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如心死地旋身邁開步伐。
他們的關係,彷彿隨著他的腳步漸行漸遠,回不到過去……
關瑜薰瞅著他蕭瑟的背影,在寂靜的夜中淡去,這個盛夏的夜,讓她倏然覺得好冷。
緊緊環抱住雙臂,她的淚停了,可是心卻默默地揪痛著。
現在不管她是不是故意的,她已經成功的傷害他了。
那麼她該覺得快樂、平衡了嗎?
並沒有!
她覺得自己的呼吸變得更加的困難。
當初他無意間傷害了她,而今她無意間報復了他,她能感受到他的痛和不捨了,可是他卻已經離開她了……
夜深了,路上的行人三三兩兩,沒人會在乎他們發生了什麼事。
霓虹燈依舊閃爍……
啾啾啾∼∼三更半夜,有人瘋狂似的按著門鈴。
在被窩裡的關瑜薰頭痛、眼睛痛。
剛剛大哭過一場,好不容易才睡去,身體正虛著,是哪個殺干刀的,敢在這個時候吵醒她?
她明天還要趕搭飛機呢!
可惡、她咬牙切齒的想殺人!
她氣憤地爬下床,匆匆披了件外套走到門口,想去看看誰那麼不要命?
她瞇著眼,警覺地從門片上的小孔看出去。
「天啊!怎麼會是殷書懷?」他怎麼會有她在台中的地址?她訝異地轉身,背直直貼著門,心頭開始小鹿亂撞。
要不要幫他開門?可是他看起來好像喝醉了!她從沒見過他喝得那麼醉,心裡有點毛毛的。不知道他的酒品好不好,會不會亂打人?
步伐顛簸的殷書懷,見沒人應門,又繼續按。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似小鳥叫聲的門鈴被按到快燒了,感覺那只「鳥」會就此斷氣。
關瑜薰倒抽了一口氣,深深懷疑,殷書懷根本是想藉由按門鈐這種方法來報復她吧?
她還猶豫著要不要開門,隔壁鄰居倒先開門了——「是誰那麼沒公德心?半夜三更像中邪似的按門鈴,再按我就要報警了!」
報警?
不妙了!為了怕私丑外揚,關瑜薰趕緊打開門,將殷書懷拉了進來。
關上門後,她很想對殷書懷的無理取鬧發脾氣,但才一個轉身,一個渾身沾染酒氣的龐然大物,突然倒向她。
關瑜薰被撲退了三大步,背脊貼上門板,雙手使盡力氣地支撐著殷書懷。
「好重的酒味!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感覺她若是多聞一下,也會跟著醉似的。
她責備他,他沒有回聲,關瑜薰看他醉成這樣,只好先扶他到床上躺著。
她拿了熱毛巾過來,撥開他額前的髮絲,幫他擦臉。
霍地!她的手被殷書懷握住。
「薰……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不要我送你的求婚戒指……」殷書懷痛苦的嗓音微帶著哽咽。
關瑜薰在他無法對焦的瞳眸裡見到淚光泛動,她的心揪緊了。
拒絕他後,她的心裡其實也好後悔,「我不是故意的,你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再談。」
她試圖安撫他的情緒,可是好像沒用——「你騙我,你明天就要去韓國了……」他醉言醉語,頓了頓又說:「我真的無法相信……我們的愛沒有結果、就這麼完了……」他的語氣裡,充塞著掙扎與痛苦,又像是絕望無助。
關瑜薰手裡抓著濕毛巾,緊抿著唇聽他訴苦。
她從沒想過,一個平常看起來那麼英氣風發、成熟穩重的男人,喝醉酒的模樣,居然……居然會這麼孩氣子!
她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你喝醉了,我現在和你說什麼,你也聽不清楚,所以你先乖乖休息,好嗎?」她只好先哄他。
殷書懷神情茫然地睇著她,「你不是不肯理我了……我一定是在作夢,對不對?」右手無意識的在自己眼前揮了揮。
關瑜薰拉著他的手,無奈一笑。她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你沒有在做夢……晤……」她的話還未說完,唇瓣就遭劫了。
殷書懷忽地托住她的後腦勺,用著像要吞噬人的吻,熱切汲取她的甜美。
「呼……」她好不容易從他熾烈的吻中側開了臉稍作喘息。但是,他似乎不打算放過她,大掌從她的腰間一扣,翻身壓住了她。
到底有多久的時間,沒有像這樣好好地抱過她了……
殷書懷的身體一感受到她的體溫,就像是在沙漠中飢渴的旅人看到甘霖泉水般,傾盡所有力量,奮不顧身的想擁有她。
他的唇再次重重地覆上她的,夾帶著侵略性的吻,奪走了她的理智,她只能癱軟地任他擺佈……尾聲清晨的微風帶著陽光溫暖的味道,徐徐吹進屋內,像戀人溫柔的手,輕輕撫著床上的人兒。
睡臥在床上的殷書懷微微睜眼,大手習慣性地往身旁位置一撈,抓了個空。
他像是突然一驚,腦子倏然清醒。
「這裡是……」他皺著眉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目前的所在處,應該是關瑜薰在台中的住處。
忽地,他發現自己全身赤裸,腰間只蓋了件薄被,床鋪凌亂,床的四周則散落一地的衣物……看來昨天不是夢,他和瑜薰真的做了!環視戰況激烈的房間,殷書懷手覆著額一臉懊悔。他昨天是不是很粗魯?弄痛她了嗎?他們已經分手了,他有什麼資格再對她那樣做?她現在應該在飛機上了吧?他沒有去送她,竟然還讓她帶著不好的回憶去韓國,真是……
殷書懷自責不已地揉著眉心,不敢再回想昨天喝醉酒所誤的事。他下了床,撿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套回身上。可以的話,他想安排個假期到韓國去,親自向瑜薰道歉。她在他心中所佔的地位無比重要,他們之間若不能再做情人,做朋友也好!他走出房間,想找屋內的浴室。看能不能藉由洗臉,好讓自己清醒一點。但在浴室門口,他聽見了水聲停歇,緊接著門被打開。「你醒了?」對方很自然地問。
四目相望,男人的臉愕然!
