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鼠案 八
    「稟大人,齊府後院所埋屍體乃是一名老者,死了約有半年。」

    包拯聽了公孫策之言,不禁頷首撚鬚,思量片刻,道:「公孫先生,此人身上有否能證身份之物?」

    公孫策搖頭,道:「只有一件堇色絲袍,別無其他。」

    「本府記得齊家短工供言所述,年前府中曾住了齊壽之堂叔,但亦是在半年前離開。」

    「大人意思,那堂叔並非離開,而是遭害,被埋屍後院!」公孫策細思之下,道,「更巧的是,那天書教教主亦是在期間失蹤。莫非這二者便是同一人?」

    展昭卻有奇怪:「但據唐文逸所言,天書教教主到中原是來尋友。且他二人姓氏相異,怎可能是堂親?」

    公孫策尋思片刻,推測道:「或許,那短工所言之『堂叔』,並非我等所想那般。」

    「先生此言何意?」

    「那唐逸風,不正是姓『唐』麼?齊壽喚他或許並非『堂叔』,而是『唐叔』。」公孫策將展昭自齊府所得的奇文紙張放至包拯案上,續道,「大人請看,學生已尋人翻譯此文。乃是西夏六王爺所詔,令齊壽潛伏開封府,以做內應。」

    「六王爺?!」

    「李繼安?!」

    展昭與白玉堂不禁吃驚,竟然是那個讓二人吃盡苦頭最後竟能在大理寺施然逃脫的西夏六王爺。此人所行匪夷所思,且每著皆無人能察,便是知道亦難以破解。

    包拯道:「那唐逸風或許只是來探望舊友。但他身份特殊,齊壽必有收買之心。」

    「看來是唐逸風不肯,遂將其殺死埋屍後院。又見他身帶玉鼠華美,便起了斂財之意。可惜齊壽並不知那玉鼠乃是教主掌教聖物,見皇上一時歡喜,便送了入宮。」

    便在此時,張龍帶了一個包裹入來。

    見他突然回來,包拯不禁奇了:「是否有唐文風消息?」

    張龍將包裹呈與案上,打開內裡之物,竟然是數件紫絲衣。

    「稟大人,屬下並無尋獲唐文風。但卻在東城郊外一間小客棧內尋到意外線索。」

    「哦?你且一一說來。」

    「是,大人。我等今晨於城郊一小客棧搜緝唐文風,並無所獲,反而在那登錄簿上發現有『唐逸風』之名。掌櫃記得那唐逸風在約半年前曾來投棧,後來說要到朋友家暫住,離去後再無歸來,餘下一個裝了紫絲袍衣的包裹,已被掌櫃拿去變賣作數。」

    包拯撚鬚頷首,道:「如此看來,那唐逸風確已遇害。既然包裹已遭變賣,那桌上此物是何來歷?」

    「稟大人,此物另有其主。乃是另外一個名叫『張延』之人所有。此人在本月初一之時登簿入宿,又於近日失蹤,遺下包袱。」

    「嗯。」包拯看向公孫策,「公孫先生,你看會否除了那唐逸風、唐文風父子兄弟三人之外,尚還有其他天書教位高者入了開封?」

    公孫策思量片刻,便道:「學生亦如大人所想。如此一來,嫌者又多一人。而且……」他抬頭看了看白玉堂,「如此推想之下,即便白義士找到那奇香線索,亦不能證明唐文逸並無殺人嫌疑。」

    展昭握緊手中巨闕:「看來此迷只有逮捕唐文風,方能得解。」抬頭,看向內院客房處。

    白玉堂瞬懂他所想,連忙搶出擋他身前。

    「你要做甚?」

    「白兄,請讓開。」

    「不。」

    眉皺臉沉,展昭不願再次與他衝突,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將事情問過明白。

    「即便有你所言證詞,但那唐文逸仍是最大嫌疑。溪邊紫絲、薄劍隨身、更多次碰巧出現。白兄,你可曾想過,或許唐文風此人本就並不存在,一切皆是唐文逸為蒙我等視聽而故佈疑陣。」

