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殊睡得很沉,頭枕在金色羽絨枕上,微微蜷著身子,像波斯貓一樣酣眠。
他的側臉很美,長長的黑色睫毛,帶一點女性秀氣的鼻尖,薄薄的嘴唇。
卡埃爾迪夫撐著手肘,打量著躺在他身邊的晏子殊,他喜歡看他毫無防備的樣子,儘管那是因為疲勞至極。
七年了……卡埃爾迪夫瞇起眼眸,從沒想過他會和一個員警耗那麼久。
手指摸索著就在手邊的長髮,輕輕嗅著,七年前在布拉格,他就查清了他的背景。
父母是美籍華裔,內科醫生,在他七歲的時候離婚,母親帶著他,改嫁一個銀行經理,因被脾氣乖戾的繼父虐待,九歲開始住校,十三歲又因為打架而被趕出學校,流浪了一段日子,十五歲時更因為毀壞公物,而被關進了少年教育院。
這一年可以說是他人生的轉折點,出來後,他竟似變了一個人,埋首苦讀,報考警校,十九歲時以第一名的成績光榮畢業,同年在紐約警察局的技術部工作,刻苦認真,深得上司信任,二十一歲時,被亞伯特上將提拔為國際刑警……
回想到這裡,卡埃爾迪夫微微一笑,在那黑亮的髮絲上印上一吻,他不否認,在執著精神上,晏子殊很適合做一個國際刑警。
不斷有陌生的氣息吹上自己的耳畔,頭髮被輕拉著,就算再怎麼熟睡,晏子殊也驚醒了,他猛然撐起身體,卻因為那酸到疼痛的腰骨而低吟,昨晚……對了,他轉頭看向旁邊。
卡埃爾迪夫正溫柔地笑著:「早上好。」
「哼!」晏子殊瞪他一眼,粗魯地拉開被褥,下床後大步走向客廳,去撿那仍掉落在門附近的衣服。
看他那比平時略顯遲鈍的動作,卡埃爾迪夫微笑道:「後天中午才會到賽得港,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晏子殊正在套褲子的手停了一瞬,然後他很快地穿好所有的衣服,開門,「砰!」以一聲巨大的震得人耳膜鳴響的關門聲,響應了卡埃爾迪夫的「關心」。
「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嘀咕著,盯著那扇門,卡埃爾迪夫的表情卻是那樣的愉快。
***
埃及,賽得港。
賽得港位於蘇伊士運河北面的出口處,和亞歷山大港相比,這裡的海面要平靜許多,深藍色的水波輕輕蕩漾,可以望見許多跨世紀的殖民建築和博物館。
晏子殊站在懸梯平台上,等待著阿米娜,服務生已經把他們的行李送到港口的客運接待處。
換上阿拉伯世界傳統服裝的阿米娜,輕挽著面紗,從一樓艙門口走出來,她身後跟著的不速之客,令晏子殊板起臉,不快地看向別處。
「蘭斯公爵說來送送我們。」阿米娜走到晏子殊面前,柔婉地說道:「我已經跟爺爺打過電話了,他會派車來接我們。」
「嗯。」晏子殊點點頭,調查報告發到舊金山後,他得到的指令是保護阿米娜,追蹤事件的發展,並時刻匯報。
沒有增援,也沒有展開協助調查,看來萊夫局長還不是一般的討厭他。
晏子殊看到加密郵件的時候苦笑了一下,不過他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日子,有搭檔他反而覺得不安。
晏子殊抬首,看到卡埃爾迪夫正注視著他,那眼神深邃而悠遠,看得晏子殊不由恍神。
卡埃爾迪夫不動聲色地微笑,優雅地伸出手來,說道:「真是非常愉快的旅程,晏刑警,希望你也一樣覺得愉快。」
「是,謝謝您的招待。」氣得額頭都在抽筋,晏子殊還是裝模作樣地握住那只虛偽的手,晃了兩晃後鬆開:「告辭了。」
阿米娜之前已和卡埃爾迪夫告別過了,此刻她只是禮貌地點頭,就在晏子殊的扶持下,小心地走下懸梯。
