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降龍 第七章
    蝶衣偎在竹屋的床頭處,她睡的地方開了一扇好大的竹窗子,雖然她沒辦法看見外頭的景致,但是單單坐著,就可以聞到、聽到竹葉兒散發出來的香氣和聲音。

    平靜單純的幸福竟是如此唾手可得。

    雖然胸口的鑽疼蔓延開來時,一次比一次更劇烈,她的精神也明顯變差了許多,可是她依舊覺得寧靜而幸福。

    靜靜地坐在這兒,感受著山風帶著竹葉兒的清香撲面而來,就算是她對這世上最後的一抹印象,上天也是待她不薄了。

    吹著竹風漸漸死去,也是一件很雅的事吧!

    『蝶衣,吃飯了。'珊瑚嬌嚷著,端著盅竹筍雞湯和一碗香菇燜飯走了進來。

    『珊瑚,謝謝你。'蝶衣抬頭嫣然一笑。

    她們這麼相處也兩天了,彼此已有共識,將附在名字後頭的稱謂去除,省得叫起來彆扭礙口。

    珊瑚發覺自己叫喚蝶衣的名字越來越習慣,而且對蝶衣生出一股不由自主的心疼感。

    雖然蝶衣每日每夜都被病痛折騰著,但是她依然勇敢地面對,就算疼得很厲害了,臉色蒼白得要命,她還是笑靨迎人,和煦如春風。

    珊瑚完全不能想像劇毒在骨子裡流竄是什麼樣的滋味,所以當她看著蝶衣臉上在笑,臉色卻疼得蒼白又冒冷汗時,她就有種想哭的衝動。

    真是要命了。

    『你這兩天都沒有吃藥,身子還經得住嗎?我看你嘴唇有點兒發紫了,是不是毒又發作了?'珊瑚俯下身來,細細地端詳她。

    『我還好,慢慢就習慣了。'她微微一笑,『也不怎麼疼,應該是麻木了。'

    『你別怕我擔心就不敢說,是不是很嚴重?我可以回去幫你拿藥。'珊瑚自告奮勇。

    『不,不用了。'她搖頭,若有所思地道:『我不想再麻煩廣公子了。'

    聞言,珊瑚這才發覺這兩天她都沒有想到遨玉。好久沒想起大王了,是太忙了還是怎地?反倒是天馬將軍不是要傳達消息嗎?兩天來沒消沒息的,多半靠不住吧。

    珊瑚的心底直犯嘀咕,她將飯碗塞進蝶衣的手心底,『只可惜我不能幫你止痛。'

    大王也說了,妄自施法干預天命、人命的運數,乃是不被允許的大罪,她不能夠明知故犯哪!

    何況她的法力想拿來救人的命也太勉強了。

    『珊瑚,你的手藝真好,這兩天幸好有你了,'蝶衣扒了一口飯,感動地道:『只是你這兩天不回去不要緊嗎?廣公子會找你吧?'

    『我都已經交代好了,不會有事的,如果真有事的話,咱們還能這麼安安樂樂地在這兒說話嗎?'

    『嗯。'

    突然間,遨玉出現在她們倆面前,欣長高大的身材仍是一身雪色長衫,俊美得宛若碧玉瓊樹。

    只不過他的眼神好溫柔、好悲傷,打一出現就癡望著蝶衣。

    蝶衣渾然未覺,珊瑚則是掩住了小嘴,差點驚呼出聲。

    遨玉對珊瑚投去一記暗示的眸光,無聲悄靜地走近了蝶衣,伸出手想觸摸她瘦削的臉頰,卻又僵在半空中,然後頹然落下。

    蝶衣慢慢吃著飯,突然抬起頭聽了聽動靜,屏息地道:『我好像聞到廣公子身上的氣息'

    好奇怪,雖然只與他相處了短短時間,她怎麼越來越覺得似曾相識,一天比一天更熟悉他,記憶中有某種感覺正漸漸甦醒,她卻茫然一片。

    只是依尋著本能感覺著他。

    珊瑚有些兒嫉妒,可是當她看著這一幕時,眼眶卻突然衝入溫熱的濕潤。

    大王看著蝶衣的眼神好溫柔、好溫柔,幾乎化作一波春水,包圍在蝶衣的四周。

    可是大王的眼底也有著淡淡的失落與渴望,欲言又止的眼神已經道盡了千言萬語。

    只可惜蝶衣看不見,否則蝶衣一定會像她一樣醉心、心碎在這樣的眼波底。

    而蝶衣的神情間有若隱若現的希冀和渴求,屏息以待的模樣任誰見了都會癡狂沉醉的。

    這一幕是如此靜謐又情潮洶湧,彼此卻都自顧自地沉浸在擔憂和落寞裡,只有她這個第三者才看得清楚透徹。

    他們他們之間真的產生異樣的感情了!

