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幾道頗有中國古典韻味的雕花迴廊,眼前出現的是一大片茂密的竹海,這是自從自己來到幻境,第一次見到這樣風韻古樸的地方。
「這裡……」
「噓!」結香捂了他的唇將他拖到一簇紫竹後,前方傳來熟悉的聲音,很低,很冷,似乎帶著慵懶的笑意。
樓圻震了一下,抓著竹子的手也微微的有些顫抖。
是他的聲音,他用相同的溫柔,對另外一個美麗的人說著情話……
「……聽別人說,王您又在人界找了新寵?」
「怎麼?嫉妒了?」
「不會,然知道您在人界只喜歡我……」
「呵呵,本王喜歡識時務的人……」
似乎是有意,世的眼光意有所指的瞟了他們藏身的地方一眼,低頭將懷中美麗的少年擁在懷裡深深的吻著,修長的手,從衣襟探入惹得少年一陣喘息……
結香終於在世將少年上身的衣物褪到腰際的那一刻再也無法忍受,顧不得是否會被他發現,拖著僵立當場的樓圻拔腿奔出竹林……
「世這個大變態,大淫魔!」
一口氣衝出外面,結香開始滔滔不絕的咒罵起來,卻再看見樓圻蒼白的臉色時,嘎然住口……
「小樓?」
樓圻抬了眼,有些無力的笑笑,突然胸口一陣痛,右手捉住胸前衣物彎下腰拚命的咳嗽起來……
「小樓!」結香撲上前來將他扶住,突然看見原本潔白的襯衫上,斑斑點點的艷紅,修長的指尖上,全是刺目驚心的血……
「剛才,剛才你……」
「沒關係,包紮一下就好了。「,樓圻聽見結香顫抖的聲音,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竟然用力到將自己的指甲都劈裂出血,無奈的皺皺眉,「真的,沒事……」
「你,喜歡世王吧?」
問的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再次傷害到樓圻的表情讓他有些好笑,「喜歡?不是的,應該比喜歡還要深。」
「那,是很愛嗎?」
「過去是吧。」,樓圻看著結香有些憂傷的眼睛,回答得坦然,「他是第一個這樣蠻橫出現在我的世界裡,第一個讓我覺得自己被人珍視,第一個讓我覺得溫暖的人……」
「那現在你……」
「我不是沒有努力,也不是沒有珍惜,所以,對於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在乎的氣力了,或許活著本身對我而言,已經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不准說這些喪氣話,也許世王玉你接觸的久些,會真正發現你的好也說不定。」
「無所謂……」
「你和哥哥都好傻……」
「如果真有下個輪迴,我希望……」
「什麼?」結香聽到他小聲的說了一句話,只聽見『輪迴』兩個字,沒有聽得很清楚,疑惑的開口,「什麼輪迴啊?你來到這裡,還不知道能活多久,如果象界王那樣要給哥哥永恆的生命,恐怕你想輪迴也沒機會……」
樓圻無所謂的淺笑,岔開話題,「你帶我去那裡,就是看這些麼?」
「才不是呢,誰想到今天世王在那裡啊!」結香朝竹林的方向白了一眼,「那裡是熏的竹殿,熏是來到這裡最長時間的人,好像近千年了吧,真是長壽!」
樓圻瞥了一眼說著別人長壽的少女,噗哧一聲笑出聲來,「還說別人阿……」
「給我住嘴,小毛孩。」結香本來抬手準備敲他的頭,卻看見他慘白的臉色而收回手來。
「穿過竹殿,後面有一條流鎣河,河的對岸是暉間殿,那裡是幻境最神聖的地方哦。暉間殿的大門叫時門,穿過時門的人可以在暉間殿裡看見自己想看見的一切,過去現在和未來,以及一切不同空間發生的事情。」
「你進去過?」樓圻心動了一下,不知道瀧和樓清,他們還好麼?一年沒有去為媽媽掃墓,墓上是不是長了雜草?
