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傑失蹤了!
院方無法給出一個交代,最令人不敢置信的是,醫護人員居然將這樣的疏失撇得一乾二淨,甚至責怪家屬沒有盡到照顧責任。
釋慈氣憤地離開醫院,若是睦傑有甚麼三長兩短,她一定會控告這間醫院!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唯一想到的方法,就是忍耐地熬過漫漫長夜,一大早便搭車到鄭氏企業,找鄭豫商量、求救。
這次意外地沒有遭到櫃檯人員的阻攔,甚至很順利地被專人帶領到,位於頂樓的總裁辦公室。
雖然心底充滿成千上萬的疑問和不解,但是現下沒辦法去想那麼多,見到鄭豫之後,她心裡只剩下激動!
「這次你不能再無動於衷!睦傑失蹤了!」
鄭豫一臉平靜,心底的波濤洶湧卻沒人知曉。
他按著桌上一封沒有貼上郵票的信封,對於這封突如其來的威脅信函,感到怒火狂燃!
「拜託你說句話吧!睦傑無端端地失蹤,院方又推卸責任,我不知道該不該報警,你又是這樣漠視的態度,我真的快崩潰了!」她軟弱地哭出聲來,覺得自己真的快暈倒了。
鄭豫將大掌下按住的信封遞了出去,釋慈遲疑了一會兒,才伸手拿起那封信過目。
赫然發現竟然是一封威脅信函——
豫:
好久不見,你應該還認得我的筆跡吧?以前你曾說過,你喜歡我寫了一手這麼漂亮的字,到現在還是嗎?
我們的孩子都長這麼大了,而且好可愛,我覺得他像你,一臉聰明又有智慧,不過他似乎很排斥我,也不愛和我說話,連晚餐都不吃,唉!不知道你是怎麼教育他,總覺得他沒甚麼親和力,也不太懂得禮貌,所以我暫時將他關到房間裡,算是一種懲處。
這麼久沒見面了,你應該有好多話要告訴我吧?
後天下午三點半,我會在以前我們常去的那家咖啡廳裡等你,讓我們好好敘舊「睦傑被綁架了?!」
這是衝進釋慈腦門的第一個念頭!
持信的手愈來愈顫抖,她惶恐不安地將信扔了出去,緊張地追問鄭豫:「她是誰?」
「我的前妻。」
「嗄?!」
她徹底嚇了一大跳!
因為信紙上字裡行間,都透露出對方對睦傑的不懷好意,而他卻告訴她,對方原來是他的前妻!
也就是睦傑的親生母親!
既然是睦傑的親生母親,又為甚麼會做出綁架自己孩子的行為呢?
釋慈真的快崩潰了!
現在纏在她身上的事,怎麼儘是一些令人力不從心的事呢?
正當她的思緒逐漸混亂、複雜之際,一股勇氣又倏地湧上心頭,擴散到她的四肢百骸。
焦慮、擔心是沒有用的!
眼前的情況,應該是要積極地想出一個好方法,能夠將睦傑平安帶回來,而不是喪失信心。
「你打算怎麼從她手裡帶回睦傑?」
他沉默了會兒,才緩緩開口道:「有必要嗎?」
他一身冷淡,如果她手中有甚麼利器,絕對立刻變成凶器——
「他是你的兒子!」
「他也是她的兒子。」
釋慈不想和他吵架,在深呼吸幾口氣之後,她勉強壓下滿心怒氣。
「可是她信裡寫得很可怕,睦傑好像正受她虐待,你不擔心嗎?你真的一點都不心疼嗎?」
鄭豫微怔,但是僅是一瞬間而已。
他不明白自己對這個孩子的意義,究竟是甚麼?
一個能給他優渥生活的父親?
還是一個和陌生人沒甚麼兩樣的人?
其實他曾經想要親近這個孩子,但是他的眼神太無辜,讓他覺得千錯萬錯都是他造成的!
因為愛一個女人,所以想到了天長地久的未來並沒有錯吧?可是為甚麼結果卻讓他感到如此不堪?