    珊瑚的心底好不嫉妒驚悸,可是她更羨慕這種感覺。

    這種美麗曼妙得宛若著魔了的滋味好令人羨慕呀,可恨的是大王愛慕的對象卻不是她。

    最後是茫然迷惘的蝶衣打破了奇異曖昧的一刻。

    她沒察覺到自己的失落,只是苦笑了笑,『不可能,廣公子怎麼可能會來這裡?他並不知道這個地方,就算知道也不會來的。'

    廣公子討厭她那一日的輕佻,已經被她嚇到了,怎麼可能主動再見她呢?

    她歎息地撥動著碗裡的飯粒,沒有胃口了。

    珊瑚小心翼翼地瞥了遨玉一眼,這才道:『公子當然沒來,只是你怎麼會突然提起他?你說你好像聞到公子身上的氣息這太玄了。'不但太玄,還太神了呢!

    遨玉癡癡地凝視著她,心又酸楚、又陶醉了。她感覺得到他的到來?這是否代表什麼?

    『沒錯,是太玄了。'蝶衣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我最近太容易胡思亂想,我覺得好混亂已經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

    她的心、她的理智統統混成了一團,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珊瑚再瞥了遨玉一眼,不無醋意地道:『你喜歡上公子了嗎?'

    遨玉的俊臉霎時一紅,屏息等待著蝶衣的回音。

    蝶衣驚悸了一下,本能的否認,『我沒有,我怎麼可能喜歡上廣公子,廣公子是何等非凡人物,更何況我的心中已有少爺,就算和少爺的情緣已斷,我又如何能去喜歡別的人呢?'

    遨玉原本亮起光暈的臉龐驀地黯淡了,他迅速的低垂眸光,掩住鑽心的痛苦之色。別再自作多情、徒增煩惱了吧!難道他嫌事情還不夠複雜嗎?他前世這麼辜負她,如今還能再奢望什麼?

    『蝶衣,可是溫少爺已經成親了呀!'

    『就算他已經成親了,依然不能抹殺掉我們當初深刻長久的情感。'蝶衣低語,心底卻有種空虛的不踏實感。真的是這樣嗎?但過去椎心刺骨的疼痛好像已經不那麼疼了

    『你真笨!那種人還有什麼好留戀的?'珊瑚沒辦法說出違心之論,她很直接地道:『他是個薄情寡恩的男人,你們都十幾年的青梅竹馬感情了,就算你的身子骨變得不好了,他也應該極力爭取照顧你的呀,反倒接受了父母的安排娶郡主,這足以證明他是個見異思遷的男人!'

    『珊瑚,你別再罵他了,他也是被逼的。'

    『你又幫他,氣死我了!'

    遨玉失神落魄地站在原處,蝶衣每一句為溫庭青辯駁的話都射進他的心底。

    可見她還是好喜歡溫家少爺的,恐怕這一生一世都忘不了了。

    他咬了咬下唇,強迫自己拿出君子風度來。

    他輕輕地瞥了珊瑚一眼,暗示著想私底下和她談一談。

    珊瑚點點頭,對蝶衣道:『你慢慢吃,我出去買點東西,馬上就回來了。'

    『好。'蝶衣乖巧地道。

    一出了屋子,來到竹林子底下,珊瑚連忙欠身福了一福,『珊瑚見過大王,請大王原諒'

    『我明白,並不怪你。'遨玉仰望海藍色的天際,神色寧靜而憂傷。

    珊瑚難受地看著他,咬著唇兒,『大王,你在生氣嗎?'

    他終於將視線調轉回來,溫和地道:『我沒有,事實上我應該感激你,蝶衣多虧有你照料。'

    『這是婢子應該做的。'珊瑚的心底有點不是滋味兒。離開了龍王水晶宮兩天,難道大王想念的只有蝶衣嗎?

