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影畫青屏 第九章
    寧山東,晰霞亭。

    四周是青山綠水,江陵本就是大氣中夾雜著秀麗,即使應是蕭殺的秋,在這江南也是淺淺楓紅,重重綠影。溪流亦未枯乾,點綴在深深淺淺的綠之間。

    拂塵在亭內等候,長身而立,便是十足的氣度。面上並無更多表情,只是靜靜看著官道發呆。

    酉時已是天黑,半明著還有些天光,遠遠也還能瞧見些人影。拂塵知是影門那些人,頓時提高了警惕。心不由猛烈地跳起來,十數日不見展眉,對她的想念竟是難以抑制,入了心一般。

    過來的果然是一眾人,領頭的一身黑衣的短小打扮,是拂塵認識的,影門南支堂主陳冠文。他帶了十數人,顯見是影門南支好手,中間夾了個康貴,畏畏縮縮站在後面。

    這十數人之中又有兩人,被縛著抬來。拂塵眼尖,已經看出其中一人正是展眉。他心中極難受,當下便恨不得奔出亭子把那些人盡數殺死,偏偏又是不能。

    臉上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冷冷笑著,把聲音揚出:「陳堂主,真巧,又見到你了。倒是該恭喜堂主,令主子已不在,你倒是挺自在的。」

    陳冠文當即變了臉色,勉強一笑:「雲拂塵,你家王爺剿滅影門,這仇影門上下都記著!我們當初沒跟著殉門主,就是為殺你們,給死去的兄弟報仇!」

    拂塵冷笑:「你也只能使出些卑鄙手段對付我吧!憑你們這兩下子,連王爺的面都見不到,就會被五馬分屍了。靖王府中人,豈是你們能對付得了的?」

    「也沒什麼對付不了的,你們這些人自以為有多厲害,也不過都是一幫傻子。」

    陳冠文道,「就說你家王爺吧,要是他那心肝寶貝出什麼意外,他還不一樣傻眼?你家那什麼林六為了情人變得瘋瘋癲癲,都不用我們動手……」

    拂塵心中一酸,終於知道六弟情形,卻是這般。靖王府上的人由於身世大多不好,因此未免偏激固執,也格外容易被感情影響。這卻成了最致命的弱點。

    「所以我倒想知道,拂塵公子雲五公子會不會和你家主子還有你家弟兄一樣,要美人不要江山。」陳冠文獰笑道,對手下發令,「把那小姑娘帶過來!」

    手下抓起展眉,拎到陳冠文面前,像扔麻袋一樣把展眉扔給他。陳冠文接過展眉,對著拂塵一陣得意冷笑:「聽說這女子就是當初拿著畫影劍跳崖那丫頭,哼,你當初能為了逃命讓她引走我們,估計現在也不會把她的命放在心上吧?」

    他這話說得毒,拂塵心一縮,卻不答話,也不看他手中展眉。知他是在挑撥激將,索性什麼都不說。心中卻在想展眉聽到這番話該會是什麼心思,忍不住便是黯然。

    「聽說你對她有多在乎什麼的,根本就都是謠言嘛,否則怎麼連一身功力都捨不得,讓這小丫頭還受著『絕心』呢?」陳冠文道,「你表現出來的什麼看重都是給外人看的吧?到處尋找,其實是為了讓我們相信吧?」

    拂塵明知道他的目的,卻還是開口了:「你放了她,我賠一條命給你。」

    「雲五公子倒是爽快,卻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啊?」陳冠文道,拎過另一人,是名男子,相貌甚美,「不過我這裡還有個人,據說和你家老三頗有淵源,哼,當初還曾經對你們示警過吧?」

