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北澤來打工的時候遲到了十五分鐘。雖然不太想和他說話,但是畢竟還當著其他的店員,所以大宮只能事務性的警告了他一句「今後要小心」,他滿臉不快的低垂著腦袋,也沒有回答大宮。那之後,大宮工作的時候就有意識的將他驅趕出了自己的視線。過了八點之後,當大宮在事務所裡面整理著追加的書籍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啪噠啪嗒的激烈腳步聲,荻原飛奔進了事務所裡面。
「店長,請你立刻來店子裡面!」
看到她非比尋常的樣子,大宮趕緊問了一句「出了什麼事?」荻原喘著粗氣說明了情況,聽她說完之後,大宮慌忙跑向了店子的收銀台那邊。在櫃檯前面站著兩個男人。年紀大約在三十歲左右,個子很高,體格也相當不錯。一個人穿著黑色的西服,從頭到腳都被黑色所包圍。另一人則穿著品位不佳的花紋襯衫,頂著一頭快要褪色的茶色頭髮,戴著黑色的墨鏡。從外表和氛圍來說,怎麼看都不像從事正經工作的人。
「就算你們說要退貨,但是沒有收據的話,我就不能退錢。」
和兩個人對峙的北澤,凜然的如此表示。茶發的男人向前跨了一步,乓的一聲用力拍了一下櫃檯,那個聲音幾乎響徹了整個書店,其他人不由自主都打了個寒顫。
「你要我說多少次才明白!我不是說了絕對是在這裡買的沒錯嗎?你什麼意思啊?想說這家書店連客人在這裡買的,連用都沒用過的東西也不能退貨嗎?」
茶發的男人表情可怕的揪住了北澤的胸口。大宮慌忙趕了過去,好像要推開那個男人一樣插進了他們中間,將他隱藏在了自己的背後。男人的表情變得更加陰險可怕。大宮強行壓抑住心頭的畏懼,挺起了胸膛。
「我是這裡的店長大宮。雖然對於您非常抱歉,但是同我們的店員剛才所說的那樣,原則上我們是不能接受沒有收據的貨品的退貨。」
「你說什麼?」
受到對方的威脅,大宮向後退了一步。握緊的雙手也輕微顫抖了起來。放在櫃檯上面的住宅地圖,就是獲原所說的,那兩個看著並非良善之輩的二人組和想要退掉的書籍。雖然大宮的書店一直有販賣這個,但是因為用途有限,而且價格高昂,所以銷量並不高,大宮的腦海裡面掠過了幾個月前從總店發來的傳真上面的警告內容。那上面寫著,最近經常有人以退書為借口,詐騙高額的退款,所以要求各個分店多加小心。而容易被用於詐騙的書目裡面,除了美術以及醫學書籍以外,就有住宅地圖的名字。
大宮咬緊了嘴唇,在雙腿上加了幾分力氣。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在態度上示弱的話,這些錢就被騙定了。
「實在非常抱歉,如果你們無論如何都無法認同的話,那我們只能一起去講究法律的地方說個清楚了。」
大宮剛一表示出有驚動警察的意思,兩個人的表情立刻變了。雖然他們立刻大聲怒吼說「真是差勁透頂的書店」,但還是立刻抄起了櫃檯上的書迅速走出了書店。在他們的背影消失的同時,大宮已經渾身無力。冷汗事到如今才流在了面頰上。
「店長,你沒事吧?」。
荻原眼淚汪汪的靠了過來。
「在店長來之前,那兩個人好可怕啊。一直好大聲的怒吼罵人……」
「抱歉我沒能早點發現,你們兩個人都沒事吧?」
大宮看著北澤的面孔如此詢問,而北澤本人只是冷冰冰說了一句,「啊,還好啦。」從那之後到關店為止,大宮不止一次有意識的在店內進行巡視,不過那兩個人既沒有回來,也沒有發生什麼比較大的亂子。可是當關店之後,到了要回家的階段,因為荻原看起來很不安,所以大宮就拜託北澤護送荻原回去,北澤並沒有拒絕。
讓大家都回去了之後,大宮自己在店裡檢查當天的銷售額和庫存。因為讓荻原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所以他特意讓荻原早點回去,自己接下了原本屬於荻原的一部分工作,這讓他花費了一定的時間,等他弄完全部工作後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看了看時鐘,大宮不禁有些郁卒。雖然再怎麼說千博也不可能連續兩天把男人帶回家來,但是大宮還是不想和他碰面。但是不回公寓就不能洗澡,也不能換衣服。昨天因為是休息日,所以即使大宮沒有換衣服,其他店員也看不出他沒有回家。雖然北澤也許注意到了,但是他什麼也沒有說。
就在他煩惱來煩惱去的時候,手機的鈴聲讓他心頭一驚。因為他知道是千博打來的,因為他把千博的電話設置成了特殊的音樂聲。
「你現在在哪裡?」
他一接電話,千博立刻口氣不快的如此詢問。
「我在書店。」
大宮用右手按住了腦袋。光是聽見千博的聲音就已經讓他頭疼。
「我還以為你已經跑去野男人那裡了呢。」
「你有什麼證據說這種話?」
「不要以為我什麼也不知道!!」
怒吼聲迴盪在大宮的耳膜中。
「我都聽高野說了,他說你和年輕小伙子在一起,不要把別人當傻瓜!」
大宮的頭越發疼了,同時他也十分惱火高野告訴了千博這些事情。
「我有一個兩個同性的朋友也沒什麼奇怪吧?」
「你昨天一整晚就在和他享受吧?」
「昨天我住在書店的事務所裡面。」
「你以為誰會相信你這種顯而易見的謊言!」
「我回去了一次,在十一點左右。因為玄關有我所沒見過的鞋子,所以就沒有進去。那是誰的鞋子?」
千博陷入了沉默。
「是你自己在把我當傻瓜吧?」
因為無法見到對方的面孔,只能把意識集中到語言上面,所以大宮反而冷靜了下來。
「我已經明白了,什麼無聊啦,我不肯陪你啦,這些都只是借口。既然你已經厭煩了我,那也沒什麼不好,我覺得我們不存在必須要勉強維持下去的理由。」
就在他剛張嘴說,我們分手吧的時候,電話就卡嚓被掛斷了。他也沒有心情重新打過去。看了一陣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之後,大宮拿起了車鑰匙,就算洗澡可以忍一忍,但是內褲無論如何要換了。而且肚子也已經很餓。明天回到公寓之後再和千博好好談談吧。
今天晚上他還是想一個人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