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發生的如此突然,韓飛睜著眼睛,怔怔地看著那突然靠近自己地端正臉孔,嘴唇感覺到一個柔軟地觸壓,“呃……”陌生地略帶啤酒味的氣息溢進他微張的嘴唇,可是他只能發出困惑的嚶嚀。
一個滑潤溫熱的物體在韓飛倒吸一口氣的剎那,擠進了他的口腔,那怪異的嘴唇與舌頭摩擦產生的微弱癢感,竟讓他被摟住的腰部產生了一種沸騰的寒噤, “放……唔!”側過臉後又被吻住,嘴唇被吸咬得生疼,韓飛緊抓著樸元錫火紅搶眼的針織衫,慌亂的視線上移時赫然發覺他睜著眼睛。
“……”濃黑睫毛下放大了的蜜色瞳孔,那凝視是如此的理智與認真,像思索,像探詢,韓飛漲紅了的毫無招架之力的臉孔被完全映了出來。
好像狠狠地被刮了一記耳光,強烈的羞恥感讓韓飛整個人都抖了起來,他使勁推開樸元錫,並正言厲色地大喊,“放開我!!”
樸元錫松開了他,居高臨下地戲譫地笑著,“你好像一張白紙,什麼經驗也沒有吧?”
韓飛警惕地瞪著他。
“不回答就是默認了?”樸元錫並不介意,他玩味地注視著那略腫的嘴唇,無知的膽怯的少年,骨子裡卻似乎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固執,實在意外,他……太像荷風了。
相像,但不相同,所以不能對風做的事情就能在這少年身上做,樸元錫並沒有罪惡感,因為他欠他的錢。
伸手握住那纖瘦的肩膀,樸元錫毫不猶豫地脫下他的校服,沒有遮掩,韓飛那-完全赤裸的身體有一種煽誘人心的美感,只有在特定年齡段才有的短暫的中性美。
“放手!”韓飛奮力抗爭著,扭動著手臂又用腳踢他,但是在樸元錫面前顯然是徒勞,無論從身高還是體力來看,對方都要勝過他許多。
“我不是玩具!不是……”韓飛喘著粗氣驚恐地大吼,身體在下一秒被壓到了桌子上。
“你當然不是玩具,”樸元錫強硬地卡進韓飛的腿間,牢牢地撳住他反復想仰起來的上半身,定定地審視著他,“你是我的,除了這個,你什麼都不是!”
“風……”喃喃地喚著,樸元錫覆下身子吻上那抗拒的唇。
“唔……嗚!”舌頭在口腔裡橫沖直撞,每一處地方都被有力的舔拭,似乎連空氣都摒棄在外的霸道的吻,讓韓飛深刻體驗到了樸元錫的恐怖,還有……他對那個叫“風”的男人的執著。
但他不是風,不是!!他是韓飛,他不介意寒冷孤寂的家,不介意餓到胃痛的辛苦生活,但他不想當一個供人洩欲的代替品,他不是玩物,他是……韓飛!
不要這樣折磨我!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他那快窒息的心髒發出吶喊,淚如泉湧,樸元錫終於放開了他,取而代之的,是被大大撐開,然後曲起的腳。
“風,”樸元錫還是那樣叫他,滿足著自己的私欲,“我要教會你做愛,我要你身體每一個地方都留下我樸元錫的印記!”
火熱的舌尖舔過那之前被折磨而紅腫的乳頭,樸元錫憐惜地用嘴唇包住他,輕輕安撫,“那幾個混蛋弄痛你了吧?我應該早點發現,你就在我面前。”
“我不是……”韓飛搖頭叫著,樸元錫充耳不聞。
挑染金發的腦袋在那白皙稚嫩的平坦胸膛緩緩蠕動,然後沿著腹部往下移,沉入韓飛的兩腿之間……
※※※
雨季剛過,淡紅的太陽懸掛在西邊連綿起伏的山際。
叮鈴鈴……正趕上城南男子高中的放學時間,老師剛收起講台上的講義宣布下課,學生們就像炸了窩的馬蜂一樣亂了起來。有人像離弦的箭似的沖出教室,有人懶洋洋地整理著書包,有人站在座位上大聲地嚷嚷著什麼,也有人頂著沸騰的喧鬧,在筆劃著剛才發下來的試卷。
長方形教室靠窗的第四排,韓飛一個人默默地坐在那裡,他攥著圓珠筆,清晰秀氣的臉郁然地低垂著,看著桌上的英語測試卷。
“你一直是我們城南高中的希望,所以學校不會因為這一次考試的失利就撤銷你的獎學金,但是,下月的綜合測驗你還是進不了前三名,我們畢業班的老師就要開會重新評估你申請優秀學生全免學費的能力了。”
耳邊還回想著班主任語重心長,恨鐵不成鋼的話語,韓飛咬緊了嘴唇,陷入了沉思,房租一個月要十萬韓元,還有水電費,就算現在打三份工,少吃一頓午飯,也應付不了學費還有書本等的開支,該怎麼辦呢?
