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鳳霖沉穩的心跳聲,阿鸞浮動的心漸漸穩定了下來。
摟著讓他愛到心痛的小女人,鳳霖輕聲問道:“你應該知道雅京繡坊吧?對它,你了解多少?”
聞著他好聞的男人氣味,她將那熟悉的氣味深深吸進胸脯間,用臉磨蹭著他結實的胸膛。“嗯,知道,他們的生意還算不錯,可是因為繡法不夠精密、針法也不夠創新,所以在市場上始終難以得到大量的訂單,要跟咱們繡坊比,那真是天差地別了。”
“那你知道雅京的創辦人是我的叔公,也就是我爹的親叔叔、我爺爺的親弟弟嗎?”雖是問句,但鳳霖隨即給了答案,“雅京與鳳棲系出同源,但這層關系,並沒有外人知道。”
這倒是真讓阿鸞頗感意外,不過她關心的重點在別處。“可這跟福姊有什麼關系?還有,你該跟我解釋的,應該是為什麼要存心袒護阮家父女吧?做什麼跟我扯這些?大戶人家分家的事有什麼好希罕的?”
鳳霖用手捏了捏阿鸞撒嬌嘟起的小嘴,“你急什麼?慢慢聽我把話說完。”
“我就是急,你給我說重點,別拖拖拉拉地說一大串,快點兒!”阿鸞只要回想起在眾人面前被鳳霖斥責的場景,心裡的氣怨就忍不住冒了上來。
“現在就對我如此凶悍,真的嫁給我以後,我看我是制不住你了。”他勾起她的下巴,啄吻她的紅唇一下。
變相的愛語,讓她差點控制不住臉部表情笑了出來。
不過心急著要知道緣由的她,又急忙壓下甜甜的笑意,瞪著他,“哼!別在這裡跟我耍嘴皮了,快說啦!”
鳳霖還能如何?當然是如她所願囉!
“福姊是現任雅京繡坊主事的小妾,她混進咱們繡坊這麼多年,圖的就是庫房裡鳳家只傳長媳的鳳雲繡譜,好加強他們繡法上的缺點;至於我會袒護阮家父女,則是因為我要轉移福姊的注意,不讓她察覺我倆的關系,讓她是因為鎖匙才盯上你,而不是因為你是我心愛女人的身分。”
他真的只挑重點說,這樣夠誠意了吧?
“盯上我?”阿鸞低頭思索了片刻,“因為你把鎖匙交給了我,所以引起福姊將注意轉到我身上,她打算要從我這兒偷走鎖匙?”
“偷?你把人心看得太無害了,福姊是個真正的狠角色,她可不會用如此溫和的手段從你這兒取得鎖匙,你忘了不久前在她臉上看到的陰狠之色?為了不讓她察覺我們的關系……”
他用指腹撫揉著她細致的頸項,提醒著她,“我利用阮家父女來撇清,以免她對我將鎖匙交予你而起了疑心。等她落入了我設的陷阱之後,我就能將她送官閃辦同時揪出幕後主使的雅京繡坊,就算不能將主使者入罪,至少也能鏟除掉這個隱身在繡坊裡的毒瘤。”
“陷阱?”想想不太對勁兒,阿鸞質問鳳霖,“那你是把我當作誘餌了?”
“為了你這個誘餌的安全,我故意藉昨日的事端將你調來庫房,好讓你時時刻刻都能在我的保護之下,總比你隨時跟她在一起來得讓我放心,而且早在我把鎖匙交給你之後,就讓小飛跟著你,日夜保護你了。”
“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擔心我出事?”
“這間庫房的鎖匙本來就是代代傳予長媳的,如果不借著咱們還未公布親密關系之前除掉她,那麼等你成為鳳府少夫人後,你的安危就更難以周全了,畢竟敵明我暗總比敵暗我明來的好吧?”
他的考量,絕對是將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寧願傷了自己,也不捨得讓她傷了一根寒毛,如果不能護她周全,他是不會貿然行動的。
腦中突然一閃而過一個念頭,於是阿鸞將疑惑問出,“對了,她為什麼不直接破壞庫房的門窗潛進來?這樣不是比她隱瞞身分耗在繡坊裡這麼多年來得有效率嗎?”