    男子抬頭,笑嘻嘻道:「陳冠文啊,你拿我威脅老三他都不會管的,威脅老五更沒用啦。你也就這點出息,打不過就抓人威脅,抓不著人就下毒……」

    他這一說話,拂塵倒認出了他,竟是當初在客棧外對他示警那人。聽他話語,也知他是被陳冠文下毒擒獲的,難怪他武功不低,卻落到這地步。

    陳冠文話也不說,一個巴掌打過去:「給我閉嘴!」轉頭對拂塵笑道,「雲五公子,這兩個人,能換你一條命嗎?」

    拂塵開口,聲音只是淡淡:「為了展眉我便可以死上一千回不後悔,多牽連一個做甚?對付三哥?」

    「我聽說雲五公子在江南勢力不小啊。雖然說雲五公子從來都唯靖王命是從,根本不曾想過其它,不過只要公子想,大概調點物資人手不成問題吧……」陳冠文道。

    拂塵眼內寒光一現:「你要我助你叛亂?」

    「只是要點東西和人罷了,雲五公子掌管蘇州,這丫頭的爹又是江陵侯,還吝惜幫在下這麼一點點小忙嗎?」陳冠文道,拎起那男子,扔回一邊,拽起展眉,「你要真的在乎這丫頭,就傳令下去。我知道你說話管用得很,沈步吟從來沒想過他手下會有人背叛他,因此完全沒有提防吧?」

    拂塵卻笑了:「王爺自然不需要提防,因為我們都不會背叛他。王爺和你們那蠢到以毒控制手下的門主不同,王爺待我們以誠。」

    陳冠文忍不住冷哼:「你以為你家王爺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是救你們一群小孩,然後讓你們拿一輩子來償還罷了!」

    拂塵搖頭,卻不出聲反駁,一雙眼看著展眉,只是溫柔。展眉抬眼看他,視線相接,都是怔住。

    展眉並不見憔悴,這點讓拂塵放了些心,至少確定她沒受虐待。看著她,仍是熟悉眉眼,便是移不開視線。若是死在這裡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吧?哪裡用蔚凌提醒他,他本就不捨離去。

    只是生死之間,哪裡有那麼多捨得與不捨。他微微笑了:「你放了展眉和那男子,我跟你走。」

    「雲五公子武功高強,在下可不敢掉以輕心。」陳冠文道,「不過好在這兩人身上都有我下的毒,你家什麼劉三醫術雖高,可未必解得了這毒,也未必來得及解。」

    拂塵看向展眉,展眉眼一眨,眼底有著好笑。拂塵知她有意隱瞞毒已經解了的事實,雖然有些奇怪她是怎麼瞞的,卻也沒法子詢問。

    這情形自然是極為有利的,陳冠文以為毒可以制住自己,卻不知這毒在王爺眼中什麼也不是。口中卻道:「你為他們解毒,我為你調人手。影門那麼勢大都被剿滅,你以為你又能做什麼?」

    陳冠文道:「這不需你操心,你是應了?」

    拂塵點頭:「你放人,我過去。」

    「這可不行,萬一雲五公子脅持住我把人搶走怎麼辦?」陳冠文獰笑道,手裡匕首逼著展眉咽喉,「不如這樣,你往前我也往前,到溪邊換人。你先把右手砍下來,我把人扔到溪那邊,你再把左手腕筋挑斷,如何?你調動人手的時候,我自然會把這倆人的解藥都給他們,怎樣?」

    「你若是不放人呢?」拂塵問道。陳冠文搖頭道:「就算你沒了右手,仍可以拚命一搏把我殺死,所以我有什麼必要不放人?我和這丫頭這小子又沒什麼深仇大恨,哪有必要冒險?」

    拂塵想了想:「可以。」起步向外走去。

    到了溪邊,拂塵接過一邊影門門徒遞過來的匕首,向展眉看去,微微一笑。

    換了左手拿起匕首,便要向下切去--其實這一步也在他意料之中,只要展眉能稍脫得陳冠文控制,他安排下的人便能將她救出,更不要提此刻陳冠文以為展眉仍是中毒,對她更不加提防。

