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柔……咳、咳……過來我身旁,我有話要交代。」許大娘虛弱地叫喚著,每一字句間都摻雜著咳嗽聲。
「娘,你快躺下,藥快煎好了。」許心柔急忙的停下手邊煎藥的動作,來到許大娘的身旁。
許大娘搖頭歎息,「我瞭解自己的病,你就別白費力氣和銀子,能省則省,省下的銀子,拿去填飽肚子要緊,看你為了我瘦成這樣,我看了好心疼啊!」
許心柔笑而不語,細心的端來一碗煎好的藥。
「我少吃一頓不要緊的,只要娘的身體快好起來,這點苦不算什麼。」
仔細的將燙手的藥吹涼,許心柔扶著許大娘起身。
「把這碗藥喝了,娘的身體才會快點痊癒。」
「不喝了,喝了只是浪費罷了。」許大娘將那碗藥推開。
明白女兒的一番孝心,但是病人膏育的自己,就算銀子花盡了也沒用。如今她只想早點結束生命,好減輕女兒肩上的擔子。
許心柔瞭解娘親厭世的念頭,但她從未放棄治癒娘親的想法,於是安慰道:「娘,你別胡思亂想,為你診斷的大夫曾說過,你的病並非無藥可救,只要好好調養,一定可以治得好。」
「娘怎麼會忘了大夫說過的話,只不過咱們是窮人家,連三餐都不濟了,又如何買得起昂貴藥材呢?」
自知辯不過女兒的好意,許大娘只好聽話地喝下湯藥,不料湯藥剛一入喉,一陣劇咳又全嘔了出來。
「娘——」趕緊擦拭娘親被沾濕的衣襟,許心柔細心地順了順許大娘的氣。
許大娘咳了幾下才停止。
「心柔啊!娘走了之後,你要替娘好好照顧你爹,你爹雖然好賭,但無論如何將來這世上也只剩你和你爹相依為命,娘最心疼你,你為了咱們兩老,耽誤了姻緣……」許大娘對女兒除了百般的不捨之外,還對於不能讓女兒有個平穩的生活感到歉疚。
許家也曾是平凡自足的一般人家,然而自從許心柔的爹許大富染上賭博的壞習慣後,不但不再耕作養家,每天更是只會向家裡拿銀兩去賭,最後連許大娘也染病在床,一家的生計全靠許心柔日夜做女紅掙得的那點錢。
對此許大娘也只能歎氣,心疼這唯一的女兒。
許心柔聽聞娘親的話之後,淚珠不禁串串滑下,「娘,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不能狠心丟下我和爹啊……」
「娘也不想啊!娘也想活到親眼見你嫁個好人家,有個好歸宿,咳……可是如今,娘想來是無法挨到那時了……」
「不會的,心柔不聽娘你這般穢氣的話。」她拚命的搖頭。「娘,你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
許大娘顫著手輕撫著許心柔的長髮,淚水溢出眼眶,「娘也捨不得你呀,可是娘早晚都會走,你要看開些,好好孝順你爹,照顧自己。」
「娘,別這樣說,你絕不會有事。」
兩人淚如雨下,擁著娘親的許心柔其實心裡清楚,依家中的情況,想要買那些昂貴的藥材來醫治娘親的病,的確是不可能。
不久,許大娘終究抵抗不了久病纏身的折磨,走了。
許心柔一回憶起歸西的娘親,淚水直在眼眶中打轉,但想到自己肩上仍擔著爹爹的生死,要是她就這麼認輸了,那還有誰能救爹呢?
