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簾子,敏銳的眸子,在黑暗中著摺摺生輝。
馬車,猛然顛簸了幾下,劇烈的搖晃過後,便又恢復了平穩。
「怎麼了?」泛著倦意的柔媚,輕輕地靠上了明幽的腿。
明幽撫摸著那烏黑的發,輕掬起一縷,盈滿鼻尖的,是清冷的梨香:「有幾隻老鼠而已……」
斂去精光,明幽的語聲裡,有著寵溺。這美麗的人兒,輕輕地咕噥了幾句,便又進入了夢鄉。是睡著了嗎?可是,你比任何人都清醒吧?
從新婚之夜,就知道,你,是一個最好的對手……沒關係,你睡吧,因為,我們的對決,還沒有到來。
真期待呢,期待著,那一刻的到來……修長的臂,輕輕地支著下頷,俊眸輕合,倦意湧上眉間,車廂裡舒適的氣息,讓他有些泛了。
轔轔地馬車聲遠去了。泣血的楓葉,緩緩地飄落在官道上,睜著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臉,在血泊中,分外淒厲。
一招,都還沒有,就已經送上了自己的命,十萬兩黃金,無福消受呵……緩緩地,將一小撮粉末倒在了橫躺在官道上的屍身上,刺鼻的氣味過後,官道上除了腥臭的水漬外,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收起刀,戴上斗笠,清麗的臉,看不出一絲的表情。
「玉護衛,多謝您相助。」獨臂的儒生,單手施了個謝禮。
冷冷地看了一眼那與主子有幾分相似的容顏,清冷的聲音裡,沒有一絲的情緒:「少皇走遠了。」
飄忽地黑影,猶如一抹黑煙,消失在官道上。什麼,也沒有發生……只除了……漫天的楓影中,忽地跌落一抹血紅。
雪白的纖指,輕輕地沾了些許的水漬,放在鼻尖,紅艷的唇,緩緩地泛開一抹笑:「少主有高手相伴,想要接近,還真是困難哪……月,你真是給了我一件好差事呢。」
八月初五。
他順著路人的指引,走了四天了。
到了什麼地方了呢?滿眼看去,再也不是那深深的黃沙,而是深深的翠,如火的紅……已經到了秋天了。
街上的行人,也穿著潔淨的衣物,擠滿了整個街市。
好累啊,還有幾天,還有幾天呢?時間,就快到了吧。該去哪裡找呢?去哪裡找那個人?把手上的東西交給那個人以後,他才可以繼續活下去吧……路人掩著鼻子,紛紛,繞開他,遠行……呵,還是這個樣子,永遠,不會有人想要接近他……肚子,餓了。
一陣飯菜的濃香,將他的視線帶去,醉仙居。
呵,一看名字,就知道是酒樓。
找到吃飯的地方了。
緩緩地,策動胯下的馬兒,行向那漂亮的酒樓。
眼前,一陣飛舞的金星,讓他的臉色微微一變,怎麼,提前發作了嗎?不是,還有十天嗎?
猛地,從馬上倒栽下來,卻沒有預期中的疼痛。朦朧中,他看到了一片灰白,乾淨到極致的灰白,有著清爽的乾草的味道……好舒服啊……是誰……「伯羽,我們還要趕路啊,你救了這個人,我們的行程,都耽誤了,到時候,壞了事情,可就麻煩了」清脆的聲音,帶著濃濃的不滿。
「對啊,伯羽,你雖然是師父的好友,但是誤了事,師父也會惱怒的。」瘖啞的聲音裡,有著關切。
「伯羽,你救這個人,實在是很不明智,要知道,我們此行,事關重大。那傢伙,可不好對付。無清上人找你來幫忙,可不能因為這個小子,而誤了他的大事。」
……好吵。伯羽,為什麼,每個人,都提到這個名字呢?
伯羽,是誰呢?
「我明白,只是,他掉進了我的懷裡,就是我的責任吧。」清爽的聲音,醇厚而迷人,讓人覺得心底,有一道溪,緩緩流過。
伯羽,是救了他的人……緩緩地張開眼,他看到了,一生中,唯一的心動。
一對清潤如月的眼睛,皎潔而明亮,照亮了他的心。
「你醒了。」杜伯羽看著那美麗的睫毛輕動,黯淡的眸色,不能掩藏那美麗的光澤,一對很美的眼睛。見那對眸子盯著自己發愣,杜伯羽便溫和地笑了笑,「真不知道你以前的日子是怎麼過的,竟然瘦成這樣。大夫說過了,你要好好地休養……我給你端藥去……」
「不要。」看到他要走開,心猛然抽痛著,好痛!