“因為她知道這間庫房是用與主鎖相同的烏紫金建築而成的,你看到的牆壁、門窗還有屋頂,其間都用烏紫金做了夾層;雖說建這間庫房所費不貲,可它不但防祝融,甚至就連刀斧都無法破壞這裡的一磚一瓦,比銅牆鐵壁還來得牢靠。所以,她只要一天開不了鎖,就一天不得其門而入。”
這也是鳳府百年來的家庭秘密,福姊的主子是雅京繡坊的後人,自然也知道這間庫房防護嚴謹,要不,如此重要的庫房怎會無人看守呢?
“喔……原來如此,霖……”解開所有疑問後,阿鸞將臉埋進鳳霖的懷裡,嬌嬌地喊了一聲。
“嗯?”鳳霖響應著阿鸞的輕喚。
“打從我進繡坊以來,福姊一直很照顧我,就像姊姊一樣,沒想到一切全是假的,我以後還能相信誰?”她低垂的長睫遮住眼裡的傷心及對人心的失望。
“還有我呀!全世上的你都不以不信,只有我,我會是你永遠的依靠,一輩子真心愛你、呵護你,小鳳凰,你要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背棄你的!”鳳霖偏頭將嘴湊向阿鸞,用溫柔纏綿的親吻安撫她的心。
不帶情欲,只有溫情的吻,確實溫暖了她的心。
她瞇著眼看著心愛的男人,突然說出破壞此刻親密氣氛的話來,“咱們先說好,等這些煩人的事都處理完了以後,阮玉菁要交給我處置,還有,你說的鳳雲繡譜什麼時候要拿給我看?”
沒料到她情緒轉變的如此快速,鳳霖一直反應不過來,只能愣愣地看著她,“你……”也未免恢復得太快了吧?
他還想趁著她脆弱的時候,好好盡情揩油呢!
“耶?你怎麼不說話?”
無奈……“當了我的親親娘子之後,只要是鳳府的人,不都全歸你管?”
鳳霖執意要嘗到阿鸞的甜美,說話的同時,大掌悄悄爬上她渾圓的胸乳,另一只則潛向她溫熱絲滑的大腿內側……
丹鳳朝陽完成了!
不過因為在後期缺了阿鸞這個能手,完成的繡幔雖然美麗,但就是缺少了那麼一股靈秀之氣,尤其是這幅繡幔靈魂所在的鳳眼,更是稍嫌配色不精,而顯得駑鈍呆滯。
但是看在其它人眼裡,這幅丹鳳朝陽還是稱得上是佳作。
為了能給福姊行動的可乘之機,鳳霖在評繡宴舉辦的這一天,放了全繡坊大假,讓王福領著所有的繡娘一起到凌宵中街參加評繡宴,只留下以被懲處名義調到庫房的阿鸞留在繡坊裡。
終年不曾停工的繡坊,今日寂靜無聲,毫無人員走動。
不到午時,隨著王福出門的福姊如鳳霖預料地折返了,與她一起踏進繡坊大門的,還有三名看起來就知絕非善類的彪形大漢。
領著三名彪形大漢,福姊腳下毫不猶豫地朝偏院前進。
到庫房門前,她使了個眼色要他們退到牆邊,然後抬手敲門,“阿鸞!阿鸞!你在裡面嗎?”
“是誰呀?”阿鸞在庫房裡揚聲響應福姊的叫喚,在鳳霖及紅綬後頭的示意下,上前准備應門,“就來了……”
聽到阿鸞的回答,福姊眼中滿是興奮的光芒,“阿鸞,是我,福姊……”
回頭瞥見鳳霖、捕頭還有五名捕快全都各自尋到掩護後,阿鸞深吸了口氣,讓笑意躍上臉頰,才佯裝鎮定地推開反扣起的門閂,將門扉給拉開,“福姊?你怎麼沒去評繡宴呀?”
