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母,一棟專門為金字塔頂端的鑽石級客戶,量身打造的高級住宅。
祥和的午後,大片的落地窗,透進了金黃色的陽光,灑在得天獨厚的驕子身上,天賜般美景,多麼地賞心悅目……
一身絲質的米白色休閒服,將他頎長的身材襯得俊逸軒昂。
殷書懷傭懶的靠在沙發上,雙腿交疊,手中晃動著陳年威士忌,飄散出淡淡的醉人香氣。
“你真的要讓我打一巴掌?”他揚眉輕啜一口酒,興味盎然的覷著自動送上門來,說是要讓他打的女人。
關瑜薰深深吸口氣後,露出一抹鎮定的笑容,從公事包裡取出一式兩份的合約書,放在桌面上。
“是的,不過在你打完之後,請務必要在這份合約上簽名。自簽約日起一年內,慶耀旗下的所有關系大樓、廠房,都必須交由永諾負責清潔消毒工作。”她想,他在乎的,也不就是那一個耳光吧?那麼,與其留下來當下女慢慢被折磨,倒不如干脆一點,速戰速決!
她打開了合約書推靠近他,遞上筆。
放下酒杯,殷書懷拿過合約書隨意看了一下,又擱回了桌面。
帶著邪氣的唇角,勾起漂亮的弧度,“為了合約,你願意犧牲這麼大?”看來這個狡猾的女人,也不是完全沒有弱點的。
老實說,他沒想過她會提出這個“以牙還牙”的方法來換取合約。
“上次不小心打了你,這次讓你打回來,一點都不算犧牲,只要殷先生事後記得遵守合約的內容就好。”認真算起來,還是有賺的!
她的嗓音很軟,長相很甜,今天一襲CHANEL粉紅套裝,將她纖纖合度的身材襯托得更令人目不暇接。
只是她一副從容就義的嘴臉,讓他忍不住想發噱。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不接受好像太不近人情了。”他站起身,噙著笑意,磨拳擦掌的走近她,指節還故意折出喀喀的響聲。
“對了,我的秘書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平常有在練空手道,興趣是劈磚塊。”
嚇!空手道!還……還劈磚塊!
她眼神發直地盯著他愈來愈靠近的手,試著在腦海裡勾勒自己的腦袋像一顆西瓜,讓他用手刀用力一劈,頓時紅色汁液飛濺五步的慘景……好血腥的畫面!
她駭笑,眼睛眨動,“呵呵,那個……我是人,不是磚塊,您說是不是啊……”馬上換上敬詞,看待會兒他會不會高抬貴手,打小力一點。
“所以呢?你可能會比磚塊更具挑戰性嗎?”
“呃……”他在暗示她,她會更慘嗎?
她倒抽一口氣,花容失色的往後退了幾步,直至頂到牆面,無處可退,心底卷起了一股風瀟瀟兮易水寒,裝飾一去不復返的感覺!
“你若是要反悔,現在還來得及喔,”他雙手撐著牆面,低頭瞰她,俊美的臉孔笑得很邪魅。
他的氣息拂面而來,帶著淡淡的酒香,讓她有點醺然欲醉。
這是不是叫作——色不迷人,人自迷?
看著她遲疑的傻臉,殷書懷不由得笑問:“想清楚了嗎?”
反悔?不,不行!她不能辜負哥哥對她的期望,盡早拿到合約,才能減低未來可能發生的變數。
“不,我絕不會反悔。”她堅決地搖頭。
“這樣啊,那我就不客氣了。”他在她的耳畔輕輕呵氣,惹得她兩頰紅雲綻放,還附帶一身雞皮疙瘩。“恩,那是打這邊好呢?還是打這邊好呢?”他發現自己似乎挺以逗樂她為樂!
