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搭下午的新干線,泉野在中午之前就出門。把鑰匙拿去還給房東後還閒聊了一下。
他搭上巴士到車站前再次確認新干線的時間。聽說好像不知道在哪裡遇上事故要延遲一個小時左右。泉野在車站的長椅上呆坐著等待新干線的到來。
他想起只留下一封信道別的吉川。雖然有點像潛逃,但是泉野告訴自己也總比吵到分手之後再走的好。
一個小時比想像中要短。站內廣播著晚到的新干線就要進站,泉野站起身來向月台走去。乘車口附近雖然人多,但因為今天是平日所以還不到擁擠的程度。
低著頭走路的泉野冷不防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抓住。
他站定回頭一看,居然是那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男人。那個到鄰縣去而不可能現在出現在這裡的男人……。
吉川的額上滿是汗水,呼吸十分急促,緊抓著手臂不放的他怒瞪著泉野,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吉川究竟知道多少?泉野怕到無法問他。兩人沉默地對峙後新干線終於進站了。
門一打開,搭車的旅捍全部蜂擁而人。泉野甩開吉川的手,意外地竟然相當干脆。泉野拿起放在腳邊的小提袋踉蹌地走進列車裡,等到門關上之後才回過頭來。
“你騙我!”
從遠方傳來的怒吼聲,吉川的臉上布滿了淚水。門一關上泉野就看不到外面,他木然地坐在位子上任車身搖晃著,眼淚慢慢地流出來,怎麼擦都擦不掉。一想到從此再也見不到他了,眼淚更是無法停止。
鄉下的生活比想像中還要無聊。在父母親的幫忙下店裡不缺人手。跟人相處雖然有點麻煩,但工作倒是不難。
在看店的閒暇,泉野就跟女友一起出去看電影或吃飯。兩人年紀也都不小了,所以在交往不到一個月後就正式提起婚事。
想有一個了斷的使命感讓泉野主動向她求婚,兩人順利有了婚約。
那一天是七月一日,是個中午的熱氣還留在柏油路上的酷熱黃昏。把一起看電影的女友送回家後的泉野獨自開車回家,光是看電影吃飯就讓他感到異常疲累。
電影無聊,為了配合女友喜好而吃的義大利餐廳也不合泉野口味。但是,女友說電影好看,午餐也相當好吃。沒有說出自己感覺的泉野只能暖昧地笑了。
泉野在灰暗的天色中開車,當他准備轉彎時對面車道的卡車突然沖過來,泉野慌忙反打方向盤。但是已經來不及閃避的泉野被卡車一撞整個車子飛到柵欄外。
在兩下巨大沖擊後,泉野連人帶車摔落山崖。他心想這下死定了。在落下的最後沖擊時泉野撞上安全氣囊而暈厥過去。
奇跡出現了。母親流著淚說沒有人掉下那個山崖後還能獲救。從車禍中醒來首先映入泉野眼簾的是哭得雙眼紅腫的母親與妹妹,還有滿臉擔憂的父親。
一開始他還不知道發生麼事,但是隨即發現自己全身都被石膏固定而且隱隱作痛。
女友也來探過好幾次病,或許是因為送她回去才發生事故的責任感吧,但是泉野叫她不必放在心上。
車禍兩個月後雖然拿掉石膏,不過泉野的左腳從膝蓋以下不能自由行走,即使做了復健也無法完全康復,這時醫生才老實說必須安裝輔助器才能行走。
一知道泉野的腳好不了,女方的父母就立刻取消婚約;泉野本人都答應了,然而父母和妹妹卻異常憤怒。
泉野是明知身體障礙為了不想妨礙她的幸福而解除婚約,但是他也發覺在談這件事的時候她一次也沒有出面。
