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他居然反將我一軍,讓我被當成笑話看待,我不甘心,真不甘心!整不到他,我一輩子都會留下黑頭抱子,難以見人… …」一陣黑色暴風雨正在辛家刮著,裸身的辛愛妮像發狂的四足奔走獸,大肆破壞母親最愛的花園,不少剛成形的花精嚇得四下奔竄,躲在蓄水池旁抖得花粉直落。
她左手一揮,滿天飛舞的花瓣頓時宛如一座九曲橋,彎彎曲曲地連成一條又一條的花道,互相呼應又互相撞擊,花落成雨重新組合,又是美麗的七色虹橋。
沐浴在野香四溢的花潮中,她滿腔的怒火不降反升,借著指揮花瓣飄舞的動作及力道抒發一身不滿。
「點點,快把紫薇搬到角落,要輕點,不要讓姊姊發現。」好可怕的破壞力,許久不曾見她發大火。
「是。」兩道偷偷摸摸的身影壓低身子,做賊似地搬走一盆含苞待放的紫薇花,還刻意以黑布蓋住,就怕它慘遭某人毒手。
「點點,移過去一點,再把那株秋海棠推過來,我好不容易才養活它,不能讓姊姊殺了。」可憐的小花精都哭了,以為命不保。
「好。」
距離辛愛妮身後一百公尺處,兩只忙碌的小工蟻根本是在跟時間競賽,發揮大無畏的精神,急著搶救碩果僅存、花色妖艷的血紅青花卉。
「點點,捧好血色董球樹,千萬別摔著了,那是巫界才有的品種,人界僅此一棵。」十分珍貴。
「嗯!我會小心。」
名叫點點的「工讀生」比辛愛波還要嬌小,體形偏瘦,有些發育不良的跡象,胸部平坦得看不出一絲「造山運動」的痕跡,若非表相可人,聲音細細柔柔,真要被當成十二歲大的小男孩。十七歲的她唯一的長才是力氣大,細瘦的胳臂能舉起兩個自己的重量,用於搬運重物相當有效率,而且脾氣好得根本沒有脾氣。
她是辛家爸爸撿來的「棄兒」,出處不詳,根據中年帥哥的說法,她有可能是妖精,或是天使和人類的小孩,但沒有法力,普通得跟一般人類沒兩樣。
「點點,紅毛血桃快開花了,咱們的動作要再快一點,明年才有果子吃 … 」
一雙蜜色長腿橫亙眼前,表情一訕的辛愛波抱緊比她還高的樹種,吶吶地掀唇。
「大姊,妳兩眼充血了。」
美腿的主人眼發赤地揉碎一朵手掌大小的朝日杜鵑。「妳知不知道我很火大?」
她忙不迭點頭。
「那干麼還像礙眼的花刺一樣,在我的面前晃來晃去?」讓她看了心火更旺!
昨晚她沒被氣死實在是奇跡!她幾乎是被他塞進車裡的,要不是考慮到用太過顯眼的魔法會造成人類社會恐慌,她早就瞬間移動回家了,當然,有更大一半原因是想從他身上贏回自己百戰不敗的輝煌紀錄。那個該死一萬遍的人類,在她威脅再不讓她下車就要跳車後,終於讓她雙腳踏地,可自己也下了車,就這樣把警車丟在路旁不管,跟在她身後慢吞吞的走,邊走還邊叫她的名字,叫得她心火更加狂燒,索性施咒讓闖紅燈沖向護欄的奔馳車頭轉了個方向,以他為第一沖撞目標。
沒想到他的身手出乎她意料的矯捷,居然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反應,藉由車子快速滑行的力道躍上車頂,再跳上分隔島中央的行道樹,兩手攀著粗干順勢落地。
她承認有些看傻眼了,但也嶺現自己又栽了一次跟頭。
這怎麼可以啊堂堂的女巫怎麼可能斗輸一個比螞蟻還不如的人類?且還是個男人!
