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還是沒去參加廚藝測驗。
算了、算了,就讓她的人生徹底腐爛好了。
諸葛忘言削著馬鈴薯的背影籠罩著一股陰鬱之氣,令人望而生畏,為之卻步。
原本以為進了川行館後,即將獲得大師級人物的加持,結果根本什麼也沒有。她就是一直在削馬鈴薯皮和挑青菜根,點貨和清掃,偶爾才有機會站在一旁觀摩。這什麼世界啊?這是什麼世界啊?
她可是冒著餓肚皮和成為流浪漢的風險進來的耶!為什麼一切都跟想像的不一樣!憤怒和疑惑不停的盤旋在諸葛忘言的腦際,她一天比一天還要不能專心。
話說回來,她已經有好幾天沒看見遲嘯川,都已經是候補的程度了,居然還這麼不努力!川行館是可以說不來就不來的嗎?那傢伙到底在做什麼呢?
切切切切切切……馬鈴薯山、胡蘿蔔山、地瓜山、苦瓜山、瓠瓜山,一座一座的完成,諸葛忘言化悲憤為力量,將精神和氣力全花在砧板上。
一整天她都像是一隻慌張的小老鼠,聽見腳步聲,頻頻回頭,然後又失望的切切切;聽見疑似的嗓音,緊張的豎起耳朵,然後又垮下肩的切切切。
切切切,她的人生就是切切切。可惡!那個死候補的,她要跟他切切切!
「嗯,是在等待誰嗎?」莫大叔晃過來,愜意的靠在流理台上。
諸葛忘言刀一滑,尖叫了下。「嗚哇——莫大叔,你、你說什麼?」莫大叔聳聳肩,「我看你的樣子,真的是很不專心哪!」諸葛忘言心虛的低著頭,囁嚅了老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想抱怨又覺得不應該,想問遲嘯川的近況,又覺得不好意思。
莫大叔見她一臉矛盾的神色,哈哈一笑,敲了敲她的腦袋瓜。「小忘,你這裡都裝些什麼東西?」
「唔……什麼意思?」她怯怯的問。
「這種問題要自己想吧。」諸葛忘言偏著頭,依舊茫然。
莫大叔正了正臉色,和平時嘻嘻哈哈的幽默樣判若兩人。「這個嘛……應該要看你自己想裝什麼東西進去。」
「裝什麼東西?」
「唉,你的腦要用啊!不然會越來越笨的!」莫大叔歎了口氣。
諸葛忘言抹了抹身上的圍裙,站得直挺挺的。「我有在用啊!我每天都有在想事情。」莫大叔莞爾一笑,「那你倒是說說,這幾天你都在想些什麼?」
諸葛忘言恍然一愣,神色僵硬而不自然,和莫大叔瞭然於心的愜意成嚴重反比。
她都在想什麼?她都在想為什麼每天盡做些小事、想著自己的犧牲、想著自己什麼都沒學到、想著川行館的人員招募不公平、想著大師級人物什麼也沒教給她……
一抹慚愧爬上她的心頭,她都在抱怨啊!這些想法已經偏離原本想要成為一個好廚師的意願了。以前那種一心一意想要進川行館學習廚藝的熱血精神跑到哪裡去了?那種想要戴上徽章的榮譽心態跑哪去了?
「人的眼睛呢,很容易被眼前五光十色的東西給混淆,導致人們看不清自己真正想要的目標。」
莫大叔拍拍她的肩膀,又繼續說:「小忘,我剛開始的時候,也都是從小事做起的,我甚至還要倒垃圾、打老鼠,當學徒的時期,連張床都沒有,只能睡在椅子上。你們這一代的人啊,算好命的了!」諸葛忘言搔搔臉頰,十分汗顏。
「以你現在的程度和心態,如果強塞一些東西給你也不見得是好事。」諸葛忘言詫異的望著他,「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你都寫在臉上羅!」莫大叔努努嘴。
諸葛忘言垂頭喪氣,覺得自己十分差勁,好想一頭撞上牆壁。
「我能說的就是這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莫大叔胸前的徽章閃著耀眼的光芒,那代表了汗水、堅持和成熟。
「對不起。」諸葛忘言抓住他的廚師白袍,阻止了他離去的腳步。
莫大叔回復往常的神色,嘻嘻一笑,從口袋裡抽出一張紙。
「你的問題還真多,拿去吧。」諸葛忘言接了過來,白紙黑字,上面是一串陌生的地址。
「什麼?」莫大叔肘擊她的手臂,語氣曖昧道:「哪個候補的啊!你去看看他吧,我看他八成又被自己毒死在家裡了。」說完,還帶著幸災樂禍的表情。
「啊?!」
「怎麼樣?怎麼樣?我的演技精不精湛?」莫大叔一臉得意樣。
「簡直是金馬獎的程度了。」阿東師傅哈哈大笑。
「讓她這樣誤會少爺好嗎?」徐大嬸雖然語氣擔憂,但表情卻是一臉看戲樣。
「哎喲,少爺笨手笨腳的,每次都來幫倒忙,把他交給小忘處理啦!」
「我的心跳好快!」
「這種興奮感我也有啊!」
「我們是不是就快要脫離少爺的魔掌了?」
「來了、來了!從山坡上滾下來了!」他們的美好未來啊!
