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之夜,即使在寒流來襲時,仍然是熙熙攘攘。一棟三十層樓高的白色建築,突兀地矗立在繁華的台北夜都中,它的建築設計乃以三扇圓弧形的大門,搭配落地窗式的架構,顯得宏偉壯觀。
擁有這棟規模甚大的企業公司,正是赫赫有名的企業鉅子——席德夫。席氏企業在他的強人領導作風之下,非但在國內舉足輕重,連海外市場亦有許多進展。
今年才五十出頭的席德夫可算是叱吒風雲的商業大王,他有成功的事業、有華宅、有名車、有聲望地位;雖然妻子早逝,他卻擁有一個美麗聰明的女兒——席雅。對所有人來說,他的生活是令人羨慕的,甚至是遙不可及的夢想;然而,就席德夫本身而言,他內心充滿痛苦、悔恨,永遠也沒有辦法真正快樂。
晚上十一點,公司裡頭的員工早已下班,唯獨席德夫一個人靜坐在辦公室中,透過落地窗,看著街上各式各型的車子,如流星飛逝般急駛而過,霓虹街燈似乎變得虛華炫麗,所見影像如同是幻影一般。
「唉!」他長歎了一口氣。
如果一切真的是幻影就奸了,他絕對不會再做出那樣傷天害理的事,他甘心平凡過一生,也不願長年在良心中自責煎熬。
可是,桌上一張燙金卡片再度挑破他的自我安慰,他明白自己必須為當年的自私和貪心付出代價……
常德夫顫抖著雙手,拿起那張卡片,上頭印著幾行令他恐懼及痛苦的字句——
席德夫:
你大概料想不到我這麼快就來找你了吧?
我將接收你的一切,正如當年你對我三井家所做的一樣!
三井真一
反覆看著手小的卡片,席德夫已是一身冷汗,他萬萬料想不到三井健雄的兒子竟會找上門來,甚至重建三井財團的威風氣勢……不!今日的三井真一恐怕已超越其父當年的成就,即使是實力雄厚的席氏企業也未必抵得過三井真一強烈的復仇攻勢。
他是來報仇的,欠了三井家族將近三十年的債,沉澱多年的夢魘即將接二連三的展開了。
一勾彎彎的新月,詭譎似的懸在天際,月光透過窗口照射在白色粉牆上,淡淡地印出席德夫憔悴疲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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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等一下你一定得小心應對,說話別太沖了,咱們公司的生意最近被一家日本公司整得很慘,連董事長都十分心煩;就算是最會搶生意的國群那一組人馬,也全被撂倒了……」氣派豪華的飯店大門口走進了一群人,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名中年男人和一名年輕女子。男人正喋喋不休、耳提面命地叮嚀女子。
他們這一行六人是由席氏公司特派來洽商的,今天這筆生意數目龐大,可說是直接影響公司下半年度的收入狀況;如果搞砸,恐怕大家就要喝西北風過日子了。
一向生意興隆、財源滾滾的席氏企業,最近所有的上游生意全被一家日本公司攔截,至於今天這場硬仗,大家打得也沒有把握。身為董事長親信的老陳,自然顯得格外忐忑不安。
「老陳,這資料是最新的嗎?」一路上那年輕女子埋首於一份上市產品資料中,根本無暇理會身旁的老陳在嘀咕些什麼。
「這份報表是最新的,有問題嗎?」老陳又提心吊瞻了一下。老天保佑,可別在這種緊要關頭出差錯。
「呃……沒什麼,只是覺得看起來髒髒的,好像放很久了……」年輕女子抬起美麗的臉龐,嫣然一笑。
「天啊!」老陳擔憂地撫著自己的額頭,不知今天讓席雅小姐出席會議,究竟是對還是錯?
