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吉先到膳房,吩咐廚子明天要做幾道清淡開味的小菜,接著又急忙來到洪烈的寢宮,指揮宮女們插上石榴花洪烈一向喜歡石榴花的味道,那能讓他放鬆精
神。接著,她請宮女換上她自己一針一線做好的茶葉枕,上面還鋪上軟席,軟硬適當的枕頭能讓拱烈長途跋涉回來後可以一夜好眠,消除疲勞。
宮女們換上了涼被,軟席,蘭吉坐在洪烈的床上,伸手撫摸上頭的軟席,想到他安然入睡的模樣時,她不禁微微的笑了。
她向來知道他要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他的喜好習慣她瞭若指掌。她習慣做這一切,也喜歡做這一切。
這是洪烈頭一次出遠門,身為麒國的新王,禮貌的拜會各國是一貫的規矩,只不過才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她卻度日如年,似乎已經是太習慣跟他在一起,置
身偌大的後宮,她感到特別的孤寂、冷清。
「公主,您從上午就忙到現在,早膳也沒吃什麼,還是先歇一歇吧!」為了王上的回來,公主整整忙了三天,幾乎沒什麼休息。
蘭吉趕緊站了起來.「王上明日就回來了,又是他登基以來第一次的生辰,我怎麼能歇著,還有好多事沒做對了,王上最愛聽的戲班子找來了嗎?」
「都已經來了!」
「那就好還有什麼沒準備的?」
「公主,您是千金之軀,那些事吩咐給奴才們辦就行了,你不需要這麼辛苦。」
「我不放心,王上離宮好久了,要是能看見內宮裡有新的景象,想必會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公主,您上回的傷風還沒完全好,奴婢怕您這樣操勞,萬一。」
「我沒事的,你快去看看膳房裡還有什麼遺漏的。「蘭吉說完,竟然腳步不穩的往一旁倒去。
春雨趕緊執住她,「公主,您怎麼了?」
「我沒事我」她搖搖頭,話未說完,人就暈在春雨的肩膀上。
躺在床上的蘭吉慢慢張開眼睛,在一旁伺候的春雨為她拭去額頭的汗,「公主,您醒啦!」
蘭吉意識到自己是躺榻的,「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我怎麼會躺在床上呢?」
「公主,您忘啦!您白日昏了過去,御醫來開了方子,奴婢餵你喝下,就睡到現在,都二更天了!」
「什麼?!我竟然睡了這麼久,我怎麼能躺著呢?快!快扶我起身」
「公主萬萬不可啊!您燒才剛退,得躺著多休息!」
「王上就快回來了,我怎能躺在床上快扶我起來!」
「公主,您就是太累了,加上傷風來襲,御醫說了,您要好好養病才行,那些瑣事就交給奴才們去辦吧!」
「在他生日這天,我怎能病?這不是觸王上的霉頭不成,你快扶我起來」蘭吉掙扎的想下床,只不過腳才踏上地,一步部還沒跨出去,頭又暈得站不
住腳。
扶著蘭吉搖擁欲墜的身子,春雨阻止著,「公主啊!您連站都站不住啊!」
「我真氣我白己的身子,怎麼這麼不爭氣!」蘭吉無能為力的任由春雨再度扶上床。
「公主,您好好休息,要是您有個什麼,王上怪罪下來,奴婢可擔當不起」春雨跪在床邊道。
「難道就沒有法子可想了?我不能病不能病」蘭吉揉著發疼的額頭.