泉野在復健治療中迎接自己三十八歲的生日。他的腳已經治愈,但是裝上輔助器後要像往常一般行走足足花了他四個月的時間才辦到。
在寒風吹拂的十一月他出了院。拒絕了要來接他的父母,自己提著些許用品走在回家的路上。
泉野小心自己不方便的右腳不被人看出地慢慢走著。或許是在醫院整天躺在床上的關系,還沒走到車站就累得半死,只好在附近的公園暫時休息。他在自動販賣機裡買了一杯咖啡卻不小心把零錢掉在地上,彎下腰再站起來是很辛苦的一件事,然而不彎腰就撿不到錢。
在他猶豫的時候一個小女孩幫他撿了起來。在感謝的同時泉野對自己無法自由控制的身體湧起一股厭惡。
風還是一樣寒冷,泉野坐在長椅上喝著咖啡呆望著天空,初冬的天空藍得令人郁悶。
他突然好想見吉川隆一。雖然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如以前,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更想見他吧?泉野在出事喪失意識時就曾經夢到吉川。
夢到自己跟不可能再見面的吉川愉快地聊著天。然而那夢境除了吉川和自己之外還有另一個自己在一旁看著。
在一旁看著的自己好想跟他們一起聊天而試圖走過去……夢總是到這裡就結束了。
當他恢復意識的第一句叫的不是親人,而是那個比自己年紀小的男人名字。
他不想見曾經有過婚約的女友,卻渴望再見到吉川一面。他希望吉川能立刻來到自己身邊安慰他,就算要吻他也無所謂,想聽到他說你有我在。
但是,他知道自己既然已經拋棄就不能再做著美夢試圖挽回那個人。但是,他好想見他,眼淚不自覺地流下,好想見他、好想見他、好想見他。泉野滿腦子只有這四個字。
即使聽聽他的聲音也好,鼓起勇氣的泉野打電話到吉川的房間,但是打了幾次都是“這個電話現在無人使用……”。,
泉野拿出在當老師的時候所用的記事本查出房東的電話,打過去問候才知道在泉野搬走不到半個月後吉川電搬家了。問他吉川現在的住所也不知道。
泉野根本無法聯絡到他。他拿著黑色的記事本在電話面前發呆,其實也不是全然沒有方法,只要到吉川就讀的大學去等就好了。
泉野沒有任何猶豫。他告訴父母自己要到東京找朋友當天就回來。母親雖然擔心傷勢剛好的兒子獨自出遠門卻沒有反對。
在他要走的那一天妹妹來找他。嫁到附近的妹妹常常回家,連她自己都說沒有嫁出去的感覺。
泉野在房裡看電視時聽到有人上樓的聲音。
“哥,我進去羅!”
敲門的同時妹妹就進來了。
“聽說你待會兒就要走了?你難得到東京怎麼不多玩幾天再回來?”
“我只是去看看朋友而已啊!”
妹妹坐在泉野的身邊。
“有一件事我早就想問你了。哥,你是不是因為我沒有辦法招贅才辭掉工作回家幫忙的?”
看到妹妹認真的臉,泉野笑著說你誤會了。
“其實是我不適合當老師,回來只不過是個機會而已,你不用太在意。”
“是嗎……那就好。”
妹妹的表情有點復雜。
“但是你在那裡應該還有其他想做的事吧?”
泉野歎了一口氣。
“我都已經一把年紀了,沒有什麼才能又不特別靈巧,比較適合在這裡悠哉過日。”
別說想做什麼,他到現在還沒有把任何一件事完全做完。像追逐著年長女友的身影般當了高中老師,卻因為不適合為人師表而像敗軍之將似地逃丁回來。
“健司說……他可以繼承家裡的店。”
泉野不解地歪著頭。
“他不是公務員嗎?怎麼可能繼承?”
“話是沒錯……不過他也想了很多,還說如果家裡真的需要的話,他可以辭掉工作來看店。不過爸也還能工作,所以現在還言之過早。你別因為自己是長男就顧慮太多,去做你喜歡做的事吧!其實,你一點也不喜歡看店吧?”
