬起頭,聲音軟,身段低。「羅雋,我深知你與羅非不同,你不爭權貴,你有存善之心,紫鴛已經身心俱傷,你不會忍心再見她受折磨。羅雋… … 我求你,別因為我的錯,讓羅非知道鳳紫鴛就是孫少凡。」

    「妳都說完了?」聲冷如冰。

    「… 我說完了。」聽出他不耐煩,她咬唇低頭,眼眶濕。

    月光觀著一個跪著的人兒。羅雋在昏暗月色下直啾她,「妳為什麼要假冒安親王妃?」

    她顰眉,不懂他不肯聽她為好友說話,卻計較在這些小事上是為什麼?

    儘管心裡有嘀咕,如今處在下風有求於他,她不敢惹他生氣,照實回道:「我隨紫鴛進京,卻遇賢親王兩次設計陷害,我擔心紫鴛安危。鳳夫人捨身救舍弟,我想為紫鴛做點事,本想用己身引出賢親王,卻… … 徒勞無功。」

    卻是被他壞了她的「好事」吧。他想起她在承恩寺傷了腳踝那一次,還有幾次她想外出都被他擋下,如今方知她的用心-…

    往事如昨,歷歷在目,他無聲地歎了口氣。

    「妳起來吧。」

    「那紫鴛的秘密呢?」

    他瞇起了眼,「我若不答應妳,妳要跪地不起嗎?」

    她以為他答應了,就能夠瞞住羅非,實在太小看他二皇兄了。

    「羅雋,設計陷害你與羅非反目,害你名譽掃地,落人口實,全是我做的,我一人承擔。」

    「妳能去向我二皇兄解釋,還是上京自行請罪?」他又悶又怒,忍不住冷冷譏刺她。

    「你明知我若曝光,也會洩漏紫鴛的身份。」何必損她呢?

    「除此之外,妳還能如何承擔?」他冷哼了聲。

    她本要說,任他是要關她或是要她用命相抵,她都無怨言。她一心一意只為鳳紫鴛說情,直到此時才聽出他的情緒,他對她有怨、有怒,有… …

    「羅雋,你這麼恨我嗎?」她是重重傷害了他,被他恨也是應該的,她無話可說,只怕因此連累鳳紫鴛。

    他恨她嗎?被她如此問,羅雋也不禁自問。思索許久,最後只剩下一聲歎息。

    他反問她:「妳自毀清白,只為讓我和二皇兄反目?」

    昏暗室內又是一片寂靜,她跪在地上,緩緩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他凝視她良久,清冷月光只隱約描出一抹纖細身影兒的線條,看不清分別一年多,她的轉變,還有她的面容… … 心情忽地轉沉,心裡扯著疼痛,想起江婆婆的話來… … 去年秋天孫小姐離家歸來,一張花容月貌毀了,把大家都嚇壞了!聽孫小姐自己說,她離家途中碰上山賊,這些山賊強暴了她,還把她的臉弄花了,才肯放了她。

    真是可憐啊!孫老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平時很疼愛這繼女,但是這種時候他卻執意要驗孫小姐的清白,還和孫夫人大吵了一架。

    後來我被叫進孫府,給孫小姐驗了身。唉… …

    他在黑暗之中望著她,終於走下臥榻,走向她。

    一片黑影將她籠罩,她仰頭看他站在面前。

    他向她伸出手來。

    她搖搖頭,緊握了雙手。

    「鳳紫鴛之事,我願意考慮。不過,我有話問妳,妳不可隱瞞。」

    她望著他伸出的手,一陣思慮,眼裡略有逃避,但想到鳳紫鴛,她才把手遞給了他,由他把自己拉起來。「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還想問什麼?」

    她站直了身子,欲抽回手。他卻緊緊握住她的手,不肯放開。

    「羅雋-- -… 」他握著她冰冷的手指,忽然一把拉了她。她跌進他懷裡,被他緊緊地圈鎖住了。

    他抱著她,彷彿要將她揉進身體裡,和他骨血相容,從此不再分開。

    他身軀的熱度和壓抑住的微微激動,在一個緊緊擁抱裡,一波波傳來,一陣一陣熨燙她的心。她終於知道他也同她一樣,忍受孤獨,思念著她… …

    「羅雋,你不生氣嗎?你不恨我、不怪我嗎?」輕細聲音終於壓抑不住哭泣。

    「回答我,妳和我歡愛,是因為妳愛我,是不?」低沉粗啞的聲音吞吐著火熱的氣息,靠近在她耳邊。

    她全身一顫,緊緊咬唇,淚眼模糊,始終牢牢緊守的心防潰堤,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肯在他懷裡輕輕點頭。