「我怎麼可能進去啊,流鎣河上沒有橋,四周的水霧像是一道飛瀑把暉間殿包圍在中間。河水和那道水霧都是這裡人神聖魔懼怕的鎣水,除了世王和界王以外,所有沾染了幻境神氣的人,都會在短短的時間內元氣散盡,化成灰飛的。」
「可是,你不是幻境的人啊。」
「我在這裡呆了塊200年了,我可不想自取滅亡。」
「那你怎麼知道這些事情?」
「是,是哥哥去過,他剛來這裡的時候,界王帶他去過時門。」
「噢……」
見他低頭不說話,結香跳到他面前,「小樓我告訴你噢,沒有世王或者界王允許,你不可以隨便過去那裡的,如果發生了事情,你會灰飛煙滅的!!」
樓圻只是笑笑,揚了揚手,「我去包紮一下。」
「差點忘了,我幫你包紮吧。以後我再帶你去看。」
結香急忙忙得拖著樓圻朝冰水殿後宮方向奔去,卻忽略了樓圻轉身時淡淡的一瞥。
無波的眼眸裡,是充滿期待的毅然神情……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卻鮮少再有機會靠近那片竹林,不為別的,而是消失了很長時間的嵐霧回來了,而且一身是傷。原本漂亮溫潤的臉上留下兩道觸目驚心的傷痕,一道從眉骨劃至耳際,另一道從額角劃過眼瞼……
那天嵐霧就那樣一身是血的出現在鏡湖邊,把在那裡獨自沉思的樓圻嚇了一跳,剛握住他的手,就聽見他低低的說了一聲,「疼……」,便暈倒在他的懷裡。
嵐霧的個頭不比樓圻矮多少,可是卻單薄很多,整個人輕盈的彷彿隨時會被風吹走的感覺。
把他抱回冰水殿後沒多久,結香和許久沒有出現的世出現在樓圻的房間裡,結香在哭,握著嵐霧瘦削的手的那雙手微微的有些發抖,世只是在試圖用神力為他療傷卻被拒絕後,坐在桌邊靜靜的打量著站在窗口的樓圻……
樓圻回過頭來,靜靜的掃過世,將目光停留在自從醒來後,就沒有再說過話的嵐霧身上。
「誰幹的?」
嵐霧抬頭笑笑,卻扯痛了傷口,皺了皺眉,「我自己。」
「不小心?」
「有意的。」
樓圻突然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從前的自己鮮少讓人走進屬於自己的世界,可是嵐霧和結香似乎不同,認識了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卻如同交往了數十年……
看著喝了藥的嵐霧再次沉沉睡去,樓圻的心微微有些疼。
嵐霧是個很善良,也很溫柔的人。
或許是自幼所受的封建教育太過嚴格,家族被誅連滅族的時候,是世界二人一時興起將他兄妹救回幻境。據結香說,在獄中,嵐霧曾經被人凌辱差點自盡身亡,來到幻境的很長一段時間,依然不願開口說話,對於界王的關心更是排斥到了極點,過後了數十年,才開始一點一點地接受界王。但是不知為何世也對嵐霧執著非常,所以嵐霧即使喜歡界王,也澀於表達而導致二人的關係,越來越僵化。
嵐霧受重傷的期間,結香忙著照顧也沒有時間帶樓圻去看所謂的流鎣河,樓圻雖然偷偷去過幾次,卻一直沒有找到竹林的出口。
所以每當天色轉暗,樓圻就會一個人坐在冰水殿外的草地上出神。天空飛過的天使偶爾落下來和他說話,但他只是輕輕的笑,不願多開口。天邊的霞光分外的美麗,淡淡的雲飄散在天際,氳出五色霞光真的恍如置身天堂。
回過頭,就可以看到高大的身影,黑色的袍子被吹起隨著銀色的發在風中糾纏。紫色的眸子或許是染了暮色,漆黑的讓人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兩人經常就這樣靜靜的望著,直到晚霞散去。
樓圻如同往常一樣起了身,與高大的身影擦身而過。卻不想這次被他握了手,攬到懷裡。