    只要他斷了這隻手--什麼打上了匕首,去勢極厲,立即將匕首從他手中打出。拂塵一怔,馬上想到展眉,立即看向展眉,生怕陳冠文做出什麼。

    陳冠文只是呆呆站著,竟然一動不動,手中匕首還比在展眉喉間,然而手看起來卻是極僵硬。拂塵一眼便看出他被點了穴,當即心中大喜,飛速上前,把展眉從他手中奪了過來,手奪下陳冠文手中匕首,倒過來疾點,匕首柄重擊他前胸。陳冠文一聲不吭,向後栽倒。

    周圍人都愣住了,拂塵單手抱著展眉,飛身把那被擒男子搶來。男子剛入手,他便覺不對,週身一顫。

    「雲拂塵,我們早料到你不會這麼輕易就範的。」副堂主賴宇翔道,「你道我們為什麼把陸羽志一起給你,就是怕你搶人在他身上塗了毒……那小丫頭已經中了絕心,只好拿這小子開刀--」

    話忽然中斷,拂塵肌膚上本來顯出一層鮮艷紅色,卻漸漸褪去,又恢復了正常膚色。賴宇翔臉色變了,向後退一步:「你沒中毒?」

    「當然是中了。」拂塵答道,一邊伸手到懷中,拿出一丸藥給那叫陸羽志的男子,「但是難道你們真不知道,王爺武功極差,在江湖中行走卻從來沒出過岔子。難道你們不清楚原因?」

    「王爺擅用毒,擅解毒。據說天下沒有他解不了的毒,他製出的解藥可解百毒。」拂塵道,揚起手來,什麼嗖地上了天,四下炸開成一片絢爛,「作為他的屬下,如果被毒毒到,王爺大概也會生氣的。」

    「怎可能?那這丫頭身上的毒你為何不解?」賴宇翔臉色全白,「難道你是故意要誘我們上當?」

    說到這點,卻是拂塵也奇怪的地方,自是答不出來。此刻他布下的人已經得了命,把這四周圍住,不讓一人逃脫。影門人本是計劃好怎麼撤退的,然而此刻首領已然倒下,根本來不及逃跑便陷入重圍。刀兵相接,金戈聲不絕於耳。

    展眉卻忽然開口:「他解了毒。」

    賴宇翔瞪大眼睛反駁道:「怎麼可能,我們檢查過你,你經脈確實不對……」

    「那是我騙你們的。」展眉靜靜道,「這毒我當初中了一段時間,大概也知道症狀。其實把手三焦逆轉一下就可以表現出相同症狀,你們發現不了也是正常。」

    賴宇翔揮舞手中劍,已被逼到死角,一邊尤自無法相信:「可你根本不會武--」

    展眉忽地從拂塵懷中掙開,也不見她怎生大步,竟然三兩步便到了賴宇翔面前,伸出手去,直接抓住他手中長劍。只是食指和中指一夾,賴宇翔便再也無法動彈。

    「誰說我不會武的?」展眉右手一絞,長劍到了她手裡,劍柄送出,點了賴宇翔穴道。表情依然是慣常的淡漠,只是微微有些嘲笑。

    拂塵不由愣了,連話都問不出。

    人盡數被拿下,展眉看著周圍,點了點頭,到拂塵身邊把陸羽志扶起:「抱歉,我本該早些救你出來,但我怕打草驚蛇……」

    陸羽志此刻已解了毒,便笑道:「你是因為我而故意被抓的吧?我倒要多謝你。」伸手從懷裡拿出一根簪子,「當初你沒有現在厲害,我搶你一根簪子。

    現在你武功這麼高,我可不敢留著贓物惹事,還給你。「 展眉便是笑,想起了當初在客棧時的種種,也想起了那段日子於她的特殊。

    於是轉頭看向拂塵,當初這男子是她眼中無所不能的人,現在…… 「你留著吧。」她笑道,「反正這也是拂塵買的,我要來又沒什麼用。」

    「不過你那時還是完全不會武的吧,為什麼現在竟然這麼厲害?」陸羽志問出了大家都想問的問題。此刻蔚凌和江陵侯都在周圍,想問展眉她的身世卻都不知該怎麼開口,聽到陸羽志問這點,也調起所有注意力聽著。