    白玉堂亦非魯鈍之徒,展昭所言之事他早已一一想過,只是唐文逸與他相交雖短,情誼卻深,他怎也不願去信那唐文逸便是殺人兇徒。

    展昭繞開而行,不再與他爭言,邁步要往唐文逸所居客房。

    突然,王朝抱著受傷肩膀衝入門來,展昭連忙伸手扶住他,急問道:「發生何時?」

    王朝渾身染血,看來傷得不輕,他咬著牙忍痛說道:「唐文風突然出現,盜走玉鼠……打傷我等弟兄……」

    「他人在何處?」

    白色身影未待他問完,已如旋風一般席捲而出。

    「慢著!」展昭將王朝交予公孫策,隨即追了出去。

    開封府內此時猶如當日齊府,衙差屍身橫七豎八倒臥地上,血水如沼。

    白玉堂尋跡追到院後,聽到刀劍交擊之聲自不遠處傳來。

    再行前去,果然看到趙虎拼盡全力與一紫堇身影搏鬥,而馬漢已倒臥一旁不知生死。

    「唐文風!」

    畫影出鞘,似天虹劃破長空,格開正要割切趙虎嚥喉的奪命劍。

    劍形不頓,立攻出數招,直取唐文風全身要害。

    「叮叮叮叮叮叮叮!!」

    白玉堂知一擊不中恐下番再難將其打敗,這一出手,就已使出平生絕學,捨去平素之巧靈,其狠辣剛勁求的是擊殺對手。唐文風縱是厲害,一時間亦只有擋架之力。

    此時展昭趕到,見二人已交起手來,雖此刻看來是白玉堂領了上風,但強弩若末,定要落敗。

    果然,十招即過,白玉堂壓勢已盡,唐文風手中薄劍趁他收勢不住之機割他面門。白玉堂劍在攻中,怎回得過來防備,眼見頭身要離。

    「叮!」巨闕橫空,險險擋下此著。

    劃出一劍逼開唐文風,展昭伸手扶住幾已力竭的白玉堂。

    「白玉堂!」

    咽喉傷口哪裡抵得住他這一折騰,早已崩裂出血,濡浸繃帶濕了一身白衣前襟。

    展昭只想問他,到底有哪一件白衣,穿在他白玉堂身上而不曾染血?

    「廢話少說。」白玉堂咬牙,傷口痛楚反而激發他無窮鬥志,狠狠瞪著那唐文風,「貓兒,你放開我。」

    展昭怎可由他送死,死命揣著他的肩膀不肯輕放。

    「嗡——」

    薄劍長嘯,直取二人。

    展昭巨闕橫擋,勉強架開奪命一招,不料唐文風在薄劍上注了內力,這一擋,頓震裂他右手虎口未癒之傷,巨闕幾乎脫手飛去。

    乘勢而上,眼見薄劍要破展昭咽喉。

    千鈞一髮,白玉堂失聲喚道:「住手!!唐兄!!」

    薄劍,停住了。

    僅距展昭咽喉髮絲之間。

    唐文風猙獰的面容,突然緩緩平順下來,只有冰冷的眼睛,亦逐漸漫上了人類的溫暖。

    微笑,一如往昔的文儒。

    彷彿現下並非戰場,而是那個與白玉堂初遇的後巷小街。

    「白兄,你終是知道了……」

    唐文風愧疚地笑看著濡濕了一身鮮血的二人。

    「大哥說,如果殺了展昭,便可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我一時心動,注成大錯……」薄劍輕輕撤下,丟在地上。