看著他的手在面前晃著,還她緊張到頭都暈了,關瑜薰衣干脆自己決定生死。
“打右邊好了,大家都說我左臉比較好看。”不怕,不怕!至少她還有一邊的臉是安全的。
“哦,那好。”殷書懷眸底漾笑,高高舉起右手,作勢要揮下。
“等一下!”關瑜薰突然喊停,手護著右臉。
“怎麼了?”他挑眉笑問。
其實他也沒真的要打她,只是做做樣子讓她緊張而已,這樣逗她實在是還蠻有趣的,他不反對慢慢陪她耗時間。
“改打左邊、改打左邊好了。”她比著左臉,內心還在掙扎。
“為什麼?”他摸摸下顎,好奇的問。
“因為我的右臉比較敏感,會比較痛。”這是她家愛犬多莉,給她的感想。
“那麼決定好了嗎?”原來如此,他再次笑問。
“好了、好了。”這次她仿佛下了莫大的決心般,閉上眼睛不再掙扎,只剩下肩膀的顫抖,洩露了她的心聲。
她在心裡不斷說服自己,只是一個耳光而已,牙一咬,很快就過去了……
長而美的睫毛輕輕合著,關瑜薰靜默地等待他下掌,有別於先前的強勢干練,溫順的模樣,叫他看失了魂。
右臉比較敏感是嗎?
他伸手在快觸及她臉龐時,突然握拳,忍住想撫觸她細致肌膚的沖動,頓了頓,又縮回了手。
他從來就不覺得女人是男人的必需品,愛情比不過金錢游戲、權力地位來得迷人。
況且女人向來對他趨之若騖、自動倒貼,他身邊也從不缺乏女人,只是來來去去,他不曾留心。
但……這女人居然讓他有心動的感覺?
此時,她緊張的俏臉白裡透紅,就像是一顆成熟鮮嫩的水蜜桃,讓人有想俯身大啖一口的沖動。
尤其那張紅艷欲滴的朱唇,嘗起來是否馨甜甘美?
男人心底最深處的欲望,似乎有被喚醒的趨勢,一抹想法瞬間萌芽,他退開一步。
“那份合約對你真的那麼重要?”陡然開口,呼吸略微不穩。
巴掌遲遲沒有落下,又聽見他這麼問,關瑜薰張開眼睞著他。
不是已經要打了嗎?怎麼又停住了?她好不容易才做好的心理建設,全被他給打亂了。
她輕吐了一口氣,才道:“當然!”
那還用問嗎?一年三千萬的合約當然重要!所以一個耳光換取三千萬,很劃算!
“那我不打你了。”他眼底流掠過一抹欲望。
還沉浸在他有點善意話裡的關瑜薰,並末察覺。
唷唷唷,他良心發現了嗎?
“真的嗎?”她好似看到他的頭頂出現了一輪光環。這樣才對嘛,天使才符合他的形象!
她水眸清澈見底,臉上多了抹天真的表情,別有一番韻味。
“我想,改用別的方法代替耳光好了。”他故意貼近她些許,笑著繼續把還沒說完的話說完。
別的方法?原來他只是想換別的方式整她而已!
關瑜薰的笑容像退潮般驟逝,男人的天使光環不見了,背後馬上長出黑色的翅膀!
“什麼方法?”她雙手插腰,沒好氣地問。
他挑挑眉,“陪我上床。”
“你說什麼?”她疑訝的檀口微張,仿佛他說的話,是外星人的語言。
他微笑,慢慢再重復一次:“我說……陪、我、上、床,我們就馬上簽約。”曖昧的雙臂展開,將她固定在牆面與自己的胸膛間,用著很魅惑人心的口吻說著。
“你在說誰?要誰陪你上床?”她覷著他,很認真的問,以求確定。
她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一定要他說這麼清楚!
“就是你!用你的一夜換得三千萬的合約,對你而言應該劃算吧?還是,你希望我另外給你一筆足以符合你身價的錢。”他此時,酷似一只黑豹,炯炯如炬的黑瞳,鎖定著肥美羔羊。
今日,他想從她的身上,得到慰藉。
他想知道,自己對她的渴望,是否在得到她的肉體之後,會旋即幻滅?
“有不少公司派出漂亮的女業務代表,想換取合作機會,通通被我拒絕了,這是我第一次為你破例,如果你願意獻身,合約年限還可以無限期延長,如何?”
見她毫無反應傻愣著,殷書懷伸手拍拍她的臉,“怎麼了?因為太過受寵若驚嗎?”
獻身?合約?受寵若驚?
倏地,她杏眼圓瞪、怒火中燒,總算是全盤了解他的意思了!