他對前妻已經沒有特別的感覺,從一開始的深愛,到發現殘酷的事實真相。
最後他決定放開一切掙扎和糾纏,讓全部的感情回歸零點……由愛生恨,他花了將近六年的時間。
遇上眼前這個謎樣的女人,他平靜已久的感情又泛起漣漪,他不敢放手一搏,所以選擇小心翼翼的方式進行追求,他以為自己只想玩一場桃色遊戲,到了後來卻不自主地將真實的感情投入。
他甚至在他們發生關係的那一夜掙扎過,如果她真的願意跟著他,不管他們之間有沒有未來,他都願意在她身上付出情感。
這樣的念頭連他自己都深感訝異!
為甚麼他會迷上這個女人?
是因為她甜美的笑容?
抑是她身上散發出的獨特氣質吸引了他?
鄭豫不願意承認自己對她的情感,是害怕她存有另一種真面目,如果將感情放得太重,他不知道自己這次需要多久的時間來調適。
看著他一臉沉默,釋慈受不了地將雙手按在桌面上,傾身靠近他說道:「告訴我!那家咖啡廳位於哪裡?」
鄭豫抬眼看著她,淡然地問:「你連這種事都要插手?」
「是!」她肯定地說。
「你想表現給誰看?」
他揚起一抹冷笑。
「隨你怎麼說!只要你告訴我地址就行了!我是不是真心關心睦傑,是我自個兒的事。」
她真的生氣了!
對鄭豫她已經不抱期望,既然他可以冷然地置親生兒子生死於度外,肯定是個很冷血無情的人,她還戀他甚麼呢?
算了!她決定自己想辦法將睦傑平安帶回身邊,如果他不要這個兒子,甚至願意將睦傑交給她,她真的會將睦傑收為養子,好好地對待他,讓他擁有母愛、快樂長大。
「也許你覺得我很多事,可是求你將地址告訴我好嗎?」
他定定地看著她,一臉認真、誠懇,感覺不到絲毫虛情假意,最後他腦海中迅速形成一個念頭,大方地將住址抄寫給她。
得到地址之後,她一顆心提得更高了,深怕會出錯似地。
「你沒見過她,怎麼赴約?」他問。
「我……」
她一抬頭,看見他的唇角揚著一抹戲謔的笑容,甚麼也問不出口,最後她狠狠睨了他一眼,傲氣地轉身離開。
她一定會讓睦傑平安地回來!並且讓他知道——她對睦傑或他都是出自一片真心,別無所圖。
☆☆☆
依照鄭豫所給的住址,釋慈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一間咖啡館,她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時間剛好停在三點半。
她走進咖啡館裡,用眼神巡視每個人,卻找不出可疑的人物。
唉!早知道她就不應該逞強,拉下臉跟他請教又不會少塊肉,她為甚麼要那麼意氣閒事呢?
「你要了地址,就打算站在這裡嗎?」
突然一道男聲驚動了她的思緒,她匆忙回過頭來,意外地看到鄭豫一臉好整以暇的表情,頓時漲紅了雙頰。
她承認自己過於衝動,有一點有勇無謀,但是她真的沒想那麼多,只想盡快找到睡傑。
如果真的找不到,她甚至打算報警處理呢!
「走吧。」
「嗄?」
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人早已經到了。」
他抬高下巴指了方向。
釋慈順著他所指示的方向看去,驀然看見一個令她震驚萬分的人——
是她?!
在幼稚園欄杆外攻擊睦傑的女人!
一股衝動湧上心頭,她緊張地伸手抓住身旁的鄭豫。
「怎麼了?」
他睨了她一眼。
「沒、沒事。」
他們兩人慢慢走到郝莉葦面前,不客氣地坐下。
「人呢?」鄭豫開門見山地問,語氣平淡無奇。
郝莉葦抬頭看著鄭豫,蒼白的臉色漾著可憐的微笑,那是一張會讓所有男人動心的純淨笑顏。
釋慈也是在看見她這抹笑容的一瞬間,明白他當初會愛上這個女人的原因了!