這時,她感覺到耳邊仍迴盪著娘親的慈祥叫喚,奈何娘親的身影不再,她也只能在回憶中緬懷娘親了。
人來人往的熱鬧市集,許心柔跪在路旁,脖子上還掛著一塊紙板,上面寫著:賣身救父。
每個經過她面前的路人都不禁好奇地觀望。
多麼悲哀的遭遇啊!許心柔早就料到自己會為了父親的好賭而走上這一步路。
在太平盛世裡,甚少見到有人竟會生活困苦到以「賣身」來解決問題。
因此許心柔的行徑也招來了許多路人的好奇圍觀,卻不見任何人伸出援手。
經過的路人都有同樣的想法,這麼纖細的女子,似乎風吹即倒般的身子,買回去恐怕也做不了什麼粗活吧!而清麗的相貌再加上纖細的身軀,雖說是惹人憐惜,卻是中看不中用,總不能買回家擺著吧!
路人們的觀望,像是為她帶來了一線光明,但久久未見有人詢問,卻也勾起她的失落感。
如非到了今日這番地步,有誰願意如此糟蹋自己啊!但現下她也管不了這麼多了,無論買她的人是誰,只要能救回爹爹,也算不負母親臨終所托。但若是今日「賣身」不成,恐怕被賭坊押走的爹爹也凶多吉少了。
一想到此,許心柔心中更加著急,卻也只能靜待有緣人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一張小臉益發顯得著急,心想假如她是個堂堂男子漢,而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兒家,也就不至於落得只能以「賣身」這等方法救回爹爹,她真怕時間晚了,爹的性命會葬送在那群凶神惡煞的手中。
她強忍著不哭,仍挺直身子,等待機會的來臨。
此時,人群裡忽然傳來一陣斥罵聲,圍觀的群眾見狀紛紛作鳥獸散,深怕無故惹來禍端。
那人是個眾所皆知的大壞蛋,不是普通人能招惹的。
惡霸王威凱在許心柔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一番後大笑出聲,笑聲十分的刺耳。
「像你這種弱不禁風的貨色,『賣身』能賣幾個錢?」
許心柔頭也不抬,沉默不語。
不滿許心柔的態度,王威凱上前扯掉她脖子上的紙板,接著將它撕成兩半,踩在腳下。
一旁王家的家僕也仗勢欺人的訓道:「真是不識好歹!咱們主子問你話,還不快回答。」
許心柔還未來得及反應,那家僕已抬腳踹向她。
她痛呼出聲。
「態度真是高傲。」王威凱見到家僕的行為給了他一記讚賞的眼光。「你打算賣幾兩銀子?」
「五十兩銀子。」許心柔回答。
「什麼?!你值五十兩銀子?」王威凱惡聲說道。
他調戲地以手抬起她清麗的小臉,仔細打量著,欲語還休的水眸,水嫩的唇瓣及白裡透紅的肌膚,還有那嬌滴滴的神。
天啊!看得他口水直流。
正巧他缺個小妾暖床,這個缺就給了眼前的俏佳人吧!他為自己唾手可得的艷福得意著。
「若是公子願意買下小女子,小女子必當竭盡心力伺候你,不敢有所怠慢,絕對讓公子的銀兩花得不冤枉。」許心柔顫巍巍地道。
她雖然懼怕惡名昭彰的王威凱,但是眼前急需要銀兩救人的她卻是毫無選擇的餘地。
「好吧!除了五十兩銀子買你的人以外,我再加五十兩讓你補補身子,免得我看到你就倒胃口。」
許心柔不敢相信鄉里間人人懼怕的惡人竟會有這般的好心腸,單純的她並未多想,更未注意到王威凱眼中的淫慾之色。
爹爹終於有救了!
