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直接回答問題。
“我也想說應該這樣。可是,你為什麼一看到我就要逃跑?是因為我和女人說話嗎?”
“只是我突然想跑步。”
太勉強的借口。一滴水滴掉落在鼻端前。
“下雨了。”
岡田晉也自言自語著。間斷性稀稀落落下著小雨,持續沒幾分鍾後,轉變成傾盆大雨。岡田晉也趕緊叫若宮勝志到早已拉下鐵門的店鋪的屋簷下躲雨。
“照這樣看來,煙火大會也要延期了……先躲一下雨,待會兒再去吃東西,好嗎?”
“來不及了,那裡到9點就停止點餐。”
“這樣嗎?那我們就回家吧!”
水坑以驚人的速度形成。跟自己一樣,突然遇到這場大雨的人們快步從前面跑國只有單獨的兩人,彼此肩膀幾乎快靠在一起,若宮勝志卻就是有種無以名之的陌生感。他跟自己同性別,是自己的情人,所以,之後……
因為在一起很快樂,因為很喜歡,所以想要有肌膚之親。但除了這些之外,好象應該好有些什麼。
為什麼自己會如此不安?明知道只是他的身邊站了個女人而已,為什麼頭腦就是無法冷靜下來?自己是醫生,不論社會地位,或智商程度,甚至連薪水也是,都比跟自己差不多同年的男人高出一截。盡管自己有點粗心大意,但為什麼會這麼沒自信呢?
若宮勝志並不覺得這段關系能一直持續下去,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總而言之,女人和外遇都是戀情中的色彩,只要享受現在的這一刻就夠了。這麼一想,心情總算好轉了些。只要現在快樂就好,只要現在……
“那一天也下著雨……”
靜靜眺望那閃露銀光的水面的岡田晉也,突然開始說話。在這之前,好象被若宮勝志影響般,一直沉默不語。
“我不是要說你的壞話。那天初次坐上你的車時……”
那真是糟糕透頂的邂逅,但只要現在順利就足夠了。現在能夠笑著說,那真是有點刺激的相逢。
“我正在跟棋子和女兒告別。自從女兒死去後,我沒去工作……朋友跟我說,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但不管做什麼工作,我總是心不在焉。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房間,讓我好空虛。”
還笑著說是刺激的相逢……不是因為下雨的緣故,若宮勝志背部感到毛骨悚然。自己那時候到底做了什麼好事呢。
“那時候,我想起以前的事。學生時代的我,唯一的長處就是跑步。好喜歡那種感覺,時間一長,好象變成只會跑的生物,而能忘卻所有不愉快的事情。一想到跑步就能忘記所有事情時,我立刻沖上馬路。從省道穿越過工業區,再沿著干道往沿海公路的方向跑去……我跑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悲傷的事卻一點都沒忘記。那時候下起了雨,不久後變成傾盆大雨,我在暗地裡默默想著,要是我這樣一直跑下去,會不會死掉呢?”
將空虛寂寞的男人強壓住,當成性愛玩具……若宮勝志的雙手不住的顫抖著。
“但如果還是有‘終點’存在,我畢竟沒死成。現在,我覺得能遇見你、愛上你,真的好幸福。”
岡田晉也微微笑著。
“看樣子雨還不會停,跑一段去攔計程車吧!”
若宮勝志焦急地從岡田晉也身邊離開,背靠著店的鐵卷門,就坐了下來。
“我人不太舒服,你先回去。”
“沒事吧?”
“我怎麼可能丟下你,自己一個人回去?”
岡田晉也坐到若宮勝志身旁,被抱住肩膀的若宮勝志,眼淚就快滑落眼眶。想道歉,很想道歉,但就是說不出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要如何說才好。
這不是賠罪就沒事的問題。
“在被那樣之後,我本來想痛毆正熟睡的你,也想過干脆宰了你算了,但你就像個孩子般死黏著我不放……不管我如何掙脫,你都緊抓著我不放,到最後還奇怪地笑了起來。”
似乎是回想起那時候的事情,岡田晉也忍不住大笑了出來。
“……那時候我想,你一定也是個很寂寞的人吧?”