當他們兩人登上碼頭,並很快被湧動的人群湮沒後,卡埃爾迪夫頭也不回地問身後的保鏢:「都準備好了嗎?」
「是的,閣下。」保鏢應道。
「他又該發怒了吧?」卡埃爾迪夫望著港口,想像著晏子殊怒不可遏的臉龐,心底竟有些不快,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自我厭惡」的情緒?晏子殊應該只是一顆棋子,他的獵物。
卡埃爾迪夫仍然嚴肅地叮囑道:「告訴科林,我只想聽到成功的消息。」
「遵命,閣下。」
保鏢點頭,不敢怠慢地小跑下了懸梯。
***
晏子殊坐在接待處二樓的咖啡廳裡,一邊看著西蒙最新傳給他的,放大了數倍的黃金托盤的照片,因為青銅面具只拍攝了一面,看不到背面的文字,所以晏子殊只能從黃金托盤著手調查。
托盤製造得非常精緻,很難想像是贗品,它的表面是二十四K鍍金,內裡是黃銅,這個托盤的原型,是拜占庭帝國(即東羅馬帝國)、科穆寧王朝時期(公元一二00年左右)的物品,原物上雕刻的是花卉和拉丁祝禱文,而這贗品上,則是連實驗室的專家都未解讀出來的文字。
贗品的製造時間在一九三五到一九四五年間,如果關係到沉船遺物,晏子殊想,那事件可能發生在二戰早期,而不是戰末,可是他搜遍網際網絡,也沒有關於大批寶物沉沒的消息。
晏子殊深吸一口氣,喝完黑咖啡,卻發現阿米娜還未從洗手間回來。
洗手間就在咖啡廳斜對面,照理五分鐘的時間足夠了,可是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刻鐘。
咖啡廳三面都是落地玻璃窗,雖然說在看資料,晏子殊仍是會注意來往的人們,他沒發現可疑人物進去過。
「怎麼回事?」
晏子殊收拾好行李,走向洗手間。
「請問……」晏子殊問一位從洗手間內出來的女遊客:「你會說英語嗎?」
女子點點頭,疑惑地看著他:「什麼事?」
「有個穿茶色阿拉伯長裙,戴白色網紗的女孩,你有看到她嗎?」晏子殊說道:「她是我的朋友,進去好一會兒了。」
女子想了想,搖頭道:「沒有,我只看到一個清潔工。」
晏子殊吃驚地眨了眨眼睛,反問道:「只有清潔工?你確定?」
「廁所格門全是開著的,我肯定沒有你說的朋友。」
女子再次搖頭,然後走開了。
奇怪,阿米娜明明沒有出來過啊,難道……
腦海中冒出來的念頭令晏子殊全身發冷,他沒有闖進洗手間,而是跑到隔壁的男廁,從深色窗戶往樓下看──
果然,一輛小型貨車停在女廁的窗戶下,因為樓層低,從二樓跳到車頂上根本不會受傷,晏子殊迅速掃視了一下街道,注意到不遠處有一家外國銀行。
想不出阿米娜逃開他的理由,那麼答案只有一個:她被綁架了!
沒時間不安了,晏子殊以極快的速度奔到樓下,把行李放進自動儲物箱,只拿了現金和證件,就奔向街對面的銀行。
到了銀行,晏子殊向值班經理出示了證件,並要求看他們的監控錄像。
「我想要一刻鐘前,提款機上面的攝像頭拍下的錄像。」
「可是我們的提款機正在修理,您應該看到告示了,不會有人來拿錢的。」經理解釋道。
「我知道,我是要看街道上的汽車。」晏子殊簡短地說明,並快步走向監控室,經理只好跟著他。
黑白的,圖像有點模糊的錄像放映出一刻鐘前的街道情景,車流穿梭著,有時停頓等候紅燈,晏子殊眼尖地看到,其中停靠在右邊的黑色福特轎車上,坐著卡埃爾迪夫的司機科林。
而車的後座,坐著兩個高大的穿西服的男人,他們之間隔著的人戴著白色面紗。
晏子殊氣得扼腕,死死地盯住那定格住的畫面,他完全沒預料到阿米娜會被綁架,可他早該想到的,卡埃爾迪夫那麼想要那批寶藏,怎麼會放她走!
