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著牙,感覺口腔裡一陣刺痛讓他草草結束。看到自己對著洗臉槽吐出的泡沫中居然雜有血跡,還來不及吃驚就已經被沖進水管之中。籐井清隆緩緩地抬起頭來。鏡中是一張戴著眼鏡的蒼白臉孔。紅腫的眼睛和鼻子。臉頰上的毆痕則從昨天的紅色變成現在看起來有點惡心的紫色。
拉起窗簾的室內在早上十點過後還是昏暗的,從裡面的悶熱可以想象外面的氣溫有多高。聽到窗外傳來的車潮聲,仿佛在提醒自己今天不是假日。
打開冰箱,一股冷氣灌了出來。空空的冷藏庫什麼都沒有,籐井歎息地拿了一罐礦泉水出來。他在心裡對自己說反正嘴裡受傷,不管吃什麼都會痛還不如不吃。
蟬鳴從門口透進來,那種非常接近的感覺讓閃了神的籐井手一松瓶子滑落在地上。流出來的水像河流似地在他腳邊無盡地蔓延開來。籐井覺得自己好象是全世界最不幸的男人。
從昨天半夜回來之後就一直哭到早上,然後在九點前打電話到公司表示感冒要請假。他有點猶豫要不要請假,又怕自己的借口被拆穿,一通電話打得心驚膽戰,但上司欲二話不說就答應讓他請年假。掛斷電話,想到上司為什麼這麼輕易就讓自己請假?想到自己之於公司大概可有可無的時候更是沮喪。
昨天,他被交往了半年的戀人強行求歡。這個經由網絡認識的男人比自己大了十歲,一開始只有互寄電子郵件,後來被他的誠實和認真吸引就答應見面。男人的身材相當高頎,五官端正而輪廓深刻,性格雖然大而化之,看人時的眼神卻很強烈。
雖然不是籐井喜歡的典型,見面之後也不打算跟他交往,但在對方熱切追求之下,自己居然輕易地陷入情網。
兩人一周見兩三次面然後做愛。男人一開始慎重而溫柔的愛撫,在做了幾次之後就走樣了,對籐井說話的語氣越來越粗魯,只要頂嘴就揮巴掌。但是,知道男人最近工作不順利的籐井,告訴自己要體諒也就強忍了下來。
然而,隨著每次見面看到男人越來越深沉的表情,籐井的愛情也逐漸冷卻下來。不料籐井的“畏縮”卻刺激了男人的攻擊性,之後的做愛都變得異常粗暴。
沒有愛撫,只是插進去射精而已。連基本的接吻和對性器的濕潤都沒有。撒嬌地靠過去也被不耐地推開。面對男人如此無情的對待,籐井已經不知道想過幾次要分手,但男人每次都會在適當的時機施以溫柔讓籐井動搖。就這樣拖拖拉拉地持續了半年。
昨天是自己的生日,到了晚上九點男人還沒有任何聯絡,無奈的籐井自己主動到住所去找他。反正他的個性就是這樣,肯定是忘記了。在自己的生日想要跟誰共度不過分吧!
看到突然來訪的籐井,戀人吃了一驚。
“我剛好來到這附近……”
不好意思空手來的籐井,還在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幾瓶男人喜歡的啤酒。穿著T恤牛仔褲的男人在籐井和啤酒之間來回看了幾眼,很明顯可以發現他的遲疑,或許是因為除非有事否則自己從來沒有主動來找過男人。白天的高溫殘留到晚上,洗完澡才出來的身體已經開始流汗。看到男人一直沉默不語,籐井只好先開口。
“我可以進去嗎?”
“我房間……有點亂。”
男人的語氣有點怪異的躊躇。
“我不介意啊!”
“但是……”
這時房內傳來聲音,是低沉的笑聲。男人慌忙回頭。不肯讓自己進門的不尋常態度和隨便的性格,平常總是讓籐井生氣還兼空虛。為什麼偏偏在這一天……
“誰在裡面?”
男人尷尬的表情肯定了籐井的疑問,但是他沒有力氣去爭。好歹他也編個是親戚或朋友的借口啊!他把啤酒推到男人胸前。
“我走了。”
當籐井轉身時背後傳來啪噠啪噠的腳步聲。他回頭一看,一個上半身赤裸的男人站在門口。雖然已經大概猜到,但直接目睹還是深受打擊。
“他是誰啊?”
上半身赤裸的男人指著自己問。很年輕,應該不超過二十歲,留著一頭咖啡色短發,左耳戴著耳環……那是自己大概隨便瞟一眼就從旁邊走過的人種。籐井想到一開始交往的時候,男人跟他說過不太喜歡現在的Y世代,跟質樸的你在一起才會感覺舒服。
“管他是誰。你慢走啊,清隆。”
在眼前關上的門又突然打開。握住門把的是那個戴耳環的男人,而自己的男人在屋內大罵了一聲“你在干什麼!”。
“你進來啊!”
戴耳環的男人吐了一口白煙笑著說:
“難得來了,干嘛這麼快就回去?你不用擔心啦,我跟他只不過是性伴侶而已,不會認真的。”
不是自己遲鈍沒有發現男人偷情。跟做愛比例相對減少的溝通;說是回家,卻聽見背後沖澡的聲音;從他的房間裡根本不可能聽到的電車聲;在高潮時叫錯的名字。只是每次籐井都欺騙自己一定是搞錯了,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與其說是原諒男人的偷情,不如說是不想承認他對自己的不專。他很想去相信男人曾經說過想跟自己認真交往的話。
“站在門口干嘛?進來玩啊!”
“我不是叫你別讓他進來了嗎?”
無視男人的阻止,戴耳環的男人強行把籐井拉進房間,不理他表示要回家的抗議。床上的被單異常凌亂,整個室內充滿了一股獨特的腥臭味。等於目睹他跟自己男人做愛的證據,籐井只能僅在原地無法動彈。忽然有人從背後抱住自己,手還滑到腿間。
“你要做什麼!”
“你不是很喜歡被強嗎?”
被戴耳環的男人緊握住性器的籐井痛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不要,不要!”
“你常在那個聊天室出入的話,應該滿喜歡這一套的吧?”
籐井越是掙扎男人握得越緊。
“救救我啊!”
坐在室內一角的男人動也不動地看著求救的籐井。
“喂,你過來幫我壓住他啊!”
戴耳環的男人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