「啊,我是去給你端藥。」伯羽使了個眼色,另外在屋子裡的人,便紛紛退開了。縱然不情願,伯羽還是他們這群人中的統帥。
「不要。」憔悴的容顏泛起一抹激動的紅暈。
柔和地看著那一臉憔悴的少年,伯羽心中泛起一抹柔軟:「好了,不要便不要。我陪著你。」
這少年,怕是曾經被人拋棄過,便怕人離開吧……看年歲,也不過是十七八歲的模樣,卻好像是流浪江湖很多年一般,枯乾。
抓著那人的手,伯羽,是他的名字嗎?伯羽……感受著人體的溫度,他泛開甜甜的笑顏,倦意,漫天的襲來,好想睡,打了個小小的哈欠,便閉上眼,安心地睡了。因為,有伯羽陪著。
怔怔地看著那抹甜甜的笑顏,心,猛地一跳,那小小的,病弱的容顏,在這抹甜笑相映下,竟甜美得讓人心醉……是個,漂亮的小傢伙……有些許不安,這意外而來的孩子,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呢?
為了他,夥伴們已經開始焦燥不安了……「紫堂主,前面是什麼地方了?」明幽撩起簾幕,看著遠處漸顯輪廓的都城,在路上行了幾天,他不覺得疲倦,但是懷中人兒嬌弱的身子卻是禁不起連日的奔波,發起了高熱,身子骨燙得嚇人。
「前面是湖北境。是什麼地方,屬下也不太清楚。屬下這就派人前去打探。」儒生施了個禮,便匆匆前去。
明幽抱著睡得極不安穩的絕,打量了四週一番,看著長長的車隊,因為他的命令而停了下來,保護在車旁的屬下們便有序地站崗的站崗,放哨的放哨,打坐的打坐……各司其職。
明幽揚了揚劍眉,溫潤的聲音,平緩地喚了一聲:「紅顏。」
一道飄忽的黑影,便悠悠地從道旁的林子裡竄出:「少皇。」
「你上來。」明幽抱著絕輕輕地退後。
取下斗笠,一張清麗的容顏上滿是侷促不安:「紅顏不敢逾距。」
「你懂醫術,我叫你上來看看少夫人。」明幽將絕平放在厚實的被褥上,英氣的臉上有著威儀,「上來。」
「是!」輕盈地一躍,清麗的人兒,穩穩地坐在了明幽的身邊,手指搭著那雪白的手指,把了一會兒的脈像,「少夫人許是受了點風寒,又兼舟車勞頓,故而會高熱不退。等找個穩妥的地方,休養幾天,吃幾服藥,便沒有大礙了。」
明幽點點頭:「你在車上照顧少夫人,我下去走走。」
英挺的身子,縱身一躍,便輕盈地落在了地上。
所有的人,便停下了自己的動作,恭敬地跪了下來:「恭迎少皇。」
明幽擺了擺手:「你們忙自己的事情吧。我走走。」
「是!」
明幽淡淡的笑著。 許久,未現江湖了,也該是他搗亂一番的時候了……只是,這次,不是他一個人,還要加上那個絕美的人……深幽的眸,靜靜地望向馬車,只是,身子骨太弱了些,這樣,做他的對手,差了些呢,畢竟是從小嬌養的,作了十幾年的女兒家,怕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那種嬌貴小姐……該讓這嬌弱的身子,強壯起來才是呢!
微薄的唇,輕輕地抿起,敏銳的眸子,若有若無地掃了一眼馬車百丈遠的地方,跟他們身後,怕也有些時日了。是什麼人呢?輕功,不錯。
也是衝著那十萬兩黃金而來的嗎?不像,沒有惡意。是為了什麼呢?難道是……不會,應該沒有人知道他此次出行的真正目的……「少皇,屬下派人打探過了,前面的城叫做天門。距此處尚有半個時辰的路途。」紫元聲,恭敬地將暗哨打探來的消息告訴眼前這個看似悠閒的俊美人兒。
「嗯,我們再歇一會吧。你先派人前去打點一下。」明幽揮了揮手,隨便找了株樹木靠著,半合著眼眸,心思,漸漸飄遠。
一切都安穩妥當,已是夜深時分。明幽抱著絕,步進客棧的後院,卻在院口,差點與一個俊秀而略帶病容的男子撞了個正著。
「啊,借過。」男子手上,端著一碗藥,險險地掠過明幽的身邊。
明幽淡淡地掃了一眼這男子,步履矯健,氣息平和,是個武林高手,而且,還是高手中的高手。小小的客棧,原來,也是臥虎藏龍之處。
「請。」明幽微微地側開身。懷中的人兒,忽地動了動,一張傾國傾城的絕色嬌容,便似光一樣,吸引住了男子的眼眸。
絕,懶懶地睜開眼,望著與他對視的那對溫潤眼眸,忽地,泛開一抹柔軟的笑意,他,怎麼在這兒?