    羅雋緊繃的神經終於獲得紆解,但這還不夠,不足以彌補他數百個日子苦苦相思,尋尋覓覓,夜不成眠。

    「我要聽妳親口說。」他緊握了一把她纖細的腰,拇指輕輕揉著她的耳,柔聲吐在她耳裡。

    「… 我… … 我愛你… … 我承認我愛你就是了嘛!」輕輕一拳捶在他胸膛上,她埋在他懷裡哭泣。羅雋勾起嘴角,緊緊擁著她許久。

    「孫少帆… … 我以後叫妳帆兒好了。」他揪著眉頭,長久以來對「孫少凡」不具好感,要喊她少帆,頗有障礙。

    她懂他的心情,因此只是點點頭。

    他放開她,捧起她的臉兒。

    她臉覆面紗,一雙濕熱黑亮的眼兒在月光下和他對望… … 他把手伸向她的面紗,她馬上往後退了一步!

    「羅雋,我… … 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

    「我知道,江婆婆都告訴我了。」他轉身把燭火點上。

    船室內恢復光明,她眼瞇了下,看見他走了過來,站在她面前。

    「讓我看看。」他深情溫柔的眼神很溫暖。

    他不在意她毀容,她並不意外,她一直記得他給常樂的笑容溫柔又親切。但是-… 要讓他看這張臉,最需要勇氣的是她自己。她又一次佩服常樂,想念她了。她始終沒有常樂的樂觀和勇敢。她緩緩閉上了眼,仰起臉兒,讓他把面紗除下。燭光晃閃,掀開了面紗,她緊緊閉著眼睛,不敢看他的表情。

    許久,沒有任何動靜,她心跳得好快,跳著擔心和莫名的懼怕,她緊握著手,決定要張開眼睛時,突然被緊緊的抱住!

    「是誰敢這麼做?」他切齒憤怒的聲音咬在嘴裡,他要將膽敢折磨她的人碎屍萬段!

    他莫大的火氣滿腹燒,對她只有滿滿的心疼和憐惜,身軀承受著極大的疼痛而顫抖,彷彿她的傷在他的臉上。

    她在他的懷抱裡,鹹受到他此時此刻的情緒和心情,他應該正在想像她受折磨時的畫面… … 她忽然覺得自己的擔心和害怕好多餘,緊緊咬著下唇忍住嘴角上揚,一顆心軟綿綿好溫暖。

    「是我做的。」她還是忍不住輕逸出笑聲。

    羅雋全身僵硬,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捧起她的臉,瞇眼啾著她,深邃眼神滿載深情難掩狐疑,嘶啞問「誰做的?」

    一雙水氣汪汪的眼瞳直望他,相當無辜地重複了一次:「我做的。」

    「… … 妳做的?」

    她點點頭,「我做的,你沒有聽錯,我把我自己毀容了。」他還是以為自己聽錯了,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她,久久,他才問:「為什麼?」

    夜很深,三更過了,她出來大半夜了。水風撲面,帶來一股冷意,孫少帆瑟縮了下,馬上被一雙手臂擁緊。

    船室內燭光隨風舞動,她想,她這張醜陋的臉一定看起來更恐怖。

    即使是她把自己毀容的,他的心仍深深扯著疼痛。

    世上會有哪一個人捨得下手毀去一張嬌艷絕色、沉魚落雁之貌,何況是她自己毀去!

    「究竟出了什麼事,逼使妳如此做?」

    兩人坐在臥榻上,她本來躺在他懷裡。他扳過她的身子,勾起她的下巴,深邃嚴肅的目光仔細地看著她的臉。眼睛依然靈動有神,勾魂迷人,但是一張面紗覆蓋住的地方,除了嘴唇,沒有一塊皮膚是完整,斑紅的皮膚萎縮皺起造成臉皮坑坑疤疤不平整,就連臉部輪廓都變形了。

    她可把自己毀得真徹底!

    他緊緊咬牙,疼痛在心!

    她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傷心往事,我不想說,不過讓我下決心這麼做的卻是你。我本以為此生不可能再見你,留著這張臉只有一堆困擾,毀去容貌之後我才能清靜生活。」

    他閉上了眼,聽著她的話,滿懷感動,滿心疼惜。他若沒有找到她,她要就此終老一生?