「大姊,這個家就這麼大,妳要我走到哪去?」想躲也無處可躲。
辛愛妮美麗的身體就如同完美無瑕的藝術品,一點也不在意裸露,更以此為傲,稍做活動後,粉嫩肌膚更見光澤,艷色逼人。她知道自己很美,也善於利用自身的優勢達到目的,不在乎有多少人因此受到傷害,因為美麗本身就是一種利器,想要靠近就得有受傷的准備。
「那就把自己變成一只蜂鳥,飛到屋頂納涼。」省得她老覺得後方有只灰老鼠不斷竄動,心情沒法好得起來。
「這… … 」她笑得有幾分哀怨。
同是一個母親所出,辛愛波的體質卻偏向人類較多,天生在巫術的控制上顯得笨拙,常常背錯咒語,魔法也不靈光,十次有九次出錯,常被取笑是「半吊子女巫」
不過她養花的本事卻是無人能出左右,縱使是一株平凡無奇的小花苗,她也有辦法將其養成具有精魄的花魂,在細心照料下,一只只活潑好動的小花精附著於花上誕生。
花巫花房裡便至少有上百只的小花精,他們雖然愛玩卻內向,容易害羞,怕接觸人類,白天就在花裡睡覺,深夜時分才出來活動。
「算了,算了,當我在說瘋話,真要妳變,我怕家裡會多出老鼠尾巴的大象。」指望她比公雞下蛋還難。
辛愛波一聽,想到那個畫面,忍不住噗啡笑出聲。「大姊,妳氣消了嗎?」
「別提了,我不想把妳當成綠甲獸給折了。」她不耐煩地揮手,身一轉,一襲有帆船、海鷗圖樣的深藍色露肩及膝洋裝便出現在她身上。
綠甲獸,一種渾身分沁綠色黏液的巨大甲蟲,血是綠色的,具有黏性,遇到攻擊會噴射稠狀黏物,黏住攻擊者的四肢好趁機逃走。
辛愛波笑著挽起姊姊的手,知道警報解除了。「姊,誰那麼厲害,讓妳氣得毀掉媽的心血?」
「媽的心血 … 」辛愛妮表情一變,立時驚恐地環視四周,大聲慘叫,「不會吧!這些全是我做的?」
放眼望去,四處盡是花倒樹折腰,滿目瘡痍,滿地的花瓣沒一片是完整的,殘破的樹葉掛在遮陽的黑網上,每一株看得到的花草樹木皆有氣無力的垂趴地面,像是快斷氣。
「媽一定會殺了妳。」愛花成癡的人絕對不容許親手栽種的花木受到一絲損傷。
辛愛妮痛苦的呻吟。「謝了,妳真是好姊妹,不忘提醒我的悲慘。」平常溫柔似水的母親一捉起狂來,比世界末日還可怕,若再加上「妻奴」父親的整治,她的日子肯定水深火熱,雖生若死。
「不用客氣。」妹妹應盡的義務。
「妳還當真呀,小惡魔!」她沒好氣的笑罵,長指輕戳妹妹的頭。
二十四歲的辛愛妮其實很疼小她兩歲的妹妹,雖然在外人眼中,她總是蠻橫不講理,以欺凌小妹為樂,讓她像受盡委屈的小媳婦。
實際上只有她們姊妹倆知道兩人感情有多深厚,彼此能容忍各自的缺點,互有退讓。
雖然姊姊看似強勢,脾氣不好,妹妹則溫婉聽話,從不與人爭執,但是,大家都錯了。
辛愛妮是那種心裡有什麼不快便立即表現出來的人,怒火來得快,去得也快,而辛愛波正好相反,平常看她溫溫順順的,甜美可親,沒什麼不良嗜好,可是。真有事,她全都會放在心裡,等到累積到相當程度,稍微一點小火花就能令她爆。發,沖天烈焰足以燎原。
「大姊,還是趕快把這一片凌亂恢復原狀吧,要是等媽從歐洲回來,妳大概會被剝十層皮。」而她只能獻上同情,慶幸自己不是幫凶。
「妳要幫我?」她斜眸一娣。
「如果妳不怕越幫越忙的話。」她樂於動手。
一看妹妹真要挽起袖子,花容失色的辛愛妮驚慌不已地推開她,千叮萬囑不許她用半吊子魔法幫倒忙,甚至畫出結界,以防妹妹一時手癢,把吊鍾花變成死老鼠。