「放手!」
聽出他聲音裡的冷漠,讓世極為不悅的皺了皺眉,「剛才怎麼還在咳嗽!」
「不勞你操心。」
樓圻冷冷抬起頭,清冷的眼注視著難得出現情緒的深紫色眸子。
「你不想離開了麼?」
越來越不能忍受他的抗拒與冷漠,世意外的發現自己竟然在焦急。不是為了嵐霧的傷勢,而是他的排拒與不再微笑的美麗的臉。
「無所謂了。」樓圻轉過臉,冷冷得看著他緊蹙的眉頭,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你要送我回去麼?」
「不可能!」,世甩開手,看著他慢慢隱沒在暮色的身影,「你永遠不要想離開幻境!」
「永遠?是多遠呢?」
樓圻的笑語飄散在暮色裡,隨風傳來的,是淡淡的梔子花香……
不知道是不是嵐霧重傷的緣故,見到世的機會格外的多。無論在長廊,鏡湖,花海,還是嵐霧養病的淨水殿。
高大的身形,鬼魅般的如影隨形,讓樓圻變得越來越煩躁起來。
「你可不可以不要跟著我們!」
終於忍無可忍的回頭白了他一眼,樓圻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鬧脾氣的小孩,有些不可理喻。
世挑了挑眉,斜靠在廊柱上,「我來看嵐霧。」
「嵐霧在淨水殿,你跟著我做什麼!」
「恰巧經過而已,難道你希望我跟著你麼?」
「你……」剛準備反駁什麼,樓圻突然覺得胸口一陣悶痛,疼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圻!」,世衝上來,那雙紫色眼眸裡的戲謔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無蹤,而是有些心痛的焦灼。
真會演戲,樓圻淡淡的笑了笑,撥開擁著自己的手。
轉眼,已經一個半月了……
地球時間,就是一年半。
轉頭看了換上秋季景色的世界,樓圻笑得有些雲淡風輕。
世以前說過,每個生物的命運,早就在自己的上世編織完成,只能沿著編織好的路走到結束。
華穹大哥之前告訴自己,這樣的病,也許根本撐不過兩載春秋,那麼在幻境,也就還有不足半月的生命,這樣的結局,對自己來說未嘗不是一種幸運……
微微側了頭,看著面前俊美高大的男子。
恨他麼?好像不是……
愛他麼?好像也不是……
只是胸口的某個角落在微微的疼,從他離開的那個清晨直到現在,怕是將來也會這樣痛下去……
「不准這樣笑!」,世皺了眉,一把將他拉到自己懷裡,緊緊的擁著,那種空洞的沒有任何情緒的笑容,讓他一陣心驚。「究竟,要我怎樣,才可以看見過去的你。」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原本心底一絲一絲的情愫竟然氾濫成潮,從來沒有過這樣心悸的感動,在抱著他的時候,那種不能克制的溫柔漫溢在胸口。
世笑著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也許,他是真的,真的愛上了這個淡定的,寂寞的,傲岸的少年。
愛上他蜷縮在自己懷中的溫暖,愛上霧一般眸中的依戀,愛上那種,淡淡的,卻毫無虛偽的真情……
「我想,我真的愛你,我的圻。」,宛如歎息般,輕柔的話語,讓樓圻慢慢的合上眼睛。
沒有將他推開,只是靜靜的任他抱著。銀色的長髮如同流蘇披散在樓圻纖細的頸側,有力的臂膀,攬著他有些單薄的身體,感覺很溫暖,也很溫柔……
其實,有很多話壓抑在胸口,我一直都想知道。
如果一切都是遊戲,為什麼,主角是我?
如果,一切都已經到了結局,為什麼依然不肯放手?用你的溫柔和強大,將我禁錮在你的世界?