    「我那時是會武的,只是不會動武。」展眉道,走到拂塵身側,伸手把他身上的畫影劍抽出來,「這劍裡曾經藏著一本書,這你們都知道對吧?」

    眾人看向那把劍,蔚凌忽然驚跳了一下:「這劍好眼熟!」

    展眉轉頭看他一眼,微微一笑:「這劍是你給我的,你忘了麼?」

    蔚凌一愣,記憶裡有什麼冒出來:「你是……那個小女孩?」

    展眉一皺眉:「誰是小女孩,我只比你小一點而已。」

    「可是你那時候那麼小……」蔚凌遲疑道。

    「那是因為我小時候吃不好,所以長得不大。」展眉道,「你看我現在像十八麼?」

    「不像……」蔚凌低聲道,向江陵侯看去,兩人表情俱是內疚。

    即使展眉和他二人沒有其它關係,這麼苛待下人,也實在沒什麼光彩可言。

    展眉把話題轉回來:「這劍裡那本洗髓錄,據說是武林奇書對吧?拂塵說這武功是練不成的,其實可以。」

    「怎麼會?」拂塵驚跳,「根本沒有人練成過……」

    「大概是我那時候不識字,天天沒事總看圖的關係吧。」展眉道,「我也沒想著練什麼武功,只是實在太無聊,有的時候照著上面試一試……」

    「可是那時,你明明是不會武的--」拂塵衝口而出,隨即咬住唇。

    他知道她不會武,然而他放開了她…… 「我會,但是我不知道怎麼用。那書裡有經脈圖有內力運轉的方法,但是我不知道什麼是經脈。」展眉道,看著拂塵,「至少在你教我這些東西之前,我不會武。」

    「所以……那時候你跳崖,是仗著武功才倖免的?」拂塵想到此處,全身一顫。原來她當初真的攸關生死,他這般對她不起,後來還有什麼立場道歉?

    「我當時跳下去,感覺天空真的很藍。」展眉笑道,目光悠遠,「我根本不知道怎麼施展輕功,體內的真氣亂七八糟的,根本不聽話。於是我看著藍色的天白色的雲,想著再睜開眼大概就是奈何橋了吧?」

    拂塵瞳仁一縮,心中大痛。

    「結果竟然飄起來了。」展眉微一旋身,看著拂塵,「那一刻,我方才明白所謂不羈於物、渾不著力、處處皆空的意思。」

    「展眉……」拂塵心痛如絞,什麼也說不出來。

    「好了,陸公子被綁了這麼多天,身上中毒又剛好,我們不要在這地方說話。」

    展眉指了指陸羽志,道,「好久沒回侯府了呢。」

    一行人回了江陵侯府,那十數人被拖下去關到牢中,自有人負責審問他們。

    康貴被五花大綁之後帶到大廳,江陵侯看著展眉,拿出那玉珮。

    「小眉,這東西你知道麼?」蔚疇問道。

    展眉抬眼,微微笑了:「這東西娘不是扔了麼?怎麼回到你手裡的?」

    蔚疇全身僵住,像是被點了穴一般:「我……你真的是……我的女兒?」

    「拂塵曾經說過,人心鬼蜮,眼見甚至未必為實。」展眉道,「他的書房裡有很多書,有些是醫書,有些描述了藥材以及產生的症狀。」

    「誒?」蔚疇愣了,不知她這話什麼意思。

    「看了娘的手記之後,我一直以為你是喝醉了的。」展眉低下頭去,沉聲道,「娘說換了一般丫頭可能就認了,可她再怎麼破落也曾是書香之家,一塊玉珮什麼都換不來……娘是非常聰明的,可是這件事她太過憤怒了,所以看不清楚。」