辛愛妮修長的優雅身形輕舉白哲手臂,以彈琴的柔美姿態譜動樂章,開始彈奏出花的旋律。
只見一片片的破碎花瓣像在歌唱一般,慢慢地聚合,最後成了引吭高歌,具有生命力的花兒。一朵朵的花兒以最動人的美姿回到枝極,或開或半綻,或含苞待放,驚嚇後的笑聲逐漸回來了,長著透明薄翼的花精也回到自己的家。花,還是原來的花。
樹,依舊青綠深翠。
唯一改變的,是他們比較不敢再對辛愛妮展露笑顏,而是保有戒心。
咦?「姊,那個警察… … 」
一聽到「警察」兩個字,辛愛妮的眼中立時重現殺氣。「不許再提到他,否則我跟妳翻臉!」
「可是… 」她為難地看向艷陽天底下一抹走近的黑點。
「沒有可是!還不開店做生意?以後父母留給妳養,我是徹底的享樂主義者,別想我會分擔責任,妳最好有認命的覺悟,盡快拚命賺錢,老了以後不要來找我。」
以惡有惡報的定律來看,以後只怕她會在四處流浪,過著貧苦潦倒的生活,肯定沒能力養活任何人。她的出發點簡單到不行,用意明確,「未雨綢繆」地先想到日後的處境,怕一身貧苦拖累至親,所以刀子嘴才說得絕裂。她的家人當然明白她並無惡意,女巫的世界本來就是口舌惡毒,身邊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是這個調,自是習以為常,不以為奇。
可是在外人耳中聽來,她無異十足十是個無情至極的壞女人,如果連自家人都不肯照顧,心可說已腐爛到無法修復的地步。
至少剛踏進花房的第一位男客是這麼認為的。
「大姊,妳保重呀!」她深深的給予祝福。
妹妹突地冒出一句奇怪的話,辛愛妮滿頭霧水。「保重什麼,妳腦袋滲了笨笨蟲腦汁是不是?」
「不是,我想妳有大麻煩了。」她指指門口置放長壽竹的方位,向來恬和的面容有些幸災樂禍。
或許她是不及格的女巫,但不表示她缺乏巫族的邪惡和壞心,在魔藥的搭配領域裡,她可一點也不輸人。喜歡花的人可以從植物中淬取所需的物質,加以結合或改造,便能創造出另一種不一樣的東西,無論它是否對人體有益。
「什麼大麻煩,含含糊糊的誰聽得懂-… 你又來干什麼?!」一轉過身,未上粉妝的清艷嬌顏頓燃狂焰。
「我說過我會時時刻盯著妳的一舉一動。」聳聳肩,仇厲陽輕松的回答,沒讓人發現自己的異狀。
他發現自己似乎有點毛病,居然頗喜歡看她生氣的模樣,有了奇怪的癮頭。
「沒讓飛起的車子砸中你真是不幸。」她皮笑肉不笑死瞪著討厭的男人。
「的確很不幸,我的健在將讓妳感到無比困擾。」她也會很快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有多難纏。
「你 … 」辛愛妮霍地凶巴巴的轉身。
「點點,放狗咬人!」少一條腿,看他怎麼再煩她!
「… 大姊,我們沒養狗。」躲在樹叢後的小人兒怯生生的探出頭。
「沒養狗不會去借一頭嗎?!隔壁的格羅安達犬不是很凶?快去牽過來呀!」咬死他這個陰魂不敢的家伙!
「大姊,那是人家的狗… … 」主人不在家,不問而取即為偷。
「叫妳去就去,囉峻個什麼勁!」辛愛妮擺出後母嘴臉,只差沒一腳踹飛這個小小妹。
「可是、可是-- -… 人家怕狗嘛!」點點終於鼓起勇氣,說出心中的恐懼。
怕狗啊?
