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吃完早餐,我穿上昨天端木西寧為我選好的米色背帶長褲和白色T恤,把頭髮高高的紮成馬尾。「西寧,你說我是塗桔色口紅還是紫色口紅?」我拿著決定不好的兩支口紅,一蹦一跳地來到廚房,咨詢正在刷碗的端木西寧。
「哪支都好看。」他頭都沒抬的應付我。
「哎呀,幫我看看嘛。」我把兩支口紅各在他手背上畫了一道。
「別鬧,把這個放冰箱裡。」他還是沒理我,只是遞了個盤子。我聽話的去送盤子,卻忽然看到我昨天晚上貼在冰箱上的「證明」,就問他:「昨天晚上誰贏了?」
「希臘!」
也不知道怎麼了,平時能說會道的,怎麼今天早上惜字如金啊。我並沒有在意他的態度,開始仔細研究起昨天的「證明材料」。
「孟飛飛同志預測希臘……將戰勝葡萄牙。」我念著上的字,然後考慮了一下他剛才說的那個獲勝球隊的名字,恍然大悟:「也就是說我猜對了?我這一個星期都不用刷碗了?」我不確定地問道。
「是啊,你蒙對了,沒看到我已經在刷碗了嘛。」他嘟囔著:「葡萄牙怎麼會輸呢。」
「哈!哈!哈!哈!」我誇張的張大嘴使勁笑著。「太好了,我一個星期都不用洗碗了!YE!」我把「證明」上「猜錯方將負責一個星期內所有碗盤的洗刷工作。從明天起執行。」幾行字用口紅塗了幾下,然後拿到他面前大聲念道:「哈!哈!負責一個星期內所有碗盤的洗刷工作。西西,辛苦嘍。」我假惺惺地幫他捏了幾下肩膀。
「看你幸災樂禍的樣子。你今天不用上班啊,不趕快化妝,還在這嘻嘻哈哈的。」他一邊說一邊把洗好的碗盤放進消毒櫃。
「噢,對了。你說這兩個顏色的口紅,我今天塗哪一個?」他這麼一提醒我才想起我來廚房的目的。然後我把兩支口紅分別在「證明」空白的地方畫了兩道讓他看。
他拿過「證明」,像老花眼一樣離著大老遠的看了一會兒,又像深度近視一樣貼在鼻子上「聞」了一會兒。就這樣忽遠忽近的折騰了好幾次,我終於忍不住:「喂,到底哪個顏色配我那套衣服好看啊?」
「哪個也不好看!」沒想到我問了一早上,就等出這麼一句話來,氣得我奪下「證明」,一拳把他推開:「討厭,一邊去。耽誤我時間。」我把「證明」貼回冰箱,又回到洗手間,決定自己選一個。
「生氣啦?」他跟著我來到洗手間。堆著笑臉說:「我的意思是說你出去玩,和坐辦公室不一樣,還是塗那種亮晶晶的顏色好看,顯得有活力,而且就算是口紅掉色也不明顯,不用擔心啊。」
我假裝生氣沒理他,但還是找出亮色唇彩塗了起來。
「哎,這就對了,還是這個好看,最起碼讓人一看,就知道咱家生活水平好,早上都吃豬大油。」他看到我塗完後,滿意地對著鏡子自我欣賞,就趕緊又損了一句。
「滾一邊去!討厭。」我拿唇彩在他臉上抹了一下,「那你說我穿哪雙鞋啊。
「姐姐,我是你的保姆還是你的形象顧問啊。你這只是出去玩就這麼折騰,如果真嫁給他,你不得把自己扒層皮啊。」
「你不說話,我不會把你當啞巴賣了的。快去選鞋!」我把他推到玄關。他用手支著下巴,對著鞋架上的鞋仔細地研究半天後說:「你有17雙!我有4雙,括號加拖鞋。沒錯,17︰4,你贏了!」他肯定地點點頭,一副大學問家的樣子。
「我又沒叫你練習數數!」我對著他的後背又是一拳,「我是讓你幫我選一雙今天穿的。」
「輕點輕點,你還真野蠻啊,就這雙。」他拿下了一雙紅色的休閒鞋遞給我。「我真是看走了眼,當初怎麼就讓你住這兒了。真是『小姑未嫁身如寄,蓮子心多苦自知』啊。」
「眼光不錯,正合我意!」我接過來套在腳上,「別酸了!走吧,司機先生。」
12
8:55,我準時到達香格里拉酒店大堂,撥通了王榮祖的房間號。
「Hello!」
