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遇上白 第七章
    所以,就戀愛吧!

    所以,就讓她開始期待未來吧!

    「喂,喂,喂,小黑小黑,你傻笑什麼啊?」

    她沒好氣地他瞪一眼,將伸到自己臉上的毛手一把打開。

    「哇呀——」

    明明是個子很高的大男人,偏偏做出委委屈屈的孩子模樣,黑亮的眼睛瞇得細細地瞅著她,厚薄適中的嘴唇也很滑稽地嘟起來,吸氣再吸氣:

    「小黑,我要去告狀!我要去告狀!說你欺負我!」

    她愣愣地瞪他,然後幾乎笑撲到地上。

    這個,這個小白啊!

    「好,好啊。」她抹抹笑出的淚,喘口氣,「你去告吧,去告吧!不過你是想去城區法院還是市區法院呢?或者直接去最高法院好了。」

    「那裡哪裡能說盡我的冤屈!」小白先生哼一聲,將被她拍開的毛手再次不屈不撓地又伸到她眼前來,不過看她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很識趣地轉移了方向,輕輕在她肩頭安營紮寨。

    她笑著歎息,聳聳肩,隨他去了。

    不過,2.0的眼睛還是瞄到他另只手偷偷在背後比畫的小動作。

    V?

    勝利?

    僅僅這樣,對他來說,便已是勝利了?

    真的很孩子氣啊。

    暗暗再歎一聲,她輕輕挪動坐姿,讓他——摟著自己不用那麼的費力氣。

    「小黑?」他立刻很驚喜地朝她笑。

    「好了啊,不要再打擾我。」她低下頭,對照著書單子往電腦中建立目錄。

    「你一定現在要做這個嗎?」

    他卻很不滿,湊近她。

    「今日事,今日畢。」

    「可是,不一定這麼堅持嘛——」她抬頭朝著他笑,他立刻低了聲音。

    「白重陽,如果我不這麼堅持,我這小書店早就喝西北風去啦。」

    「重陽,重陽。」他也開始第一百零一遍的堅持。

    「好,重陽。」她很配合的重新來過:「重陽,如果我不這麼堅持,我這小書店早就喝西北風去啦。」

    可以了吧?

    為了稱呼,他幾乎每天都這樣,她已經習慣了。

    突然愣了下。

    原來,幾星期內所形成的習慣,與二十多年所形成的習慣,是可以一樣的嗎?

    「青依——」他甜甜蜜蜜地湊近她。

    「停!」她習慣性地、頭疼地喊卡,「我說了,你不要這麼喊我啊!」

    「為什麼啊?」他再度開始不滿。

    「因為你這樣喊,我總覺得你很——秀氣。」她不想刺激他過度,於是再次降低自己的形容詞使用標準。

    「就是因為我長得比較白?!」

    「——你這樣想我也沒法子。」她無奈地歎口氣,接著安撫似地拍拍他在自己肩頭安營紮寨的白皙的手。

    「柳青依!」

    「啊,在。」她舒口氣,還是覺得他火暴一點的喊自己比較——不奶油小生。

    「你怎麼這麼、這麼——不解風情——」最後幾個字消失在嘴巴裡,因為門上的風鈴開始叮玲玲做響,顧客上門了。

    她笑著,繼續低頭輸書單子,在肩頭安營紮寨的手卻戀戀不捨地挪開,去招呼——討厭的過客了。

    凡是在他上門拜訪時間段內出現的任何人物,都屬於討厭的過客。

    小白先生的語錄。

    戀戀後來曾經問過她,為什麼突然改了想法,不討厭小白先生啦?

    她笑笑,沒有回答。

    許多的事,並不能說清楚,就索性象戀戀說的,睜隻眼閉只眼過去好了。

    雖然形容的不怎麼準確,但卻也很符合她實際的情況。

    自從小白先生打定主意邀請她一起試著談一場戀愛,她就如此的睜隻眼閉只眼了。

    只要現在開心地生活,只要現在還是在開心地生活著,就好了吧。

    就這樣,好了。

    * *

    她哎哎歎一聲,十指飛快地動作著,力爭將手上的書單子早一點完成,好不再讓小白先生嘟噥她總這麼的「不解風情」。

    「你想做什麼!」

    辟裡嘩啦匡當的巨響伴隨著怒吼猛地衝進她的耳朵。

    她立刻抬頭,原本光潔的書店正中央如今被散亂的圖書以及傾倒的書架子佔據,而白重陽,正生氣地扳著一個學生模樣的男生的胳膊,幾乎是扭打在了一起!