她果然是個美人,素白的容顏不需要經過彩妝修飾,就擁有足以撼動人心的美麗。
郝莉葦在見到鄭豫身旁多了一個女人之後,臉上明顯露出不悅的神情,她譏笑地問:「你的女人?」
聞言,釋慈立刻不自在地低下臉來,不知道如何正視這個問題,但是鄭豫卻回答得很瀟灑。
「與你無關。」他微微握起拳頭,擱放在桌上。「你想要多少?儘管開口,在我面前你不需要佯裝客氣。」
沒想到鄭豫會這麼大方,郝莉葦頓時愣了愣。
他笑道:「幾年前你為了從我身上削一筆,大費周章引起我對你的注意,甚至為我生下孩子,沒想到只是想從我身上,得到僅僅一億的贍養費。
現在竟然又可以為了錢綁架自己所生的小孩,目的一樣,都是想從我身上得到好處,說吧,你要多少?」
「我……」
郝莉葦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女人,對於鄭豫的冷嘲熱諷,她只有瞬間的怔愣。
反而是坐在鄭豫身旁的釋慈,聽得萬分詫異!甚至不敢相信世上,真的無奇不有,連鄭豫所遭遇的這種荒唐事都有!
為一個人付出,算不算犧牲?
如果算是犧牲,也應該心甘情願並且覺得值得,但是若這份心意被拿來糟蹋,一切都算是枉然了。
釋慈忽然能體會鄭豫掙扎的心情,他原本心甘情願為她付出情感,可是她卻貪圖他的富有,她離開之後留下了孩子,每每看見這個孩子,他就會感覺恥辱吧?
「因為當初我不夠貪心,所以我現在過得很不好,因此這次我希望能多貪心一點……」
她不懷好意地看著他,讓人渾身不舒服,最後她伸出五根手指頭。
「給我五億,我保證從此不再打擾你們父子兩人的生活,甚至你愛身旁這位小姐,我也會衷心祝福。」
鄭豫定定地看著郝莉葦貪婪的嘴臉,突然覺得豁然開朗——
他究竟在為甚麼而掙扎?
竟然就為了眼前這個自私、野心勃勃的女人?
鄭豫忽然失笑,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這些年在做甚麼,只為了一段不值得回味的愛,居然就封閉了感情。
他愛這個女人嗎?
就算愛,也是過去式!
真正、永遠的過去式。
「好,我答應。」他一口允諾。
「不會吧?!五億耶!」
釋慈震驚不己,想起自己為了還兩佰萬的債務,而下海當酒店公關,就覺得可笑極了!
「睦傑的價值不只五億。」
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只有釋慈聽得見。
釋慈恍了一下神,以為自己聽錯了!
睦傑在他心中,原來有這麼重要的價值,是不?
她只看見他冷漠的表面,卻始終沒有洞悉他真正的內心,就一口斷定他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
此時此刻,她覺得很慚愧!
「交錢換人的地點、時間在哪裡?」
郝莉葦笑了笑,伸手覆在鄭豫擱放在桌面上的拳頭,一張漂亮的五官卻在他眼底徹底扭曲。
「明天晚上十點,我會帶著孩子到你在陽明山上的別墅,你記得等我喔。」說完,她笑著起身離去。
釋慈真的是啞口無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鄭豫不禁笑了笑,一臉平靜。
她看著身旁的男人,覺得他可能被五億元的數字,逼到神經錯亂了吧!
「你……笑甚麼?」
「沒甚麼。」他誠實道:「只覺得自己很丟臉。」
「丟臉?怎麼會呢?」
從剛才看他處理事情的態度來看,覺得他穩重的程度,已經可以比擬成一座山了。
「我曾經為了那個女人迷失自己。」
聞言,釋慈也淡淡地笑了。
「在愛情世界裡,誰不是這樣呢?不為愛迷失的人,不是真正瞭解真愛的人,所以你一點也不丟臉,反而教人羨慕……」她忽然覺得有點落寞。「羨慕她曾經能得到你的愛。」
他別過臉凝視著她微微頷首的臉龐,心裡突然一陣悸動——
這又是甚麼感覺呢?
鄭豫深呼吸一口氣,轉移話題道:「我們走吧,不管有甚麼事情,等睦傑回來再說。」
言下之意,就是他願意和她好好談一談,無論是她的身世背景,抑是她目前所遭遇到的困難……
若是值得,他會再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