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久雨休風又定,晨曦一片光芒東方起。一串腳步聲從芙園急奔出來,隨即一陣混亂和騷動傳開來,大批侍衛圍過來,又分散開。該是寧靜清晨,安親王府內卻不平靜,一下子到處是跑步聲。
「這裡!快進去看看!」
砰!
榕園的門被推開來,丫鬟們也才剛起床不久,聽見吵鬧聲出來查看。
「咦?冷總管,發生什麼事了?」小虹訝異地望著冷總管和一群侍衛。
「刺客闖入!王妃呢?」
幾名丫鬟聽見有刺客,嚇得驚叫,全抱在一塊兒。
「王妃還未醒… … 冷總管!」小虹算鎮定了。她話未完,冷總管已經闖入王妃寢房。砰!房門開,房內寂靜無聲,殘燭已滅,一壺美酒倒,一對樽杯空,地上衣服四落,一雙情人醉臥芙蓉帳,赤裸身軀緊緊交纏,男俊女美,活生生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入了春宮畫來,看得眾人臉紅心跳-
「呀啊!」
「老天-- -… 」
喘氣聲,抽氣聲,驚訝聲此起彼落,幾名跟進來的丫鬟紛紛掩面,連冷總管也難掩震驚和錯愕愣住。
「刺客嗎?」侍衛們趕緊從前廳沖進來。
冷總管這才回過神,匆忙走入房內把紗帳放下… …
「德親王爺、安親王妃!屬下追循刺客蹤跡至此,恕屬下失禮了!」冷總管清朗的聲音傳開來,立刻引來一陣驚訝聲和騷動,隨即有一名侍衛跑了出去。
紗帳內一雙人兒終於有了動靜。
羅雋撫著疼痛的頭,雙眼迷蒙,神情茫然,手掌貼著女人光滑的裸背,意識逐漸清醒!她依偎在他懷裡,在一陣吵鬧聲中醒來,輕輕嬌歎,緩緩抬起眼兒來· · · · 一雙翦瞳惺忪未醒,尚在昏沉之中,她看著一雙深邃漆黑眼睛注視著自己,直望了好一會… …
她輕輕歎了口氣,星眸閉了,小臉鑽進他胸膛,繼續被打斷的睡眠。彷佛驚雷劈下,金光轟閃,腦袋一片空白!羅雋全身僵硬,意識全醒,
他緊皺眉頭,頭痛欲裂,思緒紊亂,無法回想!他怎麼會跟皇嫂上了床?他還未了解事情發生始末,一串急促腳步聲進入房來,刷地一聲撕裂了兩片輕吸附著雪背的手掌冰涼冒汗,努力想要拾回脫序之前的記憶… …
羅雋一聽見動靜,伸手拉了一條薄被將她密實地裹住,回頭對上了一雙怒騰騰的眼睛… …
「皇兄。」羅非瞪著他的動作,
原不願相信羅雋會背叛他,他更相信他的五皇弟是遭人陷害,卻看見他保護懷裡女人之心切,動作之急切!
「羅雋!你干的好事!」壞了他一盤大計!羅雋無言,心情之沉重,全在一聲歎息裡。
埋在被子裡的女人,也是一聲重重歎息… … 一夕之間,緣起緣滅,羅雋大概要恨死她了。
瞬間徹底摧毀了手足之間的信任。
一切是天弄人,有情人難成眷屬… … 廳堂上,三人相對,「鳳紫鴛」始終低頭未語,羅雋把責任一肩扛起。
他對兩人相識過程做了一番交代,也對皇兄冷落妻子多所指責。結論是,他背下勾引皇嫂罪名,不辯解,但是也不免要說,事情演變至此,皇兄也不可置身事外。
羅非對「鳳紫鴛」無情無愛,對妻子紅杏出牆,對自己的皇弟愛上了自己的妻子,兩人做下不倫之事,即便大計當前,他有意吞忍,奈何眾目睽睽,已經難以遮掩!一封休書寫下,他令「鳳紫鴛」即刻自安親王府消失!他更警告羅雋,看在手足一場,通奸之罪可免,他不咎既往,卻不許他再與鳳女明來暗往,兩人必須從此斷絕一切關系!