辛家大姊臉上出現閃電狀的三條黑色橫線,狠狠地,帶點欲撕裂她的凶氣,豎眉一瞪。
「何必為難她,我不介意妳多咬我幾口。」笑得有幾分故意的仇厲陽又在她的忍耐度上挑戰極限。
「你說我是狗- 」辛愛妮美目一沉,迸射出無數致命流光。
他笑,卻不自覺地多了一分寵溺。「說是高傲的英國藍貓還差不多,圓眼,性格孤僻,自以為是貓中貴族,不可一世。」
「姓汪的- 」
「仇。」
「我管你姓汪姓仇!你最好別把我惹毛,否則我… … 」她東瞧西瞧,將窗欞上趴著睡覺的小雪球捉下來,「我讓牠吐你口水!」
黑眼瞇了瞇,仇厲陽搓著下顎思索。「這是白鼻心吧?屬於保育類動物。」
「呵!那是銀貂。」纖指輕點了一下,雪白身軀立即產生細微變化,凸出的鼻頭忽往內縮,成了一只小貂。
「銀貂也是稀有物種,隸屬保育類。」是他看錯了嗎?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動物似乎有些不一樣。
「其實牠是小白貓,我喜歡把牠當白貂、雪貂、銀貂養,不成嗎?」仰起美麗的下巴,辛愛妮已進入戰斗模式。
「牠受傷了。」他沒理她,只是忽地指著小貓靠近心髒的位置說。
是光線的因素嗎?他居然把貓看成貂。
「那是槍傷… … 」她驀地閉唇,不做多言。
「槍傷?」一只看起來出生不到三個月大的幼貓,為何胸口處會有疑似子彈射入的痕跡?傷處已明顯結疤,用的卻不是縫合技術,而是像自然愈合。
誰會對一只貓開槍呢?
而且那麼小的貓,中槍後存活率應該是零,因為不論用何種槍枝,子彈都應會貫穿牠小小的身體身體,由背後射出,但牠只有一處傷口。
雖然看得不是很仔細,不過以他學過一年醫的眼光來看,那道傷口有些似曾相識,他似乎看過類似的彈孔,幾近一槍斃命-- …
等等,一槍斃命?
腦中畫面一閃,仇厲陽立即想到言家血案,但隨即頭一搖,否定自己。
根據調查,言家長子有氣管方面的毛病,家中不宜飼養貓狗,因此兩兄妹養烏龜代替寵物。
「仇警官,你到底要跟我跟到什麼時候,不累嗎?!」她煩都煩死了,像失去自由的鳥兒。拉長臉的辛愛妮面色鐵青,浪漫而充滿野性的紅松發無風自動,疑似著火般,挑染的淺紅漸漸轉為深紅,露出原色。
紅發綠眸是迪爾家族的特征,而她遺傳了祖父的紅發,妹妹則擁有一雙神秘的貓眼,綠得純淨。
只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平日疼得緊的妹妹這次竟然膽大包天的助紂為虐,以丟垃圾之名趕她出門,原因是不想她身後的「大哥」嚇到其它客人,減少日後養老的收入。
這是現世報嗎?用她說過的話堵她,讓她頓時無言以對,兩個小女人就這麼把她推出花房,還要她玩得愉快。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這算什麼?鼎鼎有名的艾妮亞竟淪落到遭人嫌棄的地步,她該不該感到可悲?