許心柔心裡極為感激,跪地磕頭答謝。「公子的恩情,小女子定當盡所有心力來報答。」
王威凱扶她起身,順手調戲地摸了許心柔嬌嫩欲滴的清麗小臉一把,得意得不得了。
由俏佳人口中所說出的話就是那麼地中聽。
不過,他的心可不是什麼「善心」,應該說是按捺不住的「獸心」才是。
「不用啦!若是你盡心盡力的把自個兒弄病了,我可捨不得。」
「別……別這樣……」
許心柔擺脫對方的手,與他保持一段距離。
糟了!她突然有了警覺。
對方意圖不軌,不禁讓她害怕不已。
王威凱充滿色慾的眼睛直瞅著她隆起的胸部,他許久沒嘗到青澀的小果子,這下他可一償心願羅。
面對王威凱不加掩飾的眼神,許心柔害怕不已,頭也不敢抬。
「小美人,我保證你跟我回去後我不但不會虧待了你,還會疼惜你到骨子裡,要什麼有什麼。」王威凱拍胸膛保證道。
「小女子無福消受,請公子另尋佳人吧!」她驚恐的搖頭說道。
「我花錢買你,是你前世修好福、燒好香。」他的嘴角噙著淫笑地貼近她。「瞧人瘦弱成這樣,恐怕無人肯像我這般撒下大把銀兩買你,即使是有人肯花銀子,就怕你禁不起粗活,過不了多久就病了、死了,銀兩也是白白浪費。」
許心柔表情堅定。「小女子是賣身為人效力,只求救爹親一命,絕不是以肉體做為買賣,願公子能夠瞭解。」
「算了,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銀兩!這樣吧,我再出一百兩銀子。想清楚,別跟銀兩過不去,至於我買你的用途,你就甭管了,否則我想你爹在你這番遲疑下,早晚一命歸西呀!」他抓准了俏佳人急需要銀兩的心態,有十足的把握可抱得佳人歸。
許心柔這下可遲疑了。
她該為了兩百兩銀兩賠上自個兒的清白嗎?
「如何?」王威凱一把捉起她纖細的臂膀,淫穢的笑浮在臉上。
「不要,我不出賣自己的身子。」
許心柔推開他的掌握,急於離去。
遭到拒絕的王威凱,一時惱羞成怒,豈肯如此輕易就放走即將到手的佳人。
「你敢拒絕?!」
站在一旁的家僕,見著主子受辱,也自動地圍住欲離去的許心柔。
雖說眼前姑娘的遭遇很令人同情,但圍觀的路人卻沒有一個敢上前幫忙或說句公道話。
因為王威凱這等惡人可不好惹,更別提他是縣太爺的獨生子,如此有權有勢的背景,有誰敢插手,又不是不要命了!
「公子,小女子無意冒犯,多謝公子的盛情,怒我不能接受。」
「你好大的膽子,你出價賣身,本公子也願意花下銀兩將你買下,事後你又反悔,我看你是有意戲耍本公子,若是不將你送官嚴辦,難消我的怒氣。來人,將人給我帶回府。」覺得面上無光的王威凱暴恐地狂吼著。
他想,軟的不行,乾脆來硬的,這樣才不負他的「盛名」。
嘿嘿,想逃。待他將她吃干抹淨之後,厭了再說吧!
許心柔被王家家僕挾持著,只能憑著微弱的力氣反抗著,只見盈盈的淚珠不停滑落她的臉頰。
她真不甘心!
不願出賣清白換得銀兩,只求出賣勞力,這才是她所想要的。
她很清楚自個兒的長相有幾分清麗,但以身子換取銀兩,就是已歸西的娘親也絕不許她這麼做。
不能屈服,許心柔心底有著十分堅決的意念。
人窮,但志不窮,她絕不出賣自己,救爹親的事,她另想法子。
相信這樣的決定,娘親是會諒解的。
「求公子放過小女子,賣身純屬情非得己啊!」許心柔自知情勢不利自己,低聲求饒道。
王威凱大笑,「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勸你還是乖乖就範,別和銀兩過不去,若是不服從,後果如何你應該很清楚。」
「放了小女子吧!小女子給你磕頭道歉。」
許心柔急著跪下,她希望對方能就此放了她。
「來人,快將人捉回府。」王威凱向家僕喝令道,完全不理會她的求饒。
他深信絕對無人敢站出來向他的權勢挑戰,故而強奪民女的舉止也更加地明日張膽。
許心柔聞言,急忙大叫,期盼有人能夠伸出援手。
然而群眾雖多,卻無人肯出來插手此事。
可憐的許心柔只能任憑幾名魁梧的家僕強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