上次,他以為她是火坑裡的女人,潛意識的英雄主義作祟,想救她出火坑,而這次呢?他竟然精蟲沖腦,為了男性的生理欲望,打算將她往火裡推!
在他的眼中,她到底算是什麼?一個會為了錢而賣身求榮的女人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啪!熟悉又清脆的巴掌聲,再一次震天價響,這次可不是誤會了!
關瑜薰擰眉瞪眼的朝他吼道:“上床?我看幫你上香,比較快!”
吸塵機、洗地機、打蠟機、洗地毯機、抹布、刷子、清潔劑……
關瑜薰看著清潔用具,眼睛睜得老大,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有親自操作這些東西的一天。
很不幸的是,真的發生了!而且已經過了三個禮拜。
關瑜薰在換上一身輕便的運動服和球鞋後,不是上健身房鍛鏈身材,而是開始當起“阿信”
纖弱的她,一個人開始操作起永諾剛從美國進口的洗地機,這款新品才二十九公斤而已,標榜輕巧好操作,去他的輕巧好操作,圓形的前端設計根本擦不到死角,等一下還不是要拿抹布擦!
人工機械交叉操作,沒一會兒功夫她已經滿頭大汗,坐在地上靠著機器喘息了。
“呼,好累!”這種非人的生活,竟然還要一個禮拜才會結束,而且大哥連一點意見也沒有,還說她一向體恤員工,藉由這次難得的機會,好好體驗基層清潔員的辛勞也不錯!
哇哩咧,男人簡直是一個比一個還沒良心!好看的男人尤其更甚!
殷書懷的這間房子,少說也有一百坪,他去新加坡出差前,還故意交代秘書告訴她,只能由她一個人清潔打掃,害她每天都要設定五個鬧鍾才爬得下床,而且一整天工作下來,全身腰酸背痛,整副骨頭都快散了。
“關小姐,我幫你送便當來了,”本想喘口氣,誰知大門已經傳來殷書懷的女秘書何萱萱的聲音。
踩著三寸高跟鞋,何萱萱優雅的走進來,然後把便當放在茶幾上,故作訝異的說道:“不會吧,你還沒做完一半呀?”
這三個禮拜下來,一直都是何萱萱來監督她的,關瑜薰猜想,這個女人應該也是拜倒在那死娘娘腔西裝褲底下,想踩著別的女人往上爬的愛慕者之一。
“快了,快打掃完了。”其實離結束還久得很,但她還是這麼說。
何萱萱睥睨地打量她,總裁身邊的女人向來多如過江之鯽,但從沒有人讓他特別掛心的,而這個關瑜薰,竟能讓總裁叫她親自為她送便當,總裁會不會對她……
感受到敵意的關瑜薰,連忙換上討好的笑,端出交際手腕,“啊!我想起來了,廠商給我一些溫泉住宿招待券,你需不需要,我送你幾張。”關瑜薰走到置物架,從公事包裡拿出招待券給她。
何萱萱看到她拿的是五星級溫泉會館的招待券,馬上改換笑臉。
“這怎麼好意思呢?我跟你說哦!我可是把你當成好朋友才給你忠告的,你千萬不要以為我在嚇你,其實我們總裁他真的很花心,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停留在他身邊超過三個月。女人呀,要是愛上了他,那可真是自討苦吃呢!”
何萱萱半推半就的收下招待券,她絕對不能讓關瑜薰知道,那些女人是被她嚇跑的,她只不過是把殷書禮的戰績謊報成殷書懷的,就威力十足了!
“我知道了。”關瑜薰啼笑皆非,因為何萱萱每天來都會催眠她說——殷書懷有多花心、多風流!她要不記住都很難。
也是,他若不花心也不會找伴睡女郎,更不會提出要她陪他過夜的要求了。男人呀,都是一個樣——風流好色!