“大家都出去了,我想說上你這兒來看看,你不是說這裡有很多漂亮的繡件嗎?可以讓我見識見識嗎?”福姊不讓阿鸞跨出門檻,伸手將她往裡一推,同時也跟著跨進房來。
“可是,沒有爺兒的允許,我不敢做主,不然我等明兒請示爺兒以後,你再來看,好不好?”阿鸞裝出為難的模樣,委婉地拒絕福姊的要求。
“別!你上回惹得爺兒處罰,他氣都還沒消呢!你別去自討沒趣了,反正你不說出去,也沒人會知道我進來看過那些繡件呀!”福姊拉著阿鸞游說著。
“可是……”沒想到這句遲疑的話一出口,就惹得福姊突然變了臉色。
福姊用手緊抓住阿鸞的手腕,力道之強,讓她忍不住痛呼出聲,“啊!福姊你怎麼……”好吃疼地皺起眉頭,另一只手自然地伸過來欲推開福姊的手。
福姊用力將阿鸞的手拉起,不再費神表現出完美的溫柔表情,眼中滿是陰冷的殘暴,“你非得將我的耐性磨光嗎?你為什麼就不痛痛快快地答應,替咱們倆都省點兒事?這是你選擇的……”
她偏過頭,朝外高喊了聲,“進來!”
“福姊,你是怎麼了?這是干什麼?快放了我,我被你抓疼了……”阿鸞心裡殘存的一點希望,被完全打碎了。
福姊沒空理會阿鸞,緊緊抓住阿鸞,不讓阿鸞掙脫她的掌心,待三名大漢聞聲進來後,厲聲向他們交代,“進去搜!記住,動作留神當心點,別弄壞了珍貴的繡譜,聽到沒?”
“是!小夫人。”原來這三名大漢是雅京繡坊的人,應聲後,各自散開搜尋鳳雲誘譜去了。
福姊看著他們四處翻箱倒櫃,又出聲叮嚀著,“仔細點兒,留意有沒有夾層!”
看著熟悉的面容、陌生的氣質神態,阿鸞眼中難掩傷心,“福姊,你這是做什麼?”
就快要拿到籌謀以久的繡譜,期待的緊張讓福姊一時忽略了阿鸞的平靜,直到聽到阿鸞的聲音,福姊才猛然回過神來,這才記起手裡還抓著阿鸞呢!“我不叫福姊,我的本名叫作周岑岑……”
說到一半,她才發覺阿鸞不但對她的轉變毫無訝色,更是沉穩得超乎尋常該有的反應,“你為什麼一點也不害怕?”
話一出口,她同時發覺本來充斥著翻箱倒櫃聲響的庫房內異常安靜,強烈的不安讓她迅速地回過頭察看三名手下的動靜,“怎麼……”
一回頭,她呼吸一窒,不敢相信地看著被六名捕快制服的手下以及邁步朝她們走來的鳳霖,“你們……”
“有什麼話,等你進了官衙再說吧!現在,把我的娘子放開!”
鳳霖以厲眸注意著福姊的一舉一動,雖然小飛已經站到她們身後了,不過他一刻沒將阿鸞抱在懷中,他就一刻沒法真正安心。
現在他開始後悔將阿鸞當作誘餌了,早知會為她如此揪心擔憂,他說什麼也不會如此計畫……
“娘子?”周岑岑瞇起眼盯著朝她逼迫的鳳霖,手中更掐住阿鸞的手腕,指尖用力掐進她的肉裡,“你的娘子是阿鸞?哼!原來你們故意引我入甕?看來,我低估了你們……”
聰明如她,稍微分析眼前的情勢,就能明白他們的計畫,沒想到,經營了幾年以後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竟是人家的布局,看來想要取得繡譜已是無望,現在只要能順利脫身,就算萬幸了。
周岑岑心裡一有計畫,腳下立刻向後退,同時將阿鸞也一起朝後拉。“站住!別再過來了,否則,我不會手下留情的!”她抬起空出的左手,從頭上抽出一支冷光閃閃的金釵,示威地朝鳳霖揮舞了下。
鳳霖不動聲色,強迫自己的眼睛千萬不要瞟向伺機在後、隨時准備救下阿鸞的小飛,嘴裡冷聲問道:“我不止步,你又能奈我何?”