    她更痛恨自己的傻,做什麼要服侍一個情敵呢?

    『你呢?人間的生活可還過得慣?辛苦你了。'他溫柔地關切著。

    珊瑚心一熱,抬頭挺胸道:『不苦、不苦,還挺有趣的,只要略施小術就極好過日子,如今米缸的米也滿了,柴火也足了,方便得不得了。'

    他淺淺笑了,眼底充滿寬慰,『我就知道有你,一切都不成問題的。'

    『謝大王稱讚。只是大王,婢子想回去了。'她噘起嘴撒嬌道。

    再怎麼說,她還是不能放棄大王蝶衣要回人間,現在她和大王就沒有人橫互在中間了,至於她幾時才能得到大王的真心,不要緊,日子長得很,就算再花個兩百年她也願意。

    她怎能眼看著自己兩百年來的癡戀就這樣放棄、沒個結果呢?

    遨玉微微一愣。

    『珊瑚終究不是塵世之人,也不該留在人間這麼久。蝶衣早說過她事事可以自己料理的。大王,婢子想回去了。'

    他沉默了下來,臉上充滿深思與糾結。

    珊瑚生怕他會說出『你還是留下'的話,急急轉頭往屋裡奔,『我現在就去說!'

    『珊瑚!'他的臉上變了顏色,匆忙追去。

    珊瑚喘著氣,奔進臥房裡,正想對蝶衣說個分明,沒料到眼前的一幕卻讓她驚駭震動萬分,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

    『蝶衣!'她尖叫了起來。

    粗瓷碗傾斜在床褥上,碗底的飯紛紛撒了一床,而面白若紙的蝶衣已經不省人事地厥了過去。

    下一瞬間衝進臥房的遨玉腳步一頓,不敢置信地瞪著這一切。

    『不!'他狂吼一聲,如龍捲風地狂捲到床畔抱起了蝶衣,『蝶衣,你怎麼了?你醒來!快點醒過來!'他心如刀割,驚惶恐懼,害怕失去她的心情狠狠地啃噬凌虐著他的心臟,一時之間心神大亂,只能抱著她痛苦低吼,『不你不可以走'

    珊瑚先清醒鎮定下來,她慘白著唇兒,扳著他的肩頭道:『大王,快快診治她,看她還有救沒有?'

    遨玉勉強收拾起悲痛欲絕的心情,急促地搭脈,當他察覺到了一絲微弱卻清楚的脈動,臉色霎時大喜。

    『她還有一口氣!'他將她扶在懷裡,右手運氣抵在她背後的穴道上,源源不斷地輸入著真氣。

    珊瑚拳頭緊握,緊緊地掩住欲啜泣的小嘴,睜大了眼睛等待著。

    半晌過後,遨玉的額上微流冷汗,緩緩地吁了一口氣,才收回手掌。

    蝶衣依舊昏迷,然而頰色已由原來的慘白漸漸轉回了一絲酡紅,呼息也趨向平靜和緩。

    『她好了嗎?'

    『我已輸入真氣護住她的心脈,暫時不會有什麼大變化,'遨玉緊緊地凝視著蝶衣的容顏,『不行,我一定要帶她回去龍王水晶宮,她不繼續吃藥是不行的。'

    『只怕她不會願意回去。'

    『她為什麼要走?'蝶衣柔軟的身子偎倚在遨玉的胸膛裡,他緊緊地環擁著她,低啞沉痛地道:『為什麼?'

    『大王,您也知道的,蝶衣一直不想拖累任何人,所以您再把她帶回龍王水晶宮去,只會徒添她的內疚和傷心。'珊瑚這兩天與她相處,多少也明白她的心思。『而且她對您'

    『寧可讓她恨我,我也不能夠放任她這麼糟蹋自己的身子。'他悲痛地道。

    『她不是恨你,她'珊瑚遲疑了。

    『我一定要帶她回去!'他執拗地道。

    蝶衣恰好在此時緩緩甦醒過來,她本能的低喊道:『不,我不回去,我要留在這兒!'

    『蝶衣,你醒了?'遨玉又驚又喜。

    蝶衣的頭暈了暈,扶著額頭搖了搖,『我我怎麼了?咦?廣公子的聲音'

    她這才察覺到身後倚著某個堅硬有力的物事,觸感溫熱,還有一縷穩定好聽的怦然聲。

    鼻息又聞到淡淡的、熟悉的清新麝香味。

    天!她怎麼會在廣公子懷裡的?