吸吸鼻子,感動的淚水含在眼眶,金光閃閃三人組帶著不符合年齡的夢幻神情,緊盯著窗外的藍天,淚光閃閃。
他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這種不妙的感覺該怎麼形容才好呢?身體好燙,是發燒了嗎?……是發燒了吧!唉,不應該辭掉鐘點阿婆的啊!不然就可以問問她的。頭也好暈,視線有些摸糊,一定是近視又加深了。可悲的眼睛行,上次賣他矯正視力的鏡片一點效果也沒有,又被騙了。肚子也有點痛,是因為昨天吃的蛋糕嗎?
遲嘯川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發,身上的睡衣皺巴巴,揉了揉眼睛坐在床沿,不知今夕是何夕。
「喵——」一隻有著乳牛斑紋的瘦弱小貓蹭到他腳邊。
「喔喔!是你啊!小討厭。」遲嘯川彎腰抱貓的動作陡然靜止,他驚異的掐住自己脖子,聲音?
他的聲音呢?他努力的張嘴說話,卻發現喉嚨只能發出沙沙作響的嘶啞聲。
冷靜,遲嘯川,你必須要冷靜!這到底是什麼狀況?以前好像也有發生過一雨次,嗯……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
他站了起來,在房間裡止不住的轉圈圈,一旁的小討厭也跟著轉啊轉的。
想不起來、想不起來!遲嘯川皺起眉頭,懊惱的發現自己全身的骨頭也好酸痛,他洩氣的坐在地板上,小討厭立刻鑽進他腿窩裡,喵喵叫著。
好冷!他搓搓手臂,隨手撈了件床上的毛衣套上去,邁遢的模樣足以媲美公園的流浪漢。
「喵——」小討厭抓了抓他的大腿。
遲嘯川一把抓起小討厭,和它大眼對小眼,人類與貓科動物的對決,激烈的戰鬥一觸即發——
「喵——好帥的臉——」小討厭默默的別開眼,當然它的語言在人類的耳中只不過是一連串的喵喵叫而已。
「我會讀心術,你肚子是不是餓了?」遲嘯川以虛弱的氣音說著。
「喵——好笨——」它肚子快餓扁了啊!
遲嘯川放下小討厭,踏著虛軟的腳步往廚房前進,依他的判斷,他應該是感冒了。臉倚著冰箱門,陣陣冷氣撲來,呼,好舒服啊!橘黃色的光線打在他的臉龐上,原本浮著暗紅光暈的雙頰如今看起來像著火似的。
「喵——你早就感冒了,為什麼到現在才發現啊——」小討厭在一旁不安的踱步。
遲嘯川拿出一個汽水瓶子,搔了搔頭。
「嗯,這裡面是裝開水的吧?」真是糟糕,不應該亂混的,這下子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
喝了幾口,感到喉頭發乾,他也不以為意,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半。好了,感冒就是要多喝水,這是不變的鐵則,遲嘯川露出自我滿足的微笑,底下的小討厭可是看得膽戰驚心。
喵——它的新主人,可能把腦子燒壞了啊!喵——誰來救救他啊!