老陳環顧四周,飯店大廳內擺飾得美輪美奐,一盞水晶吊燈在大廳中央的半球形屋頂點綴著閃閃星光,四壁和圓柱都是用名貴的木材建造,就連天花板上也刻有細緻的花紋。隔板雕刻各種精美的圖案,走廊上的地板,更是光滑油亮,對著庭園的推門,全部嵌著潔亮的玻璃,光線柔和溫暖。
咦?那位是……驀地,老陳的目光停滯不移了。
「小姐……你、你看……」老陳不知道看見什麼,竟然停下腳步,語氣顫抖,額頭直冒冷汗。
「怎麼啦?」席雅一臉惘然迷惑,順著老陳驚駭的目光望去,她看見幾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正在她的右前方聊天,而其中一個最年輕、也最為高大英俊的男人,
他穿著剪裁合身的西裝,黑亮有型的頭髮,濃眉大眼,直挺的鼻,和一張剛毅男性化的唇,使他看起來完美無缺,再加上修長的腿,一百八十幾公分的身高,簡直是英姿煥發。
「老陳,你認識他們?」席雅毫不以為然地問道。
只見老陳緊張兮兮地說:「當然。小姐,他們就是這陣子老搶咱們生意的日本人啊!你看……那個最高大的,他就是三井真一啊!」
「三井真一是誰?」她才剛由歐洲市場考察回來,立刻被派來這裡進行洽商工作,老實說,她哪裡知道誰是誰呢?席雅茫然地看著老陳,真搞不僅他為什麼那麼害怕緊張?
「小姐啊!他就是帝國企業的總裁。今天他親自出馬洽商,看來他們是非搶到這筆生意不可了。」老陳憂心忡忡地說。昨天他才跟董事長保證會拿到合約書的,現在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哇!真是不可思議。」席雅聽完老陳的敘述,不禁讚歎。
「你終於進入狀況,瞭解敵方的實力堅強了吧!」老陳真欣慰她能正經些。
「嘖……沒想到像日本那種倭奴人種也有人高馬大的優良子民,真是不可思議。」
原來她讚歎的是這個,老陳差點沒吐血。「小姐,拜託你……」
「好啦、好啦!別緊張成這樣,我只是開開玩笑,緩緩氣氛嘛!」席雅撥撥自己一頭烏黑柔亮的長髮,一副輕鬆自在。
「小姐,今天這筆生意真的很重要。」
「老陳,你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好不好?」席雅拍拍老陳的肩膀,替他加油打氣。「船到橋頭自然直嘛,一切有我。」說得多輕鬆容易。
「小姐……小姐……」老陳捏了把冷汗,可是席雅已經領著其餘的業務助理上樓了,根本沒把他的「老人言」聽進去。
「唉!」老陳歎息著,臨走前再度回頭瞄了敵方陣營一眼,那幾個人不知曾幾何時,竟也把目光轉移到他們這一方來,雙方人馬彼此互別苗頭,嚇得老陳連忙追上自己的隊伍,乖乖跟著上樓。
才一轉身,老陳的耳後便傳來一陣輕蔑似的笑語,雖然他聽不懂日語,但他明瞭那群人絕對是在譏笑他們。
太可惡了,簡直看不起人嘛!老陳惱羞成怒,氣沖沖地直闖二樓VIP會議室,他要跟方才先進去的席雅小姐投訴,他們實在把人看得太扁了!
「小姐……」老陳推開大門,眼前所見的這一幕又令他再度感到晴天霹靂,目瞪口呆。
席雅小姐竟然坐在那兒跟助理聊天喝茶,彷彿是來休閒度假的,等一下的會議似乎也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我的天啊!老陳這次連頭都痛了起來。
席雅小姐是董事長唯一的寶貝千金,也是日後席氏企業的繼承人。難道她對席氏公司的存亡一點兒也不緊張嗎?她不曉得董事長最近為了三井真一併購席氏企業股權的問題,已經疲憊不堪了嗎?
老陳無奈地坐在一旁,一顆忐忑的心尚未安妥,一股陰沈的殺氣騰騰而來——是那幾個看不起人的日本人也登堂入室了,冷漠峻厲的三井真一坐在左方的主席,而正對面的是坐在右方主席的席雅。
三井真一冷眼看著坐在那裡的女人,目光中滿是打量及嘲諷。
只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罷了!竟然還悠哉游哉地在那兒喝茶、看報紙,她真的是來談生意的嗎?該不會是席德夫已經自動投降,才派這種單純無知的花瓶來進行談判洽商吧?
