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結婚的人是最幸福的,據說那是因為要跳未跳之際,以為坑裡其實埋著珍寶——結果其實只是垃圾。
要筱瞳來說,婚姻是墳墓的說法根本就是牽強。妄想維持激情,無法忍受對方的壞習慣……人,越是接近越會平淡,越是瞭解越會嫌棄,如果沒有她的隨遇而安的好習慣和得過且過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心理狀態,出問題是一定的。
人生不長,她沒那個美國時間吵架。難得愛上一個人,她也沒那個心情去換人。
所以,當齊瑋挽著她走向眾人時,她也是幸福的。
筱瞳的父母在旁邊,鬆散的家教源於鬆散的家長,他們本來以為她這輩子大概不會出嫁了,所以當齊瑋上門提親時,他們幾乎是感激涕零了。
齊瑋的「父母」也在旁邊,齊瑋和筱瞳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齊瑋對他二人微微點頭——當孩子學會寬容,他也便長大了。
齊瑋知道筱瞳不屑誓言,因此沒敢找牧師問「你願意永遠……」的那番經典台詞,怕她說出「我不願意」煞掉風景。只是辦了個超大的婚宴,請了超多的人。
她親自挑的婚紗,絕對的適合她。有點模特步的傾向,婚禮,是一場大大的舞台show.多少人在下台之後步上了平凡生活,然後離開舞台上曾經的另一位主角。
婚禮上想這些有點煞風景,要是別人知道了,怕是會說一句「不吉」。
吉不吉,是兩人的努力,不是事先的注定。
算了,換一個題目想。
「瑋,你說今天收到的禮金,夠我們去歐洲兜幾圈的?」蜜月是歐洲,好像有點俗氣。但那是她最想去的地方,卻因為錢的問題一直沒有成行。
齊瑋正在跟伴郎大眼瞪小眼,無暇理會筱瞳——一個伴郎離新娘那麼近幹嘛?死溫海東!
秦清是伴娘,她笑出聲來:「筱瞳,你這位新郎不會有同志的傾向吧?」
「我也一直很懷疑這一點呢!」筱瞳拉起齊瑋,「司儀會哭的,我們還是去給『四老』敬酒吧!」二拜高堂,這是不可免的。
「好……」齊瑋傻傻笑著,緊握住她的手。
呵呵,這個自由自在的女子,終於成了他的妻子呢!
未來,未知。牽起的手,卻訴說著一生不放的誓言。
一生,其實很短,在交握之間。
之後……
Templo de la Sagrada Familia.
聖家堂。
筱瞳佩服高迪,儘管她對宗教沒有那麼狂熱。高迪設計的據說還要N久才能完成的聖家堂勾不起她對耶穌的敬仰,卻能加深她對設計師的崇拜。
未完成的,是基督之誕生。她卻盯著代表12門徒的4座尖塔。那位第十三門徒的名氣遠遠超過了他們,因為他背叛。
笑笑,神啊,板著一張臉教訓世人,卻有了預料之外的結果。這世間人置疑神,卻不置疑賣神的人。大概,還是猶大離人比較近呢!
旁邊傳來蹩腳的「Gracias」(西班牙語:謝謝),扭過頭去,是旅遊團。一堆外國人,說的是英語,卻勾起了她的懷念。
好久沒有帶過團了呢!自從Sars開始,然後他拿著¥讓她當他情婦,再之後結婚……錢多了,也就懶了。反正她只要有錢就好,是不是工作所得並不那麼重要吧!
反正,有人養著她呢!