「早上好,王先生!我是Mayyr。我現在已經在酒店大堂了。」
「噢,稍等,我馬上下去。」
掛了電話,我站在大堂等王榮祖的時候,看到在酒店裡進進出出的各色男女。他們衣著光鮮,氣質不俗。想像著有朝一日,我也能和他們一樣「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我的口水就又忍不住要往外流。因為我知道這樣的日子不遠了,只要我搞定王家這根金條,我多年的夙願就可以實現了。我彷彿看到自己穿著漂亮的「香奈爾」套裝,走過酒店大堂,驕傲地接受著來自服務員禮貌周道的服務……
大概五分鐘的樣子,我忽然發現有根金條從電梯出來,微笑著向我走來。我使勁地搖了搖頭,讓自己的大腦回復清醒狀態。那根金條變成了王榮祖。
我趕緊迎上去打招呼:「王先生早啊。」
「孟小姐真準時啊。」
「哪裡,應該的。車子就停在外面的停車場。您這邊請。」
「孟小姐你自己把車子開過來的?」
「是啊,剛學。所以剛才走在主幹道上,緊張得我手心直冒汗。不過幸好安全抵達。」我把鑰匙遞給王榮祖,他為我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現代女性真是越來越不容忽視了,各個領域都有傑出人才啊。不過像孟小姐這樣既漂亮又能幹的可不多見啊。」他熟練地啟動車子,開進主幹道。
「王先生您過獎了,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秘書而已,哪稱得上是什麼人才。」我趕緊推辭。
上了馬路,我開始了今天工作的主要任務:「現在咱們走的這條路叫中山路,是大連東西走向最長的一條主幹道,全長15公里……」
「現在咱們所在的這個位置叫星海灣廣場,是目前為止亞洲最大的廣場,總佔地面積110萬平方米……」
「孟小姐。」他打斷了我的介紹。
「什麼事,王先生。」
「咱們下去走走吧?」他提議。
下車後,王榮祖用手搭著涼棚:「沒想到外面這麼曬,你等我一下。」
我不解地看著他跑向遠出的一個售貨亭,買了一把粉色的遮陽傘回來:「打了傘就不會被曬黑了。」
「王先生,你可真細心啊。」我讚歎道:「你女朋友一定被你照顧得很好吧。」我試探地問。
「呵呵,如果我有女朋友的話,就不會這麼著急的回來了。自己一個人在那邊,實在是孤苦伶仃啊。」
哈哈,太好了,連女朋友都沒有。我心裡暗暗歡呼。他幫我撐著傘,兩個人的身下有了一片蔭涼,我彷彿看到周圍一片羨慕的眼光。瞧我們倆多般配,真是「郎財女貌」啊。
「這個地方叫星海灣,傳說在很久以前,天上有一位神仙……」我繼續介紹著。
「先生,畫張素描吧。」我正講的起勁,被旁邊一個不知好歹的傢伙打斷。如果眼神能殺人,我想他已經死了一萬八千次了。但看來王榮祖好像很感興趣,跟著他走了過去,我也只好在後面跟著。那個畫家看來了生意,立刻接著推銷:「一看先生就是個有學問的人,小姐又這麼漂亮,真是天生的一對啊。」
「呵呵,能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也是我夢寐以求的啊。」王榮祖笑著說完,還輕輕的摟了一下我的肩膀。他這一摟不要緊,我差點暈了過去。「嘿嘿,夢寐以求。哈哈,夢寐以求……」我嚥了嚥口水,腦子裡不斷回想著這句話,這時才發現原來這位畫家先生長得好慈祥啊。
不知不覺已經快到6點了。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我從未看過,但今天卻對其感受頗深。
「我早上下樓的時候注意到香格里拉現在正在推出燭光晚餐,不知道孟小姐肯不肯賞臉。」