“那就好。”回頭時,何萱萱的裙擺不小心勾到了矮桌上的便當。
咚地一聲!木片盒裝的便當,落到了地面,便當中的那粒鹵蛋,還滾滾滾……滾到了關瑜薰的腳邊,和她行告別式。
她愣愣的看著那四分五裂的便當,閉眼默哀三秒鍾。
“哎呀!真是對不起。”何萱萱神色尷尬的叫了一聲,“沒關系。”這女人未免太居心叵測了吧!早知道就不給她招待券了,有些人拉攏也是沒用的。
“關小姐,你一餐不吃應該還受得了吧?因為午休快結束了,我還得趕回去辦公室打卡。”
何萱萱露出一臉無辜歉然的表情。
“算了,你快回去吧。”
“抱歉了,我下次再請你吃飯。”
何萱萱很快的離開肇事現場,關瑜薰只好祭出手機,向好友求救。
“喂,佳佳,麻煩你現在馬上幫我送一份卡啦全家餐,到天母的……喂、喂、喂……”她難以置信的瞪著手機,它居然選在這個重要的時刻背叛她——沒電了!
今天的工作還沒做完,她也沒有大門的備用磁卡,一離開就不能再進來了。
她看著殷書懷家裡的室內電話,想借用,又怕通話記錄留下把柄,到時候被告盜用電話,她又麻煩了。看來只好餓著肚子,繼續工作了。
晚上七點二十分——打蠟機磨完最後一塊地磚。關瑜薰全身乏力的倒在沙發上呻吟……
“回去我一定要去饑餓三十捐錢……”話還沒說完,她就饑累交迫的昏睡在沙發上。
一直到了晚上九點多,大門外再度傳來刷磁卡的言音。
殷書懷和公司的業務部主任楊亦德,一前一後的走進來。
“關於這次和新加坡訊傑的合作計劃……”一進玄關,就傳來了一陣細細的呼吸聲,仿佛呼吸聲的主人受了極大的疲累似的。
走到客廳,果不其然,殷書懷就看見了睡死在沙發上的關瑜薰。原本還在談論的公事,頓時打住。
殷書懷竊笑,繼續往書房的方向走。
“總裁,關小姐她……”個性老實的楊亦德,覺得有些不妥,關心的開口。
“先不要吵醒她,讓她再睡一會。”殷書懷像是極其自然的做出命令。
“哦,好。”
二十分鍾後,楊亦德走出來沖了兩杯咖啡。看她睡得那麼沉,怕她著涼了,紳士的脫下外套幫她蓋上。
兩個月前,偶然在公司裡看到正在指揮旗下員工打掃的關瑜薰,他就很欣賞她能獨當一面的行事風格。當時他正為一件頗為棘手的案子煩惱,而她給他的建議非常受用,他甚至覺得,她當個外勤小組長,實在太大材小用了。
她長得漂亮聰明,他曾想要追求她,但感情之事不能勉強,最後兩人則成了好朋友。
對於關瑜薰得罪了總裁,他大概也聽說了,雖然不知道她得罪他的真正原因是什麼,不過看來她是吃了不少苦頭!
他既沒有立場,也不方便介入,只好委屈她了。
殷書懷從書房回到了客廳,一看到楊亦德將外套蓋在關瑜薰身上,一股不悅油然而生,打從心底只想趕人走。
“楊主任,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企劃內容,明天到公司再談好了。”
“是,那需不需要我順便載關小姐回去。”楊亦德試著要幫她脫離苦海。
“不用了,我還有事情要問她。”他隨口敷衍。
看來是愛莫能助了。“好的,總裁,那我先離開了。”楊亦德同情的看了關瑜薰一眼,才拎起公事包離去。
“等一下!”殷書懷突地叫住了他。“記得把外套一起帶走。”逕自拿走蓋在關瑜薰身上的外套,丟給楊亦德。
楊亦德看不出殷書懷臉上的喜怒,但看關瑜薰疲累的模樣,就知道應該是被整得很慘!
基於好朋友的立場,臨走前,楊亦德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那個……總裁,關小姐的壓力很大,她還要照顧陳年臥病在床的哥哥,希望您能不要太為難她。”
聽到他的話,殷書懷吞到嘴裡的咖啡,差點沒噴出來,一雙漂亮的眉上揚,“她是這樣跟你說的?”
“是……是呀,有什麼不對嗎?她真的很善良,我要追她,她還怕會造成我的負擔,而拒絕我,所以請總裁能體諒她一下。”楊亦德覺得總裁的話,好像意味著什麼,是他的錯覺嗎?
“沒有,沒什麼不對。”咖啡杯擋住了唇角那抹幾不可見的笑。
這女人,原來是這樣拒絕男人的……不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