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呀!」米米用力推黎離,黎離卻死命朝後縮,米米火了,瞪起眼珠子罵她,「你有點兒出息好不好?好不容易到了這裡,你還要臨陣退縮嗎?」
「可是他現在好忙,我看還是等一會兒再說吧。」黎離拿雞尾酒當水猛喝,怪了,怎麼這麼渴?光這樣遠遠地看著原尚,她就忍不住一陣陣口乾舌燥。以前日日相處那麼久,從未發覺那男人笑起來是那麼的性感,令她的心怦怦直跳。黎離覺得自己現在活脫脫像個色狼。
「等等等,你都等了兩個小時了,還要等多久?你去不去?去不去?不去我去叫他過來!」米米說到做到,當真去了。
黎離慌得四處找地方躲,眼見米米拍了一下原尚的肩膀,跟他說了什麼。原尚朝這邊看來,轟,血往上湧,黎離的臉漲得通紅,她遠遠地望著原尚,像個做了錯事手足無措的孩子,越是想要鎮定,越是腳抖得厲害心跳得厲害,口又開始嚴重地發乾起來。
端著酒的侍應生走過,黎離想要取杯酒止渴,卻弄倒了整個托盤,酒杯和托盤摔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紅紅綠綠的酒水灑了她一身,引得酒會上所有的人都紛紛朝這邊張望。
黎離整個人都傻在原地,她是尷尬得傻掉了,特別是原尚正看著她,更是令她尷尬得無地自容。侍應生在跟她說些什麼,她一個字都聽不見,耳朵裡嗡嗡直響。
米米跑過來,「你搞什麼呀,過來。」她低聲埋怨著,拖著她就往洗手間走去,黎離腳下跟著她走,腦袋向著原尚那廂,他卻轉開頭去同身邊的人說話。
米米一邊用手帕幫她擦衣服,一邊道:「幸好是黑色的,也看不出來,烘乾就沒事了,但這一身酒味怎麼辦?我看我們還是回去算了。」
「你跟他說了些什麼?」黎離直著眼,神色恍惚。
「只是告訴他你來了。」
「他說什麼?」
米米看看黎離,皺了皺眉頭,低聲道:「他說……讓我們玩得開心點兒……」
「還有呢?」
「沒有了。」
「沒有了?」
「沒有了。」
黎離沉默了好久,米米擔憂地看著她。
「米米,除了喜歡,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那麼好,還會有其他的原因嗎?」
米米答不出來,難道讓她告訴她,因為他撞死了你的丈夫嗎?喜歡,是原因之一,而內疚,也是原因之一。米米突然很後悔讓黎離來參加這個宴會。
「他是喜歡我的,是不是?」黎高目光炯炯,讓米米不得不點頭,因為她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若得不到肯定的答案,她就會崩潰一樣。
黎離綻開笑容,「既然如此的話,那麼我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你想幹嗎?」米米有些心驚。
黎離沒有回答她,就那樣笑著走出洗手間。米米感覺不妙,追著她,「算了黎離,今天就算了好嗎?我們回去好不好?」
「你在說什麼呀米米?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算了?我可不幹,今天我一定要跟他有個了斷。」黎離倏然止步,目光定在某個點上,米米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果然是原尚,而原尚的旁邊,立著笑靨如花的林寶兒。 「慘了。」 米米有些哺哺地道,「我先說好了黎離,我不管你想做什麼,但即使你被丟出會場,我也絕對會裝做不認識你,知道嗎?」拜託,她以後還要在這個圈子裡做事呢,若是讓這些上流社會的人知道是她帶著這個活寶來壞了這場宴會,以後還會有誰肯接受她的採訪?還會有哪場宴會會招待她?