「我想王上去體諒您的」
「春雨,我再小睡一下,要是王上回來了,你千萬要記得叫我啊!」
「奴婢知道了!」春雨答道。
洪烈一回到麒國就找尋蘭吉,趕到南音宮才知道蘭吉竟為了他病倒,他坐在蘭吉的床旁邊,看著她瘦削的雙頰,心疼得握緊了拳頭,對著春雨怒斥,「你是
怎麼照顧主子的?」
春雨顫抖跪下,「是奴婢照顧不周,請王上降罪」
病床上的蘭吉在這時醒了過來,一臉驚訝的看向來人,「王上你回來了?春雨怎麼沒叫醒我呢?」
「蘭吉,你現在感覺如何?」洪烈關心的望著她蒼白的臉,
她則是掙扎地來從床上起身,「王上回來了,我怎麼能躺著」
洪烈按住她的身子,不讓她起來,「不准起來!你病了,該休息。」
「那怎麼成?今天可是王上的生辰,這可是麒國上下的大事。」
「什麼生辰不生辰的,我全取消!你都病了,我哪還有心情過生日。」
蘭吉的神色黯了下來,」都怪我,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這個時候病了我真該死」
他摀住了她的嘴,「不准你說不吉利的話,但是該怪你,身為公主,有事就吩咐下面的人去做,你事事都要親自動手,當然會累倒。」
「我」
「什麼都別說了,好好休息養病,只有你康復,我才會真正高興。」
這時,小星走了進來,「啟稟王上,宰相大人率領群臣在大殿恭迎王上.」
洪烈聞言,忍不住蹙起了眉頭,「我特意從後門進來,想不到還是被他知道我回來。」
「王上為什麼不從正門進來?」蘭吉不解的問,
洪烈看著蘭吉的眼熠熠生光,「我一回來,當然要見我最想見的人,才不想跟宰相碰面,一見到他,我就覺得壓力大,說的又是朝廷大事。無趣極了!」
蘭吉瞭然的笑了笑,「原來王上來見我不是想念我,而是想逃避國家大事.」
「拜訪那些國家打了一堆官腔,這會兒還以為回來可以輕鬆一下,想不到一回來還要被他們煩。」
蘭吉伸手摸著他疲憊的臉,無奈她只是一介女子。什麼都不能幫他。「王上,為了麒國,您辛苦了!」
洪烈握住了她的玉手,疲憊的神態一掃而空。他做這些才不是為了麒國的百姓,他為的是她。他知道她一心要他成為一位仁君,他辛苦沒有關係,只要看見
她欣慰的表情和笑容,就都值得,
「我一點也不辛苦。」
「快去吧!別讓宰相他們等得心焦。君國大事要緊,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聊。「蘭吉拍了拍他的手。
「嗯!你也要好好休息。」
經過一夜好眠,第二天蘭吉身子好轉,春雨進了房,「公主,您這麼早就醒啦?奴婢這去就去端粥過來。」
「先等等,我現在吃不下。」
春雨來到床前,「公主,多少吃一點好進湯藥啊!」
「等等吧!我現在真的吃不下。」
這時,洪烈走了進來,春雨趕緊跪下,「王上!」
半坐起身的蘭吉吃驚的看著他,「王上,您怎麼來了?這會兒該是上朝的時間」
「我心頭惦記著你,哪還有心情上朝。」洪烈走到她面前,伸手撫住了她的額頭,燒已經退了。
蘭吉聞言。一臉自貴,「都是蘭吉不好怎麼能讓王上操心,惦記呢?」連早朝都沒上,唉!
「胡說!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不惦記著你要惦記誰?」他關心的望著她。
「王上」為了她取消了生辰,也不上早朝,她真是罪過。
「你少說話多休息。」洪烈說完轉頭問春雨,「公主用過早膳了嗎?」
「回王上的話。公主說她吃不下。」春雨照實回答。
洪烈眉頭蹙起,「這怎麼可以?去把粥端來!」
「是!」春雨慌忙走出去。
