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敏跟著張嫂拾階而上,有時她會回頭看看何邸寬大的庭院,若能倚坐在樹下的躺椅上過一個盛夏,該是挺不錯的。
「紀小姐,請喝茶。」張嫂遞上一杯涼茶說:「這是青草茶,我自己在路邊採回來熬的。」
如敏輕啜了一口。「張嫂喜歡喝這種草汁嗎?」
這還是她頭一回喝這種飲料。
「是我們家少爺喜歡喝,因為青草茶可以退肝火。」
「何少爺喜歡這種飲料?」如敏大感意外。
張嫂笑瞇了眼答道:「我們家大少爺喝這青草茶可喝了三十年有了!打我一進何家開始,一到夏天就熬這給他當茶喝。」
如敏看向樓上一眼,不解的問:「怎麼都沒人在家?」
「老爺和太太出國去了!小小姐和表小姐出去了!少爺大概還在公司。」張嫂解釋著。
「那位表小姐和何家很親嗎?」如敏慢吞吞的問。
她的心正似有罈醋打翻般,酸味四溢,想到報章對何穎華和何艾裴的種種臆測就叫她坐立不安,一顆心似懸在半空中,老放不下心來。
「他們當然親。」張嫂笑道。
「何少爺和那個表小姐會不會結婚?」
「結婚?」張嫂瞠大了雙眼,楞了片刻後突然朗聲大笑。
「張嬸……」
「那都是報紙亂寫的……」
「真的不是真的?」如敏沒頭沒腦的問。
突然,何穎華接口笑問:「什麼真的不是真的?到底是真的?還是不是真的?」他立在門口,滿臉狐疑的凝視著如敏。
他有多久沒見到這小姑娘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發現自己竟然很高興見到她,即使她其實不是來看他的。
他突然又問:「你哥叫你來的?」
「我哥幹嘛叫我來?我是來看小如的。」如敏被搞得糊里糊塗,她根本不知何穎華在想些什麼?
「不是他叫你來?哦!那沒事了!跳回前題好了!」
如敏裝傻的問:「什麼前題?」
反正能打混就打混,雖然她自覺臉皮挺厚,但遇上何穎華她就老是臉紅心跳的。
不知情的張嫂忙提醒道:「紀小姐剛不是問我,少爺和艾裴小姐會不會結婚的嗎?怎麼不記得了呢?」
如敏羞澀地紅了臉,忙撫著自己的心跳,陪著一臉的傻笑。
何穎華已逼近到她面前笑問:「你想知道?」
「好奇,好奇,純粹是好奇!」如敏隨意找了個借口。
他憋著笑說:「就滿足你的好奇心吧!」他故意停頓下來觀察如敏的表情,逗她原來也是種樂趣呢!
突然,他把憋了一肚子的笑意全傾倒了出來,笑得東倒西歪。
如敏瞪著他問:「喂!你被點了笑穴了是不是?」
「你的樣子看起來很好笑。」
「我當然知道我沒人家漂亮,但也不至於長得叫人發噱,你別大過分了!」如敏翻著白眼,氣呆了!
他傷了她的自尊心,他害她丟了自信心。
她最討厭女人哭哭啼啼,但她卻哭了!
「喂……」何穎華一驚。
他根本料不到如敏會哭,這倒教他手足無措了。
「不要你管!」如敏急拭著眼淚。
老天!她這回簡直丟臉丟死了!打她國中以後連挨她老爸的板子也沒哭,今天居然在個男人面前落淚,真是糗大了!
「別用手,來,紙巾給你。」何穎華忙把抽取式面紙遞到她面前。
頭一次除了穎青之外,他在乎女人的眼淚,但那又不同於手足間的疼惜,難道是他愛上這個女孩了?