羅雋未語,「鳳紫鴛」卻一口答應了。
他瞇眼瞪視她,彷佛看見她松下一口氣?
他還有話與她說,內心一堆疑慮等她來解釋,但是羅非不給兩人相處機會,硬是把他趕出府去。
他也要「鳳紫鴛」立刻把東西收拾,滾回鳳谷!
榕園冷清,一個丫鬟都不在-- -… 全被叫去責罰了吧。
可憐丫鬟們,跟錯了主母,受拖累了。
孫少帆站在房裡,望著生活數月的地方,眼前一幕幕全是羅雋的身影。
「我害了妳。」一個冰冷的聲音穿插進來,打斷她的回憶。
她轉過身,冷少懷站在門口,眼裡有無限懊悔。當孫少帆開口向她拿「藥」時,她本以為她是要把藥用在羅非身上,才輕易給了她。「我自己決定這麼做,與妳無關。」她望著床上凌亂,處處是昨夜歡愛的痕跡,對照此時,人去樓空,如夢一場,終於熱淚模糊了眼。
「妳為什麼要這麼做?紫鴛若知妳為了幫她脫身,毀去自己清白,她將終生愧疚。」她看著她的背影,不能理解她的做法。
「不會的,紫鴛她能明白。」她仰頭強忍了眼淚,不再去回想。轉頭卻看見冷少懷冷漠臉上竟有不安與掛懷。不忍讓她如此介意,她揚起嘴角問她:「少懷,妳曾經愛過一個人嗎?」
「親情算嗎?」她依然是一臉冰冷,倒也回答了她。
「當然不算。」
「不曾。」不假思索。
孫少帆淺淺一笑,「我想也是。紫鴛她心系羅非,所以她能理解我,以後等妳心有所屬時,妳也會明白的。」
冷少懷面無表情,她也許永遠也不會明白,但是事已至此,再談也無用了。
「妳未來有何打算?」她這個人一向往前看,未來的打算比較重要,如有需要,她理當全力幫忙。孫少帆也看出她的想法,只是談到未來… 真是不可思議,過去她看不到自己的未來在哪裡,眼前只有無盡黑暗和惱恨;經過昨夜一場,她彷佛生出了勇氣來,似乎所有的問題她都能夠抬頭去面對了。
她,再也不畏懼「他」了。
「出來這麼久,我也該回家了。」她揚起嘴角,對她說道:「少懷,我想請妳幫我的忙。」
「請說。」
孫少帆望著她,低低對她說了些話。
冷少懷原是點頭,後來吃驚地瞪著她,以為她受了刺激或者腦袋壞了,但見她眼神清醒平靜。她顰眉,並未一口答應,只說:「此事再議,我先安排妳離開。」
孫少帆點點頭,「少懷,紫鴛就只能仰賴妳照顧了。如果紫鴛醒來,妳務必想辦法通知我們。」
「我會的。」
「-… 京城一別,不知何年何月再見,妳自己保重了。」羅雋,怕是她孫少帆今生唯一虧欠最深之人了。只歎此生無緣。倘若有來世,若有來世… … 他會原諒她嗎?
罷了,戚世傷情,悲歡離愁非她性情。
羅雋,今生從此別,永世不見,盼你-… 珍重。
誠心祝你,早日結一門良緣。
明兒晚上,你單獨到榕園來找我。我會把計劃告訴你。不行,深夜見面,若傳出耳語來,會壞了妳名聲。
但是,唯有晚上,我才有法子把人灌醉,實行我的計劃… …
妳… … 難道想把皇兄灌醉?妳灌醉了他,又能如何?
羅雋,你莫不是想去通風報信?你們到底是兄弟啊。
皇嫂,我已決定幫妳,妳不中而擔心。不過… … 切莫危害我皇兄性命。
你放心,殺人放火之事我也不敢做。皇嫂,妳到底想做什麼?明兒晚上你過來,就能了解全盤計劃,也不差這一天了。或者… … 你信不過我嗎?