「我曾埋伏跟蹤一個販童擄妓案的嫌疑犯,長達一個月,不眠不休。」他說得平常,她卻聽得眼皮直跳。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打算跟我一個月吧?!」一個月不能光明正大的使用魔法,她肯定會瘋掉!一見她的驚恐神色,仇厲陽便發自內心地想笑。「不。」
「喔- 還好。」她頓時松了一口氣。
「若是妳一直不肯吐實,一個月將無限期延長。」除非他查到其它證據,排除她的嫌疑。
「什麼?」她身體一僵,表情整個凝結。
她當然可以不經由海關,直接消失,回到法國居所,接下來還有一系列的香水廣告,足夠讓她忙到下半年,不必再和他碰到面。
可是她已經在台灣露過臉,還是在警察面前,若無出入境紀錄卻出現在巴黎,這件事恐怕難以善了,一追溯下去會沒完沒了。
性子急的她不耐久候,冗長的候機搭機時間更是消磨她的耐性,生平一次的經驗就夠她受了,而後她便再也不信任人類的飛行工具,那實在慢得像老牛拖車。
「往好的方面想,若將妳知道的事全說出來,不帶一絲保留,妳擺脫我的速度將出奇得快。」而他會想念她的,因為她是少數見過他後沒哭叫逃走,還給了他火辣一吻的奇特女人。辛愛妮不滿地冷哼一聲。
「少當我是三歲孩子哄!不要以為人長得漂亮就無
腦,若我真說了什麼,撇清嫌疑,接下來就是反復偵訊、上法庭,然後作證,光是法院,我就不曉得要走幾趟了。」
「看來妳是知道什麼。」他故意套話。
「那又如何,我學過法律,不會輕易上當,你少在我身上白費心機。換個方向去查,也許還破案有望。」纏著她只會浪費時間。
為了甩開他,辛愛妮索性走進百貨公司大肆血拼,只要見到中意的,毫不手軟,從名牌服飾、包包到日常用品,一刷就是上百萬,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
男人不是最無法忍受女人永不知累的逛街樂趣嗎?相信他也撐不了太久。
可仇厲陽卻像是生來就負有跌破她眼鏡的責任似的,跟著她一個多鍾頭也不嫌累,甚至還比她更像在逛街一樣,顯得非常悠閒。
手上累積了大包小包的戰利品,見他還沒有意思要放棄,辛愛妮只能怒氣沖沖的推開珠寶名店的大門。
「我要看最新款手煉。」她冷聲對店員說。自她一出門,她下的「無視咒」就讓人類見到她只像見了一般普通人一樣,否則以她這張紅遍全世界的臉,早就被蜂擁而來的人群踩死了。
只是盡管她沒了巨星光環,卻依然是個令人無法移開眼的美女,店員失了好一會兒神,才匆匆取出櫃中最頂級的新品。
花樣繁復的手煉作工精細,一個個模樣不同的火焰型水晶小煉墜串在其上,相當惹人喜愛,就連辛愛妮這種較喜歡成熟風格物品的人也忍不住心動。
只是才想開口買下,她卻瞥見原本一直很閒散的跟在她身後的人,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另一個展示櫃裡的手環。
她走了過去,在離他五步遠的距離停下,假裝對其他首飾有興趣,眼角余光卻不停偷瞄。
他的表情… … 好… …
溫柔?那是溫柔沒錯吧?為什麼?辛愛妮皺眉順著他的視線移往展一不櫃。靜靜躺在那裡的,是一個相當簡單的銀環,上頭以橘黃色的尖細寶石綴成一個小小的太陽形狀,閃著幽微的太陽光芒。若是她,絕不會對這樣簡單的飾品多留一點心,可他卻看它看得入迷,臉上還出現奇怪的溫柔表情,難道他是想…
… 拿這個手環扣住誰嗎?
沒來由的,對於自己這個猜測,辛愛妮眉頭蹙得更緊,胸口有些窒悶,讓她一點也沒有猶豫的走了過去。
「我要這個。」
伸出手指,她面色不豫地對店員說,像個賭氣的女王。
只見仇厲陽遲疑了一下,自動掏出信用卡付帳。
「我自己付。」她趕緊將他擋了下來,再附送一記白眼。
她可沒想要海削他,只是不喜歡他不曾用那種表情看她而已。
「我想送妳。」仇厲陽一臉誠懇,嘴角的笑好像藏了點什麼秘密。
如果她知道,剛才他腦子裡想得盡是可代表他的太陽手環戴在她手上的意義,不知道她還會不會想要戴上?
被他這麼一盯,辛愛妮下意識地逃開他的視線,有些尷尬又別扭的粗聲說:「你… …
是你自己要花的,別到最後才來跟我哭窮,我連泡面都不會賞你!」說完,她就滿臉通紅的奪門而出,和剛進門時的女王氣勢截然不同。
仇厲陽悶聲笑著,付了帳才想到她不曉得會不會趁機偷跑,匆匆拉開大門,卻意外見到她不情不願的等在那裡,一顆高提的心才放了下來。
「妳學法律?」悠閒地走到她身邊,將包裝好的手環交給她,他繼續方才的話題。
「驚訝什麼,我不能學法律嗎?要不是老拿第一名沒什麼意思,我哪會只念三年,沒有競爭對手是很寂寞的,英國牛津大學的法律系也不過爾爾,毫無挑戰性。」悶得人都快要生霉了。
「牛津大學法律系:-… 」她?