    她心下又羞又驚,想推開他,可是虛軟無力的手哪還有力量,只是微微蠕動了一下,復吁吁地軟倒在他的懷裡喘息著。

    她的臉漲成美麗醉人的紅霞。

    『你別動,方纔你厥過去了,現在別再用勁兒了。'遨玉憐惜地道:『我要帶你回去,不能再讓你流落在這裡了。'

    『廣公子,我不要回去。'在她好不容易平靜了之後,她怎能再回去?

    在這兒她覺得很寧靜、很安詳,每日聽著竹濤蟲唧,感受著和煦的朝陽暖暖地灑落在面頰上,靜夜晚風清涼,草叢裡的蟲子輕輕地吟詠,她到哪裡找這樣如夢似幻的仙境呢。

    活也罷、死也罷,至少她都覺得悠然祥和。

    感情事太苦,她情願統統忘掉。

    『你的身子沒人照料怎行?還有藥呢?你沒有喝藥來控制毒性,你的身子會禁不住的。'他蒼白著臉,『萬一再出現像剛剛那樣厥過去的情形該怎麼辦呢?'

    『就算這樣死去也很美呀!'她低語。

    『我不准你死!'他的臉色又變了,急促地道。

    『閻王要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她平靜地道,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廣公子,我倦了,你就讓我靜靜地待在這兒過日子,別再來打攪我了。'

    『我怎能不管你?'他沉重地道。

    蝶衣的眼睛酸澀,倦意強烈地襲來,她搖了搖頭,試圖清醒卻意識迷離,『別再待我好我怕我會忍不住'愛上你。

    『不行,我'遨玉低頭一瞅,她卻已經睡著了。

    他的心澎湃似水,卻靜靜地閉上了嘴,抱著她的雙臂不敢有絲毫動彈,怕吵醒了她。

    珊瑚佇立在一旁,過了良久,才咬咬唇道:『大王,還是讓我留下來照顧她吧!'

    他猛然抬頭,詫異地望著她,『可是你說'

    『我知道我說過什麼,我也想回龍王水晶宮去,但是我不能丟下她不管。'珊瑚拭了拭淚,自我解嘲,『好不矛盾是吧,我本來應該很討厭她的。'可是蝶衣這麼好,她就是狠不下心來。

    『有你照顧她我就放心了。'他心疼地擁緊了緊,這才輕緩的將她扶回枕上。

    珊瑚見他情深若斯的溫柔模樣,喉頭又是一陣哽咽,急忙逃了出去。她怕控制不住自己,會當堂大哭起來。

    遨玉坐在床沿,深情專注的盯緊蝶衣。

    她著實夠累了,長長的睫毛輕掩著一抹淤紫,白皙柔嫩的臉蛋靜謐沉睡,憔悴又楚楚動人。

    遨玉心下一個激動,忍不住俯下身輕吻了她冰涼小巧的唇辦。

    彷若蜻蜓點水的一吻,卻讓他悸動得渾身輕顫了起來。

    他捂著嘴巴,不由得失神了。老天!他怎麼可以做出這等冒犯的舉動來?

    可是千不該、萬不該,他的心卻自有意識,早已淪落入烈火燃燒般的情焰波濤裡了。

    教他如何不去想她、不去愛她?

    可是她的心和靈魂統統縈繫在另外一個男子身上,他怎能乘虛而入、霸王硬上弓呢?

    他突然有種想狠狠地痛揍自己幾拳的衝動。

    『我一定要治好你的身子,一定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痛徹心扉地下了個重大的決定,『把你原本的幸福還給你!'

    他緩緩地起身,萬分不捨地再凝望她一眼,一咬牙,倏地消失在空氣中。

    『珊瑚,好好照顧她,我到月老那兒去一趟!'

    珊瑚一收到感應,立刻奔進臥房,卻已經不見遨玉的蹤影。

    『大王,您去月老那兒做什麼?'她震驚地低喊著。難道要月老借大王一條紅絲繩,繫住大王和蝶衣的腳踝嗎?