    她對著蔚疇笑了笑:「其實那本手記上我還有些字不識得,但它已經被我燒了。娘認為你是神智清醒做的那些事情,事了了之後給她點東西就當賠償,之後也完全不提。而她有了我這件事情你其實是該知道的,卻根本沒想負責…… 娘是很倔的,她偏要活給你看。「 蔚疇握緊拳,眉緊緊皺起,顯出老態來:「我竟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來,我--」

    「娘生前的時候,從來不跟我說這些,我完全不知道我爹是什麼人,為什麼拋下我們,別人為什麼說我是孽種說娘不要臉……」展眉道,神色斂了幾分,「娘總是說展眉你要有骨氣,別人看不起你你不能看不起自己,別人不給你,你千萬不要求人家要。」

    她轉對蔚凌道:「因此你給我這柄畫影,其實是我平生以來得到的第一件東西。也許對你來說,它只是跟著紫電飛過來的一柄破劍,對我而言卻是全部。」

    蔚凌紅了臉,他當初把那把破劍給院子裡那個衣著破破爛爛的小丫頭時,確實只是當垃圾來扔的。

    「後來娘死了,再後來拂塵來侯府找這把劍。他教我識字,我方才知道娘在手記裡都寫了些什麼,也才明白了一些事情。例如為什麼娘從來不快樂,為什麼她為我取這個名字,為什麼她明明認字卻從來不教我……」

    「娘卻從來不曾想過,為什麼三妻四妾的江陵侯,要強迫她這樣一個小丫頭。

    江陵侯並不是不負責的人,何必在乎多一個女兒,為什麼就像不知道我的存在一般。事實上他就是不知道吧。「展眉歎了口氣,」娘……要是能問一句,就好了……「 「她手記裡寫著,江陵侯當晚瞳子發紅,眼神渙散,她覺得是因慾望,我看了醫術,覺得可能是藥物。」展眉看著蔚疇,「你當晚,有沒有和什麼人接觸過,或者吃下喝下什麼人給的東西?」

    「我--」蔚疇臉色劇變,「是那女人!她一直想入侯府--」

    展眉輕輕地歎了口氣,垂下頭去,一滴淚水落入塵埃。

    半晌方才續道:「其實我想,娘原來是喜歡你的,否則也不會那般懷恨,卻還告訴我我姓蔚。」她聲音是哽咽的,「正是因為喜歡,才絕對無法原諒吧?

    才被遮住了眼,一點其它可能都看不到--「 「才不去討要什麼,不去求強要來的感情,不去求強要來的地位……」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低,最後全然靜謐。

    「難怪那晚侯爺那麼粗魯,原來是這樣。」康貴忽然道,「這件事我可以作證,當晚我就在院裡看守……」

    到這時候,他自然想著賣乖脫罪,於是賠笑道:「其實這件事都是誤會,如今你們父女相認,我其實還有份功勞……」

    「你害展眉的帳,我還沒有跟你算。」拂塵冷眼看過去,道。

    「這是他們強迫我的,雲莊主,你要明察啊!侯爺,侯爺……」

    「我講完了。侯爺,隨便你怎麼發落這人吧。」展眉起身,「天晚了,我也有些累了,剩下的事明天再說,好麼?」

    蔚疇連忙叫管家安排房間,展眉似笑非笑看了他們一眼:「我的屋子有別人住了?」管家立時尷尬之至--展眉那間傭人房實在太過破爛,根本沒有人肯住--囁嚅道:「小姐,我準備下了客房,你去那裡吧……」

    展眉本也不想為難管家,搶白一句已覺過分,一笑轉身,抬步出去。

    「展眉--」蔚疇叫了一聲,便又住口。展眉回頭看他,眼底微微疑惑。

    「明日--我希望你能有時間,多跟我說說你的事情。」蔚疇道,以父親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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