想像那個男子現在坐在辦公桌前生氣的樣子,怎麼也止不住笑意。本來說是能有幾天休假,可以和她一起來巴塞羅那的,結果他卻被突然增加的工作絆住了,擔心地看她上飛機——他說,她喜歡的典型是歐洲男子,怕她被西班牙鬥牛士拐了去。
「我喜歡的類型是瑋你啊!」有個容易哄的老公真是好啊!他紅了臉,叮囑她要打電話,不再抓住她衣角不放。
他是不懂藝術的,倒也沒有必要跟著她跑東跑西——但是,此刻,有點想他了呢……
雖然聽不懂她說的話,但想對他傾訴。看他的懵懂和阿欠連天,牽著他大大的手向前衝。
風箏,溫大哥一語中的。飛得再遠,竟然還是被線繫著的。
雙手在眼前擋住陽光,慢慢分開五指,從縫隙間看那八座「玉米尖塔」。教堂上的雕刻一面細膩繁複一面化繁為簡,卻和諧無比。
「小姐,請問你是一個人嗎?」單身的中國女子其實是很顯眼的,在這種地方。不知哪裡來的外國男子操著半濃不淡的英語上來搭訕。筱瞳笑笑,正要回答。
「她不是一個人!」氣呼呼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熟悉得沒有辦法再熟悉。
身子向後傾,結實的手臂馬上攬住她的腰,練過千萬次般的契合。她在他懷中找到最舒適的位子,沒有心情去理會眼前灰頭土臉的外國男人,回過頭笑著:「瑋,你怎麼來了?工作做完了嗎?」
「我擔心嘛!忙了兩天兩夜總算忙完了,就趕快跑過來了。」齊瑋嘟著嘴,「結果一來你就在這裡招蜂引蝶……」
筱瞳掐著他的胳膊,倒是不痛,但也讓他住了嘴。半天他才小心翼翼的問:「我是又說錯話了嗎?」
「無謂的醋不要吃,明白?」
齊瑋受教的點點頭。
「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你不是總說什麼高迪的,我就沿著他那些『之家』『公園』一路找下來了。」
他不懂得高迪,但是他懂她。
「你能休幾天啊?」冬天是歌劇季,她的旅遊簽證能讓她看幾場歌劇。
「三四天吧。」現在他處在試練期,奇異的多了份責任感。
「OK,那我們好好玩三四天吧!」
☆ ☆ ☆ ☆
很別緻的旅館,算不上高級也算不上高「貴」,但筱瞳喜歡。
洗去一天的疲倦,筱瞳懶懶趴在床上。在她洗澡的時候,齊瑋拿出筆記本電腦,抓緊時間處理一些事,以求多一點時間玩。筱瞳從浴室出來,他也就關上筆記本。
「其實我真的很驚訝,你竟然會這麼有責任心的工作。」有點事做最好,這樣即使她不理他,他也不至於無聊,「是什麼讓我們的齊大少爺奮發的呢?」
「張晱李實說,女人喜歡工作能力強的男人,只要我事業有成,一定會奪得女人的芳心……」臉又紅了。
筱瞳瞪大眼:「不要告訴我你說的女人是我。」
「那還有誰?別人的心我要來幹嘛?」齊瑋瞪她。
「……」筱瞳一副被打敗的表情,「你覺得我是那種會被事業有成的男人迷住的女人嗎?」
「可是他們是那麼說的……」齊瑋分辯。
「他們當然會那麼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等你奮發圖強等很久了。」又被騙,歎息。
「他們竟然騙我!我就說去學美術比較好嘛!」齊瑋氣沖沖,「害我費了那麼多心思……我現在就辭……嗯……這個……」
「瑋,你要是學美術,絕對是老師的一大悲哀。」筱瞳好笑,「你還是專心做你的經理以至總裁,去和別人鉤心鬥角搶生意比較好。」
「可是我想要你崇拜我耶……」
「我現在就很崇拜你哦……你可是我的老公大人,不崇拜怎麼會嫁給你?」
說得也是,齊瑋露出笑容。
「不過不能這麼就算了……」齊瑋拿起手機。
「喂,張晱?」西班牙的晚上是國內的凌晨,對方正掙扎於夢與現實之中。
「經理?」
「我一周後再回去,工作就交給你倆了!」不顧那邊的抗議,掛掉電話,直接關機。
「他們會哭的。」筱瞳笑著看他。
「我管他們!」吻上她的唇,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要浪費。
☆ ☆ ☆ ☆
「Te amo.」小聲在他耳邊說出,這一句話自那天之後她就不曾再次說過,即使在結婚的時候,他纏了她半天,她也沒有說。
心中似乎要溢出的憐惜和眷戀,因為沒有詞語可以形容,所以叫做愛。
她最愛的是她自己,所以不讓自己不快樂。
若他不快樂,她也不會開心。所以,他的快樂成了她的快樂。所以,她愛他。
算不上刻骨銘心,談不上矢志不渝,許不起生生世世。
她對他,不是熾熱的愛,不是那種似乎震天動地的愛情。淡得像是習慣和親情累積的結果,潛移默化,竟然也成了愛情。
「我也愛你……」齊瑋非常高興的重重吻她。
「咦?你聽得懂哦?」
「美國人種族很雜,我留學的時候多少學了兩句。」
傻笑,本來想賣弄一下剛剛學的西班牙語的。
「筱瞳,我本來以為,你一直都只是哄我而已……」
「傻瓜,就算我一向漫不經心的,也絕對不會拿這種事情哄人嘛!」她只會在他任性的時候拍拍他的頭而已。
「漫不經心也沒關係……只要這句話是真的,就夠了。」孩子氣的表情。
「傻瓜。」笑著吻他,手在他身上挑起他的慾火。仍是在哄他呢,但,又有什麼關係呢?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們就是這樣,他的熱烈和她的隨性,一樣交織成他們的結局。
——屬於他們的結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