感到寂寞的是你,並不是自己。若宮勝志想:不行了,遇到這男人可說是命定。出生以來第一次體驗到戀愛的感覺,讓若宮勝志嘗到像是掉落萬丈深淵的失落感。
一回到公寓,若宮勝志馬上挑逗起岡田晉也。比起饑餓的胃,更想讓肉體得到滿足。等不及先洗個澡,就將他的牛仔褲褪去,陶醉地吸吮著那玩意兒。看到極力愛撫自己的若宮勝志,岡田晉也也很明顯地感到困惑。
但那契而不捨的愛撫,讓他馬上也有了反應,於是溫柔地將若宮勝志壓倒在床上。身體中蠢動的東西既粗大又溫熱。張開雙腿跨坐在岡田晉也身上的事、想要高潮而不斷扭動身軀的事、乳突被吸吮而發出嬌媚喘息聲的事,這所有的一切,若宮勝志都不想去管。
從自我的束縛中逃出,變成岡田晉也專用的0號。心想,就算這樣也好,這樣就好了。
兩人重疊在一起,岡田晉也的重量完完全全壓在自己的身上。若宮勝志突然張開雙眼望著窗外,外面正下著雨,跟三月相遇時同樣的激烈……
喘息聲和吐氣聲不斷散落在床單上,岡田晉也突然拔出長時間待在若宮勝志身體裡的東西。一陣空白,就只是因為這樣,若宮勝志開始哭了起來。
“你怎麼了?”
對不知為何開始放聲大哭的若宮勝志,岡田晉也開始慌了。
“很痛嗎?還是我太大力了?覺得不舒服嗎?”
被溫柔的擦拭了眼角,反而更家淚流不止。
“我……還想要……”
岡田晉也對抬起下巴這麼說的若宮勝志感到意外,而緊緊抱住了他。
“喜歡……”
若宮勝志像是說夢話般的自言自語。
“喜歡……好喜歡……”
那自我保護的牆壘完全崩潰。淫亂地渴求、哀泣……
“求求你!”
若宮勝志輕咬住岡田晉也的耳垂,並且懇求著。
“我什麼都願意做,所以求求你……”
或許這就是自己最純真的面貌吧!
“不要拋棄我。”
“嗯……”
得到溫柔的回答後,還好幾次提醒著“一定喔!”才放心地閉上雙眼。
昏暗的房間中,接受外界光線的窗簾隱隱發亮。雖然已經過了早上10點,在溫暖被窩中舒服熟睡的若宮勝志,在睜開眼後還是賴床賴了一個小時之久。靜靜瞧著沉睡男子的側臉,趁他酣睡時,輕輕偷走一個吻。希望他早點睜開眼,有盼望能這樣永遠看著他小鳥依人的睡容……若宮勝志獨自沉浸在兩相為難的曖昧神情中。
好比蒸籠般炎熱的盛夏逐漸遠離,室內就算不開空調,還是能保持宜人的濕度和溫度。在觸感細微的被單裡,伸手就能感覺到情人的體溫,沒有比這更令人心情愉快的早晨了若宮勝志打從心裡感到滿足。
兩人沒一起享受過假日,已經有三個禮拜之久。最近一個月,若宮勝志因為准備學會的事,在醫院的工作結束後,還得繼續留在研究室加班,回到家時,常常已經半夜12點多了。而情人的岡田晉也是搬家公司的員工,因為沒有周休二日,所以休假的時間較不固定。雖然生活在一起,但兩人鮮少有相處的時間。一床為家的兩人,就這樣持續著擦肩而過的生活。就連性愛方面也是,當岡田晉也向若宮勝志要求時,若宮勝志早已筋疲力盡而力不從心;等到若宮勝志想要做時,則是岡田晉也已經熟睡得睜不開眼睛。總歸一句話,彼此的時間都搭不在一塊兒。