如敏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她急急放下要送給小如的禮物說:「我該回去了!」說完,轉身就向外走。
何穎華追了上前。「紀小姐,請等一下。」
如敏回頭淡問:「還有事?」
「你不是想知道我和何艾裴的事?」
「我……」
「我想請你吃頓飯。」他鼓足勇氣說。
「什麼?」如敏不大敢相信她聽到的。
「我想請你吃飯,可以嗎?」
「呃……可是……現在不是吃飯的時間……」如敏提醒道。
何穎華反倒問:「有人規定何時才能吃飯的嗎?」
如敏訥訥的搖頭說:「那倒是沒有。」
「那就只要問你願不願意就行了!不是嗎?」
如敏沉默了好久,照理說她該拒絕的,但,這機會又大難得,可說是千載難逢,失了今日怕就沒了下回,掙扎了許久,她還是下定決心,以抓住機會為先決要件。
她抬起頭,輕笑道:「好啊!」
管它別人怎麼想,愛情一來到,怕是凡人無法擋。
古道民歌西餐廳正傳送著一首西洋老歌Yesterday Once More,此首歌由駐唱民歌手唱來,還是很有一番韻味。
莫怪有稱「古道」為孕育民歌之星的搖籃,有許多民歌手在此崛起,當然其中也有像紀揚這般只為喜歡唱歌而唱歌的人。
「小姐,你不是只為了叫我出來聽歌吧?」紀揚睨著他妹妹,打趣的問。
「別吵,等他唱完。」如敏揮手阻止他。
「我聽說她每回必點之歌就是這首『昨日重現』。」熊智陽笑道。
他雖不常在同一家店,但店裡領班還是會向他報告的,有時候他也不出現在店面而在後面辦公室查帳,這是他的例行工作。因為他掌管西餐廳至今已在台北和高雄擁有五家店面,所以,南北飛來飛去早已成習慣,但他最喜歡的仍是這家歷史最久的店,因為其中有著太多的回憶。
「如敏常常來嗎?」紀揚問。
「常來,還帶男朋友來。」
紀如敏馬上變臉抗議:「我什麼時候帶男朋友來?」
「前天下午二、三點左右。」
「天呀!那天小齊明明說你不在……他出賣我……」如敏羞得滿臉通紅。
「小齊沒有出賣你,那天我一早就在辦公室睡覺,所以,除了亦群知道外,其他沒人知道。」熊智陽解釋道。
「那你幹嘛不出來?」
「不能出來當電燈泡啊!」熊智陽大笑。
「大熊,你別胡扯啦!他才不是什麼男朋友呢!他是何穎青的大哥何穎華,什麼男朋友……」
「難怪羅!我老覺得他眼熟。哇塞!是個大人物耶!如敏,你真不簡單哦,不知有多少女人巴望著跟白馬王子共進一餐卻得不到青睞呢!你很有希望哦!」熊智陽忙鼓吹道:「他是個不錯的男人呢!」
如敏無法不牽動唇角而笑,連男人都覺得何穎華好,那就表示她的眼光也不差!但,她反而要擔心情敵大多!
「大熊說得沒錯,穎華是個很不錯的男人,如果你喜歡他,可得好好把握住機會。」紀揚也跟著加入鼓吹之列。
「拜託!兩位何不拿鑼敲鼓,四面宣導一番?」如敏嗔嚷道:「我跟他八字都沒一撇呢!只是吃頓飯,你們就談到天長地久的事,真是大無聊了!」
「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事。」紀揚淡笑道。
「對,而是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像我這種男孩子個性的女孩,有幾個男人會看上眼的?我大清楚自己有幾兩重,才不想作這種白日夢!」以她四年大學連警報都沒拉過的人,她可是不敢妄想像何穎華那種好男人會看上她!若夢想真能實現,連作夢她都會笑醒過來的。
「幹嘛妄自菲薄?」
「別瞎扯了!我找你來是要告訴你穎青姊沒死的事。」如敏急急打斷紀揚的話。
紀揚和熊智陽兩人莞爾一笑。
對他們而言,這早已是塵封年餘的舊新聞了!而如敏卻當是發現新大陸似的,大驚小怪。
如敏見兩個男人沒多大反應,急問:「大哥,你不急嗎?我說的可是何穎青耶!你難道沒有其他反應嗎?」她急得都快跳腳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大監。
她覺得她大哥反應大不正常,正常人聽到這等重大事情,莫不是情緒激動、憤怒又興奮!而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簡直大不可思議!