妹妹沒有猜錯。
“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
把話說出來了,泉野才覺得聽起來意外地寂寥。連在住了幾年的街道都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所,現在也一樣。
“時間差不多,我該走了,晚上就會回來。”
拖著行動不便的腳,泉野一步步地走下樓梯。
在往東京的新干線上,泉野心中的期待要大過於不安。一想到可以見到吉川他就不由自主地愉快起來,他並沒有特別想說什麼,只要能再看到他的事實就已經夠泉野滿足了。
到了車站的泉野換了公車和電車到了大學。
因為出院後都待在家裡缺乏運動,所以即使是冬天,泉野光是從車站走到大學就汗流浹背。一旦疲累,腳步就會慢下來。泉野本想趕緊掩飾,後來干脆不管,也無視往來行人訝異的眼光,搖搖晃晃地走著。
終於走到大學門口時泉野已經累到說不出話來。
他厭惡自己不聽使喚的左腳面恨恨的用右腳踢了一下,運動作引來學生怪異的眼光。
泉野靠在環繞大學四周的牆壁上看著手表,時間正好是中午。
一心想見吉川的泉野來是來了,但是根本沒想到要怎麼找他。只要在正門等的話他早晚會出來吧?不過再怎麼等也只能等到下午三點,吉川會不會在這段時間裡出來的可能性泉野無法預測。
拖著條幾乎殘廢的腿到學校裡找也會給別人添麻煩吧?
賭上無法計算的可能性,泉野決定站在門口等。看到各式各樣的大學生在門裡來來去去,那種二十歲前後特有的青春歡笑模樣令泉野感到心酸。
自己應該也曾擁有那樣的年代,但現在卻看著另
一個世代而羨慕不已。有無限可能性的未來。如果能回去的話泉野真想回到自己的學生時代。如果能夠重新來過的話,自己或許會成為一個比較有用的人吧?
他們有未來、有夢想,有實現一切的可能性。他突然想到吉川也是這樣。吉川今年才二十一歲,還有大好的前途在等著他。
而自己只不過是個毫無長處又性格郁悶的男人,跟這種人在一起還會有明天嗎?吉川跟自己在一起只有壞不會好。
泉野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垃圾,為什麼出車禍的時候不死呢?要是能在那場車禍裡死得干脆那該有多好?泉野又開始討厭起自己,甚至想吐。回去吧……回家去看那無聊的店吧,那才是最適合自己的生活,一開始就應該覺悟了。
一道鮮明的紅色突然劃過泉野眼前。鮮紅色的雙排扣外套,泉野記得好像在哪裡看過。紅色的外套停下轉過頭來,是個有著一頭淺咖啡色頭發、膚色白皙的可愛女孩。
跟外套一樣,泉野也記得她的臉、但是他怎麼也想不起在哪裡貝過。站定種女孩子本來看著泉野,但是在同行的女孩子催促之下就急急地進去了。
他只是一廂情願地想吉川一定會安慰自己,但或許只會換來他的冷嘲熱諷也不一定。或許他已經有了新女友,早就忘了自己。也或許他根本就不想見自司
或許看到裝做偶然在這裡等他的自己會投以輕蔑的目光吧!
寒冷凍僵了泉野的手指,他在口袋裡不斷地來回摩擦掌心,越想越覺得自己悲慘。回去吧!不見也無所謂,他怕看到吉川。就在這時——
“請問……”
剛才那個穿紅外套的女孩子就站在泉野面前。
“你是不是在等人?”
泉野沒想到她會跟自己說話。
“我看你好像一直在找人……”
“呃……是吉……”
泉野投有說完。
“你果然在找吉川。”
她微笑著說。
“你一定是老師吧?”