掩映在黑黝黝的睫毛下的雙瞳越來越陰暗,越來越沉重,充滿了無奈、絕望又不甘心的復雜情緒,他似乎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斗爭,咬得紅紅的嘴唇松了又緊,突然,有人從旁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韓飛,跟我來一下好嗎?”來者有一張英俊活力的臉,寬寬的額頭下,粗黑的眉毛和神采奕奕的眼睛讓人印象深刻,他的鼻子挺直而嘴唇微厚。
此刻,他正溫和又友善地笑著,他叫崔翊泰,城南高中頗有人氣的前任學生會長。
“有……什麼事嗎?”記憶裡兩人只有在暑假的物理興趣小組裡見過面,韓飛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這個,”崔翊泰為難地看了一下四周,“方便的話我們還是去外面好嗎?”
韓飛想了想,然後點頭站了起來。
三年級課室的走廊,連接著前往大樓天台的樓梯,兩人一前一後穿梭在放學時間擁擠又吵鬧的人潮中,登上了漆有綠色橫線的石階梯。
天台的推拉門通常是上鎖的,所以兩人就站在門前空寂的樓梯間說話。
“韓飛,你的事我都聽說了。”崔翊泰沉吟道,低著頭,目光炯炯地站在韓飛面前,“你爸爸意外去世,還有你可能被取消今年的獎學金……”
“哦。”韓飛淡淡地應著,並不意外崔翊泰會知道這些,因為城南高中發展基金會的會長,就是他叔叔。
“你可以找我幫忙的,”崔翊泰突然變得有些窘促,“我可以替你向學校申請特殊補助金,你需要擔保人吧,另外學校也可以免費提供你單人宿捨,我知道你個人要應付生活挺難的,你爸爸是中國人,你在韓國沒有親戚吧?”
“我爺爺在大田。”韓飛想也沒想就拒絕他的好意,即使自從十年前母親去世以後,他們再也沒有聯系過。
“是、是嗎?”崔翊泰有些難堪地撓撓頭,繼續說道,“可是如果能減輕老人家的負擔不是更好,啊,你不要誤會,我沒有任何輕視你的意思,我是說……”
崔翊泰看著韓飛那雙靜靜的,像冬季湖泊一樣冰冷,又毫無私欲的眸,臉頰驀地紅了起來“謝謝你,不過我自己可以應付。”韓飛堅決地打斷他的話,他不願麻煩和自己毫無關系的人,“我一直有打工,而且……”
韓飛頓了頓,清晰地說道,“我不想欠別人人情。”
說完,他轉身就往樓下走去。
“等等!”崔翊泰急忙一個箭步攔住他,“那做我的情人怎麼樣!?”
“什麼?”韓飛瞪大漆黑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反問。
“你的志願是漢城大學教育系吧,我也是。”崔翊泰紅著臉笑笑,“本來想考上後再跟你說的,可是我怕你會為了學費問題主動退學。”
韓飛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嘴唇張了張,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崔翊泰的臉似乎越來越紅了,但他仍鼓起勇氣把話說完,“韓飛,我喜歡你,我慎重地希望你能考慮這件事。”
望著面著這個比自己高出一個頭,英俊瀟灑又溫柔的大男孩,韓飛的心底,緩緩流出了一股剌痛他的悲哀。
鼻子一酸,他猛地低下頭,淡漠而寒冷地說,“同性戀……就真的那麼好嗎?”
“哎!?”
