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建音樂廳,Shaw的鋼琴演奏會剛剛結束,辛筱瞳還未從剛才的天籟中回過神來,有些恍惚地走出包廂。
B市剛剛從非典的恐怖中恢復,人們拋掉了口罩,卻還堅持用消毒液將室內清潔一遍又一遍,人心仍是惶惶。選在這個時間開Shaw這種大師級的演奏會,多少也有點平復民心的意味,順便宣佈百建音樂廳重新「崛起」的事實,因此票價極廉。即使如此,來聽演奏會的人也不是很多,和冬天幾場人滿為患的盛況比起來,幾乎算是人跡稀少了。
所以才能用這麼少的錢享受到貴賓級待遇的,賺到了!辛筱瞳偷偷比了個「V」字手勢,有點得意。她的票只是中等席,但反正貴賓席也座得稀稀落落的,她就老實不客氣了。
有錢人皆怕死的說法她不知道正不正確,但這次演奏會的確沒有太多明明什麼都不懂卻還要附庸風雅的人來攪和,秩序好了很多,票也很好買。天天宣傳Sars帶給人們的好處,這裡又讓她發現一條。
太過得意了,以至忘記看路況,走樓梯出場時一個不小心撞到人。被撞的人沒事,筱瞳卻腳下一空,向前栽倒。被撞男子急忙拉住她,兩人在樓梯上形成了瞬間的靜止。
「啊!謝謝!對不起!」先回過神來的是筱瞳,她穩住重心,放開對面男子的手,低頭連連道謝兼道歉。
「不用謝,還有,沒關係。」溫海東含笑看著眼前的女人,聲音非常柔和。
筱瞳站好,慢慢抬起頭,溫海東正對上她的眼,大而靈動的瞳子,說不出有多慧黠。他心中一動,打量起筱瞳。
筱瞳穿著一襲海藍色的小禮服,配上鵝黃的披肩,看起來溫婉而靈慧。她身上首飾並不多,也不見得有多名貴,卻無比適合她,襯得她高雅大方。她算不上絕世美女,但臉上自然素雅的妝讓她看起來光彩動人。
一個擅長打扮自己的女孩——應該是女孩吧,不像大於二十五歲的樣子。女人要是大於二十五歲,不管怎樣保養,生理上心理上,也會有一點痕跡。溫海東閱人無數,自是不會判斷錯誤。
不過……她看著有一點眼熟,在哪裡見過呢?
「小姐,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溫海東話問出口,才發現這句是多麼老套的搭訕詞,忙解釋著,「我沒有其它的意思,只是覺得你很眼熟,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你……」
筱瞳眼睛眨呀眨的,眼前站著的男士長相應該算得上是英俊瀟灑,卻是東方人的溫文儒雅型,不是她最欣賞的類型,
回憶起來也費事一些。不過這張臉真的很眼熟,似乎是常常見到的……
「哦,對了,我好像曾在拍賣會上看到你!」筱瞳喊出來。能記住他,是因為他買下了她覬覦已久的名畫,讓她在一旁又妒又羨——她是沒有錢的,那次進去也只是為了看一眼名畫而已。
「哦,對!我也想起來了,我是在拍賣會上見過你。而且……去年在盛吉壇一層展廳裡的達利畫展你也去了吧?」往藝術方面想,很快又想起來一次碰面的經歷:當時他是在選複製畫,而她瞪著眼睛在看櫃檯裡價格不斐的相關商品。
「是的。還有,我好像在印扇堂玉石店裡也見過你哦!」筱瞳手扣著腕上的玉鐲,當時她最想要的是另一隻鐲子,但是……錢啊……而這位男士當時好像刷了一萬以上,氣得她要死。
兩人沿著這條線想起了N次的「巧遇」,會心一笑,原來都是同好啊!
「看來我們很有緣分呢!我叫溫海東,請問小姐芳名?」溫海東伸出手,極為紳士風度的。
「辛筱瞳。」筱瞳笑得燦爛,握住他的手。
☆ ☆ ☆ ☆
筱瞳和溫海東相談甚歡,兩人從二樓聊到一樓大廳,又從大廳聊到路上。溫海東的車子停在一邊,他要送筱瞳回家。筱瞳看看表:「不好意思哦,我一會兒還有一點事情,我自己搭車就好,不用麻煩了。」說完便要告辭。
溫海東還是堅持,卻強不過筱瞳,最後和她交換了聯繫方式,方才對她說再見。他看著筱瞳漸行漸遠,眼光始終鎖在她的身影上。
心,不經然間墜入那一雙翦水雙瞳中,難以自拔。
這女子有著一雙明亮而自由的眼,雖然常常抱怨她自己的貧窮,卻在她能負擔的情況下,活得率性。羨慕、嚮往,溫海東輕輕撫上自己的臉。他,有著類似於她的眼,卻被迫遮去其中的光華。和她比起來,他是太累了。
如果……能和她在一起,會不會,他可以得到找回自由的勇氣?他和她,既然有著心靈上的投契,也該有著愛情上的相契吧!