「這怎麼好意思。再說玩了一天,您也辛苦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雖然我非常想去,但是我清楚的記得:《怎樣嫁給一個百萬富翁》上明確記載著:「千萬不要輕易答應男人的邀請,特別是第一次邀請,因為他們總是更喜歡神秘的女孩。」
「再累我也一樣要吃飯啊,再說有美人相伴,我會吃得更多更飽。也有助於恢復體力啊。」
「嗯……好吧。」我終於還是沒能堅定意志。
13
進了餐廳,我才覺得今天這套衣服在這裡顯得格格不入,本來滿滿的自信現在蕩然無存。突然覺得這裡所有女人都比我漂亮,高貴。服務生遞上菜單,我翻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古怪名字,心裡暗暗叫苦,這都是些什麼啊。早知道真該提前在家裡練習一下。從前找到後,我總算是在這些奇怪的符號中找出一行我認得的。
「請給我來一份皇室牛排C套,謝謝。」我指著我惟一認識的那行英文字母說道。
「請問小姐牛排要幾分熟?」服務生收回菜牌後禮貌地問我。
「全熟。謝謝。」
「Metoo,七分熟。」他要了和我一樣的套餐,讓我稍稍放了點心。說明這個東西還可以下嚥。
「兩位請稍等。」服務生收回菜單,為我們點燃了桌上的蠟燭。搖曳的燭光再配上曼妙的音樂,我享受著這嚮往已久的生活。
「Marry,謝謝你。」他端起紅酒,「今天我玩得很開心。」
「您太客氣了,這也是我的榮幸。王……」
「叫我Jone,我們已經不那麼陌生了,對嗎?」他糾正著我的稱呼。
「好吧,Jone。」
14
「西寧,家裡有什麼好吃的呀。餓死我了。」還沒等換完脫鞋我就迫不及待地衝著屋裡喊著。
一聽我回來了,端木西寧趕緊出來迎接:「怎麼了,沒混上飯吃啊。都說有錢人小氣,可這也太差勁了吧。」他邊說邊幫我擺好亂丟的鞋子。
「你不對啊你,怎麼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誰說他沒請我吃飯了,我們吃的可是香格里拉的燭光晚餐啊,浪漫著呢!」我從冰箱裡拿出一盒薯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大吃了起來。
「燭光晚餐有什麼了不起,前幾天我還和老虎,兔子他們幾個去大吃了一頓中式的燭光晚餐呢。」他邊說邊幫我沖了一碗菱角粥放到我面前,「別總吃零食,沒營養,還是喝這個吧。」
「瞧你說那幾個人的名字,跟進了動物園似的,還跟著湊熱鬧,吃什麼燭光晚餐。」我抓了一把薯片扔進嘴裡,嚼得卡卡作響。「哎,我怎麼沒聽你說過,什麼叫中式燭光晚餐?在哪兒吃的?」
「見識少了吧,連中式的燭光晚餐都不知道,還整天做少奶奶夢呢,我告訴你吧,就是燒烤啊。那火苗呼呼的,比你們西式的點那幾根小破蠟燭要亮多了。」
聽他這麼一解釋,害得我一口的薯片全噴了出去,我一邊找紙巾一邊罵他:「臭小子,就知道你沒那麼高雅。燭光晚餐吃的是感覺,是情調,你懂什麼呀。哪像你們,一大幫子人圍在一起吆三喝四的,沒文化。」
「我們再沒文化,可我們能吃飽飯啊,不像有些人還得回來重吃一遍。」
「哼,我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見識!」我繼續往嘴裡塞著薯片,「還不睡,今天晚上又有球賽?」看見他拿著遙控器死不鬆手的樣了,我一猜就是這樣。
「嗯,今天晚上有你最喜歡的貝克漢姆出場,你看不看啊。」