你真的那麼恨我,那麼厭惡我麼。厭惡到,用這樣殘忍的溫柔,將我的心踐踏……
胸口又是一陣熟悉的痛,樓圻握住世寬闊的肩,將頭抵著他的胸膛,壓抑的疼讓他突然卡出血來,濺到墨色的袍子上……
「對不起」,低頭退出他的懷抱,轉過頭拭去嘴角的血跡,才轉過臉來。「嵐霧和結香在等我。」
沒有注意到他剛才的不適,世再次皺了眉,「剛才我說的話,你聽見了麼?」
「……聽見了。」
見他依舊淡定的表情,世有些焦灼起來,「我說我喜歡上你,難道你不覺得自己該說什麼嗎!」
「你想聽什麼?」樓圻冷冷的笑,彷彿在看著一個發脾氣的孩子,「你想聽我說什麼,告訴我,我會說。」
「可惡!」,自己的滿腔柔情不被相信的感覺,讓從來沒有挫敗的世有些惱怒起來。揚高了手重重的砸在樓圻身後的石柱上,「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會相信我。」
「你還沒有厭倦嗎?這種貓捉耗子的遊戲?你是贏家,永遠是。」
「你!」,世伸手去捉他的肩膀,卻被他閃過,冷凝的黑眸裡卻是淡淡的傷,曾經如同風一般灑脫的身影,如今不知怎麼看起來有些杳然。世愣了一下收回手停在空中。
沒有回頭的,轉過迴廊。這才鬆下精神喘口氣。
剛才,被自己笑著拒絕的時候,世的眼眸裡,一閃而逝的情緒,是受傷?
還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
搖了搖頭。樓圻回頭看了已經沒有人跡的長廊。輕輕咳嗽兩聲,朝嵐霧的淨水殿走去。
嵐霧的傷勢恢復得異常快,短短的幾天臉上的傷口只剩下淺色的疤痕。
「哥哥你什麼時候學會了恢復術?」最近幾天幻影從精靈世界療傷回來,所以結香自然迷戀上了精靈世界的恢復法術,天天滔滔不絕的談論著各種魔法的神奇。
嵐霧笑了一下,轉過頭看著一邊靜默的樓圻,「小樓,你在想什麼?」
「小樓?」
「啊?呃,什麼?」在嵐霧呼喚第二遍才會過身來的樓圻看了嵐霧一眼,走到他身邊取了薄毯蓋在嵐霧的腿上,「這裡的季節,是深秋了。」
「嗯。」
「我離開地球的時候,天上正下著雪。」
「想回去了?」
「一直想。這裡再過幾天,也會是初冬的景色了吧。」
「嗯,小樓生活的地方是什麼樣的?」
樓圻雙手環胸靠在亭子上,清冷的眼看著凋零一湖的殘荷,半響才開口回答,「是個很偏僻的海邊小城,冬天的時候很冷,風很大,但是空氣很好。你呢?我還不知道你來自什麼地方?」
「江南,揚州。」
「哦,我沒有去過,不過應該很漂亮吧。」
「當然漂亮嘍!」結香跳上亭欄,晃著腿,「我家旁邊是一個荷花池,夏天非常非常漂亮。哥哥是當地出了名的神童呢,還有很多人來登門提親,是不是哥哥?王家小姐,很漂亮吧。」
嵐霧突然紅了臉,讓幾人笑成一片。
估計是笑得太大力的關係,樓圻突然有些喘不過氣來,胸口疼得厲害。
皺了皺眉,抬頭對上嵐霧有些擔心的眼。
只好聳肩微笑岔開話題,「嵐霧,你來到這裡的時候,和我差不多大吧。」
「嗯?我來幻境那年已經二十三歲了。」
「二十三?」
樓圻把嵐霧上下打量了一番,無論容貌身材,怎麼看也不滿十八歲的樣子,「不是吧。」
結香終於不顧形象的大笑起來,「哥哥,這是第十四個人這麼說你了……」
「小樓!」嵐霧難得的皺起眉來,轉身一語不發得離開湖心亭。
樓圻朝結香聳聳肩,看了站在一邊雖然裝成什麼也沒聽到,卻把一張俊臉憋得有些變形的幻影,淡淡的開口,「幻影小心憋懷身體,我們可不想被結香用饅頭砸死。」
滿意的看到結香和幻影的臉同時紅了起來,樓圻才閒閒的踏出湖心亭,朝嵐霧的方向追去。
「你在生氣?」