「我該有什麼反應?」紀揚反而笑問。
如敏急叫:「當然是衝出去,馬上到何家去找人!」
「她根本不住在何宅,去年夏天到現在、你去看過小如幾回?」
「十來次吧?」
「見著她幾次?」
「二次。」如敏答得挺溜的。
「才二次,你居然都沒有懷疑?」紀揚不敢置信的凝視著她質問。
「拜託!那有什麼好懷疑的?何家又不是走私販毒也不開窯子販賣人口,該懷疑什麼?」如敏理直氣壯的答。
紀揚輕敲了下她的頭道:「只會強詞奪理!」他拿她沒轍的。
「那你到底去不去找穎青姊呢?」這才是她現在最關心的一件事。
「我早見過她了!」
如敏從椅子上跳起驚叫:「真的?」
她的驚叫聲可引來了四下客人的側目。
「喂!你們兄妹都存心來砸我的店,想害得我關門大吉是不是?那我可會賴定你們哦!」熊智陽半開玩笑半威脅的說著。
「倒一間店餓不死你的。」紀揚調侃道。
「大哥,你既然見過她,那以後你們怎麼辦?」如敏憂煩的問。
「什麼也不會改變。」
「不會吧?」如敏低叫。
「就是這樣,別再問了!」紀揚出聲遏止她所有的問題。
如敏一臉迷惑,她百思不解,為何她大哥和穎青不想長相廝守?她真的無法理解。這不禁令她想起自己的單相思。無端的,她祈求起月老,好讓天底下的有情人終成眷屬。
夏的炎熱甫逝,秋風已然拂面而來,看原本蓊翠的樹木已漸抖落一身綠衣,轉披上的是澄黃的秋裝,似想一較街頭櫥窗的新意。
一場服飾大展如火如荼的展開,來自世界各地的服飾設計家,使得台北一下子換了另一番新風貌,一場大盛會在小台灣登場,引發服飾界大震撼,艾裴服飾更是獨領風騷,成了各大報爭相報導的對象,其訂單更是多得跌破所有外國同業的眼鏡。
一大束鬱金香抵到穎青面前。
江偉龠笑道:「恭喜你,實至名歸。」
他算準了穎青不會當眾叫他難堪。
在這種場合,她的確不便拒收,伸手接走他的花束,穎青淡笑道:「謝謝!」
「你總算收下我的花了!」
一個記者突然鑽到他們面前說:「何小姐、江製作,兩位一起拍個照好嗎?」
不待穎青回答可否,江偉龠已一把把她摟向懷裡,記者馬上捕捉這一幕,拚命的按下快門。
「兩位明年會合作嗎?」
「不會。」穎青急於撇清。
「我是一直期望和艾裴合作的,可惜她生意太好,我老排不上隊。」江偉龠笑說。
穎青真想狠狠瞪他一眼,但礙於記者在場,只得作罷!
「何小姐,聽說此番貴公司接下的外銷單,你準備和國內業者合作,是不是有這回事?」
「是的!因為這是一個讓台灣的服飾業走向國際舞台的好機會,我們的確有此打算。」
「何小姐的『我們』,指的可是世華集團總經理和你?」
「是的。」
「那和江製作合作的機會呢?」
「目前無此可能。」穎青看到正巧出現的何穎華,她轉向記者群說:「對不起,我和熟人打個招呼!」她匆匆轉向另一角落。
江偉龠仍不死心的跟上來。
「江製作,你別一直跟在我後頭行不行啊?」
「不行哪!我的腳不受大腦中樞控制的。」江偉龠嘻笑道。
穎青翻著白眼瞪他,腮幫子更是氣得一鼓一鼓的。
江偉龠揶揄道:「看不出你白眼球比例也不少呢!」
「你的笑話並不好笑!」
「是你沒幽默感。」
「是啊,我本來就是這麼沒趣,你幹嘛不閃一邊去?別在這白費心力了!」穎青冷哼著說。
他們轉了一個角落,剛好躲開人群的視線,江偉龠突然拉住穎青不悅的問:「為什麼你就不肯正眼看我?為什麼不肯用點心瞭解我?我真的如此令你厭惡嗎?」他的臉上頭一回顯現受傷的神倩。
穎青心底升起一股罪惡感,她知道其實並不是江偉龠不好,實在是她的心已挪不出空間容下其他男人,這並不是用對錯或者好壞可以衡量的。
「我只能對你說抱歉!」
「是何穎華嗎?」江偉龠更用力的扯緊她問。