「真的?那當然要看,反正明天我休息。」一聽他這麼說我馬上兩眼放光。「在哪兒呢,哪兒呢?」我盯著電視屏幕,希望能從場上那些花花綠綠的人身上找出那位大眾情人的影子。
「現在怎麼會有,這是重播昨天的比賽,英格蘭對法國要凌晨2:45才開始,能堅持到那時候嗎?」端木西寧不確定地看著我。
「英格蘭對法國?那貝克漢姆是英格蘭的還是法國的?」
一聽我這麼問,端木西寧把菱角粥往我面前推了推說:「你還是快點吃完回屋睡覺去吧。原來什麼都不懂啊!那你是怎麼知道貝克漢姆長的帥的?」
「滿大街都是他的海報,上次我去吃肯德基還送了一張呢,不然我怎麼會知道有個球員叫貝克漢姆。」我不屑一顧地看著他,「再說了,我不懂,可我也不用涮碗,不像某人號稱是球迷,可是還得……哈哈哈哈!」一想到這件事,我就忍不住一陣激動。
「蒙對一場有什麼好得意的啊,瞎貓撞到死耗子,有本事咱們今天晚上再賭一場,看這次誰輸。」他一聽我這麼說,不服氣嚷嚷著。
「賭就賭,誰怕誰啊。」這次我主動拿來了紙和筆,「說吧,這次賭什麼?」
「嗯……這次就賭誰輸了誰就打掃客廳和衛生間好不好?」
「行,沒問題。」
「這次你押誰贏?」
「我當然押貝克漢姆贏。」
「小姐,麻煩你專業點好不好,足球不是一個人踢的,英格蘭不光小貝一個人。」他對我的「球盲」表現一點兒也不容忍。
「那好吧,我賭英格蘭贏。」於是我照著昨天的「證明」又重寫了一份讓他簽名。
15
等待的過程真的難熬啊,我洗完澡,做完皮膚護理,修完指甲,做完了一切我睡前的準備工作,一看表也才不過12點,還有將近三個小時呢。我看見坐在電視機前的端木西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盯著屏幕,真不明白已經看過的比賽怎麼還用得著那麼認真。
「西寧,我先睡一會兒,等開始的時候叫我吧。」我在沙發上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像貓一樣蜷著身子懶洋洋地說。
「噢,好。」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震耳欲聾的喊聲和口哨聲吵醒,迷迷糊糊地聽見端木西寧在叫我:「快起來,你的白馬王子出來了,快醒醒啊,你到底看不看了。」他一面盯著電視,一面拉著我的胳膊左搖右晃。
「在哪兒呢?我揉揉眼睛使勁地盯著屏幕。」
「就是這個。」端木西寧用手指著其中一個半光頭。
「啊?」看著我等了大半夜的夢中情人變成了這個樣子,不免有點失望。激動的情緒馬上減少了一半,我又蜷回到剛才睡覺的地方。「他怎麼把頭剃成這樣啊。」
由於關係到打掃客廳和衛生間這等大事,所以比賽開始後,我也緊緊地盯著電視機,雖然並不懂什麼越位和反越位,但踢沒踢進我還是分得出來的。
「第38分鐘,貝克漢姆主罰任意球,在禁區中路接應的蘭帕德頭球破門。1:0英格蘭隊暫時領先。」(當然,這是解說黃健翔說的。)
「啊!太好了!」我從沙發上蹦了起來。但由於過度興奮,一腳踩空滾到地上,結結實實地摔了個狗吃屎。
「你這是幹什麼,不就進個球嘛。」端木西寧趕緊過來扶我,「你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己,崴的腳剛好幾天,又想把自己摔成腦震盪啊。」他伸出兩個手指在我眼前晃晃說:「快看看,還認不認識這是幾?」
「讓開、讓開。」我推開他擋在面前的手,想趕緊看看回放,「是貝克漢姆進的嗎?」
「不是,是他傳的。不過也很漂亮。」看我神志還算清醒,端木西寧放心的又坐回沙發。