關瑜薰圍著浴巾,像出水芙蓉般從浴室裡走出來,和煦地對著他笑。
「你……你還沒出門?」涼訝地瞅著她的笑容,殷書懷有些不確定。
他懷疑自己是否還沒完全從夢中醒來?
「時間還早,不急。你要不要也沖個澡,我拿浴巾給你。」她秀眉輕揚,好像在招呼朋友般,親切地問。
此時她玲瓏有致的身材被浴巾包裹著,水珠滑落在她性感的鎖骨問,沒來由的又讓他口乾舌燥了起來。
他側過身,躲避尷尬的生理反應。「呃……好。」
「你要吃煎蛋和土司嗎?」看他難得傻氣的像青澀少年,關瑜薰不由得低笑。
她是那麼地溫柔,心情又好像很好,那他的擔心是不是多餘了?於是他答非所問。
「那個……昨天,我是不是很粗魯?」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他豁出去了。
原來他看起來惶惶不安的樣子,就是為了這件事呀?
關瑜薰覺得好笑,故意說:「是有點,我昨天像是被一台坦克車碾過全身,累死人了。」現在想來,還真讓人臉紅心跳呢!
「對不起,你有沒有哪裡感到不舒服?」一雙鳳眼卯起來盯著她全身打量,想找找是不是有被他弄傷的地方。
「沒有,我沒有不舒服,你快去洗澡啦!」關瑜薰被他看到臉頰都泛紅了,尷尬地遞了毛巾給他,催促著。
她羞澀嬌俏的模樣實在是很吸引他。
殷書懷很想開口問她,他們現在的關係算什麼。
又怕得到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只好鴕鳥地依著她的催促去洗澡。
殷書懷一洗完澡,關瑜薰馬上喚他過來吃早餐。
她先為他倒了一杯牛奶,然後才把土司放到烤箱裡烤。
「土司的果醬,你要什麼口味的?先說好,我這裡只有奶油和草莓的。」
她給他選的,都不是他習慣吃的口味,但能讓她親自為他做早餐,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胸腔溢滿了幸福。
「給我草莓的好了。」他想了想又問:「你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做早餐了?」印象中,她從沒下過廚吧?
「難得放長假,有空就自己做嘍!」
她替他煮了一杯黑咖啡,和土司一起放到他的桌前。「咖啡等吃完土司再喝,比較不傷胃。」「謝謝。」她還記得他愛喝的是黑咖啡,又關心他的身體健康,那麼他可以當作,她對他仍是有情嗎?
他小心翼翼試探地問:「你搭的飛機是幾點的?我送你去機場,好嗎?」其實他好想開口叫她別走,留下來、留下來嫁給他。
「我不去韓國了。」關瑜薰微笑,深幽地看了他一眼,也替自己的土司抹上果醬。
殷書懷一掃之前的陰霾,放下了咖啡杯,有些興奮地看著她,「那你……你有什麼打算?」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停了!
「什麼打算?」她咬了口土司,從容一笑,然後抬起自己的纖纖五指,狀似自言自語。
「我覺得手上好像少了什麼東西?怪怪的?」
「是戒指!等一下我們去買!」殷書懷打鐵趁熱地說。
「可是我最近都沒有工作,沒有錢買戒指耶。」她頭一偏,頑皮地眨眨水靈眸子。
殷書懷整張臉,連同笑容,倏地亮了起來。
「我買給你!」他不假思索地說。
「我的眼光很高的。」她手肘著下巴,笑得刁難。
「沒問題,我找人訂做。」這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我要這麼大顆的鑽石。」關瑜薰右手比著握成拳的左手。
「哇,那沒辦法了,我只好給你我的心,只有我的心才有那麼大一顆。」
殷書懷一臉「麻煩大了」的表情,抓著她的手,覆上自己的心口,關瑜薰凝視著他深情不倦的眸,忽而一笑,抱住了他的肩,在他的耳畔說:「我愛你。」
聽見她說愛他,殷書懷激動地將她摟得更緊。
「我也很愛、很愛、很愛你……」他對她的愛,絕對不輸她的。
相擁了許久,他悄悄地退了開,用著深富磁性悅耳的嗓音問:「昨天我真的很殘暴嗎?」
他這是在跟她調情吧?關瑜薰仰頭對他笑,也不遑多讓。
「是呀,簡直是一隻野獸在欺凌小綿羊!」她縮縮肩膀,用著好無辜好無辜的眼神瞅著他看。那神情,簡直是在誘人犯罪!
「那我們再做一次,這次我會很溫柔很溫柔……」
於是,兩人就這麼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他輕輕地吻住她的唇,她熱情地回應著他,他們的身體相融在一起,心也緊緊貼合著。
他們對彼此赤誠的心,是世上最美麗的鑽石,無需花費昂貴的代價,便能永遠珍藏著……
他們會攜手度過每個春夏秋冬,一起散步在晨曦間、一起漫步在夕陽裡,直到很老很老……
老到他們頭髮白了,都走不動了,還是相互扶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