「不是。」穎青搖頭,想到事實已沒隱瞞必要,她淡然地說:「不妨告訴你,何穎華是我大哥,我是世華集團董事長的女兒。至於我心中那個人是誰,這我認為沒有說的必要,只請你別再把心力浪費在我身上,不值得的。」
江偉龠鬆開手苦笑問:「值不值得又如何衡量?」
「我沒有辦法回應你所給的感情,請你別再找我了……」穎青走了兩步又回頭說:「因為你想要的不只是個普通朋友。」她丟下他,逕走向人群。
有希望沒明天或是很淒美,但他覺得沒希望有明天反而更是一種絕望。
這一回,他的愛情憧憬真的是幻滅了。
紀揚的生活又回到了一成不變,除了上班,他幾乎把自己鎖在書房。
他的視線專注的注視著電腦螢幕,雙手熟練的敲打著鍵盤。
當徐代絹推開書房的門,他仍做著他手邊的工作。
「工作、工作,你除了工作,不能再做點什麼嗎?」徐代絹埋怨聲不停。
紀揚仍默不作聲,老禪入定似的。
「吃飯不同桌,睡覺不同床,我們像什麼夫妻?我反倒覺得我們像足了仇人!我到底有什麼錯?你非得這樣對我?這樣公平嗎?」
「不公平。」紀揚淡答。
「你到底在不滿意我什麼呢?」
「沒有。」紀揚再次搖頭。
「我媽要來看我們……」徐代絹語氣大轉,她幽幽說:「你總不能一直睡書房吧?公婆催我們快生個孩子……」
「孩子?」紀揚嚇了一跳,以致敲錯了鍵,使得剛完成的檔案還未建檔而回歸於零。他心煩的按掉電源。「我可以睡宿舍。」
「你存心要讓我媽起疑嗎?」徐代絹馬上又紅了雙眼,不下片刻,淚水就好似泉湧般傾洩而下。
「那就告訴她事實。」紀揚心煩不已的答。
「什麼事實?」
「隨你怎麼說。」
他已經不在乎當個罪人了!要他和代絹同床,那是不可能的。
「隨我怎麼說?是嗎?」徐代絹又哭又笑的說:「那我就告訴她老人家,說你外面有女人,如何?」
紀揚轉身走出書房,走向客廳的酒櫥取下了一瓶威士忌,逕倒滿杯,仰頭一飲而盡;接著又倒了一杯,把徐代絹的話當成了耳邊風,一進就一出,沒留半句在腦際。
「你沒說話是表示承認了是不是?你真的在外頭有女人,對不對?」抽抽噎噎地,她又哭了起來。
紀揚指著自己的心口用力戳道:「是,我是有女人,我的心裡、腦海裡全想著同一個女人,這不是你早該明白的?不要跟我說公不公平,自始至終,這件事對我又何嘗公平過?」紀揚突然緩下了語氣說:「我們離婚吧!」
「不——」徐代絹嘶聲般的尖叫。
「這婚姻沒有意義的,不要等到我們毀了彼此才想要回頭,那時就大遲了!」他不想再得過且過了!這場婚姻早悶得他快透不過氣了!
「不……你不能這樣對我……」徐代絹更加狂肆的哭了起來,歇斯底里的尖叫,舉凡能拿到的東西,她都順手將它砸得稀巴爛!
「為何你不能平靜的想一想,這婚姻對你並沒好處,何苦老往牛角里鑽?」
「我不會讓你們順心如願的……不會的……」徐代絹咬牙切齒的說。
她恨何穎青,恨她把紀揚的心全佔滿了!她真的恨,恨何穎青奪去她的一切,恨紀揚的冷血無情。
「我恨你們,我絕不會成全你們的!」丟下話,她衝向主臥房。
隨之,如雷震耳的甩門聲震響整棟公寓。
煩忙的公事把穎青所有時間和思緒佔滿了,她用忙碌來制止自己胡思亂想,想用忙碌來洗刷腦海中揮之不去的身影。
對講機響了兩、三聲後,她才緩緩按下對講鍵問:「什麼事?」
「何總,有位徐代絹小姐找你。」穎青的助理平穩的說。
「哪位徐代絹小姐?」穎青努力想從記憶中拉出影像,卻沒有結果。
「上回在咱們發表會場暈倒那個小姐。」
「哦!是她,找我有什麼事嗎?」
「她只說非見何總一面不可。」
穎青沉默了片刻,依她桌上的一堆公文來看,她實不適宜在這時接見不相干的客人,但她的好心腸又老在緊要關頭軟化下來,真是要命!