由於英格蘭一直保持領先,我興奮得像隻老鼠一樣的竄來竄去,一會兒洗點水果,一會兒又拿點零食。想像著以後不用再為打掃客廳和洗手間發愁就高興得坐不住。
誰知道卻在補時的第一分鐘,法國獲得一個任意球的機會,齊達內一記漂亮的香蕉球,把比分改寫成1:1平。(當然,還是黃健翔說的。)
「噢!」這回輪到端木西寧歡呼了。我馬上意識到:齊達內的這腳球意味著我不打掃房間的夢想破滅了,可是……
「哎……哎,等會等會,如果平了,咱倆誰打掃客廳和洗手間啊。」我趕緊按下站起來的端木西寧。
「嗯?」他顯然都已經忘了這個茬兒了。「噢,那就一人打掃一天吧。」
「一人打掃一天?」在我還沒想明白這個答案對我是不是有利的時候,忽然聽到電視上說裁判又判給法國隊一個點球機會,又是被那個叫齊達內的踢進。三分鐘前還獲勝的小貝,不對,是英格蘭隊,現在竟然1︰2輸了。而且更可惡的是,點球剛一罰進,裁判就吹比賽結束,連個翻板的機會都沒有。
「噢!法國贏了!」端木西寧像個孩子一樣上竄下跳,「你的小貝不行了吧,早就告訴過你,人不可貌相。」他得便宜賣乖地教育我。
「我決定了,從今以後再也不崇拜貝克漢姆了。」我站在客廳中央,像黨員宣誓一樣宣佈。
「為什麼?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他奇怪地看著我。
「從現在開始我要崇拜齊達內了,他才是真正的男人,整場比賽可以堅持90分鐘不射,但是最後又可以連射兩次,太了不起了……」我剛說到這兒,只見端木西寧立刻倒在沙發上哈哈大笑,還不停地用手捶著沙發。我不明白我說錯了什麼弄得他這麼要死不活的。唉!男人啊,真是奇怪的動物。
16
早上我正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陣電話鈴聲吵聲,我把頭使勁地蒙上,想借此來隔住這聲音的打擾,可是打電話的人意志就是堅定,電話死命地堅持著響個不停。本來指望端木西寧能去接,但一想也許他又出去鍛煉不在家。死活在床上掙扎了半天,沒什麼指望,我才不情願地爬起來。剛走到客廳,看見端木西寧也剛從他的房間出來,走向電話。我就倚在門口再沒動。他把電話剛拿起來就聽到那邊傳來趙小娜慣有的喊聲:「孟飛飛!幾點了還不起來?」端木西寧由於還不太清醒,沒有反應過來是誰在朝他喊,就問了一句:「喂?你說什麼?」
一聽是男聲,那面馬上變成溫柔的口氣:「是妹夫吧,我是趙小娜。還沒醒啊?沒打擾你們吧。」我用後腦勺想都知道趙小娜當時肯定一臉曖昧的表情。於是我趕緊搶過電話:「娜娜,幹嗎一大打早就給我打電話?」
「大小姐,你也不看看表現在都幾點了,還一大早。」趙小娜一聽我接了電話,馬上又變回原來豪放的聲音。經她這麼一提醒,我才注意到已經11點多了。
「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你怎麼不打我手機?」我用手敲敲腦袋,想讓自己快點清醒。
「怎麼沒打?一直關機,才打家裡電話的,我以為你被妹夫給賣了呢。雖然是新婚,可是也不要太『辛苦』哦。」
「別胡說,誰是你妹夫。」我糾正趙小娜,不想讓她信口開河,亂認親戚。誰知道這話卻讓剛準備進洗手間洗漱的端木西寧聽見了,伸出個腦袋笑嘻嘻用牙刷指指自己對我說:「她說的是我。」
「別在那兒臭美!」我抓起桌子上的一個蘋果扔了過去。電話裡外笑成一團。
「別鬧了,說,找我什麼事?」
「哦,今天晚上有事嗎?和妹夫一起來家吃飯吧。」趙小娜才想起來打電話的目的。
「和誰?」
「哦,哦,哦,和端木西寧。」趙小娜趕快更正。
「我去就得了,叫他幹嗎,你和他又不熟,吃什麼飯。」真是不明白她是怎麼想的,什麼人都往家招。真該叫他家「糖果瓶」好好管教管教。