黎離的眼裡只有原尚了,米米說了什麼她充耳未聞,她直直地朝原尚走去,好像一個戰鬥女神。
寶兒首先看見了黎離,她推了推原尚,原尚回過頭看見她,竟沒有意外的表情,甚至,他的表情可以說是平靜的,只有近在身邊的寶兒才發覺,他的平靜好偽裝。
「我有話對你說。」 黎離直勾勾地看著原尚的眼睛,這樣做給了她些許勇氣。
「什麼事?」他笑著問道,好斯文好溫柔好有教養,好……疏遠。
「可以找個地方嗎?」
「我現在……有點兒不方便。」他暗示,做出微微為難的表情,寶兒則露出有趣的表情。
「那就在這裡說好了。」黎離深吸口氣,她太緊張了,沒看見寶兒悄悄示意樂隊的動作,所以當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現場突然安靜了下來、那句話便清清楚楚傳人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這個聲音如此清晰,如此響亮,在空曠的宴會廳裡迴盪,在黎離的腦海裡、心裡迴盪,她嚇了一跳,她沒想到她居然那麼大聲地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出來了,她的心怦怦直跳,所有的人都看著他們兩個,表情各異,交頭接耳,而她只能看著原尚,好像那是要將她淹沒的汪洋裡的稻草。她想她的眼裡臉上甚至流露出來哀求的表情,而他卻只是那樣平靜地看著她,好像,他已經聽慣了這種表白,習慣了這種場面。
「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他的語氣好平淡。
他轉身離開她,丟她在眾目睽睽之下。
「原尚!」她大喊一聲。
他回過身,看著她,一雙溫暖的眼眸,卻寒透了她的心。
「你為我所做的一切,難道都代表不了什麼嗎?」她不顧一切地追問,她一輩子沒這麼丟臉過,但是她顧不了那麼多,什麼矜持,什麼難堪,都及不上她索要答案的渴望,「你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什麼意思呢?」
他溫和地道:「我想,你可能是誤解了,那些事情,純粹只是朋友的關心罷了。」
她的心冰冰涼,嘴巴卻還在努力掙扎:「如果只是朋友,你如何解釋那個吻……」
「抱歉,那是個意外,請你原諒。」
「她所得到的答案,殘酷地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
「朋友!朋友!朋友!我不要朋友,我才不要做朋友呢!原尚,原尚……我才不要跟你做朋友呢……嗚嗚嗚……」爛醉如泥的黎離嘴裡叫個不停,握著拳直打自己的心臟,「好難受,好難受,我這裡憋得好難受,都快憋死我了……」
「她沒事吧?」阿寶悄悄問米米,黎離在他這個店裡不知失戀過多少次了,也沒見她這麼崩潰過。
米米歎口氣,「會沒事的。」但願如此。
這傢伙倒霉也真是倒霉,愛情的苗苗剛萌芽,就遭受了無情的風雨,懷著滿腔的熾熱愛意好不容易找到原尚,當著幾百號人的面向他表白,結果卻遭無情拒絕……想起當時的情景,米米都忍不住替她掬一把同情的淚。換做今晚的主角是她,她早一頭撞死在牆壁上,身為女人的尊嚴和臉皮都沒了呀!有幾個女人丟得起這個臉?和心愛的男人親吻的事情,應該是視若珍寶的秘密吧?居然被當面道歉說那只是個錯誤……唉。
那傢伙,也逃得太過分了。原尚那傢伙……米米忍不住歎息,那傢伙為什麼就是不能解開束縛他自己的心魔呢?他是被黎離嚇跑的,還是被他自己給嚇跑的呢?
若說他心裡沒有黎離,她把腦袋切下來白送他!果然被她擔心中了,那傢伙果然還是在意著阿諾的事情,真是,就不能先上車後買票嗎?誰知道,或許這傢伙一輩子都想不起阿諾的事情呢?若是黎離這傢伙到死都沒有恢復記憶,豈不是白白浪費大好姻緣嗎?