「讓她進來。」
「好的。」
對講機的紅燈剛剛熄了,門就響了。
「進來。」
穎青的助理推開門讓徐代絹進辦公室,她則在門外關上了門,此刻,辦公室只剩穎青和徐代絹。
穎青走上前。「請坐,喝茶還是咖啡?」
「咖啡。」徐代絹淡笑答。
她不明白,為何每回看到何穎青都讓她有種莫名的自卑感,彷彿何穎青是朵不染塵的水蓮,而她卻滿身污穢。
甩開自慚形穢的想法,她又想起此番來的目的。
「來,咖啡。」穎青把咖啡端給她。
「謝謝!」
「徐小姐突然來找我,有事嗎?」穎青馬上切入主題。
她的眼瞄了一桌公文就又問了回來,真是叫她頭大,她該考慮另找個副總了!
「沒打擾到何小姐吧?」
「我是沒多少時間,因為公文一大堆,所以,必須長話短說,真抱歉!」穎青坦言道。
「你不覺得我來找你很奇怪嗎?」
「是有一點。」穎青點頭道。
「上回記得我問過你,你告訴我何穎青是你表姊,是不是真的?」徐代絹一開口就咄咄逼人。
「是的。」穎青淡答。
「但我聽說你就是何穎青?」徐代絹睨著她冷笑問。
穎青楞了一下才開口說:「我是不是何穎青很重要嗎?」
「對我而言很重要。」
「是嗎?你有話請直說吧!」
「你認識紀揚吧?」
「你上一回也問過我,你希望我回答你什麼?」穎青反問。
直覺的,她覺得徐代絹來意不善!但她行得正,並不擔心徐代絹有何驚人之言。
「我希望我們能坦誠布公的把話說清楚。」
「當然可以,但你問的全是私人問題,我有必要回答你任何話嗎?況且你來的唐突,說的話又頗似興師問罪,我可看不出坦誠二字。」穎青笑了笑道。
「如果我說我是紀揚的太太呢?」徐代絹眼神中閃著勝利的光芒。
穎青為之一震,她沒想到紀揚的太太竟是如此年輕,而且還是她救過的人,這世界未免大小了吧?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是不是何穎青了吧?」
「是不是其實已經不重要了。」穎青歎了口氣。
「我說過這事對我很重要。」徐代絹急吼道。
「她沒有打擾過你們的生活,不是嗎?」穎青蹙眉道。
她沒看過這麼不可理喻的人,但這一刻,她算見識到了,
「只要你存在就會干擾了我們……」徐代絹喃喃道。
「紀太太,難不成你希望我消失?」穎青大吃一驚。
人的愛恨真如此恐怖嗎?只因她是她丈夫以前的女友,徐代絹就不希望她存在,若世上每人都有此可怕的想法,那豈不是世界大亂?
「何小姐,我求你救救我……」徐代絹突然跪地央求,嚇壞了穎青。
這輩子還沒有人在她面前下跪過,她哪招架得住?
「你快起來!有話好好說……」
徐代絹拚命搖頭道:「不!我不起來!如果你不答應我的請求,我不起來……」她哭得似個小可憐。
心腸向來最軟的穎青最見不得人哭了,若是有人要索她命,她怕也會捧著心上前讓人桶一刀。
「你說吧!」
「請你離開台灣……」
「什麼?」穎青驚問。
「我請求你離開台灣……」徐代絹急道:「如果你不走,紀揚就一定會堅持和我離婚,我不想離婚哪!我是那麼愛他……」
穎青又是一楞,她呆呆的重複問:「紀揚要離婚?」
「自從他知道你還活著,就對我好疏遠,他本來對我很好的……」徐代絹自編自導又自演的說著。
何穎青的死訊她是從紀母那裡套得的,那時,她已認定何艾裴即是何穎青。
「我覺得問題並不出在我身上……」穎青苦笑。
難道她注定要流離他鄉?台灣可是她的根哪!
「只要你不給紀揚消息,我相信他會忘了你的。」
「為何你不自己想辦法抓住他的心呢?」
這徐代絹真是太強人所難了!
「何小姐,我求求你,你行行好,紀揚對你而言並不是最好的選擇,但他是我的一切,沒了他,我也活不了的。」徐代絹繼續哭得要死不活的。
她的話著著實實扎痛了穎青的心。
徐代絹哪知道她的痛,紀揚是她生生世世唯一的選擇呢!
但!罷了!成全人就成全到底了!
「紀揚不會再見到我的!你放心!」穎青強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說。
徐代絹的謝詞對她根本毫無意義,此刻,她只知她的心如被層層寒冰封住般,淒冷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