    「我聽說此地知縣仗勢欺人,貪戀於妳,不擇手段企圖強娶妳。可是因為狗官的關係?」提起狗官,他雖惱火,語氣裡卻也隱隱透著質疑。她聰穎機靈,敢假冒安親王妃,連他都被她耍弄了一番,他不太相信小小狗官她會放在眼裡,甚至為此毀去容貌。但是,她卻為此事離家… … 「你調查得可真清楚。」她不讓他看她,自己卻一直盯著他的臉看,他直挺鼻樑,抿著不悅的嘴唇,光滑的皮膚,俊逸臉龐,數百個日子以來不分白天黑夜在眼前晃,現在她終於看得到他,摸得到他了-- … 心臟直跳,臉兒燙熱,她唇角彎彎,很難擺心思應付他,只是順勢道:「是啊-… 都是因為他的關係。」

    「聽說狗官糾纏妳多年,孫府無人敢上門提親?」

    「嗯,是啊。」她坐在他的懷裡,換了只手遮他的眼睛。

    他摟住她的腰,聲音轉柔,「妳因此離家出走,與我在京城相遇。我們兩人的緣分或該說是狗官所賜。」

    她看見他嘴角微揚,似乎心情寬鬆了些,迷人笑顏,看得她意亂情迷,心兒亂跳。她一隻手勾住他後頸,臉兒枕在他的肩窩上,和他說笑道:「是不是要我備禮去謝謝他呀?」

    聽她口氣絲毫不在意狗官的存在,他猜得果然沒錯,她毀去容貌背後定有重大隱情,迫使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李冰… … 」他才開口,就發現懷裡的人兒一瞬間身子僵硬!他心底存疑,更不希望自己抓對了方向,但還是不著痕跡平穩說道:「妳的繼父成功傳奇,京城也有耳聞,他是什麼樣的人?」

    「就如傳言,他是商業天才呀。」遮著他眼睛的手指有些冰冷發汗,聲音卻出奇嬌柔。

    「只是如此而已嗎?聽說妳離家不到三月,他已經出手擺平狗官。不知他使了什麼手段,把狗官嚇破膽?」

    孫少帆終於漸漸發覺羅雋一直循序漸進在套她的話!她居然這麼沒腦袋的任他一路問下來。

    「羅雋… … 」她軟聲軟調地喚他的名,一手遮著他的眼睛,一手攀著他的頸項,身子貼著他,一下、一下輕觸他的嘴唇。雖然沒有了美貌,他們之間有感情,有回憶,他的記憶裡有一個完好的孫少帆,她自信自己是被他愛著的。

    一抹溫熱和香氣貼著唇,懷裡軟玉溫香,羅雋扯起眉頭,深知此時不是受她誘惑的時候… … 他收緊手臂,擁緊懷裡人兒。

    孫少帆推倒了他。他平躺在臥榻上,她倒在他的身上,換手遮了他的眼,深情柔吻如細雨點點落下他的臉,他的唇… 分別多時思念深,面對她又吻又抱的攻勢,他儘管腦袋清楚她使的使倆,仍然難以拒絕,將她緊擁在懷裡,任她作亂… … 不過,她只是不停的吻他,沒有更進一步動作,他感覺到她的手心燙熱,想她此時大概已經是臉紅耳熱,嬌羞不已了。

    羅雋嘴角隱隱勾著看不見的笑容,壓抑情慾,穩住聲音繼續說:「有一點我不太明白,妳的繼父既然能在短短三個月之內就制服狗官,為何多年來任他猖狂跋扈,耽誤妳… … 」

    軟唇上來吻住了他,堵住他的話語,抱怨道:「羅雋,這種時候別提掃興事嘛。」

    「我只是想把我不明白的問清 … 」忽然一條軟舌鑽入他口內,淺柔的吻轉為深吻,讓他再也沒有問清楚的機會。

    胸口貼著她激烈的心跳聲,說明她的緊張和羞澀。

    他雙眉聚攏,全身緊繃,終於再也無法平靜地任她擺佈,轉身將她壓在下面,將她兩隻手固定在頭頂上,火熱的向她吻來,不只是她柔軟的嘴唇,他更憐惜地吻上她凹凸不平的肌膚… …

    「羅雋,不要… … 」她輕聲抗議,對他又愧又心疼。雖說他不在意,於她卻有心理障礙。他遲疑一下,才緩緩抬起頭,皺眉凝視著她,「在我心裡,妳還是妳,無論妳變成什麼模樣,我對妳的心意永不改變。」

    「我明白。但是… … 」若不是手被他抓著,她很想遮住自己的臉,或者繼續遮住他的眼睛。她深深地歎了口氣,「羅雋,是你不明白,女人總想把最美的一面呈現給深愛男人看。我也只是個平凡的女人。」