「嗚嗚嗚,」黎離哭個不停,突然一摔酒杯站起來指住阿寶怒吼:「你以為我會這麼容易就放棄嗎?我先上車後買票,看你負不負責……」
阿寶看看同在酒吧打工的女朋友,冷汗都流出來了,「啊喲,姑奶奶,我求你別鬧了好不好?米米,你想想辦法呀!」客人都被這失戀的女人嚇跑了,他可不想連女朋友都被氣跑。
「我給你下藥,我霸王硬上弓……」 黎離咬牙切齒,面目猙獰,披頭散髮,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崔迎風走進酒吧,看見米米死活抱住黎離的腰,正在角力。米米看見他,如見救星,大喊著:「迎風,快來幫忙。」
「發生什麼事了?」 崔迎風輕鬆地制服了黎離,「她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失戀了。」米米將今晚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崔迎風皺起眉,「你說的原尚跟我認識的原尚是同一個人嗎?」還以為那種溫柔的人是無論如何不會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沒想到居然也會這麼過火。
「迎風……」米米看著崔迎風,眼裡流光溢彩。
「幹嗎突然……」話沒說完,嬌艷的紅唇已經遞了上來。
三分鐘燕吻後,崔迎風的腦子一團漿糊。
「聽說,你的公司最近和原尚的公司有筆生意,是不是交往頻繁呢?」
崔迎風點點頭。黎離之所以能夠進到今晚的宴會,也是崔迎風的緣故。
「那麼,」挑逗的食指滑上他堅實的胸膛,崔迎風呼吸一窒,「那麼,你同原尚最近應該接觸頻繁吧?」
崔迎風再點點頭。
米米笑得嫵媚嬌艷,奪人心魄。
「你,需不需要助手啊?」
黎離這個助手,可是當得名副其實啊。
「黎離,去幫我買個便當。」
「涼茶,謝謝。」
「給我一份豬肉漢堡,謝謝。」
「可樂不加冰,謝謝。」
「我要麻辣燙,重辣,全素,謝謝。」
「卡普奇諾,大杯的,謝謝。」
滿屋子的男人全都埋頭在手提電腦前,嘴巴支使黎離支使得團團轉——
崔迎風是做軟件開發的,他最近的大客戶就是需要公司系統全面升級的太旭企業,工作小組每天在太旭駐紮,特辟辦公室一間給他們使用,全隊人馬清一色男性,外帶小妹一個,就是黎離。
美其名曰助手,其實就是打雜一個,伺候這幫精英大爺們,連香煙口香糖避孕套都要幫他們打理。
「黎離,又去買東西啊?」前台小楊每天替她按開門鍵都不知要按幾次,頗為同情她。這麼熱的天,離公司最近的便利店要步行十分鐘呢!「那幫男人太過分了。」小楊替她抱不平。
「就當透透氣。」黎離不以為意,笑著走出去。
按了電梯鍵,她的臉就垮了下來。
做小妹無所謂,跑腿無所謂,可是,她來這裡的主要目的卻一次都未達成,那就是深人敵後,來見原尚啊!都已經來了十幾天了,怎麼就從來沒有巧遇原尚一次過。這公司雖然大,但也不用這麼離譜吧?那傢伙是不是故意躲著她?