躺在床上的蘭吉連忙握住了他的手,「王上,不用麻煩了,我真的吃不太下」
洪烈輕握撫住她的手,「胡說!不吃東西病怎麼會好。」
「可是」
「別可是了,你病快點好起來,別讓我老緊懸著一顆心,」
春雨這時進門,「啟稟王上,粥來了!」
「給我!」洪烈挽起衣袖,接過了粥。
春雨以及蘭吉錯愕地看著他,「王上你」
洪烈舀起了一匙粥放近嘴邊吹涼。
蘭吉見狀著急的道:「王上,萬萬不可!您貴為一國之君怎麼能」
洪烈沒好氣的瞟了她一眼。「怎麼不能餵你?以前我小時候生病時,哪一次不是你陪在我身邊伺候我湯藥,來!嘴巴張開。」
蘭吉搖頭看著靠近的湯匙,「那不同現在您是王上了」
「你還知道我是王上,那我餵你吃東西你竟敢搖頭不從,這可是抗命,還不快給我張開嘴!」他故意板著臉對她說話。
「我」
「我什麼,張嘴!」
蘭吉只好張嘴順從的吃下了粥。
洪烈見狀,滿意的微笑,「這才對!」
「王上,讓春雨來吧!」
洪烈不悅的道:「你們統統退下!」
「是」小星與春雨對看了一眼,接著聽令走出門。
「王上你」
他不讓蘭吉說話,用食指點住了她的眉,低柔的道:「現在沒有別人在場,你別叫我王上,我喜歡你喚我洪烈。」
「這怎麼可以您是王上啊!」
他將她的柔荑輕握住,手指在上面摩挲,「在你面前我不是王上,我想永遠當那個被你呵護的宮城洪烈。」
他毫不掩飾地,強烈中帶著溫柔的目光直射入她的雙眼,頓時她覺得心口一陣熱,紅潮迅速爬上臉頰,心口劇烈的震動著。
她趕緊別過頭去,從小就認識他了,為什麼最近面對他總讓她有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王上,我頭有點暈了我想歇息了」
「粥還沒吃完呢!無妨那你多休息。」他一邊說還一邊幫她把被子蓋好,而她則緊閉著眼,不敢看他。
洪烈看著她如白瓷般的肌膚、小巧紅潤的唇,兩頰泛著淡淡的粉紅色,從小他最喜歡看她了,雖然她比他大一歲,也以姻姊的身份照顧他,讓他可以正大光
明的膩在她的身邊,享受她的溫柔。從十歲認識她開始,她就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
洪烈坐在床邊看了很久才離開,而躲在棉被下的蘭吉早已全身被汗沒濕。
洪烈走後,蘭古張開了眼,呆呆的看著天花扳,直到春雨走進,她才無比虛弱的道:「春雨」
「公主」
「我衣服全濕了,幫我更衣吧」
面對一個從小就熱悉不過的人,她竟會感到害怕?還害怕得全身冒冷汗為什麼會這樣?
蘭吉不敢去仔細思考,或者該說是害怕去想這個問題。他們都再不是孩子了,她看著自己的手,心想那段可以正大光明擁抱他的歲月已經不再
「唉呀!」又被繡針扎到手的蘭吉痛呼一聲。
春雨趕忙跑到她身邊,「公主,您又被刺到了嗎?」
蘭吉歎了一口氣,這麼簡單的花紋已經三天了還繡不完,以往不用一天就完成了。「最近到底怎麼搞的老是心神不寧」
「公主心裡頭有什麼煩心事嗎?」
「唉!我也不知道,老是無法專心,雙手覺得好生硬.」
「公主,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吧?最近天熱,您別老闔在屋裡,我們上御花園散散心如何?」」也好。」洪烈已經回來,她該是沒有什麼好煩心的,但為何心總是亂糟糟?
她們來到御花園,蘭吉坐在涼亭見,看著庭園山水發呆。
這時,洪烈剛下朝,本想去找蘭吉,卻在路途中恰好見她在御花園,他要春雨噤聲,自己悄悄走近。
他從袖口拿出一條白玉珠鏈,趁著蘭吉不注意,由後頭戴上她的頸子.