「沒有。」嵐霧突然回過頭來,定定得看著樓圻,「小樓,我有事情想問你,你老實的回答我。」
「什麼?」樓圻依舊一派淡然的表情,但是完全沒有面對世時那樣可以掩飾的冷漠。
「你的身體,怎樣?」
樓圻愣了一下,突然笑出聲來,「很好啊,我的身體一直都很好。」
「騙人!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在說謊!」
樓圻靠在樹上,黑眸掩去了平素淡漠的笑意而變得更加冷列,「我想離開這裡!」
「我知道,但是我想知道……」
「我的壽命沒有幾天了。」樓圻打斷了嵐霧的話,淡然的說出讓嵐霧驚愕不已的內情,「我的了絕症,遇到世的時候就已經到了晚期,沒有治癒的希望。」
「世他知道麼?」
「我不打算讓他知道,就這樣最好。」
「可是你愛他啊!他可以幫……」
「嵐霧!換作是你,你願意接受界的施捨麼?」
很平淡,卻如同重錘一樣的話,讓嵐霧有些痛楚的低下頭,左手不自然的覆上臉頰上的傷痕,澄澈的眼睛裡明顯漾著水霧。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樓圻淡然的道了歉,抬頭看著湛藍的天,風過揚起栗色的發隨著凋落的竹葉在空中飄蕩。
「我真的很想回去,即便是死亡,我也不想看到他同情的眼神!」
「可是,世真的愛你啊!」
嵐霧不願看見自己和界的結局再次出現在這個內斂淡定的少年身上,況且這些天來,作為旁觀者的他看得很清楚,無論在淨水殿或者與世擦身而過的時候,世眼中的溫柔和不加掩飾的強烈佔有慾望。
當樓圻漠視他的存在,或者淡漠的回望著他時,那雙紫色的眼睛裡,不經意出現微微的傷痛,那是真切地愛上一個人,才會有的神情……
這樣的世,自己從來沒有見到過。
「那又怎樣?」,樓圻轉過臉淡淡地看著嵐霧驚愕的神情,「他即便真的愛我,我卻沒有辦法回應與他對等的感情。」
「小樓,這是你的真心話麼?」
「是。」樓圻合了眼,無視內心在聽見嵐霧說世愛著自己時劇烈的掙扎。
罷了,這樣的人生,就好像一場舞台劇,華麗上台,黯淡轉場,現在到了躬身落幕的時候……
奢求什麼呢?
愛?真的太沉重……
嵐霧終於無奈的歎息,「小樓你一定會後悔。」
「後悔?」,樓圻抬頭冷冷的笑,「真要後悔,也不是這個時候。」
沉默了很久,樓圻抬起頭來,「嵐霧,你去過時門麼?」
嵐霧倏然抬起頭來,「你怎麼會知道時門!」
「帶我去。」
「不可以!那裡不是我們可以通過的地方!我不會帶你去!」
「我找了很久,總是在竹林裡迷路。」樓圻微微的笑,眼神卻穿過嵐霧散在遠處。
在那裡,他看見了世的愛,看到了他所謂的真情,他的溫柔,是給每一個住在冰水殿後面那些美麗宮殿的人,男男女女,形形色色……
察覺到他眼睛裡的迷惘,交錯著無奈和淒痛,嵐霧心裡頓時明白過來,小樓一定看到了,熏。
那個被世王寵溺了數年,唯一擁有永恆時間的看守暉間殿人類……
「熏他說了什麼嗎?」
「沒有。」
潛入竹林著許多次,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總是見到他便避開走,那人似乎知道他的存在一樣,笑著敞開門,坐在屋內靜靜的喝茶。
眼看氣氛越來越沉悶,樓圻轉身瞇著漂亮的眼睛,「嵐霧你有喜歡過女生吧。」
「沒,沒有!」
嵐霧有些蒼白的臉色一如期待中很快紅了起來,黑色的長髮如同時下女孩子的長髮披散在腦後,額頭被水色的段子繫住,很美麗……
風撩起他的發,碎碎的拂過疤痕猙獰的左臉,讓樓圻的心微微的痛了起來。神差鬼使似的抬起手,「嵐霧,你當時想著什麼,念著什麼,讓你這樣殘忍的傷害自己?」