不單單是在座的日本人弄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就連身為席氏企業忠心將領的老陳也看不下去了。
「小姐,小姐,」為了不讓外人看笑話,老陳連忙又在她的耳旁嘀咕。「拜託您認真一點,至少……至少也可以裝模做樣一下啊!」
「噢!」席雅頭也不抬一下,仍然埋首在報紙新聞之中。
「小姐,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有啊,我的茶喝完了。」席雅把茶杯放在老陳手上,淡淡一笑。「麻煩幫我沖一杯新茶。」
一切都完了,不該讓小姐出席的……此時此刻老陳非常明白,那些日本人一定更輕視他們了。他再回頭看看自己公司的部屬,全部跟小姐一樣漫不經心的,一點兒也不像話!反觀三井真一那一方,光是他的那群助理幕僚,氣勢就已凌人,而且一句話也沒有,哪像他們這裡,簡直跟菜市場一樣,毫無紀律可言。
老陳無奈地替小姐倒了杯新茶,然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發呆,想想他今年也五十八歲了,替席家做丁二十多年的事,一直忠心耿耿,他真的不希望席家的事業就此凋落啊:可是……唉:
正當老陳的思緒陷入一片低潮頹喪之際,突然有人喊道:「翁董來了、翁董來了!」
此時,只見席雅忙著收拾報紙,其他助理則緊張地藏著零食,場面一陣忙亂,而老陳的心也跌至谷底深處,他所害怕的事情即將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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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西裝筆挺的老翁與他的幾個助理進來了。這名老翁便是今日兩大企業力爭的對象——翁董。他的頭髮斑白,腦門上還禿了一小塊,臉上已出現了一些皺紋,兩隻眼睛在他那肥胖的臉上瞇成一條縫,肚子高高地挺出,活像一尊「彌勒佛」。
「對不起,讓各位久等了。」翁董坐在中央主席,並且十分和善地主動招呼大家。
「哪裡、哪裡。」客套一番是必然的。
場面顯得有些凝重,雙方都屏氣凝神地等待翁董發言,深怕開罪於他。
「哈……」沒想到翁董自己卻笑了起來。「大家別把氣氛弄得這麼僵,別緊張,放輕鬆一點。今天我是想在兩大優秀的企業裡,挑選出一個合作對象,所以希望待會兒大家盡量發言,能夠多給我一些意見做為參考。」
翁董慈祥親切的笑容與語氣,頓時使整個會場凝重的氣氛緩和不少。不愧是商場老將。「現在你們誰先發言呢?」
「遠來是客,我想……就由三井公司先發言吧!」席雅說。
三井真一那雙冷漠銳利的眼眸,不經意看了席雅一眼,那眸光寒冽到了極點。
坐在三井真一身邊的助理不知跟三井說了些什麼,只見三井微微點點頭,那名助理即刻起身,向翁董行了個九十度鞠躬禮。
「日本人還真多禮數呢!」席雅悄悄對身旁的老陳說。
「噓!」老陳趕緊制止席雅的細語。
接著,那名助理口操標準流利的國語開始發言。「翁董事長,我是秋本健司,三井企業公司的發言人。今天,我方為了表示對這份合作計劃的誠意,三井真一先生特別親自由東京來此。」秋本健司特別介紹自己的老闆。
「哦?」翁董眼睛一亮。「原來這位年輕帥哥就是三井先生啊!久仰大名,失敬失敬。」鼎鼎有名的三井真一親自蒞臨,實在令翁董備感尊榮。
「很榮幸見到你。」三井真一微微頷首。
原來這個三井也會說中文啊!席雅詫異地暗忖。不過他的語調冰冷,具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權威感。
一番寒暄之後,秋本健司繼續說道:「翁董事長,我們日本公司一向講求生產線上的效率及品質,甚至是交貨期限的信用,根據我們事前所做的市場調查,三井企業產品的瑕疵率僅有○.○二%;而翁董您一向慣於合作的席氏公司,其產品的瑕疵率卻高達○.三%,甚至還有過一次延期交貨的記錄,這種不良情況對生產量很大的貴公司而言是十分不利的。」
「唔——」翁董沉思著,看來秋本的話是十分值得深思的。
而席雅則是輕聲地問起老陳。「呃……咱們公司生產線的瑕疵率真的有那麼高嗎?」
老陳沒有回答,只是喪氣地垂下頭。這大概算是默認的一種方式吧!