「呦,這不是溫公子嗎?怎麼,有空也來聽大師的演奏會啊!」清亮的聲音自背後響起,熟悉得彷彿聽了千萬遍的聲音,很好聽的聲音,卻讓人心生不快。
「齊瑋,你又來裝風雅了?」溫海東皺眉回身。眼前男子依舊吊兒郎當,糟踏了他的帥氣外表。
「那你又是來幹什麼的?釣美眉?」齊瑋不正經的笑著,眼光有意無意之間流連在溫海東剛才所看的方向。
溫海東心中一凜:「你別亂來,她不是以前你從我這裡搶走的那種女人!」他和齊瑋都是大企業的少東,齊瑋是典型的紈褲子弟,溫海東卻是名校企管系的高材生。齊瑋雖得其祖父的寵愛,但他對商業幾乎可說是一無所知,齊老爺子只好在自家企業R.Q裡給他一個總經理的空銜,找兩個幕僚幫他兼教導他——雖說成果不彰——他只負責蓋章即可。相反的,溫海東雖然只是經理,卻幾乎負擔起整個溫氏的發展。商場上的人都說,溫海東是青出於藍,R.Q卻是一代不如一代。齊瑋嬌縱蠻橫,這樣的評價自然是讓他暴跳如雷,也由此和溫海東結下了樑子。凡是溫氏接手的case,只要有溫海東參與,齊瑋都要去插一腳,還死撐著不讓幕僚幫忙——當然,結局基本上都是慘敗。無奈之下,齊瑋的搶奪目標竟然換了一個——女人。
溫海東和齊瑋屬於財貌雙全的男子,身邊都不少女人。齊瑋向來看不起女人,溫海東卻很享受花花公子的生活。齊瑋為了和溫海東爭,專挑他的女伴下手。由於齊瑋敗金的水平遠遠高於溫海東,人長得又是時下流行的混血的帥氣,在女人爭奪戰倒也幾乎戰無不勝。但可氣的是溫海東似乎根本不在乎女人被他搶走會折了面子,一徑風清雲淡的笑,笑得齊瑋更加不爽。
他就不信這溫海東會沒有弱點!他一定要狠狠打敗他,讓所有人看看他的實力!
此刻,溫海東的怔忡進了齊瑋的眼,他心下一喜。待到溫海東驚慌否認,他就更加確定——
剛才那女子,對溫海東一定有特殊的意義!
這次抓到他的死穴了吧!齊瑋心裡想著,眼中露出得色。
溫海東看到齊瑋眼中光亮,心裡益發慌亂。他向來無所謂成人遊戲,身邊女伴來來往往,他也不曾在意過其中哪位。但辛筱瞳不是他平常來往的那種女人,她……是該受到珍視的……
心慌並著不捨一起湧上,雖然知道很蠢,溫海東還是出聲勸齊瑋,希望能打消他的主意:「我和那位小姐沒什麼的,我們只是偶遇……」
「看你緊張成這個樣子,多半就是有什麼了。」齊瑋在溫海東這裡吃鱉很久了,搶他女人他也不在意,反而是他自己被氣得半死。難得一次看見他這麼緊張,怎麼能不加以利用呢?
「你真的不要亂想,她不是那種女人……」溫海東忙著分辯,齊瑋從他手裡搶過筱瞳的名片。
「原來是一個小小的導遊啊,這種人你也看得上?」齊瑋對商業近乎一竅不通,卻有極好的記憶力,馬上記住了名片上的資料。溫海東出手搶回名片,卻已經晚了。
「辛悠瞳……好難聽的名字。」
「什麼悠?是筱!你識不識字啊!」和這人作對手,真是勝之不武。溫海東無奈歎氣。
齊瑋剛才沒看到她的臉吧!只一個名字,應該是沒有問題吧!——溫海東把名片小心收好,心下希望著。
管她叫什麼,重要的是她是溫海東看上的人。齊瑋心中暗喜,這下可是抓住溫海東的罩門了,他就不信他還會輸!
齊瑋也無暇和溫海東多說,很快離開,心中不停盤算怎麼把那個女人搶到手。
呵呵,這一次,他一定要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