「哎呀,人多熱鬧嘛。我也是想幫你搞好和房東的關係,到時候好少收你點房租什麼的。再說了,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這不是正好兩男兩女嘛。」她在那邊胡攪蠻纏地解釋著。
「你可真是替我著想啊,可是我怎麼知道他有沒有時間啊。」我搪塞著。誰知那個臭傢伙立刻從洗手間躥出來,大呼小叫:「我有時間,誰說我沒有時間。蹭飯吃當然有時間,而且隨叫隨到。謝謝你啊娜娜姐。」他隔著電話喊。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晚上六點,準時啊。」娜娜一聽他這麼說,就不再問我,直接定了時間後就掛了電話。我拿著話筒,聽到裡面嘟嘟的響聲發呆,到底是請誰啊。怎麼弄的我們跟兩口子似的。
洗手間傳來端木西寧愉快的口哨聲。
17
晚上6點,我和端木西寧像回娘家似的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敲開了趙小娜的家門。開門的是「糖果瓶」,我趕緊把他們倆互相介紹:「國平,這是我同屋端木西寧。西寧,這是娜娜的老公,唐國平。」剛一說完,娜娜就10拎著個鍋鏟從廚房跑了出來:「喲,都叫的這麼親切啦。快進來,妹夫。」說著把我們倆往屋裡拽。
兩個男人進屋討論起昨天的足球。我去廚房幫娜娜打下手,就聽見「唐果瓶」說:「如果貝克漢姆沒有踢丟那個點球,也許法國就失去了反敗為勝的信心了,這回該讓多少女球迷傷心啊……」為了表示我跟其他普通女球迷不同,所以趕緊進去發表意見:「本來我也是很喜歡貝克漢姆的,可是從現在開始我要崇拜齊達內了。他才是真正的男人,整場比賽可以堅持……」我還沒說完,端木西寧「噌」地躥到我面前,用手摀住我的嘴,憋得我直跺腳。
為了不讓我的青春年華就這麼英年早逝,我把端木西寧捂我嘴巴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趁著他疼的上躥下跳的工夫,我趕緊呼吸兩口新鮮空氣說:「端木西寧,你想謀財害命啊!」總算氧氣充足了,我立刻向他開戰。
「喂,小姐,你看咱們誰更像被謀財害命的人。」他把手上的牙印伸給我看,我趁其不備又趕緊補咬一口。
「哇!幹嗎,你屬狗的?」
「當然,你忘了。誰讓你捂我的嘴。」說完我馬上躲到「糖果瓶」的身後。看到一場史無前例的「對咬」大戰馬上就要開始,「糖果瓶」為了保護現在不至於遭受太嚴重的損失,趕緊擋在我們倆之間:「端木,飛飛到底要說什麼你不讓啊?」
「這……我還不是為她好,算了,家醜不可外揚。」端木西寧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趕緊幫忙撿已經滿地亂滾的水果們。我看仇也報得差不多了,就跑到廚房去繼續幫忙。
看到娜娜在廚房紮著圍裙,像花蝴蝶一樣的上下翻飛,而且嘴裡還哼著不知道哪個年代的流行歌曲,我就知道她一準是有什麼高興事。
「娜娜,我孟飛飛究竟做了哪些對不起你的事兒了,要用你的歌聲來折磨我。」看她心情好,我忍不住開起了玩笑。
「找打啊。」趙小娜把一條剛收拾好的魚下鍋,立刻油花四濺,嚇得我躲出了八尺遠。「君子遠皰廚,女人更要遠皰廚。」我總結道,「這也太危險了。」
娜娜不以為然地把那條魚翻了個身,然後說:「如果你遇上了真正愛的人,就會願意為他做最喜歡的晚餐。對了,剛才你把妹夫怎麼了,弄的他在屋裡大呼小叫的?」
「哦,沒什麼,我把他咬了——我警告你,不許再叫他妹夫!」我用手指摸摸剛才肇事的牙齒,覺得再用四十年還是沒有問題的。