遲嘯川拍了拍小討厭的頭。「我知道你肚子餓了,等等喔!」他大爺說歸說,但是根本沒聲音。
「嗯,白色的是牛奶,搞不好對感冒也有幫助,喝一口。」
「喵——那是我的耶!」小討厭抗議的抓著他的褲管,你趕快去看醫生啦!好笨、好笨,喵——
遲嘯川蹲了下來,將牛奶倒入它的碗裡,溫柔的摸著貓背,輕柔的說著:「小討厭,你這樣不行喔!什麼都不會,會惹人厭的,所以我才叫你小討厭啊……等到有一天你討人喜歡了,我再幫你換名字。」
「喵——說什麼?聽不懂啦!」小討厭將臉湊進碗裡,即使飢餓非常,吃起東西來還是慢條斯理的。
遲嘯川站起身子,一陣頭暈,跟艙的撞上碗櫥的邊角,額頭立刻腫了一個包。
他隨手挖了坨藥膏抹上,盤腿呆坐在客廳沙發,肚子餓了,又要吃泡麵和吐司嗎?但因為要自己動手做,這兩樣相較之下完全沒有失敗的機會……可是這樣是不是對身體不好?
嗯,想起前幾天他也撿了一隻肚子餓的小傢伙去吃蛋糕,想起小忘,遲嘯川的嘴角不自覺的勾了起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調整好姿勢,他半側著身子躺下,好郁卒,頭痛鼻塞。
他的肚子也好餓啊……怎麼都沒人理他?哀怨的咕噥了聲,遲嘯川又再度陷入昏睡,進入夢鄉之際,他腦海裡閃過的是小忘那張看見他拔開龍貓頭套的那一刻,發光的表情。
諸葛忘言嚇了好大一跳,瞪大眼,盯著眼前的奇異生物。這生物好大一坨,整個人裹在棉被裡,只露出一顆亂糟糟的頭顱,雙眼渙散、面色酡紅。
她緊張得憋著呼吸,有些懼於越來越靠近自己的臉孔,那張莫名其妙浮在心上的笑臉。
遲嘯川瞇著眼,神色恍惚,嗅了嗅周圍的空氣,喃喃低道:「這味道聞起來好像小忘啊!」
「我就是小忘啊!」什麼聞起來?
「嗯,是嗎?原來是小忘啊……」遲嘯川的倦容勾起一抹笑,語氣沙啞,下一刻他直接閉上眼。
「啊!等等!等等再睡!」諸葛忘言急急忙忙搖晃著黏著門板就睡著的遲嘯川。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半拖著他進客廳,諸葛忘言氣喘吁吁的瞪著倒在沙發上的人,才幾天沒見,這人就把自己搞得像流浪漢一樣,到底是……
「……好冷。」遲嘯川下意識拉著棉被,整個人幾乎要埋進沙發裡。
「喂!你是怎麼了?」諸葛忘言戳了戳棉被,他這樣好像蛹喔!
「不知道。」他虛弱的回應,意識已經神遊太虛去了。
諸葛忘言歎了口氣,一手撫上他的額頭,旋即尖叫:「你發高燒了?!」
「是嗎?」他眼睛勉強的睜開一條隙縫。
「怎麼辦?怎麼辦?你有沒有看病吃藥啊?你的藥呢?退燒的那種?」她用力抽開捲成一團的棉被,重新蓋在遲嘯川身上。
「哪種?」
「糟糕,腦子該不會燒壞了吧?」諸葛忘言又摸著他的額頭.真的好燙。
「小忘……」
「你到底有沒有看醫生?」這傢伙該不會從那天載她回觀觀家就感冒了吧?她記得那天有下雨。
「醫生是什麼?可以吃嗎?」一股惡寒從背脊竄上來,諸葛忘言倒抽一口氣。
「小忘的手好舒服喔!」遲嘯川拉著她的手貼著臉頰,露出滿足的微笑,她豈是見死不救之人!諸葛忘言火速的甩開他的手,立刻衝到廚房。
整個廚房乾淨整齊,廚具應有盡有,從窗口透入的絲絲光線更是添加了氣氛,可以想像川行館的大廚在這裡烹煮食物的美妙英姿,但是……
「為什麼沒有茶壺?」她翻逼每一個角落,就是沒看見開水這類東西,這傢伙是外星人,不喝水的是吧?
冰箱呢?總有個冰枕吧!在打開冰箱的那一刻,她已經放棄所有希望,哪有人的冰箱滿滿的都是甜食和飲料?
諸葛忘言緩緩的踅回客廳,盯著遲嘯川皺著眉頭不舒服的睡容,這人能活到現在不容易啊。
「外星人,你等著,我馬上回來救你!」拿了他放在玻璃桌上的鑰匙,諸葛忘言拔腿衝出去。
等到她忙完一切已經是兩三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諸葛忘言背靠著沙發坐在地板上,有種精疲力盡的虛脫感,而背後躺在沙發上的遲嘯川正安安穩穩的和周公下棋。她買了一堆藥回來,感冒咳嗽的、流鼻水鼻塞的、發燒頭痛的,當然也少不了冰枕、涼涼貼、耳溫槍這類的東西,連藥局的藥師都被她嚇了一大跳,說她的樣子很像來打仗的。
現在想一想也覺得好笑,到底在激動什麼啊?第一次發現自己也有懸壺濟世的胸懷,真感人!