被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子叫老師令泉野萬分驚訝。
“我曾經見過你一次,就是上次到吉川家的時候。我買東西回去時看到你跟在後面還誤會了呢!聽吉川說起才知道你是他的高中老師。”
他想起來了。他曾經誤會她是吉川的女朋友。
“吉川現在應該在學生餐廳裡吃飯吧!雖然已經快上第三堂課了,不過應該沒關系。我趕快去幫你叫他過來。”
“等一下!我……”
女孩沒聽泉野的制止就飛也似地跑掉。泉野不可能拖著行動不便的腳去追,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安突然席卷而來。曾是那麼想見他的自己事到臨頭卻開始害怕起來。
泉野直起身體一步一步地穿過正門前的車道。
他看到有人從正門方向跑過來,停在門口後向四周張望。光是看到有人肯為這樣的自己跑過來的樣子就讓泉野覺得夠了。
泉野坐在位於大學正門和道路中間的一家咖啡廳裡看著吉川。吉川一開始在門口走來走去,後來又繞著圍牆找了兩圈,最後只能呆站在門口。吉川跟分手的時候一點也沒變,與半年前一模一樣,那讓泉野放心了。
就算不能跟他說話起碼看到了他的臉。幸好在車站看到他生氣的臉不是最後一次。在門口站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吉川終於放棄離去。
目送他的背影離去,泉野想要站起來,但是無法使上勁的腳又讓他跌坐回椅子上。他不想見他,他怕見到他。但是又想見他……又想見他。人都已經來了,即使會受他責難或再度分手,都應該去跟他說說話才對。
想到做什麼都只能在後悔裡打轉的自己,泉野悲傷地把冰冷的咖啡一口飲盡。
泉野在車站的小店幫家人買了一些禮物。光是那些東西就重得讓他舉步維艱。下午四點過後泉野坐上回程的新干線,回到家大概要花三個小時以上的時間。
泉野坐在位子上回想著剛才看到吉川的臉。車內的暖氣加上規律的晃動竟讓他不知不覺睡著了。結果一覺醒來已經是晚上八點。泉野慌張的還以為一定坐過頭了,沒想到因為中途下雪的關系讓新干線的速度減慢。
因為下雪的關系,新干線比預定時間晚了一個半小時。不但沒有公車,連計程車招呼站都大排長龍。雖然步行回家要二十分鍾左右,但是不喜歡等的泉野寧願選擇走路。
不過走不到五分鍾他就後悔為什麼沒有排隊等車,腳不但痛得厲害,連行李也重。
不想再走回去等計程車的他只好忍耐著慢慢走。剛開始只是小痛的程度慢慢增強為只要踏出一步就痛得無法忍受,但是不走怎麼回家?泉野忍不住掉淚了.他分不清這淚水是為了身體的痛楚還是心裡的悲哀。
好不容易看到家裡附近的路燈時,泉野僵硬的身體終於松弛了下來,他朝家裡筆直走去。他只注意到自己要回去的地方,所以一直到走到很近的地方才發現路燈下有一個人-
個年輕的男人站在那裡。當泉野認清楚他是誰的時候本來筆直向前的腳步停了下來。燈下的影子輕打了一個噴嚏,堆積在他頭上的雪紛紛落下。
在無聲的飄雪中男人凝視著自己,毫無動靜地凝視著自己,只有雪輕輕地在兩人之間累積。在打破沉默的腳步聲後,不到幾秒男人就走到泉野面前。眼前的身體緊緊擁住自己。泉野聞到吉川身上有冰雪的味道。
抓住泉野的手走著的男人一語不發地招到一輛計程車。他讓泉野先坐進去後自己也跟著進去,對司機交代了賓館的地點後就一路無語,一路上他都緊握著泉野的手不放。
當泉野被帶到房間時他想著自己怎麼會在這裡,但在找出答案之前他已經被扯到男人懷裡。剝去泉野衣服的吉川看到他腳上的輔助器時瞪大了眼睛。
“拿掉就不能走了。”
泉野都已經這麼說了,吉川還是把輔助器拿掉。他抱著無法行動的泉野進了浴室,在溫暖的水簾和累積了半年的激情刺激下,兩人的身體很快就熱了起來。
他沒有拒絕男人把他的身體撐開,反而拼命地想要記住重疊肌膚那一瞬間所帶來的熱情和痛楚。
兩人在明亮的室內瘋狂做愛,結束之後泉野虛脫地凝視著天花板。好白的天花板,男人撫弄著自己頭發的手指,連夢中都會出現的男人身影。男人把手伸到泉野的背後讓他坐在床上。
“我喜歡你。”
吉川一臉認真的說。說完,他無措地低下頭。
“你結婚了嗎?”