「混蛋!」
晏子殊怒叱,一拳「砰」地砸上控制檯面。
「這位警官……」經理擦著汗,怯懦地看著他。
「我想借用一下貴行的電話,另外,能不能給我一張交通地圖?」晏子殊很快地說道,他已有了反擊的主意。
「當然可以,我很樂意為您效勞。」經理忙答應著,指了一下控制台前的電話:「可以撥打國際長途。」
「謝謝。」
晏子殊拿起話筒,打到了國際刑警中心,簡單交待了情況,並下達了封鎖主要道路、橋樑、港口,追蹤黑色福特轎車等等命令,國際刑警中心立刻把消息反饋到當地警方,五分鐘內,追捕網絡在賽得港撒開。
「客運港口停著的伊麗莎白號郵輪啟航了沒有?」晏子殊問賽得港船舶控制中心。
「還沒有,它將在一小時後啟航,目的地是亞歷山大港。」接線員回答。
「請您們盡量拖延它啟航的時間。」晏子殊道:「就說雷達監測系統故障,暫時無法讓他們出海。」
「是,警官,但伊麗莎白號不是一般的客輪,我們恐怕無法拖延太長時間。」接線員的意思是,那是有不少權貴撐腰的豪華郵輪,他們可得罪不起!
「我知道,請給我一個小時,不,四十分鐘也行。」晏子殊一邊說道,一邊展開交通地圖,詳細勘查著碼頭附近的主要街道和建築物。
「好吧,警官。」接線員掛斷了電話。
晏子殊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還有九十分鐘,就到伊麗莎白號啟航的時間了。
晏子殊不認為,卡埃爾迪夫會把阿米娜藏到船上,因為那樣做風險較大,員警地毯式的搜索,能很快找到阿米娜的藏身處,人贓並獲,他也就很難開脫。
卡埃爾迪夫的做法是,找一處不易被人發現的地方,倉庫或者空樓,問出阿米娜關於寶藏的情報,然後原地囚禁她,以證實情報的準確性。
根據郵輪啟航的時間,晏子殊認為他們藏匿阿米娜的地方不會離碼頭很遠,正想著,他接到了當地員警打給他的電話。
「晏警官,我們在第三街道發現那輛車的蹤影,正派警員跟蹤中。」
「好。」
晏子殊立刻找到第三街道,那裡有一個中型的貨櫃箱集散地,「對方可能持有槍械,要小心人質,還有,請搜查一下碼頭附近空置的倉庫或者工廠,我想人可能在那裡。」
「是,警官。」
「請派一輛警車來接我。」
「好的,警官。」
電話掛斷沒有多久,又響了起來。
「晏警官,我們接到伊麗莎白號上的電話,要求與您通話,要轉過來嗎?」員警問道。
晏子殊遲疑了一瞬,應道:「好。」
電話裡傳來一聲「嘟」,然後是卡埃爾迪夫那動聽又溫柔的聲音:「晏刑警,現在很忙嗎?」
「托你的福。」晏子殊冷冰冰地說,一邊用紅色鉛筆在地圖上畫出可能藏匿的地點。
「要不要來一場比賽?」卡埃爾迪夫輕悠地說道。
「什麼比賽?」
「時間比賽,看是你先找到她,還是我先問出我想知道的事。」卡埃爾迪夫輕笑著。
「混蛋!不准你傷害她!」晏子殊大吼,他可以想像得到,卡埃爾迪夫會用什麼不光彩的手段:捆綁、電擊、打自白針劑,被卡埃爾迪夫囚禁的兩年間,這些懲罰手段他全嘗過。
卡埃爾迪夫沒有激動地喝斥,只是淡淡地提醒:「不要任性,人現在在我手裡。」
「你究竟想怎麼樣?」晏子殊咬牙切齒地問,一邊綁架,一邊又要比賽。
卡埃爾迪夫沉默了一會兒,答道:「我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你不知道嗎?」
晏子殊張口,卻像被噎住似的說不出話來。