    「重陽!」

    她喊一聲,忙站起來。

    「你別過來,青依!」他眼角瞥到了她的舉動,大聲喊,「快打110!」

    那個男生聽到,立刻掙扎的更用力,兩隻胳膊雖然被白重陽擰著,腳卻是閒著的,狠狠用力地朝著他的腿踢過去!

    「你做什麼!」她一邊掏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一邊跑過去。

    「青依,不要過來!」白重陽一邊閃躲過那人的猛踢,一邊朝著她大喊。

    她握拳,心急得要命,一肆電話接通,她立刻將自己的情況以及地址說出來,然後將手機隨手丟到一旁,不顧白重陽的大喝衝到兩人面前,穿著運動鞋子的腳狠狠照著那個男生的腿一踢,那個人卻很靈活地閃過了,雖然被白重陽從背後擰住了胳膊,可他竟然索性靠在白重陽身上,雙腿抬離地面,朝著她踹過來!

    「找死!」

    白重陽猛地鬆開手,那人立刻穩不住身形地跌到地上!

    她抓住機會,狠狠一腳跺過去,這一次,終於沒有落空,狠狠地踹在了男生的肚子上!男生哀叫一聲,白重陽已經一腳踩住他的胸口。

    費了兩人全部的力氣,當警車呼嘯而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將那男生拿她平日打包圖書的塑料繩子緊緊捆著按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喘了好幾口氣,她才有機會問白重陽,到底是怎麼了啊?

    白重陽張著嘴巴愣愣盯著她看了半天,突然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啊!」她惱了。

    「老天,你什麼也沒弄清楚,就幫著我出手啦?」他還是抱著肚子狂笑。

    廢話啊,這是在她的店裡,她當然要幫著他了!

    見她真的惱了,他才窩進她的椅子中去歇一歇,笑著搖頭。

    然後警察進來,問情況,看現場——等所有的都完結,時間,已經是午夜。

    回到店子,她看著一屋的狼籍,狠狠拍拍額頭。

    「我到底得罪了誰啊!」她蹲坐在地上,歎氣,連仰天大叫的力氣也沒有了。

    「好了好了,先這樣吧,明天再收拾。」白重陽也沒有了力氣,同她一樣坐在地上,安慰地拍拍她緊繃著的肩,順便拉她靠在自己懷裡。

    「不要!」她恨恨咬牙,「我才不要讓那些人看笑話!明天我還要正常營業!」

    抓住的那個男生,據說早已經有案底,但卻患有某種精神疾病,再加上她的書店並沒有受到多少損失,所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草草了結。

    「青依。」

    「你什麼也別說啊!」她咬牙,握緊拳頭,「我才不信這麼簡單!如果沒有緣故,他會跑我這裡來放火?!」

    如果不是白重陽發現,那個據說有精神病的傢伙真的會將滿滿一大可樂瓶子的汽油澆到她的書上,然後火柴一點——

    她現在想起還會冒冷汗!

    「好了,不要再生氣了。」白重陽低頭,猛地親上她紅紅的唇。

    「白——」她尚來不及反應,他已經鬆開了她。「什麼時候啊,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她有點惱。

    「我是在安慰你啊,小黑姑娘。」笑瞇瞇地朝著她眨眨眼,白重陽將她推到一旁,「好了,你休息一下,我來收拾。」

    「你難道不累啊?」她嘟噥一聲,在旁邊坐著,看他將書一疊疊地放到一旁,然後一個人抬起大大的書架。「我來幫你抬吧。」

    「你好好坐著。」他笑著搖頭,用力將書架靠回原地,然後開始將書一疊疊地放回去。「今天真的太晚了,我們先草草收拾一下,等明天再歸整好不好?」

    「好啊。」坐著不做事的人能有什麼否決權啊,她悶聲點頭,將腦袋埋進腿間。

    「行了,你什麼時候成了林黛玉啦?」

    收拾完了,他拍拍手,走回她跟前,蹲下去,將她埋在雙膝間的臉蛋捧起來,見她果真紅了眼,便輕輕笑一聲:

    「這可一點也不像小黑姑娘啊。」

    「討厭!」

    他不逗她還好,他一開口,忍了好久的淚再也忍不住地流下來。將頭往旁一扭,她不想要他瞧到自己狼狽的樣子,他卻雙手捧著她的臉,偏要她在自己眼前流淚。

    「你怎麼這麼討厭!」她伸手,狠狠打在他胳膊上。「放開我啦!」

    「不放。」他依然笑著,依然捧著她的臉蛋,依然用拇指去擦她臉上的淚。「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不想在我面前掉金豆子還想去找誰啊?」

    「白重陽!」

    「好啦好啦!」他好脾氣地還是笑,還是捧著她的臉,還是輕輕擦她一直流的眼淚。「真的別哭啦,你哭得我心都疼了,你再哭,我可要親你咯?呀,還哭啊,那我可真的親——」

    她一巴掌拍在他嘴巴上。

    他擠擠鼻子皺皺眉毛。

    她再也忍不住,流著眼淚,卻也笑了。

    這個,這個小白啊!

    * *

    「謝謝你。」

    走在冷清的街上,手插在褲袋裡,她仰頭看著沒有星星的天,吐出一口氣。

    「客氣什麼啊。」他不在意地笑笑,慢慢走在她身邊,也仰著臉,卻是半瞇著眼,感受深秋的風吹拂在臉上的清涼感覺。

    「今天如果不是你——」她突然笑著搖頭,「其實以前我也遇上過這種事——哎呀,不說了!」她用力搖搖頭,笑著吸氣,「白重陽,我發覺,有一個男朋友真的還不賴。」

    他一下子停下腳步,臉上的笑容凝了住。

    這是她第一次明白承認了他之於她的意義啊!

    學她的樣子深深吸一口氣,他笑著,重新邁開步子,去追上她,與她並肩而行。

    「以前我雖然很獨立,也許是一個人過慣了,不獨立不堅強也不行吧!」

    她慢慢地走,眼睛,依然望著無星的黑色夜空。

    「我記得剛開書店的那一年,雖然很忙,可生意真的很好,所以覺得自己好成功啊!可惜好景不長,有一天早上去開店,才發現我的店竟然被人砸了,窗戶上的玻璃全碎了,屋子裡的書被水澆得濕透——那是第一次,我覺得委屈得要命,我做我的生意,他們卻憑什麼找人砸我的店子?!可我卻也沒有掉眼淚啊。」

    「後來呢?」他輕輕問,忍不住伸出手,將那微微顫抖的身軀擁在臂彎。

    「我雖然嚥不下這口氣,可也沒有報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就索性將門窗全裝上了鐵卷門,還裝上了隱形的小攝像頭,我一連一個月晚上不睡,就盯著,後來還真讓我抓到了一個!」恨恨地一揮拳頭,她咬牙,「我就任他隨意砸,也不去制止,卻將整個過程都錄了下來,然後刻了一張盤送了過去,然後,那個人什麼也沒有說,過了兩天,卻送了一張支票給我,我算了算,恰好可以抵我那兩次被砸的損失。」

    他沒有說話,只慢慢擁著她走著。

    「有過那麼一次教訓或者是經驗,我的性子好像就更固執了,總認為沒有我一個人解決不了的問題。」她笑著站住,看他,「後來又碰到過好幾次那樣的事,每一次我都能解決掉——可是,今天,我卻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會哭!」

    「在我面前哭不好嗎?」他沒有回答她,只靜靜望著她。

    路燈下,她的眼,還是微微有些紅,卻是格外的明亮。

    「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她抓抓頭髮,很苦惱地瞪他:「我竟然會掉眼淚!你能想像堅強的小黑姑娘掉金豆子的滑稽畫面嗎?」

    他搖頭。

    「可我真的掉金豆子了!」她朝著他大喊,不在乎從身旁走過的路人奇異的注視,一雙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衣領:「白重陽,你好偉大啊!」

    他笑了,手握住她的手,微低頭看她。

    「白重陽,我討厭死你了!」她還是大聲地喊,「討厭討厭討厭啊!」

    他忍不住歎息,慢慢俯首,輕輕地吻上她紅潤潤的唇。

    這一次,她沒有躲閃,也沒有推開他,手,還用力抓著他的衣領,明亮的眼,緊緊盯著他。

    他的手,依然握在她手上,俯著首,一直輕輕吻著她吻著她。

    黑亮的眼睛裡,是,她那一雙明亮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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