泉野在信上有跟他提到這件事。
“我是你的麻煩?”
吉川單方面的問,泉野一句話也答不出來。突然他的唇被狠狠地吻住。
“你要是結了婚就立刻離婚,要是只有婚約就去取消。如果你不照我的話做,我就把我們的事全部說出來到處散播,讓你就算想待在這裡也待不下去。”
吉川擁得泉野無法呼吸。
“我都已經快忘了,為什麼你還來見我?而且還沒讓我看到你就不見。你這樣做會讓我期待啊!我會想你或許還是喜歡我的。”
吉川搖晃著無言男人的肩膀。
“你說說話啊!你知道嗎?當你不告而別的時候我有多沮喪?我還以為我們已經心意相通了,原來只是分手前你對我最後的憐憫……”
想到當時的情形,泉野的胸口不禁一陣刺痛。
“我沒有做任何你討厭的事吧?你說不想看到我的臉我就不出現,你有了女友後我真的努力衷心地為你們祝福。你說不再見面我就盡量不去找你,你說要分手我也照辦,但是你為什麼還要做這種讓我燃起一絲希望的事呢?”
吉川的手指深陷進泉野的肩頭。他所給予的痛苦已經不再是痛苦了。
“……五個月前我發生車禍,雖然幸運地撿回一條命但也賠上了半只腳,我的婚約也就這樣被取消了。沒工作又殘障的男人……連我都覺得厭惡。”
原本密合著的身體有了縫隙。吉川來回地撫摸泉野幾乎失去感覺的左腿、,看到他這樣子,泉野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當我知道人無法保證會活到明天時,我就只想見你。”
泉野盼了好久的臂膀。在吉川強力的擁抱之下泉野像發燒似繼續喃喃訴說:
“我是個最差勁的男人,一點優點也沒有,一點長處也沒有,只會給人添麻煩而已。我常想那時為什麼不死了就好,還要這樣苟延殘喘……”
“那就去死吧!”
吉川的眼睛就在他眼前。他捧住泉野的臉頰凝視。
“你已經在那場車禍中喪生了。”
堅毅的眼神俯視著自己。
“反正都已經死過一次了,什麼都無所渭了吧?把你剩余的人生給我。”
就像求婚般的話。泉野伸出雙手緊擁住了吉川。
“拿去吧!你想怎樣就怎樣。”
泉野重新回到城市,但他已無意繼續教職。聽他提起想要找新工作,吉川就幫他問到一個大學補習班講師的打工。雖然還沒有面試,不過被采用的話就可以在那裡工作。
以為泉野不會反對兩人同居的吉川開始找起房子來。雖然沒有向父母多解釋,但是他們也沒有反對泉野再上東京工作。不過,他還是沒有告訴父母自己跟一個同性戀人住在一起。
中午坐上新干線,大概黃昏就可以到新住處的車站了。先把大件行李送出去的泉野手上只有一個小提袋。
在剪票口排隊時泉野看到來接他的戀人,他正在對面用力揮著手。
“你一定累了吧?腳痛不痛?”