「我們談話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三分鐘。」卡埃爾迪夫道:「我不會手下留情,祝你好運。」
不等晏子殊反應,卡埃爾迪夫已經掛斷了電話。
聽著話筒裡「嘟,嘟」的忙音,晏子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啪地掛斷電話,晏子殊拿起地圖,向經理道謝後,心急火燎地趕向銀行門口,已經有一輛值班警車候在那裡了。
晏子殊坐上了副座,三言兩語地問明現在的情況後,示意趕去貨櫃箱集散地。
這真是一場貓追老鼠的遊戲,黑色福特轎車非常靈活,在追蹤的警車面前露一下臉,就倏地消失不見,警車追得很吃力,在狹窄的商業街道拚命地鳴按喇叭,但是他們要麼卡在巷子裡動彈不得,要麼一頭撞進了店舖。
晏子殊聽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報告,鬱悶地皺著眉頭,可是他沒有加入追捕隊伍中,因為他知道這是障眼法,阿米娜肯定已經不在車上。
而且,就算截下了那輛車,也問不出什麼來,科林是卡埃爾迪夫的心腹,是個死也不怕的硬漢。
所以晏子殊只派巡邏警車追蹤,自己則堅持地毯式搜索貨櫃箱、倉庫、建築工地等可能藏人的地方。
可這談何容易,賽得港有不少倉庫,也有造船廠,除去這些地方,卡埃爾迪夫也可能把阿米娜藏在附近的高級住宅區。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儘管晏子殊馬不停蹄地搜索他用紅色鉛筆圈出來的地點,收效還是甚微,因為要藏住一個女人,只需要一個小小的房間。
範圍太大了,而警力有限。
晏子殊站在偌大的船塢前,看著碼頭的方向,伊麗莎白號還有四十分鐘就要啟航了,晏子殊很著急,他很擔心阿米娜,但是又猜不透卡埃爾迪夫的想法,一般的心理學對他是沒用的。
卡埃爾迪夫甚至能對著測謊儀胡說八道,而脈搏、血壓沒有一點變化。
離港口附近的地方都查遍了,難道自己推測錯誤,卡埃爾迪夫把阿米娜藏在較遠的地方,或者──根本就在郵輪上?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他真的這樣做……晏子殊凝神思索著,這時,又有來自伊麗莎白號郵輪的電話,轉到了員警專用的頻道上。
晏子殊走回警車邊,拿起報話機,就聽見卡埃爾迪夫低聲的輕笑:「看來……是我贏了。」
「阿米娜在船上,是不是?」晏子殊緊捏著報話機,咄咄逼人地問。
「唔……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吧。」卡埃爾迪夫低語道:「如果你不想永遠都找不到她,就到船上四樓的撞球室來,我等你。」
晏子殊一陣沉默,緊鎖著眉頭,「你想和我賭『斯諾克』?」
斯諾克是撞球常用的打法之一,共享球二十二個,紅球和綵球用來得分,白球用來擊打,得分則靠進球和對方失誤,因此,當一方沒有進球機會的時候,就會盡力製造「斯諾克」──使對方無法直接打到自己要打的球,造成對方失誤,以給自己加分。
晏子殊少年時在紐約街頭混日子的時候,就靠和別人賭球贏生活費。
卡埃爾迪夫的話令他想起了那段充斥在煙霧、汗臭、搖滾樂和大麻之間的日子,他一言不發,眼神茫然。
「怎麼?不敢?」卡埃爾迪夫挑釁道。
「你等著。」晏子殊冷聲道,切斷了電話。
頹然靠在車門上,為什麼他想忘卻的過去,卡埃爾迪夫要故意提起來呢?