「什麼?你為什麼要咬他?」娜娜瞪著眼睛看著我,顯然她覺得我從一個文明的現代人退化到茹毛飲血的山頂洞人,這個過程有點快。
「不然我怎麼打得過他。」我有點無賴地解釋著。
「唉,飛飛。我是真不明白你,工作的時候像個文明的大家閨秀,走不帶風、笑不露齒的,連接電話的聲音都能甜死一個人。怎麼一下班,就跟三毛野獸似的,現在竟然還學會了咬人。」
「不提這個了,說說你吧,有什麼喜事啊,美得小屁股扭來扭去的?」我趁機拍了拍她的屁股,不忘表揚一下:「手感真好。」
「我們是GAY嘛,想你了,就一起吃個飯唄。」
「少來,我還不知道你,要想聚聚出去吃就是了,何必這麼興師動眾的在家做。」我幫娜娜遞了個盤子。
「那我就告訴你吧,反正我這個人心裡也藏不住事,不說我也會被憋死的。」娜娜神秘地湊到我面前小聲說:「今天早上唐國平跟我求婚了。」
「真的!」
「噓!小點聲。」她緊張地看看門外,確定屋裡的那兩個人沒有聽到我的尖叫。
「那你們應該好好過個二人世界,幹嗎讓我們來掃興。」我忽然覺得這個時候來打擾人家,確實有點不好意思。
「我就是想讓你們一起跟我分享,再說如果將來我的婚姻出現什麼問題,你們倆也是我最好的見證:當年唐國平先生曾經是跪在我腳下求我嫁給他的,如果有一天他對我有什麼三心二意,我就……」
「把他的屎捏出來嘛。」我幫娜娜說完了下半句。「哎呀,呸呸呸,你是幸福的新娘子,胡說什麼,這事哪有未雨綢繆的啊。」我摟了摟娜娜的肩膀,感到她的聲音有點哽咽。
「你爸媽知道嗎?」
「嗯,早上我給他們打過電話了,他們很高興。」
「當然了,你上大學的時候就認識他了,現在也有三四年了吧。」我掰著手指頭數著,娜娜比我大三歲,她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已經認識「糖果瓶」了,我可真失敗啊,不知道三年後的我會是個什麼樣子。
「四年零三個月!」
「記得好清楚哦!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舉行婚禮?」
「不著急,我們得先把房子裝修一下,再加上訂酒席,拍婚紗照,最快也得十月份吧。」
「十月份正好,天氣不冷也不熱。」我把趙小娜盛好的魚端上桌,看到屋裡的兩個男人還在看昨天比賽的重播,真不知道女人和足球哪個對於他們來說更重要。
「娜娜,你做了這麼多年的婚慶策劃,有沒有想好把自己的婚禮弄成什麼樣啊。」
「唉,人啊都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我給別人做婚禮策劃的時候,腦子裡的主意一個接一個的,可一輪到我自己,就什麼都想不出來了。不過我一定要弄一個真正與眾不同的。」趙小娜把手裡的菜刀狠狠地剁向那塊可憐的排骨,彷彿她的婚禮要在屠宰場進行,嚇得我趕緊拿了筷子跑進客廳。這就是戀愛女人的智商啊。
18
飯菜都擺好,我們圍坐在一起,唐國平深情款款地端起酒杯,對娜娜說:「今天我當著你最好的朋友孟飛飛和端木西寧的面,正式向你求婚,趙小娜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願意!」娜娜想都沒想的就脫口而出,我趕緊用胳膊頂了她一下:「真是的,想嫁人想瘋了啊,他還沒下跪呢。就不能矜持一下,真給我們女人丟臉。快點!糖果瓶重說一遍。」
有史以來第一次,我拿娜娜尋開心她沒回嘴,只是低頭笑了一下。於是我趕緊趁機再撈幾句:「哇,娜娜,你也會害羞啊。得了、得了啊,誰不知道誰個大概啊,別再這兒跟我們裝純情少女了。」