男子呆怔片刻,忽地像是掩飾什麼地輕咳數聲:「多謝。」
看著男子走入小院的西廂,明幽的眼神掃了一眼隱在暗處的黑影,那黑影領命,似鬼魅般地飄向西廂。
明幽輕撫著絕的長髮:「嗯,醒了?」
那個男子,似乎與懷中的人兒,有些淵源呢……是什麼來路?
「嗯……」緩緩地閉上眼,見到他倒是有些意外,有些年頭沒有看到他了呢。此時,他是什麼身份呢?明幽起疑了吧,好敏銳的感覺,能夠感受到自己的不同,該怎麼提防著明幽呢?晚上,他可要好好地拜訪一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呢。
是誰病了?讓他這樣心高氣傲的人,端著藥碗服侍著別人呢?
有趣,原來,那樣的人,也會關心別人。
緩緩地放下帳子,絕輕盈地坐在桌子邊上,明幽睡著了……雖然,他給明幽下了天下無雙的迷藥,神仙倒。可是,他相信,明幽絕對不會那麼輕易就擺平了。
可是,明幽還是睡著了。
紅艷的唇,緩緩地挑起一個美麗的弧度,可是,這也是明幽聰明的地方,現在,還不到挑明的時候吧。
拿起椅子上的薄綢披風,絕看著那平躺在帳中的俊美人兒,笑容,也美得出奇。
「夫君,我出門了,你,好好地養養神吧。」
門,掩上的瞬間,窗,無風自開了。
一道輕盈的黑影,悄無聲息地躍了進來。帳子裡的人,緩緩地坐了起來。撩起帳子,明幽俊美的臉上泛著邪氣:「你知道些什麼?」
「西廂住的,是崑崙無清的三個弟子和無清的好友,斷風劍,杜伯羽。」黑影,在月下,看去也似鬼魅一般,虛幻飄渺。
明幽冷冷地坐起身:「你下去吧。」
「少夫人……」黑影沒有退開,聲音裡透著遲疑。
「不必了,這麼多的人在這裡,少夫人不會出事的,你下去吧。」明幽英俊的容顏,在月色裡,有著冷凝的冰霜。
「是。」黑影,如來時一樣,從窗口退去了。
明幽坐起身,俊眸冷冷地掃了一眼窗口,雖然不用紅顏去看著絕,但是,他倒是很好奇,絕現在在做些什麼。緩緩地打開門,明幽跨出了房門,冷冷地朝著黑暗處掃了一眼:「不必跟來了。」
絕攏著寬大的披風,站在城外的一個土坡上。漸近深秋,夜風,已冷的有些刺骨。絕靜靜地站著。
「少主,您冷不冷?」嬌媚的語音,出自絕身後的一身艷紅衣裙的麗人口中。
絕輕擺玉手,那麗人便不再言語。
「你通知他了嗎?」絕輕咳了幾聲,幾日的車舟勞頓,帶給他的損傷有點出乎他的意料,原來,他的身子這麼不禁折騰……「屬下已經通知他了,想來他也該到了。」憂心地看著一臉病容的絕色主人,麗人的心裡有些擔心,少主的身體,真的不要緊嗎?