蘭吉吃了一驚,下意識的低頭望著珠鏈,當她看到透亮白皙的觀音墜飾時,臉上難掩驚喜之色,「這」
「喜歡嗎?」看到她欣喜的表情,洪烈既得意又高興。
「這你打哪來的?」她一向喜歡搜集觀音的飾品,卻從投看過這麼美麗、精緻、小巧又不失莊嚴的觀音像。
「人家說這是龍王遺珠,又名水晶,打造成通體透明的觀音像,看上去是不是更顯得端莊雅致?我知道你喜歡觀音,所以特別為你帶來回的。」
蘭吉嘴角帶笑,拿高鏈墜透著光線端詳,「真是玲瓏剔透啊!」
「你喜歡嗎?」
她點點頭,「喜歡,當然喜歡了!」不單是美,更因為是他送她給的。
洪烈一臉得意,「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
「蘭吉叩謝王上!」蘭吉起身行禮。
洪烈不悅地阻止,「你這是幹什麼?都叫你別喊我王上了,咱們像以前那樣喊我洪烈就行了。」
「那可不行,如今您是王上,直呼名諱是大不敬。」
洪烈搖搖手,「什麼王上來、王上去的,那是外人在喊,我們何必遺麼生疏,難道我也要喊你一聲王姊?」
「蘭吉不要緊,王上愛怎麼喊,蘭吉都無妨」
蘭吉話還沒說完,洪烈就摀住了她的嘴,「得了、得了!我才回來,又剛剛下朝聽完群臣的嘮叨,現在你又嘮叨,要是知道回國不但比在外頭更忙更累,吃不
到好東西又每晚看折子,我就晚些回來.」
聽到他這樣的話,蘭吉笑了起來,他這話分明就是在撒嬌。「那今晚蘭吉親手做一些王上喜歡吃的小菜如何?」
洪烈大喜望外,「真的嗎?可是我怕你又會累著」
她斜睨了他一眼.他說得根本言不由衷。「托王上鴻福!蘭吉的病早好了,只是區區煮一些小菜,累不到哪裡去.御膳房的東西中看不中吃,這是我欠王上的
,本來是該您回來那一天就準備上的,」
「你身子才剛好,怎麼能又勞累下廚?」
蘭吉微笑,「我的病早好了,做做菜也算是活絡筋骨,而且從你回來後,我們也好久沒有小酌談心了。」
洪烈咧開了嘴,「小酌談心,這可是你說的,要摒齊一切繁文褥節,那就別喊我王上了。」
「都依你。」蘭吉笑著道。
「真的?那我晚上一定會早點到南音宮!說真的,我好想念你做的菜,每天御膳房那些菜捧到我跟前,我就反胃。」洪烈一臉興奮,欣喜之情完全寫在臉上。
「王上這一次到各國去拜訪,各國王上難道沒有好好招待您嗎?」
「我連御膳房的東西都瞧不上眼,那些東西又哪能入得了我口,世上沒有人能比得上蘭吉的手藝。」
蘭吉沒好氣的睇了他一眼,「王上一回來,蘭吉又要累了。」
洪烈微笑看著她,「國不可一日無君,我不可一日無你。」
他這句話讓蘭吉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洪烈拿起她胸前的觀音鏈墜。「以前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喜歡觀音像,在命藝匠做了這只觀音像後,我終於明白了,看著觀音像,我就想到你,你就像觀
音一樣,給人安穩,平靜的感覺。」
「王上過獎了,蘭吉怎能比得上觀音呢?」
洪烈定定地看著她,那專注的眼神,令她的心狂跳。
「不!你是我心裡的觀音。」
曖味的氣氛在他們的四周圍縈繞著,看著他那熱切的眼神,蘭吉的腦子突然一片空白,乾澀的喉嚨擠不出一字半句。
從他那黑白分明、攝人心魄的深邃大眼裡,她發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改變,他看她的眼神似乎變了,在他的眼裡,她不再是他的王姊,他是用看一個女人的
眼神在看她。
是她自己不願意承認吧!自從他漸漸長大,他看她的眼神也愈來愈不一樣,她記得在洪烈十六歲那年,白族族長真宇又來向她逼婚,兩人的談話無意間被他聽
見,之後他足足跟她嘔氣了好久,那時她就感到不對勁,只是沒有細想,如今想來,那飽含嫉妒和佔有的眼神就是
答案在蘭吉心中呼之欲出,就在這時!
「王上,宰相大人有事求見!」
蘭吉趕緊抽開被洪烈緊握住的手,「王上,您快去吧!國家大事要緊」她沒有察覺自己說話的聲音在顫抖。
洪烈滿臉的不耐煩,「又是他!說我不見!」
「王上,您怎麼能不見宰相大人呢?他一定是有要事稟奏,您快去吧!」
洪烈看著她,語氣馬上放柔,「好!晚點再去找你!」
蘭吉笑得僵硬,「蘭吉會等王上。」
看著洪烈的背影,蘭吉的眉頭打起。他們未來的日子該怎麼過呢?是不是就這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下去?
春雨來到她的身邊,「公主,要回宮了嗎?」
蘭吉無力地閉上雙眼,「我們回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