    雲霧縹緲,月老認真地坐在一株嬌紅的杏花樹寫,好整以暇地翻閱著一冊封面喜紅的書頁,他的腳邊放著一隻布袋子,沒有束緊的袋口隱約可見微微的紅色。

    布袋子正是月老的紅線口袋,裡頭擺滿著一條條的紅線。

    『唔,東村張大發的女兒快出世了,呵呵,她將來嫁的是西村李老虎的兒子呀!'月老慈眉善目,笑瞇咪得手掌一翻,一對小陶娃娃便躺在他的手掌上,他歡歡喜喜地自布袋裡掏出條紅繩子,小心翼翼地纏綁在兩個娃娃的腳上,『長大了之後可別成天鬥嘴兒啊!'

    『月老!'

    月老抬起了頭,又驚又喜地道:『呀!這不是滄海龍王廣公子嗎?稀客、稀客,快快這邊坐!今兒個怎麼有空來呢?薛神醫這兩天還對我說想找一日和你談論醫經呢!'

    俊美爾雅的遨玉一臉憂鬱,依然徇徇有禮地做了個禮,『月老,您老人家好,今日遨玉冒昧前來,是有件事想請教月老。'

    『喔?是什麼事,需要勞煩你親自來呢?'月老困惑地問。

    『遨玉想請教月老,一位名喚楚蝶衣的姑娘,她今年約莫十幾歲,我想請問她將來的夫君是哪一位?'

    『原來是這回事呀,還請廣公子見諒,這等姻緣天機是不可洩漏的,除非已成了定局、成了親的,老頭子我可以告訴你,其他的'月老眼珠兒一轉,歉然笑道:『真是不行的。'

    遨玉一臉落寞,仍舊儒雅有禮地道:『多謝月老提點,只是'

    月老從未見過他這樣,不禁心急地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遨五搖搖頭,玉面黯淡惻然。

    月老旁敲側擊著,『這位楚姑娘是你的朋友嗎?'

    遨玉猶豫了一下,歎息著,『月老,實不相瞞是的,要不您是否可以告訴我,這位楚姑娘將來的夫君是否姓溫名庭青?'

    『原來是你的朋友哇,那'月老擠眉弄眼了一下,『呃,老頭子當然是不可以循私了,所以還是得跟你說聲抱歉哎喲!我突然覺得肚子咕嚕嚕不舒服起來,呀!這姻緣簿你幫我看著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去方便一下!'他站了起來,背起紅線布袋,老態龍鍾卻腳步奇快,三兩下子就不見了。

    遨玉起先是被月老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迷糊了一下,但是他立刻瞭解了月老的一片苦心。

    『月老,多謝您了。'他感激萬分,迫不及待的將姻緣簿翻閱開來。

    上頭密密麻麻都是人名,他微顫著手翻過一頁頁,最後找到溫庭青的名字,卻沒有看到蝶衣。

    『溫庭青,滄州人氏,貴庚二十一歲,於某年某月某日婚配迎娶滄州齊王府郡主,芳齡十八之齊雲鳳。'

    溫庭青已然成親了?

    他震動著,心下閃過模糊的喜意,卻夾雜著深深的感慨。

    良人已婚配,伊人猶落淚蝶衣的生命也夠苦的了,非但身中奇毒,心愛男兒又迎娶別的女子,教她情何以堪?

    『蝶衣,他已然成親了,我該怎麼幫你呢?'他失神落魄地道。

    原以為只要溫庭青尚未正式迎娶,他還可以化身凡人出面苦勸,可是良緣已成,姻緣簿上的姻緣已連結,他又怎能破壞他人姻緣呢?

    他緊捉著姻緣簿,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只是還有一椿很奇特的事,為什麼蝶衣的名字沒有在姻緣簿上?莫非

    他的臉色大變,急促的低語,『蝶衣注定紅顏薄命,所以此生未能跟人婚配良緣嗎?'

    也就是說蝶衣活不長久了?

    他的心神大亂,急急地放好姻緣簿,匆匆地趕下凡界。

    不行!他一定得到閻王處問個清楚!

    寧可拼著千年修行不要,他也要保得她平安周全、長命百歲!

    待遨玉離開之後,月老緩緩地踱了回來,臉上漾著一抹奇異的笑容。

    他拾起姻緣簿拍了拍,笑容可掬地道:『天命自有之,何須奔波忙?看樣子老頭子我的做媒功力益發高深,也益發神鬼莫測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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