「孟飛飛,你要再胡說,我跟你沒完。」趙小娜終於忍不住,惡虎撲食地衝著我的脖子就來了,嚇得我雙手合十趕緊求饒:「趙姐姐,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我這次吧,大不了你生兒子的時候我隨禮就是了。」
「這還差不多。」
正在我們鬧得不亦樂乎的時候,突然發現原來人家唐國平的話還沒說完,於是我們倆趕緊恢復常態,坐好請他繼續。「娜娜,謝謝你能這麼信任我,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給我,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你生活的幸福、快樂。」說完唐國平把整杯紅酒一飲而進,弄得好像即將奔赴刑場的烈士。雖然我提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他這一套唬得一愣一愣的。而端木西寧更是沒反應過來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所以端著酒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應該跟誰幹一下。大家就這樣互相對視了有1分鐘,端木西寧才放下酒杯使勁地鼓掌,大叫著:「好啊,太讓人感動了!太幸福了!來來來,這麼偉大的時刻,趕快喝個交杯酒!」說完就硬拉著他們的胳膊往一起挽。此刻我發現娜娜原來是那麼美麗。女人也只有在愛情的滋養下,才會展現出最深藏的美麗。
一頓飯我們吃了好幾個小時,大家熱切地討論著婚禮的一系列準備工作。我建議他們搞一個浪漫的夜間婚禮,端木西寧卻說我純粹是在癡人說夢,他更希望能搞個海上婚禮什麼的,有代表性。我們倆因為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只有靠猜拳來決定勝負,本來是一局定輸贏的,但由於第一次我輸了,於是我把比賽定為三局兩勝。卻又輸了,我就又把規則改為五局三勝……由於最後實在是記不清到底誰贏誰輸,只好把決定權交給他們兩口子,可是老實本分的唐國平完全不像我們倆那樣異想天開,只希望能按普通婚禮那樣舉行個儀式。而娜娜完全沉浸在幸福的喜悅中,對於我們的提議只會說「好!」「對!」「行!」「那就這麼辦!」或者「我聽你們的」之類的話,一點兒建設性的意見也沒有。要知道她是搞婚禮策劃的,全場只有她才是權威的啊,我們只不過是三個臭皮匠而已。看到娜娜這副表情,我對端木西寧說:「咱們還是走吧,娜娜今天瘋了,估計現在的智商得是負數,我們還是等她神志清醒點的時候再來吧。這是人生大事,不能跟一個瘋子討論。」我話還沒說完,娜娜飛起一掌拍在我的頭上,我當時就覺得我發了,我再也不用去釣什麼「金龜婿」了,因為我眼前現在就有無數的「黃金屋」和「顏如玉」在轉啊轉的。
吃完飯,我和端木西寧打道回府,因為被娜娜和唐國平的幸福感染到,所以我們倆也一路歡聲笑語。我把車子的音響開得震耳欲聾,搖下車窗,讓風使勁地吹我的頭髮。感受著初夏這海濱城市特有的清涼。
車子行駛到中山廣場,我看到那裡人山人海,原來有很多球迷不甘寂寞,不願意自己一個人在家裡看球,所以大家不約而同地聚集到有大屏幕轉播球賽的地方,期望和其他與自己有共同愛好的人共享分享足球的歡樂與夢想。
「西寧,咱們也去湊湊熱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