黎離哼嗤哼嗤提著大包小包頂著烈日回來,沒手按電梯,左右無人,她抬腳去按,左踩右踩踩不中,旁邊伸出食指一根,輕輕一按,紅燈亮,黎離鬆了口氣,抬頭剛要道謝,眼珠子頓時瞪得巨圓。
「原……原……」她口吃起來。
他對她淡淡地一頷首,手機放在耳邊,接通後忙著講電話,再沒空理會她。
黎離看著自己的狼狽樣,一頭一身的汗,T恤牛仔。再看看他清爽飄逸的成功人士模樣,突然好有距離感。
他一邊講電話,一邊突然伸過手來,黎離不能置信,他直接俯身取過她一手東西,身上清爽的古龍水味道飄來,令她心神蕩漾。
電梯在上升,他還在講電話,黎離看著他的背影,逮不著機會同他講話。兩人獨處小小的密室,感覺竟然很窒息。
電梯到了,他也不把東西還給她,逕直走進公司,前台的小楊看見,眼睛瞪得好大,連招呼都忘了打。黎離兩手空空垂頭跟在他後頭,好像舊時的小媳婦。
沿路都有人同原尚打招呼,稱呼他「原先生」,黎離當然知道所有的人都很奇怪他們的老闆手裡為何提著那麼多零零碎碎的東西,只是沒人敢管閒事罷了,但閒話可就管不了了。
原尚將東西拎到黎離他們的辦公室門口就還給她走了,接下來的時間裡,黎離無論是上廁所還是上茶水間還是上影印室,都會聽見議論她的話。
不就幫忙提了點兒東西嗎?想當初原尚在她手下做事的時候,端茶送水的什麼沒做過?黎離頗為阿Q地這麼想著,感歎今非昔比。如今他是高高在上的大老闆,換她做小妹了,是報應嗎?報應她以前沒有珍惜原尚對她的好。
不過那傢伙的態度轉變也太突兀了吧?除開收了他娘硬塞給她的一百萬支票,然後勸他回去繼承家業外,她好像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吧?如果那傢伙為了一百萬生她的氣生到現在,可就一點兒都不像原尚的作風了。
那麼到底為什麼,他突然對她如此冷漠呢?
黎離百思不得其解。她那簡單的腦子一門心思想著怎麼接近原尚,倒是把上次宴會他給予她的羞辱忘得一乾二淨。
那廂,原尚回到辦公室,手機朝桌上一丟,從頭到尾他壓根就沒在打電話,電梯口乍見她,若是不假借打手機,他真不知該如何跟她相處。
他歎口氣,他早知道黎離殺進了他的公司,她來第一天他就知道,他故意躲著她,不然還能怎樣?宴會上的那場戲他演得真是失敗,被寶兒一頓嘲弄,眼見她當時難過,他的心比她還痛,以為這樣就能從此各天涯,沒想到那傢伙居然不死心,轉頭就又冒出來了。
她到底要他怎樣?那次宴會後,他已經夠失魂落魄的,夠難挨了,她居然連氣都不讓他喘一口就又攻來下一波,這樣下去,他怕他會頂不住啊!
他看著自己的手,真恨自己這隻手,打定主意了要漠視她的存在,怎麼一看到她狼狽的樣子,就忍不住施以援手了呢!原尚啊原尚,你的定力還是不夠呢!拜託你冷酷一點堅強一點好不好?這樣下去你到底想害誰?
「原先生,」秘書小姐在電話裡報告,「唐風的人有份文件需要您簽字。」
「讓他進來。」
門一開,原尚看見進來的人,立刻悶住。能讓他看一眼就問住的人,除了黎離還會有誰?