看著擱在一旁只吃了一半的雞蛋粥和清湯,諸葛忘言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回頭望了熟睡的遲嘯川,她可是哄了半天他大爺才吃了這麼一些啊!生病的人真難伺候。
話說回來,遲嘯川的廚房還真是個神奇的地方,所有的瓶瓶罐罐都貼滿了標籤,他的近視大概真的很嚴重吧!因為鹽的罐子他會貼成糖的,糖的罐子會貼成味精的,她一時不察,也是這樣大把大把的撒下去,吃了才知道味道不對,只好用子彈般飛快的速度重做一份。
嗯……心機好重的廚房,專門惡搞廚師的吧!她有些疲倦的揉著眼,滿腦子胡思亂想,正當她想打個盹的時候,小腿傳來一陣騷動。
「喵——我肚子餓了——喵——」小討厭識時務者為俊傑,立刻知道要投靠誰。
「咦?」怎麼還有一隻?
晚上七點多,稀稀疏疏的星光點綴在夜空上,街上人群川流不息,上班族趕著回家,高中生忙著沖補習班,情侶等著約會看電影,每個人都好忙,好像都有一件事可以做,在燦燦夜光下,每個人都在追求一份幸福和真愛。
諸葛忘言揉著酸痛的肩膀清醒過來,大腿上還枕著一隻小貓,她居然就這樣趴在沙發睡著了!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趕忙確認遲嘯川的體溫,還好還好,已經控制住了。她不禁鬆了一口氣,轉身到廚房準備一些清淡的食物,而小討厭則是跟東跟西的。
看著冰箱裡的食物,諸葛忘言忍不住搖搖頭,太糟糕了,全是一些垃圾零食,至於食材嘛,絕大部分是做甜點、餅乾的基本材料,完全沒有適合病人的食物,看來她必須跑超市一趟了,下午從冰箱裡翻出一顆雞蛋時,她差點感動到哭了。
「受不了,居然這麼不會照顧自己。」諸葛忘言蹲下身子,撫摸一直纏著她的小貓咪。
「嘿,你叫什麼名字?你的主人笨笨的喔!」她逗弄著小討厭的下巴。
「喵——我也是新來的,他很笨,我知道我知道——」小討厭喵喵的叫著。「但是他很善良喔——喵——你有沒有聽我說啊?喵——」
「回來再餵你吃飯,掰掰。」諸葛忘言手裡勾著鑰匙,踏著輕鬆的步伐。好奇怪,第一次覺得自己一點也不急,以前要忙著打工,總是在人群裡衝鋒陷陣,唯恐自己遲到了一秒鐘。進入川行館後,實習時間結束,卻總是擔心自己要到哪裡消磨時間,好像沒有一刻是安定的。但是現在她人卻悠哉悠哉,精心挑選新鮮的食材,人群排了好大一圈她也不介意,出了超市之後,居然閒適的散起步來了。
哎,她簡直想吹口哨助興啊!她不得不承認看見遲嘯川讓她有種非常快樂的感覺,他身上有著一股令她心安的頻率,只要在他身旁,她似乎自然而然就忘了一切煩憂,只會注意他說的事情,喜歡看他幸福滿足的表情,這人就算不說話也有一種不可忽視的存在感。
重點是……他長得好像泰迪熊啊!每次都將她的心房漲得滿滿的,那種感覺就好像她童年時代期待買泰迪熊的時候,既興奮又心癢難耐,就連等待的過程也是甜美的。
佇立在暈黃的路燈下,抬頭望著遲嘯川的公寓,諸葛忘言失笑的搖搖頭。她在想什麼?不要忘了,後來那只泰迪熊可是被別人買走了。
「拔拔,那個人是變態嗎?」不遠處傳來一個稚嫩的童音。
「噓!不要亂說話。」
「可是她一直盯著嘯川叔叔的窗戶耶!而且還一直傻笑。」
「小聲一點啦!」
「會不會是小偷啊?」小女孩擔憂的說。
男人低低笑了一陣。「放心、放心!就算是小偷,吃到遲嘯川做的食物,一定會當場斃命,哈哈哈!你嘯川叔叔很厲害,你就不要替他擔心了。」
「嗯……說得也是。」小女孩偏著頭想一想,而後贊同的點點頭。
「好了,我們去前面等媽咪吧。」男人牽起小孩的手。
「好吧!拔拔,你確定她真的不是變態嗎?」女孩頻頻回頭,看著石化在路燈下,僵硬的諸葛忘言的背影。
「哎喲,不是啦!變態其實是拔拔,呵呵呵——」
「哇,拔拔,你不要靠近我,我要跟媽媽說喔!你會被罵喔!」嬉鬧的聲音漸漸遠去,諸葛忘言默默的握起拳頭,那對父女搞什麼?她都聽見了!人家她浪漫情懷,居然被當成變態癡漢?搞屁啊!