此刻,秋本健司又乘勝追擊,繼續滔滔不絕地說:「另外,有關於運貨成本的問題請您放心,三井公司願意以席氏公司所開出的售價,以百分之九十的價格出售,平衡您在貨運上抵扣成本的問題。」
天啊!以百分之九十的價格出售,這簡直是吃定席氏公司嘛!連翁董都感受得到三井公司是非搶得這筆生意不可。
「我抗議!」惱怒的老陳霍然起身。「你們根本就是——」話還未來得及講完,便被席雅打斷,並給安撫了下去。
「小姐!」老陳真的很焦急。
「我自己來處理。」席雅優雅地起身,表明自己要來答辯。
先前她光是坐在那裡就已經是風情萬種,十分迷人;現在再站起來,窈窕動人的身材更是令人如癡如醉,她的臉上總是洋溢著甜美的笑容,紅潤的面頰上閃動著淺淺的酒窩,實在有一種說不出的嫵媚。
「你是新手?」翁董從沒見過商場上有這麼一個美麗迷人的女子。
「翁伯伯,您忘啦?我是小雅啊!」
「小雅?!你是……席德夫的千金席雅?」翁董以不可置信的語調說道。「真是女大十八變,才幾年不見,你可長得真漂亮呀!」
「有嗎?」雖然嘴上說著客套話,但其實席雅心裡當然是很驕傲的,有哪個女人不愛被人讚美的?
席雅得意的目光不小心掃過對方陣營,無意間瞥過三井真一。
嘖!他那是什麼鬼表情啊?眼神充滿仇恨,奸像巴不得殺了她似的。哼!人家走後門、攀關係是中國人特有的傳統,這個日本鬼子瞪什麼瞪啊?
「小雅,現在輪到你發言了。」翁董提示她。
「噢!是。」席雅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首先我要針對三井公司所提出的各項厚利來說明。百分之九十的降價出售的確是可以平衡集貨成本支出,但在日本商界中,這項跨國性的貿易方式卻是前所未有的,根本無法封產品品質有所保證。不計成本的出售產品,必定使得向來薄利重精密的分工企業入不敷出,根本無利可圖;相對的,三井公司產品瑕疵率必會隨之提升,絕對不亞於席氏的○.三%。再說翁董一向與席氏公司合作無間,就長期合作所培養的默契來說,也只有席氏公司的出產方式與流程最能符合您。」
「可是,我們——」秋本健司欲立刻反辯。
但席雅卻揮了揮手,要秋本坐下。「請稍等一下,我還有話要說呢!」
秋本嫵奈地坐回原位。
而她再次侃侃而談。「翁董,請您仔細想想,從日本將貨品運送來台,這之中必然需要一筆數目龐大的運費,這也是三井公司願意以削價方式出售的主困;但與其是花相同的錢,得到相同的結果,您又何必冒這風險呢?」她最懂得軟硬兼施了。「OK,相信這其中的利弊已經很清楚了,不過,最後的決定權仍在翁董您的手上。」
一旁的老陳已感動得痛哭流涕,他沒想到小姐的口才這麼好,太厲害了,不愧是席氏企業未來的第一繼承人。
聆聽完席雅的一番見解,翁董心中似乎已有個譜,但他仍然詢問。「三井先生,你們是否還有其他要補充的重點呢?」
三井真一無言以對,只有搖首。
他當然聽得出來翁董這麼問他只是禮貌上的客套話,其實翁董早已有決定了。唉!他原先還計劃這個夏天就可以將整個席氏公司併吞,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那女人……太可恨了!
見三井真一不再發言,翁董隨後起身說道:「真對不起啊!三井先生,我的年紀都一把了,實在承擔不起太大的風險壓力,所以……」
「我知道。」三井真一也起身。兩旁的助理連忙恭恭敬敬地跟著站直。
「希望下次能有機會與你合作。」三井真一壓抑著胸中的氣憤,伸手跟翁董握手告別。
「一定、一定。」翁葷爽朗地笑著。
「那麼我們就先離開了,再見。」三井真一說。
「再見。」
大伙目送著他們離去。
勝敗乃是兵家常事,大家看開一點就沒事了嘛!席雅心想。但她卻在三井真一離去前的目光中看見一股強烈的忿怒,彷彿告訴她:我不會就此罷休的!
席雅不瞭解,這個處處與席氏針鋒相對,不惜兩敗俱傷的男人,他究竟有著什麼樣的秘密與深仇大恨呢?他究竟還要使出什麼手段來報復席氏?