「原尚,這份文件你看一下。」
她一靠近,他背上的寒毛就根根豎起,隨便掃一眼,看也沒看清上面寫些什麼,大名已經落下去。黎高若是他的商業對手,他可就要慘了。
她拿著文件,也沒走的意思。
原尚也不做聲,假裝忙碌。
「呢,我口渴,你有沒有冰可樂?」黎離的口吻頗為搭訕。
萬寶龍鋼筆朝某處一指,示意她自取。耳聽著她開冰箱,嗤,開罐,咕咚咕咚飲可樂,他的喉結滾動,突然渴起來。
可樂也喝了,為什麼她還不走?他的脖頸因為俯首太久,有些疼痛,但是他咬牙就是不抬頭,擺明了「我很忙,勿打擾」 的姿態,努力當她是隱形人,但他越是如此,那廂傳來的任何細小聲音,就越是放大無限倍地鼓動他的耳膜。
她磨磨蹭蹭,見他始終忙碌案首,蹭不下去了。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離去。
門關上,原尚抬起頭,如釋重負地吐出長長的一口氣,握鋼筆的手已經滿是汗水。
他下指示給秘書小姐:「以後唐風的文件由你傳進來就可以了,知道嗎?」
秘書小姐聽他口吻不悅,惶恐地應是,以後黎離再來,都被擋駕在門外。
原尚本來午餐都在樓下西餐廳解決,為防止巧遇黎離,他跑遠路去進餐,或者讓秘書小姐給他打包;唐風的辦公室原本同他是一層,被他安排調到下一層去;他不坐員工電梯,換乘公司高層專用電梯……他忙著讓自己跟黎離絕緣,做足了一切該做的措施,到頭來,當黎離真的沒有機會再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卻開始不由自主地悵惆失神。
這樣矯情,已經不像他一貫的作風,而他自己卻沒有發覺,他現在的作為活脫脫就是個懦夫。堅強的人直面傷害,懦弱的人逃避傷害,他生恐面對黎離,惶惶不可終日。
「嘔當嘔當……」影印室裡傳出奇怪的聲音。
路過的原尚探頭看了一眼,是黎離趴在地上,屁股翹得老高,不知在幹嗎。
「需要幫忙嗎?」
黎離回過頭,臉上沾著黑色污漬。看見是他,她連忙爬起來,「不是我弄壞的。」她大聲聲明,像個做錯事被逮住的小孩,心虛地觀察著原尚的臉色。
原尚走過去看了一眼,「墨粉快沒了,你急用嗎?」
「很急。」她在這裡已經折騰了半個小時,回去準被那幫野獸罵死,黎離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這裡做什麼。自由自在的日子不過,跑到這裡來追男人,男人追不著,卻被人當苦力,嗚。
原尚把墨盒抽出來,用力晃動了幾下,再插回去,「可以了,試試看。」
果然可以。
「謝謝。」
「不客氣。」
他們兩個居然就像陌生人一樣客氣。
原尚走出影印室,滿臉懊惱。他這是在幹嗎?他又在幹嗎?他完全可以走掉不理她的,他要做的不就是這個嗎?那他剛才又是在幹嗎?
「喂!黎離,你在磨什麼洋工?影個文件影這麼久……」野獸之一終於忍不住過來找人,看見黎離居然站在影印機旁邊發呆,嘴巴辟里啪啦開始罵人,「你在幹什麼?一點事情都做不好,你做這份工作的意義究竟在哪裡?混薪水嗎?沒見過比你更笨的人,人笨還有救,就怕不勤力……」
離這廂十幾米遠的原尚,眉頭緊皺。腳下動了動,又停住。他掉頭匆匆離去,後面叱罵的聲音好像猛獸,每一隻都朝他心裡抓撓,又痛又癢。那男人罵個不停,一個男人怎麼會有那麼大的火那麼多的話。即使黎離是犯錯了,也不用這樣滔滔不絕地罵吧?他有沒有身為男人的風度?
原尚轉身,快步朝影印室走去,他拳頭緊握,然後,他驀然止步。他這是想幹嗎?去幫黎離?她已經不是他的老闆了,他也不是她的秘書了,他沒有罩她的必要了,不是嗎?是他自己下的這個決心,現在他在做什麼?從自己的決心上踐踏過去,去幫助黎離嗎?
原尚用力轉身,背對影印室而去,夠了夠了,他做保姆已經做得夠多了,不需要再給她什麼誤解。走吧走吧。他努力忽略還在繼續的叱罵聲,轉身離去。
「原先生。原先生?」秘書喚醒發呆的原尚,怎麼了?從剛才回來就一直在發呆,秘書雖然很好奇,但還沒八婆到去關愛老闆的情緒,「三點鐘預約的西班牙客人已經到了,安排在小會議室等您。」秘書盡職地報告,雖然她的老闆看起來還是有點兒心不在焉。
「我知道了。」
「黎離!」小李示意她接電話,是人事部顧經理打來的,唐風駐紮原氏半個月,黎離跟原氏大部分人都混得爛熟,她那稱兄道弟的豪爽作風到哪都改不了。
「老顧,什麼事?」
「小黎救命,你上次說過你會西班牙語吧?今天有個西班牙客人來,可是臨時出了點兒狀況,我們請的翻譯來不了……」
「可是我這邊的兄弟要吃要喝,走不了。」
「我幫你去買還不行嗎?姑奶奶喲,我這邊可要急死人了,你就幫幫忙吧!」
既然要出人命了,看在老顧平時那麼罩他們,這個忙黎離自然要幫啦!