「什麼嘛!說人家是變態,真過分!」她嘴裡嘟嘟嚷嚷,躡手躡腳的進入屋子裡。
一走進客廳她就呆了,因為遲嘯川正坐在沙發上,一臉陰沉的瞪著她。
「呃……對不起,我不是擅自進出你的屋子,是因為你……」諸葛忘言慌亂的解釋,從沒見過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不等她說完,遲嘯川逕自打斷:「你是誰?」
啊!該不會真的燒壞腦子了吧?諸葛忘言急奔到他面前,摸摸他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果然他的體溫又升高了,看著手錶,他每隔四個小時就要吃一次退燒藥。
「你是誰?」遲嘯川露出迷惘的神色,似乎努力回想。
諸葛忘言支支吾吾的,突然有點鼻酸,想起自己的自作多情,看吧!人家連你是誰都記不起來啊!
「小忘,諸葛忘言。」第一次在他面前說出自己的真名,諸葛忘言難掩落寞,或許她真的應該去改個名字了,才不會老是被人遺忘。
「小忘、小忘……」他咀嚼著,表情嚴肅認真。
「嗯,你先躺著休息,我幫你準備晚餐。」她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
「小忘、小忘……」遲嘯川依然低垂著眼,低語呢喃著,瞥見她轉身離開的影子,下意識拉住她的手腕。
「小忘要去哪裡?」他的神情慌張了起來。
「我只是要去廚房。」怎麼了?怎麼了?
「喔!」他像個小孩似的乖巧點頭,輕輕放開她的手腕。
諸葛忘言不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心底納悶著,走沒幾步,身後便傳來他低沉沙啞的嗓音。
「小忘,你會拋棄我嗎?」
「咦?」她急忙轉身,發現他晶亮的黑眸正直勾勾的望進她靈魂深處,那是小孩才擁有的眼睛,純真、誠實的揭露一切。
「小忘,你會拋棄我嗎?」他又問了一次。
她不由自主的朝他走去,他又露出這種眼神了,殷殷企盼中又帶點不安的渴求。
「不會,我不會拋棄你。」她輕聲回應他的渴求。
遲嘯川露出非常滿足的笑容,好像擁有了全世界一樣,他陡然摟住她纖細的腰身,將頭靠在她腹部上。
「小忘真好。」他咕噥著。
諸葛忘言摸著他亂成一團的髮絲,輕輕發笑,他是發燒過頭,所以有幼童化的傾向嗎?真可愛!
「遲嘯川?遲嘯川?」她輕搖著他,發現他居然就這樣睡著了。
無奈的搖搖頭,之後她又花了將近一小時哄他喝粥和吃藥,他生病的時候特別像小孩子,會鬧脾氣、撒嬌什麼的。諸葛忘言趴在沙發上,輕輕拍著他的胸口,小討厭則是乘機窩到她腿邊汲取溫暖。
打了個呵欠,再這樣溫馨下去連她都要睡著了。看著表,快十點,她也該回觀觀的住處了。
才站起身子,遲嘯川就立刻拉住她的衣擺,這種情形已經發生了好幾次,他的手像是雷達一樣,只要她一有什麼動作,他就會緊張兮兮的拉住她。
小心翼翼的扯下他的手,將棉被妥妥當當的拉好,在桌上留了字條,諸葛忘言東看西看,應該沒有問題了吧。
她磨磨蹭蹭的,就是有點不放心離開,總覺得心底好像有個小聲音在說話,吵得她不得安寧。甩甩頭,諸葛忘言穿上大衣,聽見他喃喃地說著夢話。
「為什麼我喜歡的人都會離開我?是因為我聞起來很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