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 和家誠在一起,確實學到了很多東西。什麼大事小情,他都習慣地把我帶在身邊。而且,從公司籌劃、運做、跑手續,,到正式開業、再到現在的基本走上正軌,我見證了公司的成長,也體會到了家誠身上許多從前打鬧中無法發現的特質。
比如說——他的奸詐、兩面三刀、口是心非等等。總之,當初他放棄音樂學經濟簡直是最聰明的選擇,否則,現在一定又會少個地道的奸商。
就像現在,他熱情洋溢地送走了蔡總,那語氣和表情,比對親爹還親。可一轉身,那臉就拉成了蘇東坡的小妹:「以後我不在場,你不要和這條老色狼接觸。老流氓!」完全忘了剛才把人抱得那個緊,還不斷應允人家「好,下次請您吃飯我一定帶小溫一起去!」
簡直啼笑皆非。人家歲數大點,頭頂禿點,腸子花點,拉拉小手就是老色狼;他長得俊點,年紀輕點,就能左擁右抱,美其名曰「人不風流妄少年」。衡量自己和別人,他總是用不同的尺度。
「放心, 我天天跟在你屁股後面,人家都以為是你吃剩下的。男人有幾個願意撿別人吃剩的?」這絕不是空穴來風。我知道公司裡流傳著類似的傳言。
「冤枉死了,我一嘴都沒有沾上過。真讓我吃了,還能給他們留渣兒?要不,咱們順應一下民意?」鹹豬手伸過來想撈我的腰。
小看我!前一段窮極無聊,下班時無事可作,又去練習跆拳道去了。身手不算太差,那個老豬頭想佔我便宜,難;面前這個雖然是良種豬,可畢竟還是豬,絕對不能讓他吃我的嫩豆腐。一閃身,就讓他撲個空。
看著他那滿臉不正經的調笑,我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熱衷於男歡女愛的追逐遊戲?
「你老大不小了,為什麼就不能定下心來,認認真真談次戀愛,老老實實結個婚?」
顯然,這種說教對他沒有用處,我也早對說服他死了心。可不說心裡還是不痛快。
「你怎麼跟我媽一樣。」他挑高眉毛笑:「還是——你想自薦作後備人選?讓我想想,你排到第幾號了?」一臉煞有介事狀。氣得我用高跟鞋的鞋跟惡狠狠地跺了他一腳,還用力在他那意大利原產皮鞋上用力鑿幾下,才不理會他那苦成一團的臉——誰叫他不識好人心,一嘴不正經。
管那麼多閒事幹什麼?告誡了一句:「小心做好安全措施,千萬別得什麼怪病。」自己都嫌多事。於是踢上門,回去研究我的財務報表。
忘了在那本書上看過的:男人花心是天生的,好像和基因什麼有關,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所以,我同情家誠。
如果書上說的是真的,那麼家誠就只能說是一隻本不想變成蝴蝶的毛毛蟲。他不想變,可必須蛻變;因為他的本質決定了他會這樣。就像我小時候一有不順心的事就喜歡想:自己為什麼一定要變成人而不是只知快樂吃食和睡覺的豬,不是山谷中那朵隨風搖曳的小雛菊?不過,也有可能是我想得太天真——說不定人家就願意當蝴蝶。所以,不要奢望改變他,蝴蝶不能變成鴿子,這是永遠的現實。那就只能祈禱有那麼一朵絕世奇葩,能讓他有停留的慾望。
只是不知道:到底要多麼艷麗的花兒能真正讓他駐足,如果一輩子遇不到,不就注定要永遠在花叢中跳舞?一定會殫精竭力而亡。
為他歎口氣:可憐的人。埋頭開始工作。
正忙活著,媽媽難得來個電話:「荻荻,晚上早點回來,賀阿姨他們要來家裡吃飯。你爸爸也回來。還有,叫上家誠。」
賀阿姨就是家誠的母親,生母。他現在還有一個繼母。他的父母,在他出國前離婚,後又相繼火速重新再婚。
一直懷疑自己的爸爸媽媽一定也會重新演繹他們這一齣戲。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
只是奇怪:他們為什麼願意像現在這樣繼續貌合神離,而不去踏出讓對方重新開始的一步?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沒有必要因為我而遲遲不動。