    展昭險死還生,手中巨闕翻指唐文風,防他再度犯難。

    唐文風竟全然不理,只凝視著白玉堂,問道:「你是如何得知……」

    白玉堂苦笑,眼中並無怨意:「你身上這件堇袍,衣擺的損痕尚未來得及縫補。」

    「啊,原來如此。」

    唐文風不禁失笑,轉頭看向展昭:「展南俠,家兄生性殘暴,若不施以重枷,恐怕連唐某亦制他不住。」說罷,伸出兩手任他落鎖。

    他的話雖些莫名其妙,但展昭不敢怠慢,立令衙差過來落了重枷鐐鎖。

    包拯聞得已擒獲兇徒,立即升堂問案。

    三班衙役站立兩側,張龍趙虎伺候一旁,公孫策鋪設文書,一聲「升堂!」,堂下立喝堂威,聲震奸邪,威懾獰惡。

    只聞驚堂木擊案,包拯喝道:「帶人犯唐文風!」

    張龍提聲宣下:「帶人犯!唐文風!」

    「威——武——」

    堂威聲中,展昭領唐文風上得堂來。

    那唐文風身披重枷,可神色從容,彷彿來的不是開封府堂而是遊覽聖景一般。

    「堂下可是唐文風?」

    「亦是,亦不是。」

    「那你到底是誰?」

    唐文逸輕輕一笑,道:「人有正邪二心,若合,則生矛盾,若分,則生二人。唐文風是我,唐文逸亦是我,身為同一,心分正邪。」

    包拯大愕,此番言語實在匪夷所思,無從蹊蹺。一旁公孫策雖見識廣博,但對此一人二心之說實亦是聞所未聞。

    「好。本府便暫當你是二人。若當如你適才所言,唐文風可有殺害齊家三十二條人命,廖為母子及張大全一家三口?」

    「不。廖為母子及張大全一家確為大哥所殺,但齊家三十二人兇手另有他人。」

    「你且詳細道來!」

    「此事須由我大哥偶遇西夏六王爺李繼安講起。」

    眾人不禁又是一驚。

    「大哥在天書教中雖為左護法,但資齡尚淺,雖一身武功卻苦無用處。且義父本就不是好武之人,僅以天書教義導人向善,因而大哥一直對此極為不滿。年前義父到中原訪友久而未歸,大哥便去尋他,路上遇到李繼安。」

    「這李繼安勸大哥莫再空耗青春,只需殺死義父便可取位代之。文逸雖極力反對,但無奈大哥比我更強,他要行之,文逸實只能旁觀。待到開封府,找到李繼安在此地之密探齊壽,方發現他已殺死義父,更將極為重要之聖物玉鼠呈獻皇上。」

    「齊壽為求將功補過,買通一名太監盜回玉鼠。那太監企圖加以勒索,齊壽不允要滅其口,卻被他逃脫。齊壽求助大哥,於是大哥出手殺了太監,卻發現玉鼠已轉到那太監老母手上,更已逃匿無蹤。」

    「大哥遍尋開封,歷時一月尋到其蹤,殺之滅口。可惜玉鼠並不在她身上,又復回其捨查找,巧遇展昭盤問賣貨郎,可惜聽不真確,便在展昭走後至其家中,方知玉鼠已賣到白玉堂手中,更將三口盡殺,棄屍井中。」

    他緩緩道出種種殺人經過,神色亦是恍然。

    包拯又問:「那齊壽府上三十二口又是何人所殺?」

    「乃是我教長老所為。天書教中人見教主一直未歸,遂遣護法長老來尋。長老至齊壽府中,竊聞其因酒醉與小妾道出殺死教主一事,怒而誅其族。」

    「那此人現在何處?」

    「死了。」唐文逸淡淡看著包拯,神色哀傷,「因他已發現大哥與西夏王爺之事,遂要清理門戶,卻被大哥所殺。棄屍於東門外城郊野林。」

    「張龍趙虎,速到東門城郊野林尋找長老屍身,待一切證物齊備,再行定罪!」

    「遵命!」張龍趙虎出班領命。

    「犯人還押大牢!退堂!!」

    嘻嘻^^不管如何,這篇將所有滴疑惑水落石出了哇!!!

    讓各位大人就等了,故弄玄虛那麼久,其實說穿了就素這般^^

    偶想,盡量靠近偶看過滴75的連續劇來寫,所以看上來也像一個個的單元劇,前後也會有點聯繫,也可單獨成章。希望各位大人能喜歡這種案件的風格^^

    至於裡面滴貓鼠性子……瀑布汗……偶可能是用焦大跟孫大演的那個版本為藍,所以如果有什麼不符之處,也請各位大倫多多指點哇

    開封府的牢獄,關的皆是惡貫滿刑之徒。

    白玉堂並不是第一次來這開封府大牢。

    今日,他探的是朋友。

    唐文逸一身囚衣,依坐牢內,聽到腳步聲,嘴角不禁浮起一抹輕笑。

    「白兄,是你麼?」

    「不錯。正是白某。」

    白玉堂站在牢外,看到牢內之人披枷戴鎖,躺亦不能,頭髮有些散亂,精神卻是不錯。

    「開鎖。」

    牢頭不禁為難,這裡面關的可是殺人重犯,且武功高強,之前更殺傷十數兄弟,若非他莫名其妙地束手就擒,恐怕連展大人也難將他擒獲歸案。他抬頭看向跟在白玉堂身後而來的展昭。