「晏警官。」開車的年輕員警擔心地問道:「您沒事吧?」
「沒事。」
晏子殊站直身子,走到後座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去客運碼頭。」
「好的,警官。」
年輕的員警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啟動了汽車。
船塢離碼頭並不遠,呼嘯著的警車只用了五分鐘,就停在了伊麗莎白號懸梯前,晏子殊從車上下來,微仰首看著那巨大的白色船身,實在沒想到還會回到這裡。
「你留在這。」晏子殊回頭吩咐道,登上了懸梯。
***
四樓,撞球室。
當一臉嚴肅的晏子殊,邁進撞球室大門的時候,卡埃爾迪夫正一邊悠閒地喝著雞尾酒,一邊透過佔據半面牆壁的艙窗,欣賞著地中海碧波蕩漾的美景。
兩個保鏢像影子一樣站在他身側,吧檯後則站著一個正擦拭「雪克壺」的酒保。
「你來了。」卡埃爾迪夫轉過頭,把酒杯放在吧檯上。
「阿米娜在哪?」
晏子殊盯著那雙迷人的令海景都失色的眼眸,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既然已經贏了,就放過她,何必為難一個女人?」
卡埃爾迪夫笑了一下,看著他:「我為難的是你。」
「我做員警不是為了讓你消遣。」晏子殊凌厲地瞪回去。
「是嗎?」
卡埃爾迪夫飲盡杯裡翠綠色的液體,輕柔地問道:「那是為了誰?」
晏子殊微微一顫,卡埃爾迪夫的語氣很溫柔,可卻讓人感到了寒冷,那寒意穿過衣物滲透進毛孔,令人背涼心驚。
「這不關你的事!」晏子殊生硬地頂了回去。
卡埃爾迪夫沒再接話,站起身走向藍色的撞球桌,優雅地拿起放在一邊的球桿,說道:「我們開始吧,艾瑞克會記分。」
艾瑞克是那酒保的名字,他聞言點點頭,走到掛有記分牌的牆壁前,兩手背在身後,等待著。
晏子殊走到卡埃爾迪夫的對面,也拿起一根球桿,憑手感就測出它的重心位置。
球桿的重心位置是很重要的,它是最佳握桿位置的三因素之首,另兩個是擊球力量,和被擊主球的位置。
各種球桿質量不同,重心位置也有變化,所以,撞球手要先瞭解自己的球桿,才能擊出漂亮的一球。
「我們比一局。」
卡埃爾迪夫說道,從褲子口袋拿出一枚銀幣,「正面是玫瑰,反面是山脈,你選哪個?」
「反面。」晏子殊說,拿起綠色的巧克粉塊,熟練地塗抹在球桿撞頭上。
卡埃爾迪夫單手擲幣,又靈巧地握住,攤開手掌一看,是玫瑰。
「看來是我先。」
卡埃爾迪夫笑了笑,收起銀幣,走到開球的位置上。
晏子殊沒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撞球桌面。
卡埃爾迪夫不僅擅長解讀密碼和古老的文字,也擅長撞球、高爾夫等運動,他姿勢優美,輕巧地擊開了桌面上的球。
晏子殊看著那轆轆滾動到桌子四面的紅球,目測出擊打的角度和力道。
卡埃爾迪夫握著球桿,彎低身子。
「嗒!」
一顆靠近桌沿的紅球,在白球的撞擊下,不差一分一毫地滾過黑球,落入袋中,白球則停在了斜線上,正對著黑球。
黑球的分數最高,卡埃爾迪夫果然是能手,他走一步算三步,不一會兒,已經有七個紅球、三個黑球落袋,而他的分數已經累計到五十二分。
晏子殊不免有些著急,他眼巴巴地看著卡埃爾迪夫不疾不徐,神色從容地打下第八、第九個紅球,加上落袋的粉色綵球,艾瑞克把金色的指針推進到六十六分。
晏子殊緊斂著眉頭,看著卡埃爾迪夫將粉色球放回原位,忽地開口道:「你犯規了。」
「哎?」循著晏子殊冷冰冷的視線,卡埃爾迪夫注意到,他聖·洛朗西服的下擺擦到了右下方的綠球,使它稍微移動了位置。
卡埃爾迪夫的眼神頗訝異,但他微微一笑,大方地放正綠球,收起了球桿:「該你了。」
晏子殊走到撞球桌右面,彎低身子,他不想浪費時間,他想贏下所有的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