這麼多年了,那根神經已經麻木。相信他們現在對我說:「我們要離婚。」我一點都不會吃驚,頂多會擁抱他們一下。畢竟,現在他們和離婚沒有什麼兩樣。
看看下班時間快到了,不由得輕鬆起來。剛哼著小調收拾完東西,家誠的腦袋已經探了進來:「荻荻,動作快點兒。我媽剛才又打電話催了一遍,讓我們早點回去。」
家誠小時侯就表現出了男子漢非常強烈的保護欲。據說,他六歲時,一次宋伯伯和賀阿姨打鬧,宋伯伯對著自己妻子屁股來了一巴掌,結果讓他看到了,奮不顧身地撲了上來,咬了他爸爸一口,咬完擋在媽媽身前,大喊一聲:「不許你欺負我媽媽!媽媽不要怕,我會保護你!」
小小的身子,肉乎乎的胳膊伸的直直地伸展開,像一只可愛的逞強的小雞仔,站在母雞媽媽身前大喊大叫:「媽媽不要怕大老鷹!我來了!」
每每懷念起當年學誠的一些逸聞趣事, 賀阿姨臉上總蕩漾著一種讓人羨慕不已的幸福的微笑:她那驕傲的語氣和表情,讓我一直在想:如果以後有孩子,一定也要個兒子;兒子對自己的母親的那種感情,一定會比愛人的更要滲入骨髓。「我們家學誠,從小就懂得憐香惜玉。將來誰當他的媳婦,一定非常幸福。」那時她就經常這樣說。
憐香惜玉?這一點在家誠身上可是顯露無疑。尤其是他從美國回來後,簡直就成了個花蝴蝶;不過好在,在年輕可愛的女孩子佔大多數的賣場裡,他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所以大部分小妹妹們還以為這個鑽石王老五是可神情款款的主兒,那裡知道一下班他就投奔了美女們的懷抱。
「兔子不吃窩邊草。我的原則很明確,從不勉強別人,也不願意讓人勉強。」這就是他的態度。有時真想不通:一個人怎麼能突然發生那樣大的變化,看來環境確實能夠改變人。出國前,他還恨不能把要和自己媽媽離婚的爸爸掐死:「你怎麼能朝秦暮楚?你準備給我樹立一個什麼樣的榜樣?」那時誰能想到——今天的他會比他父親還要放浪:宋伯伯至多是又選擇了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可他——卻滿世界淘弄美女。宋伯伯教導他幾次,也被噎了回去,現在已經不管他了。大家似乎都寄希望於我身上,希望我能勸導他一下。這種事兒勸有用嗎?再勸幾次他還以為我迫不及待地想貼上他呢——那些小丫頭已經把他給慣壞了。
懷念從前的家誠;現在的家誠,雖然有成熟的風度和看似儒雅的外表,可已經不是以前的家誠了。所以說——男人都是變色龍。不變只是因為沒有足夠的誘因。
一路,家誠掛著耳機,邊開車邊不停接電話,那語氣,一聽就知道對面是個美女。
「沒辦法,家裡還有三個大美女等著我去孝敬呢。」
「啊,你沒見過,我媳婦,我媽,還有岳母。」
「誰戴戒指啊。你也不想想,我這樣的人才,能被人輕易放過了?不騙你——你們這些女人真奇怪,實話不願信,假話也不肯信。」
「好了,美女,別傷心了。你可是我的紅顏知己啊。週末有興趣一起到郊外散散心嗎?」
估計電話對面是個有個性的女子,他一定是被罵了;見他灰頭土臉地摘下耳機,我不禁有些幸災樂禍:「讓你花。早晚會讓你碰到制住你的。到時候看你怎麼辦!」
「那就娶了她唄。」他滿不在乎。
「學誠,你真的變了。」我對他的改變有些無力;已經勸過很多遍了,他還是老樣子:「你真以為會有女人能為自己丈夫的風流史自豪嗎?你現在的樣子,比你爸爸更能傷害女人的心。」
「如果她相信我是永遠忠誠的,她以後才會傷心。如果她願意正視真正的我,至少以後不會那麼難過。知道你是為我好, 放心,我是色而不淫。至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糕。」
如果一個男人能對自己的花心如此理直氣壯,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說也沒有用。估計他是在美國出車禍時把腦袋給撞壞了,畢竟那次他深度昏迷了好幾天。否則怎麼會變成個滿腦子精蟲的衝動派?
他專心開車。我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