… … 好吧,我明天晚上去找妳。
「王爺,侍衛來報,有馬車在西側小門接應了一個臉覆面紗的女子,朝城外去了!」黑盤騎著馬奔馳過來。
羅雋坐在馬車內,馬車停在安親王府正門不遠處,目光遙望著緊閉的府門。
「你帶一隊人馬去把馬車攔下,仔細查看車內中人。」
「是!」黑盤馬上帶人追了過去。
「王爺也以為車內人不是安親王妃-… 屬下是說鳳姑娘。」常喜見主子並不著急,忍不住說出自己的猜測。
「安親王不讓本王見到她,定會用上調虎離山之計。」
「王爺請放心,屬下已經派人在各府門和城門看守,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了王爺耳目。」
「… 但願如此。羅雋緊緊蹙眉,不知為何,他心內一直忐忑不安,總感覺哪兒不對勁。無論如何,他必須見到她,才能解開層層疑雲-- -… 「王爺,門開了!」
羅雋抬起頭,看見又一輛馬車出來,他正要叫常喜過去查看,馬車卻停在府門外,一人下馬車走了過來。
「屬下叩見五王爺。」
「晉親王府的冷總管,你有何事?」
「五王爺,今日早晨有刺客闖進芙園欲對孫公子不利,屬下帶人追刺客,見刺客閃入榕園,全因擔心刺客傷害安親王妃,才擅自闖入王妃寢室,實不料… … 」冷總管拱手深深一揖,「請恕屬下冒犯之罪。」
「罷了。」如今他心緒煩亂,心系佳人,一切無心過問。羅雋啾她一眼,忽然問道:「你從府內出來,可有見著… … 她人呢?」
「屬下負責照顧孫公子,清晨過後,不曾再見過王妃了… … 」
見她欲言又止,羅雋神色更加不耐和不悅。「冷總管,關於安親王妃,把你今日所見所聞巨細靡遺說來。」
「回稟王爺,屬下耳聞安親王命人熬了一碗藥令王妃喝下,據說是防王妃在意外之下有喜。聽說王妃不肯喝藥,百般哭求,安親王命人拿藥強灌下了。」羅非!羅雋緊緊握拳,面色鐵青,瞬間胸中累積莫大的憤怒和疼痛!他怎可如此待她!她· · · ? 竟為他受了如此羞辱和痛苦… …
即便理智上他能明白二皇兄一切所為不為私怨,他是不讓鳳女有後,要讓鳳女能者從此絕跡。但是他折磨之人- 卻是他想得卻不能得的女人!
冷少懷抬眼一瞥。她所言全然屬實,只是若能因她嘴碎,引他們兄弟惡斗,從此決裂,多少也是為鳳谷、為鳳紫鴛討回一點公道。
「五王爺,屬下主人府內有事,屬下趕著回晉親王府一趟,屬下告退了。」
羅雋點點頭,眼底蒙了怒意,無心理她,放了她走。
冷總管上了馬車,車夫駕地一聲,馬車離開了安親王府。
「王爺,冷總管的馬車沒有查看,萬一成為漏網之魚怎麼辦?」常喜見馬車離去,忍不住說出隱憂。
羅雋一怔,隨即回神,馬上吩咐道:「常喜,你暗中跟蹤,看他馬車往哪裡去!」
「屬下遵命!」
羅雋抬頭,望著安親王府門……才昨夜而已。
昨夜,他在急雨之中,依約前往榕園。
榕園裡只有她,不見小虹和其他丫鬟,也沒有皇兄影子……
一陣斜雨狂,他持傘走入榕園,衣袍已經濕了大半。
「羅雋,請你在大雨中奔波,真是抱歉。」她早已經等在門口,為他接傘,歉聲連連。
「皇嫂,怎麼不見丫鬟們?」
「我的計劃不能讓丫鬟們知道,我讓她們先休息了。羅雋,為免吵醒丫鬟們,我們到房裡談。」
羅雋皺眉,本欲拒絕,不過既已深夜來此,此時再談禮規便是作態了。他望著她的背影,跟著她走入房內。
迎面撲鼻而來的陣陣香氣,一種香,是屬於她的香味,每當靠近她時,他總想起那塊被他鎖入櫃裡的凝香玉。
「羅雋,這件披風給你,先把外衣脫下吧。」她走進畫屏內,拿來一件米色披風,讓他先把淋濕的外袍脫下。
「不用了。皇嫂,這桌上的酒是要給皇兄喝的嗎?究竟灌醉他有何用呢?」他低眼啾著茶幾上美酒樽杯,隱隱歎息,又問:「妳可否把計劃詳盡告知?」他轉過頭來,目光對上了她。
她正不眨眼地凝望著他,一雙星眸裡似有情緒閃動,彷佛在期待什麼?