老顧領著她走進會議室,黎離一看主事的居然是原尚,她愣住了,原尚也愣住了。
「原先生,今天由黎小姐擔任翻譯。」顧先生向原尚匯報。
「原來的翻譯呢?」
「那邊人搞錯了安排.小范今天來不了,幸好唐風的黎小姐精通西班牙語……」
深邃的眼眸一凜,老顧後面的話頓時吞了回去,狂擦冷汗。
原先生最近正處於低壓狀態,聽說很多高級主管都為了一些小事挨他訓,一個個春風得意地進他辦公室,然後垂頭喪氣出門,而這股低氣壓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正從二十樓逐日朝下蔓延,滿公司都人人自危,皮繃得緊緊地做事。今日他老顧何其不幸,竟自動控上他的槍眼,老顧心中哀歎,吾命休矣。
老顧腳下汗濕一地,以為他會被原先生一直瞪到地球都要毀滅那麼漫長,其實不過幾秒鐘功夫罷了,原尚淡定地道:「既然如此也沒有辦法。」
老顧全身都要虛脫了,連忙腳底抹油,開溜。
談完公事陪客人吃飯,西餐一點都不合黎高的胃口,加上昨晚熬夜加班,她忍不住偷偷頻打哈欠,且吃得比鳥還少,該死的西餐一吃就是五個小時,從黃昏吃到深夜,這下可好,地鐵都沒了,送西班牙客人回酒店後,原尚和黎離走出酒店。
「你坐計程車回去。」原尚替她拉開計程車門,黎離沒辦法,只好坐進去,心裡那個堵啊!居然讓女孩子這麼晚坐計程車回家,以前原尚都會送她回去的呢,他果然是變了。黎離很難過,趴在膝蓋上。
「小姐,你在哭嗎?」司機從後視鏡看著她。
「我才沒有!到復興公園蘭桂坊!」今晚她需要酒精的安慰。
黎離一個人在蘭桂坊裡坐著,點了瓶紅酒,舞池裡擠滿了人,俊男靚女,扭來扭去,她突然看見了紀安,紀安端著杯酒靠在吧檯邊,正看著她笑。
「個人?」紀安在她對面坐下,打量著她,「氣色不好,心情不佳嗎?」
黎離點點頭。
「需要傾訴嗎?」
「算了,沒什麼好說的。」黎離不想說,「你一個人?」
「本來約好了人,結果被放鴿子了。」紀安不以為意,聳聳肩笑著道,「不過我運氣一向不錯,還以為要一個人過這個寂寞的夜晚了,沒想到會碰到你。」
黎離看著他,突然掉下淚來。
紀安嚇了一跳,「發生什麼事了?喂喂,你別光哭不說話呀!」
黎離搖頭,猛喝酒,紀安只好把酒杯奪過來,「因為男人?你失戀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黎離淚流得更凶。
「是原尚嗎?」
「你怎麼知道?」 黎離有些驚愕,她又沒告訴紀安,他怎麼知道?
「你呀你,」 紀安歎息著道,「我早看出你喜歡他,果然吧?怎麼,那男人拒絕你?他不是喜歡你的嗎?」
「放屁!」黎離罵了髒話,「他裡喜歡我?他根本要把我當陌生人對待。」
「哦?」紀安笑了,滿懷興趣湊近黎離,「看在我們相愛一場,今天無論如何,我這個情感垃圾桶是當定了,說吧,你不說我也會逼你說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