“我沒事。”
泉野突然想到自己什麼都沒有,沒有確定的工作,也沒有大量的存款。但是他能確定的只有一個,他就是為了這個確定的存在站在這裡。泉野握住吉川的手,吉川也緊握著他。
“歡迎回來。”
那是屬於他的地方。泉野低下頭握緊了自己的手指。
尾 聲
搖他的肩膀只“嗯……”了一聲,一點也沒有醒來的跡象。吻他神經質的眉間,他也只是不耐煩地轉開頭。明明是他叫自己時間到了要叫他的,卻怎麼也叫不起來。
吉川雙手叉腰歎了一口氣後說“雖然有點可憐……”就把泉野身上的棉被啪的一聲整條拉起。一個全身赤裸的男人縮在那裡睡覺。昨夜的情事後泉野懶得穿上衣服,只說了一句“好累……”就靠在吉川懷裡睡著了。
寒冷的冬天,連房裡的暖氣似乎都發生不了什麼作用。泉野顫抖了一下,本能地用手尋找著棉被的蹤影,但是怎麼找都找不到,只好放棄地把手夾在腿間繼續睡。
那動作讓他蜷曲的背變得更圓更小,像孩子般可愛的姿勢讓吉川忘了自己身上還穿著圍裙,就坐在床邊看他。冬天對體溫特別敏感的身體立刻就移過來抱住他。
“不行啦、老師,你再不起床的話就要遲到了。”
吉川輕俯他的頭,手指沿著背脊往下滑。泉野的肩頭顫動了一下才緩緩睜開眼睛。等吉川的手在他腰間摩擦的時候泉野完全醒了。
“……你在干什麼?”
聽著泉野幾分責備的聲音,吉川聳聳肩說:
“你不趕快起來的話到補習班可會遲到的,好嗎?”
“不好……”
他說完,打了個噴嚏後懶洋洋地站起來走到衣櫃前。那細瘦的身體實在稱不上迷人,但卻足夠刺激吉川的欲望。泉野穿上內褲、長褲。
吉川走近正在穿衣服的男人面前裝作幫他調領帶時偷親了他一下。晚上都不知道做過幾次,而且還做過比接吻更羞恥的行為,但是泉野只要早上被吻就一定會臉紅。
“我已經做好早餐了。”
泉野輕輕點頭。兩人同居之後家事變成由吉川全部負責。剛開始還采分工制,但時間久了之後,吉川做的部分漸漸增加。泉野不善廚藝,也不太會打掃,而且連人際關系都不拿手。
這對生活雖然造成不少障礙,但吉川都覺得無所謂。他深愛這個做什麼都不靈巧的男人,而且他還巴不得泉野什麼都不會,最好到如果沒有自己連衣服都不會換的地步……。鏘的一聲,泉野把茶杯弄翻了。
“唉呀,你在干嘛啦!”
幸好裡面沒什麼茶,吉川用抹布擦拭桌面,然後再幫他倒了一杯茶,一切又恢復到原來的狀況。
“茶有沒有滴到衣服上?”
“沒有。”
泉野雖然嘴上吃著飯卻似乎心不在焉。
“昨天弄痛你了嗎?”
不用詳加解釋泉野也知道吉川在說什麼。他別過頭去低語了一句“沒有……”
“你要是太累還是會痛的話要告訴我,有時候我會太投入而忘了顧到你。”
“別說了……”
“不行,這一定要講清楚……”
“不要的時候我就會說不要,並不是對你客氣……這總行了吧?”
每次講到這個話題泉野就會這樣。吉川回想昨晚的自己……似乎也真的太激烈了點。但是,泉野並沒有拒絕,那也就是說他也想要……。用奇怪的方法止自己明白的吉川乖乖閉上嘴。
“你今天的課呢?”
泉野臨出門前問道。
“從第二堂開始,我洗完衣服才出去。”
看到一個人出門的泉野略顯寂寞的表情,吉川忍不住抱住了他。光抱還不夠,當然又親又吻。泉野的口腔裡有些許薄荷的味道,充滿活生生的誘惑。
“不……要……”
泉野開始抵抗,但是感覺他手腕上的力氣就知道他不是真心拒絕。吉川換個角度貪吻他的嘴唇,泉野也乖乖地反應。在門口交換了熱情如火的長吻後,泉野氣喘吁吁地把頭靠在吉川的肩上說:
“我有點不想去上班了……”
泉野忠實的回應讓吉川笑了。
“我好喜歡你哦!”
泉野有點哀淒地笑了。在他還沒問出那笑容的意義時,就被有點躊躇的嘴唇給堵住了。
【情冷情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