他望著她,正狐疑,卻見她雙靨泛了嬌紅,眼勾羞意,把目光轉開了。
「皇嫂… … 」
「羅雋,你可要嘗嘗這酒?」纖指伸向酒壺,將樽杯斟滿,舉向他唇邊。
「不了,這是給皇兄喝的。」他微微瞇眼,直感覺這房內過於暖熱,還有屬於她的香味兒濃郁無比,令他幾度屏息,深怕… …
「倘若我在裡面摻了東西呢?你不怕嗎?」
他深眉鎖了不悅,眼底難掩憂慮,瞪視她。
她將酒杯拿到他嘴邊,本欲喂他喝下。
他歎了口氣,接過杯子,一口干了。
「皇嫂,是否要我去找皇兄過來?」空氣悶熱,他得出去透透氣。
「這事不需你做。我要你來,不是為了-- -… 羅雋,你臉好紅,原來你不會喝酒嗎?」
「不,一杯酒還難不倒我。只是… … 」
怎麼了… … 是香氣熏人醉,還是酒氣濃?他怎麼覺得頭發暈,喉嚨干渴,全身莫名燥熱,體內彷佛燃火般… …
為何這天地開始搖晃了?他莫不是真醉了?不,他才淺嘗一口,不可能醉!這地… …
「呀啊!羅雋,你還好嗎?」一雙纖柔玉手拉住了他,他無法站穩,又怕她跌倒了,緊握她的手,「皇嫂,妳還好嗎?」
「我還好-… 羅雋,你好像很不舒服?」
他是不舒服,這房間太悶太熱太香了。皇嫂沒感覺嗎?
「皇嫂… …妳別晃,妳晃得我難過… …」
「對不起… …你還好吧?」
「皇嫂,我想改日--… 」
「羅雋,我扶你到床上躺一下吧。」她攙扶著他,走向她的床。他聞言止步,本要推開她的手,卻摸到她冰涼手腕,頓時一副火熱的身體彷佛找到了解藥,理性全失!他尋求更多冰涼的觸感,像著了魔似的兩手環抱了她!
柔軟身軀短暫僵硬,不久便順服了他,安靜地待在他懷裡任他擁抱。
只是擁抱似乎也解救不了他著火的身軀,他干渴的嘴巴覆上她的唇,用力吸吮她嘴內的甜液… …
「嗯… … 」她輕吟出聲,兩手掙脫他的緊抱,為他脫下外袍。
他瞇眼凝視著她,滿眼疑惑卻欲火升騰,明知不可為,卻抱著她嬌軟身子無法放手-…
「皇嫂 … 」他眼底痛苦萬分,啾著她柔軟櫻唇微敵,嫵媚動人,嬌香絕色,他看見自己的手拉下她衣衫,除去她腰間玉帶 …
女子優美嬌柔身段赤裸呈現,她膚如凝脂,粉頸酥胸,香肩輕顫,星眸直望他,隱約含有水氣-- -… 她哭了?
她的眼淚如一記狠擊,他強迫自己清醒,收回了手!
一雙柔黃卻摸上了他胸膛,緩緩往下移,解去錦帶,為他褪下單衣。他抓住這雙手,原想阻止,卻拉著她的手纏繞住自己,修長手指抹去她的淚… … 俯身吻住了她。他抱起她,不小心碰了茶幾,一壺酒倒,頓時酒氣四溢。
他望著那壺酒,瞇起了眼,似想起什麼… …
她兩手攀附他,在他耳畔低喃,吹吐熱氣,「羅雋,吻我… … 」
目光焦距移向懷裡的美人,他依從了她,一路吻著她上了床 …
一對紅燭燒出濃郁銷魂香,火燭沉默無言照耀,燭光剪影,一對情人在床上恩愛纏綿。
屋外雨不盡,風雨交雜聲,聲聲入耳,伴隨著身下美人嬌喘連連,呻吟不斷,他意亂情迷,欲火攻心,不停索求。他!