    展昭亦是有些猶豫,但還是稍稍點頭。

    牢頭見他應允,便打開牢鎖,放了白玉堂入內。

    「白兄,」唐文逸對他的到來似乎毫不意外,「老站著也不嫌累麼?」

    「……」

    白玉堂凝視眼前此人。

    依舊是那個溫文儒雅,初見之時好管閒事,相識之後把臂同游的好朋知己,怎也難教他相信,一直以來的所有皆是一個騙局。

    唐文逸似乎看穿他心中所郁,笑道:「可是心有疑竇,要向唐某問個明白?」

    「是的。」

    「但問無妨。」

    白衣一揚,白玉堂亦不顧牢地骯髒,盤膝坐下,直視那唐文逸。

    「白某仍是不信你身宿二魂之說。唐兄,若你是想替兄長頂罪,白某絕不會答應!!」

    唐文逸聞言亦是一愣,他本道白玉堂知悉此事,以他性烈如火的性子,只怕立下就要割袍斷義。怎料他此刻,不僅並未責呵,竟仍是相信他乃純良之人。

    「呵呵……」

    唐文逸笑得闊達,手腳鐐鏈雖叮噹作響,聞在耳中卻仿如樂奏。

    有此摯友,雖死何憾。

    「不。白兄猜錯了。人確實是我殺的。」

    「可……當日你明明與我共飲一夜!」

    唐文逸緩緩搖頭,道:「闖開封府那夜,我與你確實徹夜飲酒不曾稍離。但之後那夜,你與展昭鬧翻借酒消愁,很快便醉了。將你送回客棧,大哥便將我斥退,到溪邊小居追殺那太監之母。」

    白玉堂驚愕,但仍是不肯隨信:「可那日唐文風點我穴道,要殺我之時,我明明聽到有另一人來的腳步!還有當日他在你房中偷襲於我,也是你出手相救!!」

    「那夜來的是護法長老,他這一來,讓大哥多少有了忌畏,我才能壓下大哥殺人心念。至於那日他偷襲你,黑燈瞎火,你根本看不到來者何人,便以為是我。其實那人也是護法長老,他當時已獲知大哥與李繼安的私下勾當,便要清理門戶……」

    他娓娓道來,字句砸在重點之處,將疑團悉數解開。

    但同時,亦是毫不隱瞞地將種種惡行公諸於世。

    唐文逸坦然面對白玉堂,等待那雷霆一怒,若他此時要出手將己擊斃,他亦無怨無悔,甘而殆之。

    白玉堂聽完他所述一切,卻只是靜靜地坐在原地,清澈的眸子直視唐文逸。

    片刻之後,才說出一句。

    「白某並非想問這些。」

    「難道白兄尚有不明之處?」

    「有。」仍是平靜無波的話音,彷彿適才唐文逸所供述的一切皆是友間閒話,「你我相識,可否是你刻意安排?」

    唐文逸不禁失笑:「自然不可能。唐某縱曉通天神算,也斷不可能猜到在後巷跟一野貓兒吵架的人便是江湖有名的錦毛鼠。」

    「這不了咯!」緊凝的臉色驟綻出燦爛笑意,二人之間,又回到那個對飲狂歌,談笑風生的夜晚,「你我相交之誼,與你所做之事何干?」

    「白兄,我——」

    唐文逸不禁兩眼潤濕。

    「唐兄,」白玉堂止他說話,「你雖說是自己殺人,但實際上乃是那唐文風所殺,與你毫不相干!你也有阻止的意念,事後也誠實招供,我想包大人定會酌情處理。只可惜你出獄之後恐怕已是鶴髮老頭,不及如今瀟灑了!哈哈……」

    唐文逸感染了他那份情誼,呵呵笑道:「若唐某是鶴髮老頭,我看白兄也已老態龍鍾,莫說瀟灑,怕是連肉都啃不動了!」

    「縱是啃不動,但酒還喝得!」

    白玉堂豪氣干雲,彷彿面前就放了十罈陳年大曲一般,拍膝大笑:「便是要幹上十壇,白玉堂亦當奉陪到底!哈哈……」

    「一醉方休!哈哈……」

    展昭站在牢外,一直聽二人對話,也是一陣心折。

    白玉堂傲笑江湖,只聞人道他是驕傲自大,孤芳自賞,從不與人相群。除那陷空島上四位兄弟,其餘之人,縱是皇親國戚、高官權臣、江湖顯貴,他也視若無睹,毫不買帳。

    但誰又知道,白玉堂並非輕漫。

    他若認你為友,勢必至誠以待,以心換情。朋友縱有千萬不該,他亦不離不棄。朋友若是有何困阻,他定會義無反顧,兩肋插刀。

    有人說他驕,有人說他傲……從未博得江湖好話。

    他不屑一辯。

    手中畫影不理外世偏視,僅隨自心率性而為。

    便是那點傲心,教人羨,教人慕。

    牢內二人雖相交時淺,但彼此悉懂心意。

    展昭不禁心有愁苦。

    他與白玉堂相識之久,時日比之更長,但終無法朋臂而坐,如他們一般把酒言歡,交心為友……

    茫然轉身,紅衣身影無聲無色地離開了牢獄。

    也不知是哪個好事者將此案己破的消息傳入宮內,正在跟龐妃賞花的仁宗聞報,立下傳召包拯。

    包拯匆匆入宮見駕,並將案情如實上奏。

    仁宗聽罷,言道:「聽包卿此言,那唐文逸確是兇徒無疑。」

    「確是如此。」

    「很好!那西域天書教假借先帝之名傳導邪義,朕本就打算派兵將其剿滅,只是此教教眾遍佈西塞疆土,一時未尋得啟事之機。如今正好以唐文逸私通西夏、行兇殺人之名,將天書教一舉剿滅。」