嵐霧愣了一下,垂下眼睛將身體靠在高大的柏樹上,「不知道,突然非常厭惡自己有這樣的相貌,如果我普通一點,平凡一點,也許人生就會大不相同……。」
樓圻笑了,「嵐霧,你希望我擁有和你相同的命運麼?」
「不是!「,嵐霧急急的解釋,「世和界不一樣,所以我才希望……」
「哼,」樓圻冷笑一聲轉過頭,「一樣的。所以,我才不願繼續停留在這裡,我要回去,那裡才是我的世界。我要的幸福,他給不了……」
嵐霧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終是沒有開口。
風過處,落葉飄飛,不遠的樹蔭下靜靜的佇立著一身墨色的身影,紫色的眸子裡,滿是壓抑的憤怒和不安……
「讓開!」,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幻影,卻又再次被黑色身影攔住去路。
樓圻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像今天這麼衰過,早上剛被結香發現自己偷偷摸去竹林,下午又在這裡遇到最不想見到的人。
「你來這裡幹什麼!」聲音很冷,冷得讓他的心都有些抽痛。
「那是我的自由。」,抬起清冷的眼,看著站在面前的兩個人。
第一次正面打量耳熟能詳的男子,樓圻微微笑了一下,原以為是與自己年紀相當的少年,細看下,那雙美麗的眸子裡,掛滿了歷經歲月才有的滄桑,心裡也更加清冷了些。
不愧是在這個世界最受世王寵愛的後宮麗人,如果說嵐霧是霧,那麼面前這個叫熏的男子,就是早晨的露水,介於男女之間俊美的容貌,燦若寒星的眼睛,修長的身材,湖水色的中式長衫,凝住在唇角的笑,高貴而縹緲。雖說是後宮寵人,卻絲毫沒有卑微的感覺,反到真的有種古代水墨畫才有的冷凝與靜謐。
「誰允許你靠近這裡!」溫度好像又降低了些,樓圻冷哼了一聲抬起臉,看著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高貴面容上,寒霜滿掛,估計是被自己打擾了他的好事,怒火中燒。
「打擾了你的好事是我不對,抱歉。」不溫不火的說著道歉的話,心口卻疼得厲害,樓圻閃了身從他身邊經過,卻不意被他握住了胳膊。
「手怎麼這麼冷!」
哼,快死的人,你指望他能有多溫暖呢?樓圻自嘲的笑笑,抽出被他握住的手,「不關你的事。」
世狠狠的甩開他的手,斜睇著垂頭喘息卻依然笑的冷漠的樓圻,「滾!不要讓我看見你出現在這裡!」
樓圻昂了頭,轉身大步離開他們的視線,倔強的身影沒有一絲的流連。
「王?」,熏淺笑著喚回他的神志,「您在生氣麼?」
世沒有開口,攬了他返回竹殿,雖然懷同抱著溫柔的熏,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始終是樓圻淡漠的笑,從見他第一面開始,他就是那樣一個冷漠倔強的人,即使笑著讓人可以看出他的無奈。
正如很久以前自己對他的評價那樣,他不是不需要,而是從來都沒有得到,也不願意去嘗試得到,快樂,幸福,愛……
所有的一切對他來說如同肥皂泡一般,在他伸出手的時候,全部消逝。
而自己,給了他快樂,幸福,愛,甚至給了他永遠的承諾,他為什麼還不知足?他究竟想要什麼?想得到什麼!
看著他變化不定的臉色,熏笑著和衣起身,端坐在鏡前梳理著烏黑的發,透過鏡子看著躺在竹塌上的俊美男子,唇角挑起莫測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