到底在干什麼?
一身熱,額際冒汗,已是黃昏暗,安親王府門毫無動靜。
去了好一晌的常喜回來了。
「王爺,冷總管馬車確實進入晉親王府了。屬下等候許久,馬車不曾再出來過,屬下才回來稟報。」
羅雋一臉陰郁,只是點頭,沒有言語。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毀去自己的清白,只為換得自由之身,值得嗎?
羅雋… … 對不起… … 對不起… … 我對不起你… …
他緊緊握拳。
他要的不是這一句,不是這一句!
夏日炎炎,焚風陣陣,蟬聲無盡,江南熱。
這黃昏,雨後初晴,斜陽倚岸,湖面波光瀲艷,山色空蒙如輕霧。
湖裡小船搖,往來吆喝聲;湖岸邊,文人雅士,販夫走卒,婦人家,三兩成群,好不熱鬧。
話說前一陣子,這長富縣又有事情了。
聽說知縣張富生又上孫家去求親了,這回使了強硬手段要孫家就范,未料卻逼得孫家小姐半夜出走,遠走他鄉,不知去向了。孫家小姐離家後,孫府老爺李冰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短短三月之內,張富生親登府門道歉,據說他鞠躬哈腰,直冒冷汗,頻頻向李冰和夫人賠不是,身段擺得很低,模樣極盡狼狽。
倒是人家首富李冰寬宏大量,只請知縣從此多為百姓謀福,過往之事不與計較。
人人盛贊李冰大氣度大胸襟,不愧為江南首富。
話說回來,這孫家小姐一去不返,數月時間了,至今仍無消息,孫家夫人思女心切,成日憂愁滿面。
最近聽說孫府老爺李冰已經探知她的下落,即日准備動身,親自去把掌上明珠接回來。
這日黃昏夕陽斜,孫府門前停下了一輛馬車,馬車下來一人。
孫家府門大開,府內上下正為老爺出遠門忙碌,一隊人馬都聚在庭院了。
這時,卻看見一抹娉婷身影踏入府門行來。
霎時間,門庭前一陣騷動起!「小姐!是小姐!」
「小姐!快,快去通知老爺、夫人!」
「小姐!小姐終於回來了!歡迎小姐!」
「老爺!」
「老爺!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李冰已經走出屋院,穿過前庭林園,忽然聽見呼聲,抓起袍襬急走出來,看見一條纖影兒站在庭門前,臉覆面紗… …
他望著她,眼裡流露異常激動,兩手緩緩交負身後緊握,冷峻面龐顯露威嚴,周身是一股冰涼之氣。
孫少帆望著他,緩緩拉掉了面紗。
「老天!… … 小姐妳的臉- 」
「老天啊 … 」
「呀啊!小姐!」此起彼落驚叫聲,一群僕人、丫鬟嚇白了臉。
她望著李冰,他僵在原地,瞪著她,瞪了好久、好久,那深邃的眼眸,好看的眼睛,因瞳孔逐漸放大變得極為駭人,他英俊面龐,迷人輪廓,因難以接受眼前事實,臉孔整個扭曲,臉色蒼白又鐵青!她從來不曾見他如此倉皇狼狽,愉快的笑容自她嘴角緩緩逸開來,她親暱熱情地喊了聲:「爹,我回來了。」
沒有了羅雋,從此沒了絕色孫少帆。
她甘心,她快樂,她望著李冰一張扭曲的臉,她!
好大快人心!
打從回江南的日子接近,她就一直想起一人,這人聲音柔甜,笑容不斷,好似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她卻是天生一張無鹽面容,人人見她色變。
這人是常樂,遺憾她與羅雋熟識,從此不能再與她見面。
然而,望著鏡中的自己,一張姣好面容,只為自己帶來憂煩和苦悶。
此身此心已給了一人,既然此生無緣再見,她干脆毀去嬌花容貌圖個清靜!
離開京城之前,她向冷少懷提起此事,要求她幫忙,她原不願意,直到她把苦衷說明,她才肯協助。現在,她也能像常樂一樣,笑得樂呵呵,喜盈盈了。
只是此後… …
相思不可寄,直在寸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