一件寬大的狐裘,輕盈地落在絕的身上,夜色中,來人一襲的月白儒衫,在黑夜裡份外的醒目:「少主,您又不愛惜身體了。」
絕笑看著那一臉病容的俊美容顏:「你還不是一樣,身體還病著,又成了斷風劍了。杜伯羽是怎麼回事情?我記得他不是還在盟內的禁牢裡嗎?」
輕輕地歎了口氣,青年的臉上泛著無奈:「月尚未查出血魔的下落,只好將希望寄托在風的身上,誰叫風有著天下無雙的易容術呢?」
「天下無雙?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是誰了。」絕輕笑著,輕輕地靠在青年寬厚的肩膀上,「還有膽說自己的易容術天下無雙,花,你說他是不是在吹牛?」
麗人輕輕退後一步:「屬下覺得大護衛唯一的敗筆就是和少主太過熟稔了,故而,他能瞞過天下人,卻瞞不過少主您。」
「還是花說話公道。」青年將那纖瘦的身子攬進懷中,「少主,血魔的行蹤已經成迷,風也不知道該從何下手,而無清上人給我的提示,也就是血魔還有一個弟子,只是,人海茫茫,不知從何下手。」
「無清上人如何知曉血魔尚有弟子一事?」絕閉著眼睛,一雙柳眉微蹙,「據我所知,無清上人久居崑崙,不問江湖事已有十餘載,為何此次忽然插手這件事情?」
「嗯,無清上人與血魔,似乎有不小的淵源。」俊美的容顏在月光下,顯得英氣勃發,「幽冥少皇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絕在那寬厚的懷抱裡尋找著舒適的位置,而俊美的青年也似兄長般任懷中人兒折騰。
「你嫁給他了。」清潤的聲音,有些不解,「他知道你是男的?」
「知道。」聲音裡,平和地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他知道你的身份?」清潤的聲音,更加不解了。
「……」絕張開如水的美眸,望著天上掛著的一弦新月,今天是初五,那抹新月,雖淡,卻能照亮世間,「或許。」
明幽那個人,誰能猜透呢?是好,是壞;是正,是邪……無從定論。單從他能鎮定地面對一個男兒身的嬌妻,他就覺得明幽不簡單……「或許……」清潤的聲音沉吟著,「他派人到我住的西廂查探過。幽冥少皇的警覺心,真是敏銳。」
「他身邊還有一個人,你想都想不到是誰。」絕的唇角泛起一抹柔軟的笑,淡淡的月光下,那抹笑容,嫵媚得讓人心跳。
青年俯下頭,看著絕。清朗的眼眸裡,有著清澈的信任。
「玉紅顏。」
「與我同列十大高手的玉紅顏?」青年有些怔忡,「他的武功不在我之下,十年前他出道江湖,只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小孩兒,但是卻連挫十大高手中的三位,而名列武林十大高手第七。三年前失蹤後,便沒有他的音訊。想不到,他竟然在迷離仙境……難怪,誰都找不到他。」
「或許,他一直就是迷離仙境裡的人吧。那個地方,讓人猜不透。」絕輕輕地站直身體,「迷離仙境的實力,深不可測,此次護送十萬兩黃金,竟然派出了明幽,其中必有古怪,花,你一路上跟隨,可看出什麼奚蹺?」
一直離絕與青年丈許遠的紅衣麗人,一雙柳眉輕佻:「看不出什麼奚蹺,但是,一路上行來,有十幾撥人馬欲搶奪這批黃金,但剛出手,便被一個黑衣人料理了。這個黑衣人,武功奇高。在武林中也頗有些地位的九頭獅招式未到一招,便敗在黑衣人的手中。」
「他,就是玉紅顏了。」絕攏緊了身上的狐裘,「花,你有把握與他對陣多久?」
「屬下自認為,百招之內,尚不顯敗勢。」麗人勾魂的眸子裡,泛著自信。
「百招。」絕喃喃地念著,明幽手下的玉紅顏,就需要他手下四大護衛之一傾盡全力,百招之內勉強不敗,那麼,明幽呢?就算合他四大護衛全力,也難以在明幽手中取得分毫的勝績吧。
明幽,有誰知道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嗎?