    羅雋眼裡有溫暖,神色頓時溫柔,嘴角有笑意,一句「深愛男人」像對他灌了迷湯,的確是很受用。

    「平凡的女人可下不了手毀掉自己容貌。」他聲音甜柔,對她充滿愛意,伸手撫摸她不平整的臉頰,心裡忽然透著疑問,開口問她:「妳用什麼方法把自己毀成這樣?」

    她一怔,有個名字、有個人的影像出現在腦海,在他沒有主動提起前,她還打算要隱瞞。

    羅雋瞇起了眼,彷彿透析她的想法,立刻說道:「我一直在想妳如何能在我的眼皮底下從安親王府消失,後來我的手下發現孫少凡與鳳谷總管孫少宇進入鳳谷,他向附近村人打探,獲知孫少宇有姊姊叫孫少帆,形容的容貌與妳相似,我因此猜到孫少凡可能是鳳紫鴛,於此同時也想到一人。孫少凡大病期間能保住女扮男裝的秘密,還有我和妳被二皇兄捉姦在床,關鍵人物都是晉親王府的冷總管。」

    他停頓,看著她還想打迷糊仗的眼神,不悅地直言道:「當時冷總管的馬車從安親王府出來,我一時疏忽,放他過了。這冷少懷可真是狡猾人物,將妳藏在馬車之內,還膽敢下車與本王請安,他這場心理戰打得成功。晉親王府卻不可再留此一細作!」

    「羅雋,你不要誤會,少懷純粹只是幫了我與紫鴛的忙,她不是鳳谷之人,更不會做出不利於晉親王府之事。倘若你發誓願意守密,我答應對你坦白就是了。」

    眼看隱瞞不住,她只好說道。

    「只要他的存在不會危及七皇弟,我可以答應閉一隻眼放過他。」羅雋放開了她,拉她坐起來。

    「這點你大可放心,少懷她只是被捲進來的無辜者,在此之前她單純只是晉親王府的總管,是與鳳紫鴛多了一層親戚關係才出手相救。此後她也會安分做好總管分內的工作。」孫少帆若有所思,咬了一下嘴唇,才說道:「她與紫鴛一樣識得岐黃之術,同時拜她師父之賜,她對毒物研究更深,當日我對你下的迷魂香,還有我毀容所用的蝕容粉,都是我向她求來的。」

    「蝕容粉?它對妳的身子可有影響,此毒可有解藥?」他撫摸她的臉,眉頭深鎖。

    孫少帆望著他,緩緩低下了頭。「少懷說過,此毒粉只會破壞皮膚,對身子無害。她也擔心我無法承受毀容之苦,所以給我蝕容粉同時,交給我一包解藥,讓我在反悔之際隨時可恢復容貌。」

    見她低頭不樂,羅雋內心已有不祥之感,但還是存著希望開口問她:「那解藥呢?」

    「離開京城之後,我把那包粉末灑向天際,隨風歸於大地了。」她當初下了決心,不想今日還會再見到他,遺下深深歎息。「少懷說過,蝕容粉取得不易,她只有一包解藥,更是彌足珍貴。」

    「我帶妳回京城找冷少懷,也許還有方法可解。」

    她望著他,頓時無語。即便冷少懷有辦法,她也不可能和他回到京城生活。他瞇眼啾著她,「妳是擔心京城之中有人認出妳,鳳紫鴛的秘密會被拆穿?」

    「羅非何等精明,你帶我回京,定惹他起疑,他若深入追查,遲早會查出紫鴛就是他深愛的孫少凡,他不可能放過紫鴛的。」

    「… … 只有這個原因嗎?」他捧起她的臉,盯著她的眼睛看。

    她掙脫了他的手,立刻投入他懷裡,兩手緊緊抱住他,「天快亮了,我該回去了。」

    他沉默不語,對她還有事隱瞞他,顯得不悅。

    「羅雋… … 你會在此待多久?」她該離開,卻依依不捨。

    「尚未決定。」他歎了口氣,將美人幽香抱滿懷。

    「羅雋,你答應我,在此等我… … 別輕舉妄動,我找機會再來見你,好嗎?」

    不忍心離開他的懷抱,更憂心她這一離開,他不知會採取什麼行動。

    「妳是指鳳紫鴛和冷少懷的秘密,還是… … 對妳?」恐怕她很擔心他以德親王的身份上孫府去找她吧?

    「都有。」她遮住他的眼,傾身吻上他的唇… …

    一個吻就想堵住他的嘴,他這麼好打發?羅雋緩緩扯起眉頭,兩手擁緊了她… … 待會兒先寫一封信命親信快馬加鞭送回京城… … 希望冷少懷有方法可恢復她的容貌,否則一直被她遮住眼睛,他都不能好好看她了。

    「羅雋,你等我,我盡快再來見你。」她離開他的懷抱,迅速把面紗繫好,匆匆走出船室。

    羅雋沒有言語,目送她離去,隨後叫黑盤跟上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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