但是昨天晚上……光只回想起來,若宮勝志身體中心的部位就開始感到疼痛。岡田晉也像是將積蓄到現在的精力,一舉發洩出來般激烈的動作,擺動到自己都快失去意識。若宮勝志淫亂的向岡田晉也不斷要求,那後遺症便是到了現在,要還麻麻地酸痛著。不過,一想到那是愛的證明,若宮勝志不禁覺得這種感覺很舒服。
一起生活的日子已快屆滿兩年。不同於以往的情人,岡田晉也對自己來說真的是一種特別的存在。只有這個男人,能讓一直擔任1號的自己,心甘情願變成0號,而同居的事也是。讓所有的原則都能讓步,因為自己的身心已經全部著迷於這個樸素又誠實的男人身上。
若宮勝志滿懷愛戀地親吻著他的發梢,將他比想象意外柔軟的發絲含起數根,細細地以口腔的觸感來品嘗。
雖然被情人愛撫的感覺很棒,但一個人獨玩就漸漸感到乏味,於是若宮勝志便下床撿起掉落地板上的浴袍。地板的冰涼觸感,讓若宮勝志的腳底感到清爽,就這樣赤腳走到門口,再單手拿著報紙回到床上。剛鑽進溫暖的被窩裡時,出其不意地被人從背後抱住。
胸口一陣悸動。在岡田晉也輕聲道著早安的同時,臉上也被親了一下。若宮勝志被壓在下方,兩人面對面,而床上傳來吱的一聲。四目交會,在若宮勝志輕輕閉眼是,一個吻送了過來。反復了那還不到做愛程度的輕柔早安吻幾次後,那擁抱自己的雙手力道慢慢減弱。
若宮勝志將身體側躺,讓背緊貼岡田晉也胸前,就這樣開始看報紙。四腳糾纏,若宮勝志的脖子上還有著溫濕的感覺。不斷被誘惑的若宮勝志,繼續冷靜地看著報紙。沒有什麼有趣的新聞,但在體育版上倒有一則新聞吸引了若宮勝志。
“立箸運送是你的公司,沒錯吧?”
若宮勝志向身後的情人問道。
“對。”
若宮勝志伸手指向一則報導。
“你公司要成立馬拉松隊嗎?”
岡田晉也像是要將若宮勝志的浴袍剝掉般,輕輕吻著他的肩膀。
“好象是,公司的布告欄上有貼公告。”
“你也去參加看看嘛!你不是跑的很快嗎?”
岡田晉也在高中時曾是馬拉松選手,而且小有名氣。即使是現在,只要有心的話,可以用跑的到距離十公裡外遠的公司上班。若宮勝志是就算被拜托去跑看看,也不可能願意。但對打從心裡喜歡跑步的岡田晉也來說,那可真是不非吹灰之力。
“處理事物的阿姨也有跟我說‘你不是很喜歡跑步嗎?那就加入嘛!’。”
岡田晉也呵呵地笑了起來。若宮勝志其實只是講將而已,從沒想過岡田晉也會當真加入馬拉松隊。不管跑得再快,那都是高中時候的事了。自從退社後,已經不知道過了幾年的現在,想必跟那些職業選手的實力有天壤之別。
那不停笑著的男人,手指觸碰若宮勝志的腹部,一步步慢慢解開浴袍的繩結。嘴唇輕拂肌膚,舌尖在若宮勝志的肩胛骨上游走……
因為是正常體位,於是若宮勝志將雙腳大大張開,趴在身上的岡田晉也的那玩意兒碰觸著若宮勝志早已濕掉的深處。在若宮勝志自然緊繃起身體時,電話玲響起。正抱起若宮勝志雙腿的岡田晉也,突然靜止不動。
“別理它。”
對那不識趣的電話鈴聲感到不耐煩,若宮勝志狠狠擱下一句。
“但是……”
岡田晉也很在意地,一直盯著那閃爍的來電顯示燈。好不容易才決定不理會它,再次抱起若宮勝志,但此時若宮勝志早已被弄得興致大減。
“我接就是了,把話筒拿來!”