「翁伯伯,」席雅似乎想起了什麼,連忙起身。「我有些事情必須跟三井先生親自談談,所以簽約的事情可不可以……」
「好、好、好,你去忙你的吧!剩下的一切交給老陳代理就行了。」翁董點點頭表示沒有關係。
「謝啦!」席雅一得到翁董的允肯,立刻飛奔追了出去。
是啊!她有一肚子疑惑要問三井真一,她必須弄清楚三井真一為什麼處處與席氏公司作對?為什麼一向精明的父親碰上三井真一卻遲遲不肯反擊?這一點兒也不像她父親一貫的作風啊!這其中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她非要趁今天問個明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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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席雅在停車場裡趕上了三井真一那一群人。
呼!人家不是說日本人短腿嗎?怎麼走路的速度這麼快,害人追得累得要命!「請等一下。」席雅喚住他們。
三井真一停下腳步,轉過身,並以一種不可一世的眼神望了她一眼,然後平淡地問:「你還有什麼指教嗎?」
「喂!你怎麼老是用這種不屑的眼神看我啊?」拜託!她是那種人見人愛的大美人吔!可是在他眼中,她彷彿變得毫不起眼,甚至……甚至討人厭。太可惡了!他這是什麼態度嘛!
「哼!」他冷哼了一聲,對席雅的大呼小叫無動於衷。
「你實在很跩耶!」
她可真不怕死,膽敢這樣批評他?也不看看他身後的保鑣一群,一個人吐一口口水都可以淹死她了。
「如果你這個不可理喻的女人是專程來找我吵架的,恕不奉陪。」三井真一轉身欲走。
「等一下。」席雅連忙一個箭步擋在他的面前。
老天!他可真高大。一股強大的壓力籠罩她的心頭,害她有些精神恍惚。
「有話快說。」他可沒有什麼耐性陪她耗。
「我……我不知道席氏公司究竟哪裡開罪於你,但是你一步一步的併購席氏的股份,又派人搶走席氏的上游生意,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次三井真一總算肯正視她了。他低下頭,那雙深邃的眼眸依然帶著冷嘲。哈!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大概是全天下唯一敢公然指責他的人吧!
見他不語,席雅又咄咄逼人地接著說:「併吞席氏對你而言有什麼好處?就算你擁有大半股份,斗倒席氏之後,你不也只剩下空殼公司,一無所有嗎?」
南雅那張動人的臉蛋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迷人,清澈明亮的眼眸之中,找不到一絲畏懼神情,這一點又令他大開眼界。
在一旁的日本人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難道她不知三井真一對待敵人一向是很殘忍的嗎?
三井真一突然把目光由她身上移開,並且冷漠地說:「走開!你少煩我。」他不能再多看這女人一眼,她像是擁有法力似的,教人不知不覺為之著迷忘我。
「走開?」哼!憑她的個性會如此輕易放棄嗎?「你都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我要走開?」
「你不懂。」
「廢話!你都下說,我哪裡會懂?」席雅理直氣壯地反駁。
被她這麼一鬧,三井真一不禁深深蹙眉,心中不悅極了。「想知道答案就去問你那個父親吧!」
「這一切……跟我爸爸有關?!」
「正是。」
「那……那你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毀掉他畢生事業心血?」她簡直不敢相信。
三井沒有回答,不過答案就在他漠然的眼神之中。
「你敢!」此刻,席雅更加討厭他。
「哼!」他根本不想理會她。「你最好閃一邊去,要不然我連你也不放過。」
「好啊!你最好別放過我,因為我將是你日後最大的眼中釘、肉中刺,除非你連我一塊兒除掉,要不,你休想得逞!」席雅也不甘示弱回道。
「你——」三井真一憤怒地盯著她,突然,他伸出雙臂,毫不客氣地攫住她的肩。「你閉嘴!」他的口氣既冷又怒。
席雅驀地感到一股巨大的威脅感,她努力抑下心中的恐懼,依然直言。「如果你敢傷害我爸爸,我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三井真一愣住了,她的這段話好耳熟啊!好似他在二十多年前也曾對席德夫那傢伙說過,可是席德夫並未就此罷手,反而更殘酷地毀了他原本幸福的家……哼!沒想到今日輪到他的女兒來說這種話了。
席雅在他的眼中看見不可遏止的怒火,莫名其妙地又再度燃起她的恐懼。
「你聽好。」三井真一冷冷地開口。
她不知道他怎會有一種奇特而強大的力量,而那力量竟能教她緊張無措地打起冷顫。
「別笨到與我為敵!」說完,他鬆開原先抓著她肩膀的手臂,害得她差點重心不穩,摔倒在地。
「三井真一,你、你太過分了!」席雅吼著。但三井真一完全沒有理會她的意思,反而和自己的助理坐上車於,駕著朋馳六百離開。
留在原地的席雅心中感到一陣糾結不安,她突然好想看看她的爸爸。
驕陽在天空露出傲慢的笑臉,虎視著大地,彷彿也吞噬了她原有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