見他一臉震驚,她忍不住推了下他。「那是什麼表情,我只是沒耐心,不代表我笨 --…
咦?怪了,我干麼跟你說些有的沒有的,你離我遠一點,別越跟越近,我不想被人誤會和你有任何關系。」說到一半,辛愛妮才發現自己的反常,又越走越快,邊走邊生自己的氣。
「對於一個曾熱情吻過我的女人而言,現在想撇清是不是太遲了?」他有些好笑地調整步伐,不費吹灰之力的跟上她,對她忽陰忽晴的個性掌握了七、八分。
他有得是耐心,正好彌補她的缺點。
「是男人就不要再提起這件事,一時的沖動造成我追悔不及。」她忿忿地回嘴。
「追悔不及?」濃黑劍眉微微一挑,黑眸布滿雷電陣陣的閃光。「也許我的表現讓妳不甚滿意,不過攸關一個男人的自尊,我很難釋懷。」說完,驀地拉住她的手。
辛愛妮警覺地盯著他。「你想做什麼?」
「吻妳。」
「什麼?!不行,我不允許,你是警察… … 」
他點頭,然後說:「也是男人。」
盡管他還在掙扎抵抗著她的吸引力,可想得到她的意念,在這一刻可以說已甚於國家責任。所以,就放縱一個吻的時間吧。他自私的想。就像一頭欲撲殺母鹿的獵豹,仇厲陽以所學的擒拿將辛愛妮的雙臂輕松壓至身後,頭一低便吻住誘人艷唇,雄偉的胸膛抵在她盈滿雙峰上,似饑渴又似撩撥地重壓。
街上來來往往的群眾在他們眼中並不存在,而他們也不在乎有誰走過身旁,投以側目眼光。
這是一場競爭,男與女的對抗,誰也不願稍做退讓,卻也不由自主的沉溺,在捨與不捨間猶豫。
一吻方休,仇厲陽明知她方才說的話只是賭氣,仍想要一個答案。
「告訴我,妳覺得後悔嗎?」
眼中情欲未褪的辛愛妮硬是說著違心之論,心情復雜。「為了證明你自大的沙豬心態,你可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我可以告你性騷擾。」
「妳不會。」他自信地說,粗厚的指腹滑過她細嫩臉頰。
「何以見得?」
「因為我們都很清楚,妳只是不甘心吻妳的人是我,而妳居然陶醉其中罷了。」他不敢說對女人的身體了如指掌,不過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
聞言,她又氣又羞地捉起他的手就是一咬。「瘋話人人會說,有本事就追上我,我就不信你什麼地方都能跟!」
「試試看。」他有把握不讓她離開視線。
「該有人挫挫你的銳氣!」
一直把男人當消遣品的辛愛妮沒發覺自個認真了,把他當成較勁的對手,使出全力想讓他落敗,也因此讓他走進心裡屬於「在乎」的那一部份。
對她來說,男人是隨手可丟的消耗品,她從不在意他們是否存在或消失,手一招,便成千上萬的撲倒在她的高跟鞋前,她不需用心也能得到所有人的愛慕。
因此,她收集破碎的心,揉碎它們,以風力攪碎成汁液,用來灌溉「龍之心」。湖妖莎娜偷了它,送給她的情人,以為能永遠留住心愛男人的心,但是她不曉得未被血染過的「龍之心」是帶著詛咒的,會拆散戀愛中的人。
更可笑的是,外傳正直廉明,愛妻愛子的檢察官根本表裡不一,好幾年前便背著妻子和其它女人胡搞,莎娜只是他的情婦之一,她卻一直不知情,還認為自己是他唯一的真愛。
女人的愚蠢在於太相信男人。
男人的愚蠢是不相信女人也有智慧。
無端扯進言家滅門血案,她無非是想取回自己的東西,卻不巧撞見死神來執行任務,一家幾口人就這麼給收走了。
隨著他們的離去,男人和女人的戰爭卻只是換了個宿主,依舊持續著,現在,竟連她也開始沒有把握,自己會不會是最後的勝利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