“你嘴裡的娘子正在我心裡,”周岑岑冷笑著將左手握著的金釵舉起,然後指向阿鸞,“你不顧她的性命了嗎?”
鳳霖垂下眼,藉以掩飾其中的殺氣,“周岑岑,我勸你別拿阿鸞當作威脅的籌碼。”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狂怒地沖上前,反而讓阿鸞陷入更急迫的危險之中。
“我現在不就正在做嗎?”周岑岑笑了,比狠,她自認不會輸人,“放了我,我自然不會傷了她。再怎麼說,我跟阿鸞還是有幾年交情,我也不願意不留神錯手傷了她,所以……你最好別再靠過來了!”
“你以為身分敗露之後,你能逍遙法外嗎?”鳳霖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因為他眼角的余光已經看到小飛打算出手了,於是用講話來轉移周岑岑的注意力。“放了她,與我配合,如果你肯全盤供出指使你的人,那麼我會替你向官爺求情,將你從輕發落的。”
“呵呵呵……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在繡坊這麼多年來,你處事的態度我會不清楚嗎?你不可能會放過我的。”周岑岑聞言大笑起來,“所以,現在最好還是聽……”
突然她眼角瞥見阿鸞神色有異,機警地回頭時,卻已是來不及。
“該死!”她握住阿鸞的手被小飛一個手刀擊下,劇痛瞬間流竄全身,可她不甘如此束手就擒,於是不顧一切高舉左手,重重向阿鸞刺下,要死,她也要拉個墊背的!
“不……”鳳霖狂吼著向前飛撲,眼睜睜看著亮晃晃的釵子向阿鸞胸口刺下,“阿鸞!”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小飛及時抓住阿鸞的手臂,將她從周岑岑的掌握中搶來,立刻振臂將她朝鳳霖的方向推震出去,“喝!”
向前飛撲的鳳霖揚臂接住朝他拋跌而來的阿鸞,在因沖勁而雙膝跪地的同時,將阿鸞緊抱在懷裡。“天呀!”他的心髒在親眼目睹金釵欲刺向她時,瞬間凍結停止。
溫熱的身軀在他的懷中並不能止住他幾欲發狂的驚懼,“小鳳凰!小鳳凰!你沒事吧,啊?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兒?”
充耳不聞周岑岑被小飛壓制在地後發出的咒罵,鳳霖萬分緊張地在阿鸞身上四處察看她有沒有受傷,“小鳳凰,你說話呀!你有沒有怎樣?你傷到了嗎?”
他的狂亂讓阿鸞根本無法開口,隨著他在她身上撫弄的大掌移動,她的臉從受到驚嚇的蒼白漸漸轉為澀然的羞紅。
拜托……他如此在乎她,她是真的很感動啦!不過,他也摸太久也太深入了吧?
人家周岑岑是打算用金釵刺她胸口的,他有必要摸到這麼下面嗎?她的大腿內側應該不太可能被傷到吧?
她開始懷疑他是在裝瘋賣傻,他不會是乘機揩油吧?
當她聽到身後傳來捕快們忍俊不住的笑聲後,她決定她受夠了!
“鳳霖,你給我清醒點兒,你有完沒完!”她用手擰住他的耳朵,不顧形象地大聲吼叫,“我沒有受傷,你 可 以 把 手從我身上拿開了!”
聽到她有元氣的吼叫,鳳霖停住了動作,愣愣地看著她火光燦燦的眼底,“小鳳凰……你沒事……真的沒事?”
看來,他真是被嚇到了。
心裡頓時漾滿對他的愛,她伸手攬住他的後頸,不顧外人眼光撲進他懷裡,“我沒事,我沒事……”
他緩緩以手環住她,將臉埋進她的發間,感受著從她胸口傳來的心跳,聞嗅著她的氣味,“小鳳凰,我快被你嚇死了……”
此刻的感受,將是他今生永不會忘懷的,他的小鳳凰安全地在他的懷抱裡,這種全然的滿足感及緊繃後的放松,讓他情不自禁流下淚來。
不過,他絕不會承認他為她哭了,那……那只是眼裡進了沙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