岡田晉也伸手,將放在床邊的分機拿給了若宮勝志。岡田晉也從沒有直接接過打來若宮勝志公寓的電話,一定都是若宮勝志先接。這是為了預防若宮勝志的家人發現自己同居在這裡的事,所采取的對策。電話的那一頭是岡田晉也的同事,若宮勝志將分機塞給面前那位不出聲,一直看著自己的男人。
“找我的嗎?”
情人想了想後,接過了分機。他坐在床上聊了一、兩分鍾後,若宮勝志便瞄了一下時鍾。同時,在回了一聲“好,我知道了。”後,岡田晉也便掛上電話。才想說,只要電話結束就能繼續的若宮勝志,看到那健壯的背影立刻從床上站起來,往牆壁前的衣櫃走去,並打開衣櫃門。掛滿名牌服飾的衣櫃裡,有一邊顯得完全不同,那優美的裸體背影,就在那裡,在那單調乏味的POLO衫和牛仔褲間漸漸消失。
“圍,怎麼了?”
換上制服的岡田晉也回過頭來,對若宮勝志皺了個眉頭。
“今天有人請病假,所以叫我去代班。聽說是大規模的搬家,所以人手不太夠。”
若宮勝志心想,都已經到這樣了,不會吧……腰際剛被點燃的欲火正蠢蠢欲動,那玩意兒也在床單下,等著被撫弄而興奮地顫抖著。岡田晉也一邊扣POLO衫的紐扣,一邊往若宮勝志身旁的床沿坐下,溫柔地親吻著若宮勝志的額頭,輕輕的擁抱。
“對不起,本來以為今天能跟你一起共度,我也期待很久了……”
惋惜般用手指輕撫著臉頰。看到那悲傷的眼神,平常總是罵到天花亂墜的若宮勝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知道了。”
雖然表示可理解,但這並不是若宮勝志的真正想法。要是對方是岡田晉也以外的男人,敢在這種蓄勢待發的情形下離自己而去的話,若宮勝志一定當場宰了他。岡田晉也似乎是對若宮勝志的話感到放心,有再一次親吻,還忍不住緊緊抱住若宮勝志,並開始狂暴的吻著。那貪婪的吻讓若宮勝志微弱地喘了一聲,嘴中留有對方的唾液。但又再一次被岡田晉也的理性中斷,發絲殘留著那被緊緊抱住的感覺。
“我回來可能已經是晚上9點,你就自己先吃吧!”
那茫然享受接吻余韻的腦海中傳達大“9點……9”時,岡田晉也早已走出寢室外了。
“等、等一下……”
聲音無法傳到對方的耳朵裡,只聽見腳步聲逐漸走遠,不久傳來緊閉大門的空虛聲響。事先就知道今天兩人都休假,所以還晚上預約了豪華餐廳。預約的時間是7點,9點回來的話,就無法趕上了。不只愉快的假日相聚時光泡湯,就連晚餐也被迫取消。若宮勝志咬牙切齒地將無處發洩的怒火對准電話機,奮力往門邊丟了過去。
若宮勝志慪氣的將臉埋在床單中,那箭在弦上的滾燙身體讓若宮勝志無法忍受。他坐在床上,一直盯著那扇情人不可能會回頭打開的門。身體不停作怪,他感到極端羞恥地將自己都挺立的紅潤乳頭慢慢捏……逐漸達到了高潮。將悶在裡面的熱氣吐出後,就只剩下無止盡的空虛感,和髒亂的床單而已。
不會能言善道,長相很普通,做起愛來笨手笨腳,加上一有工作,便會拋下蓄勢待發的自己。即使如此,還是覺得這個男人好。只要這個男人待在自己身邊,就什麼都可以捨棄,無論被做出什麼事或發身什麼事,都會原諒他。怎麼想,都是喜歡上他的自己吃虧,想著想著便開始難過起來。並沒有特別對什麼感到悲傷,但眼淚就是忍不住快掉下來。
“快點……”
回來。繼續剛才未完成的。愛撫、擁抱、然後……若宮勝志像洩了氣的玩偶一樣,無力地橫躺在床上。在情人回來前,就一直這樣躺著吧,若宮勝志想到這幼稚無比的耍賴方式,就下定決心地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