    時下邪教橫行,到處散步謠言亂世,縱是有些確實為善傳導的教派,一旦壯大,亦會成為朝廷眼中危險存在,仁宗更是急於將其取締。

    「皇上容稟,據包拯所知,那天書教只是傳導道義,並無其他惡舉,懇請皇上對之所作所為查究清楚,再做定奪不遲。」

    仁宗看了包拯一眼,冷漠說道:「包卿,你掌管開封,伸的是百姓冤屈。你可知道,朕坐在這金鑾殿上,憂的是天下安危。天書教在西域勢力日漸龐大,一旦起事,將會惹來連綿兵禍。就今唐文風之事看來,那西夏已蠢蠢欲動,企圖聯合天書教對我大宋朝不利,若朕不先行動作,豈非坐以待斃?」

    包拯亦知治國之道,乃以大局為重,但若以此為由枉殺人命,他卻是萬萬做不到。

    「皇上說的是。但那唐文逸雖殺人無數,況他殺人時並非自願,且其後他自動放下手中寶劍投案,亦毫無隱瞞供認罪狀。臣以為……」

    「包卿,莫非你認為他罪不致死?!」

    仁宗一拍案頭,勃然大怒:「此人乃是西域邪教之徒,殺人盜寶已是罪不容恕,更加之身懷邪降之術,必要施以嚴懲!」

    包拯雖想替那唐文逸作說。仁宗已無意與他爭辯,一揮袍袖:「此事不必再議。唐文逸殺人之罪乃證據確鑿,必須處以極刑。來人啊!傳朕旨意,立即處斬此人!」

    仁宗已一意孤行,更擲下聖旨,立命包拯處斬唐文逸。又派一名內侍持旨監督,斬殺之後立即回報。

    縱是無奈,包拯也只得領旨回府。

    此時那張龍趙虎已將丟在城郊野林的老者屍首抬回府內。經仵作查驗,確實是為薄劍所殺。而這老者身邊尚遺有一柄薄劍。

    唐文風本就是這護法長老之徒,二者所使武器相同,且殺人手法亦近,以至教人誤認齊壽府中三十二口與廖為等其餘五人之色是同一人所為。

    若非唐文逸親口作認,指明事實,實乃窺破其中奇奧。

    包拯再度升堂,三班堂威喝過,只聞驚堂木一拍。

    「唐文逸。」

    唐文逸昂首看向包拯:「罪民在。」

    「你為奪玉鼠,先後殺死廖為、廖陳氏、張大全一家三口。而後為為教務爭端殺死張延。更闖我開封府,殺傷十二名衙役。你可認罪?!」

    「罪民承認。」

    包拯示意身邊公孫策:「給他畫押。」

    「是。」

    公孫策將供詞送到唐文逸面前,將墨筆交予他手。

    唐文逸亦未有含糊,在紙面畫押簽字。

    包拯看過狀詞,又再看那邊持聖旨監斬的內侍,心中亦是猶豫不決。

    那內侍見包拯猶豫不判,頓尖聲說道:「包大人,難道你想違抗聖旨?」

    「包拯不敢有違聖意。只是……唉!」雖唐文逸所述一人二心之說是言之鑿鑿,但亦無法改變他殺人事實。包拯臉色一冷,喝道,「堂下聽判!唐文逸為己私利,持武殺害無辜百姓,其罪當誅。本府判你鍘刀之刑,你可心服?!」

    唐文逸似乎早在意料,亦無絲毫懼意,頷首笑道:「罪民心服。」

    忽然,那張輕鬆的笑臉驟變猙獰,狠狠瞪視包拯,厲聲喝道:「我不服。」

    「你——你是唐文風?」

    明明同是一人,卻不復適才儒雅溫文之色,盡化寒冷煞氣,大異尋常。若非眾人親眼目睹,亦難相信現在堂下跪倒之人,還是之前那個溫笑的唐文逸。

    「包拯。若非逸弟擲劍就縛,我又怎會任你宰割。」身上重枷,教他無法掙脫,唐文風猛然回頭看向堂門。

    聞得包拯開堂要斬唐文逸,白玉堂此時剛剛趕至門前。

    淬毒目光疾射來人:「逸弟若死,乃是你白玉堂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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