或許感覺到什麼,絕的眼眸,忽地轉向了遠處一處寂寂的黑暗,什麼也沒有看到,卻感覺到了。一種勢均力敵的感覺,對手的感覺。
覺察到絕的不一樣,俊美的青年,順著絕的眼眸,望向那片黑暗,同樣什麼也沒有看到。
「你回去吧,有血魔弟子的下落,馬上通知我。祖父當年和血魔有約定,一定要給他的弟子續命。現在,只等著他的弟子,找到我們了。」絕輕輕靠在俊美青年的身上,抬起臉,俯在青年的耳邊,叮嚀著。
青年輕以地撫了撫絕烏黑似雲的長髮,點頭領命。
絕退後幾步,目前著青年消失在黑暗中,然後,他懶懶地展開絕美的笑顏:「花,送我回去吧。」
「是,少主。」紅衣麗人,輕輕拉住絕的手,微一使力,便騰空而起,如風馳電掣般,消失在黑暗中。
微薄的唇,揚起一抹讚許的笑,想不到,在他刻意隱藏氣息的情況下,絕竟然還能察覺到他的存在。如果不是對絕的身體,瞭解的一清二楚,他或許會以為,美麗無雙的絕也是個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幸好,絕,不懂武功,這是他稍勝一籌的地方。但,絕的心思,卻是天下無雙的。真是,有趣,非常的有趣。
撩起長衫的下擺,他,要趕在他們的前頭,才會更好玩。
絕推開門,看著在帳中沉睡的人形,美麗的眼眸微微瞇起,難懂的光澤,一閃而過。放下手上的披風,除下足上的繡鞋,輕輕地,靠近床邊。撩起薄被,絕依偎在明幽的身邊,合上一對美麗的眼眸。
月色,透過窗戶的縫隙,照進了客房,帳帷中,一對如玉的璧人,恬靜地相偎而眠。
玉爐香,紅燭淚,偏照畫堂秋思。眉翠薄,鬢雲殘,夜長衾枕寒。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月舞陽靜靜地趴在榻上,聽著秋雨滴在窗外石階上的聲音。那個人,就躺在隔壁,可是,習慣了思念,日思夜想的人兒就近在咫尺,而他卻有些情怯了……不敢看他,怕見那絕美的風華。可是,卻止不住想見他的念頭。懊惱地歎了口氣,坐起身,披起外衣,打開了房門。眼眸,看著坐在廊簷底下的紫衣少女。那張美麗的臉,讓他的心跳,猛然加速。從花的口中,他知道,這個少女不是少主,但是那如出一轍的容顏,卻還是令他紅了臉。
「你在幹什麼?」紫瞳好奇地看著少女一雙清麗的眼眸,不知道少女一臉專注在作些什麼。
「啊……」少女抬起眼,忽然看到一個金髮紫瞳的人,猛然尖叫出聲。
房門,猛地打開了。月舞陽,千想,萬想,卻想不到,與絕再次見面,竟是這樣的情形。他尷尬地看著臉色蒼白的絕,披著外衣,氣急敗壞地站在門口。
「月,怎麼了?」看了一天的帳目,好不容易得閒睡著,卻被門口的尖叫聲嚇掉了魂。
月舞陽腩然地抓緊衣襟:「少主,是月嚇到她了。」
看著縮在廊柱下的紫衣少女,絕披好外衫,對著聽到尖叫聲趕來的護衛擺了擺手:「你們帶這位姑娘去歇息吧。找些好玩的玩意,給她,她就不會鬧了。」
「是,少主。」
絕看著長廊重歸寂靜之後,輕移蓮步,半躺在舒適的躺椅上。一雙秋水美目笑意盈然地看著站在門口侷促不安的美麗人兒。良久,方才泛開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逗著那個美麗的人:「你要在門口站到什麼時候?不進來,我就要睡了。」
「嗯。」月舞陽著魔似地看著那絕美的姿容,腳步不由自主地跨進了房間。
「把門關上。」絕笑著對那個人兒張開他的雙臂,「過來。」
月舞陽眨了眨眼,乖乖地,走到絕的面前,躺在絕的懷中。絕的玉臂攬著月舞陽的腰,鼻尖若有若無地碰觸著他粉嫩的頸,香甜的氣息,挑逗著月舞陽的心。
「舞陽,我們有多久沒有見面了?」絕呢喃的聲音,泛著情慾的淫糜,讓月舞陽嬌麗的容顏泛起一抹紅暈。
羞腩地低著頭:「三年七個月七天零一個時辰。」
「我記得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京城『風雅居』裡一名小小的清倌,那時,你就很醒目了。以後,每一次見到你,你就變得更美。」雪白的纖指,輕柔地劃過那一頭燦爛的金髮,落在那輪廓較深的臉龐上。
月,很美。是一種異族的美。
遇到月的時候,他只有六歲。那年,他還沒有纏足。娘,帶他去了外祖父那裡。那也是記憶中,惟一的一次,離開落雪山莊。
「風雅居」,是外祖父的產業之一。
那裡面,有很多漂亮的男童,用來侍候各種各樣的男人。月,就是那些男童中的一個。第一眼看到月,他就想得到月。金髮,紫眸,那樣的奇特,那樣的耀眼,就好像陽光一般,讓人移不開眼。
他買下了月。問他的外祖父買下了一個異族的少年。
然後,他又把這個少年扔給了他的外祖調教,成為他的四大護衛之一。
風,花,雪,月。
這是火焰盟裡,地位僅次於他和三大長老的四大護衛。
月,是最美的一個。論容顏,月甚至不比他遜色;論智慧,月也相當得出色。照理,他該防著月才是。
可是,從月的眼神裡,他察覺了月的心意。
他知道月會忠於他。永遠地,只忠於他一個人。
因為,月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