“對不起。”小聲的道歉,韓飛就像快要從樓梯口掉下去一樣,傾斜著身子,跌跌絆絆地奔到了樓下。
氣喘吁吁,掩著胸口劇烈的狂跳,韓飛掏出滌綸校褲口袋裡,那從剛才就一直“震”個不停的銀灰色NOKIA手機。
彩色熒幕上閃爍著來電號碼和一個未接資訊,看來這已經是第二通了。
韓飛遲疑了幾秒才按下接聽鍵。
“你在干什麼!?” 一個年輕的很不愉快的嗓音吼了出來,好像立刻要打人一樣。
韓飛的身體禁不住顫抖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說,“我在學校。”
“切!”不屑的聲音,“晚上十二點到‘夜色”來,不准遲到,我最討厭不守信用的人!“
“十二點?”韓飛驚訝地問,他在北倉洞的一家中國餐館打臨時工,每晚十一點半結束,如果再趕去明洞,可能就沒有時間做考試習題了。
“怎麼?你還想討價還價啊?聽清楚了就老實地過來!”目中無人地嚷著,韓飛剛想解釋,電話就“嘟”地被切斷了。
手握著手機怔怔地站在那裡,韓飛又感受到了那種深深的無助,還有自我厭惡,因為他毫無將電話撥回去,大聲拒絕他的勇氣,甚至連“將電話撥回去”這個想法,他都覺得不寒而栗!
“The Shades”十四層DISCO舞廳── 不停旋轉的球形反光鏡,繽紛眩目的潮流鐳射和瘋狂舞動的青年男女,“The shades”十五層以下是對普通男女會員開放的,這樣做既是為了掩飾高層的VIP客戶,又是為了增加夜總會場子的收入。
震耳欲聾的快節奏音樂,好像一輛火車呼嘯著從山谷飛馳而過,韓飛第一次到這種娛樂場所,他不適地皺著眉頭,左手按著發脹的太陽穴,在舞池邊碰到了正等他的 高層領班,韓太洲。“在這裡不能穿校服,真是的,你連件像樣的T恤也沒有嗎?”看到韓飛竟然穿著立領的高中校服和舊球鞋走進來,韓太洲大為苦惱地歎息著, 急急忙忙地推著他纖瘦的肩膀往舞廳的經理室走去。
“社長在樓上開會,要等會兒再下來,今天社長的朋友金秀京少爺也來了,你換好衣服先過去打聲招呼。”韓太洲邊走邊說,韓飛聽到他上次在套房門口的問候,知道他口裡的社長就是指樸元錫。
“要做些什麼嗎?”韓飛回過頭忐忑地問,招呼是什麼意思呢?
“你只要坐著喝喝酒,聊下天就行,金秀京少爺知道你是誰的人。”韓太洲說道。
誰的人……這種說法就好像被那人窺見了那場不堪的性愛一樣,韓飛很不自在地揪著校服衣襟。
經理室在舞廳一條長長的走廊底端,敲門進去,負責人正在辦公桌前忙著寫些什麼。
“呦,韓領班。”那約摸三十幾歲的男人抬頭招呼他,“社長還沒下來嗎?”
“是啊,我給這孩子找件衣服穿。”韓太洲熟絡地應著,推著韓飛走進隔壁敞開著門的更衣室,裡頭都是些周末表演會用到的舞台服裝。
在排得密密麻麻的上下兩層衣架中快速地翻找合適的衣服,韓太洲還不忘用眼角余光瞟韓飛一眼,單薄的身體,只能算端正的五官,擁有大型夜總會和娛樂公司的金佚組三少,怎麼就看上他呢?
這裡業績最差的MB都比他耀眼許多,真搞不懂!
可他如果是社長欽點的人,就不得不特別關照他。
“就這件吧。”韓太洲終於找到了一套稱心的,不是太“閃”的衣服──白色純棉的家居型休閒襯衫,樣式寬松,有一點小改動的紐扣領,可以露出頸部些許的皮膚。
它還配著一條黑色細長領帶,褲子是黑色緊身的皮褲,它的褲腳開著叉,長度是到小腿處,有點像女孩子夏季喜歡穿的褲子。
韓飛沒有異議,因為他心裡正強烈抗拒著衣架上那些暴露出奇的衣服。
然而韓飛完全沒有想到,他簡單純淨的裝扮,一踏出舞廳偏僻的走廊,就像懵懂的天鵝闖進烏煙瘴氣的沼澤地一樣,吸引了許多人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