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那接到的王命是:小寶在狼王府裡可通行無阻,但只要她一踏出狼王府,就得派人暗中貼身保護她。可是當屠那收到消息,指出小寶帶著綠羽欲進大王寢房,他頓時內心天人交戰起來。
要阻斕嗎?
他沒人可請示,因為大王應太子之邀進宮去了。
沉吟片刻後,他毅然地命令:「不要輕舉妄動,在外頭盯著就好。」
「是。」
可是屬下方離去不久,屠那心神不安,最後還是決定親自前去監視。
綠羽不是個簡單女子,會突然要求小寶帶她進大王寢房,必有所圖謀。屠那身形如鷹迅然而至,機警地隱身在寢房外的玄柱角落,銳利目光緊緊盯著那扇微微敞開的窗。可惡!有死角,他只能稍微捕捉到一抹淡綠和純白的衣影。
他靜氣凝神,側耳細聽著裡頭動靜。
可惱寢房裡有偏廳、正廳、內房… … 寬敞得令人難以追蹤音息。
不久後,陡地自寢房裡傳來鏗鏘破碎巨響,隨即有重物落地。
糟了!
屠那心下大驚,立刻破窗而入!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昏厥倒地不省人事的人不是小寶,而是-- … 綠羽?
觸目驚心的鮮血自她腦後緩緩流出,迅速在地上形成了一攤。
小寶則是驚呆在原地,臉色慘白,手腳發抖,身旁是碎了一地的花瓶碎片。
「妳殺了她?」屠那衝過去抱起綠羽軟軟的身子,抬頭厲聲質問。
該死!綠羽是十九皇爺送來的禮,無論公或私,狼王府都不能明著動她毫髮,引起十九皇爺警覺。可是大王的「小馬僮」卻破壞了這一切刻意維持的危險平衡!
「我-- … 我不知道-… 她… … 」小寶伸手摀住了顫抖的嘴巴,驚駭地看著這一切。「她死了嗎?不,不該是這樣的… … 快叫大夫,她不能死啊!」
屠那沒有耐性去安撫她的恐懼,抱著綠羽大步往外衝,口裡大喝一聲:「來人!」
「是!」數名勇士迅速一擁而至。
「封鎖消息。」
「是!」
「還有,看好她!不准她踏離大王寢房半步。」屠那沉聲下令。「待大王回府發落。」
勇士們遲疑了一下。
屠那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有疑問嗎?」
「不… … 」勇士們齊聲應和。「屬下遵命。」
小寶面色灰敗,驚慌惶然地望著屠那拋來的氣憤眼神。「綠羽姑娘有事吧?」
「請妳先祈禱自己不會有事。」大王不會饒恕任何破壞他大計的人。
屠那為這個天真卻愚蠢至極的小女人感到同情卻可恥。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小寶看著劇烈發抖的雙手,嘴唇慘白,臉龐毫無血色。
她殺了人?她真的殺了人?
「我只是想阻止她 … 我只是… … 」她纖小身子顫抖如風中秋葉,熱淚滾滾而落。「可我殺了她… … 我真的殺了她… … 」
她是殺人兇手,她殺了人… …
伊格猛接到消息,隨即出宮,快馬加鞭趕回狼王府。
「大王!,」屠那佇立在大門口,親身迎接。
「狀況如何?」伊格猛躍下馬,狂猛眸光緊盯著他。
「大夫說有性命危險。」
他沉默了一瞬,然後沙啞開口:「她呢?」
屠那不敢隱瞞,「屬下讓人看守她於大王寢房中,不得離開。但大王放心,屬下並未為難她。」
伊格猛瞇起眼睛,不再多說,往寢房方向大步走去。
屠那微微一愣,隨即認命地跟隨在後。大王居然先去看她,而不是探看十九皇爺那份貴重的禮物?
該糟,大王果然比他所知道的還要更在乎那名小馬僮。
屠那突然有種大山就要朝自己頭頂重壓下來的不祥預感。
「小寶?」
一踏入寢房,伊格猛一眼就看見了蜷縮在角落發抖的小人兒,他心臟重重一搗,深深吸了口氣,腳步跟著變得沉重。
來到她身邊,他動作溫柔地扶起她。「小寶。」
小寶猶陷在驚恐與自責中,臉色慘白,淚光點點,渾身抖得像在篩糠。「我殺人了… … 我殺人了… … 」
「有本王在,」他的心絞擰痛楚了起來,憐借地將她緊擁入懷裡,有力地保證,「不管發生什麼事,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動妳的!」
「可是我殺了人… … 」小寶惶懼地喃喃自語,渙散的目光終於看見他堅毅的陽剛臉龐,陡然一震,淚如泉湧。「大王,怎麼辦?我是殺人兇手,我竟然殺了綠羽姑娘… … 我-… 我會下地獄… … 我… … 怎麼可以殺人呢?」
「別怕。」她恐懼又內疚的模樣幾乎擰碎了伊格猛的心臟,他緊緊將她護在自己懷裡,大聲宣佈:「是自衛!妳只是自衛,一點罪也沒有!」
他絕不允許他的小寶心靈承受殺人的巨大罪惡感,也絕對不會讓她活在雙手染血的恐懼之中!
在這一刻,伊格猛突然省悟到自己竟然愛慘了這個小土蛋!
若非喜歡一個人到無可自拔的地步,他怎麼會霸道地選擇漠視所有是非黑白對錯的準則,就是為了保護她、守住她?可是… … 什麼時候?怎麼會?他幾時沒頭沒腦莫名其妙愛上她的?就因為她很好玩,所以愛上她了嗎?不,好像是自從有天沒瞧見她羞怯可愛的圓圓笑臉,結果他突然渾身不自在起來,胸口好像缺了什麼東西似的,而且還煩躁火大地想要找人打架… … 是打從那時候就開始了嗎?
伊格猛腦子轟轟然作響,整個人如遭電極般,好半晌無法反應,完全說不出話來。
「殺人償命,我要給綠羽姑娘抵命… … 我-- -… 我賠她… … 」被緊壓靠在他胸膛前的小寶淒然地喃喃自語。「一命抵一命-- -… 」
一命抵一命?
「不准!」伊格猛被她這句話氣醒過來,忍不住怒吼:「本王不准!妳賠什麼命?妳的命是本王的,永遠都是我的,誰都不准拿去!」
「可是--!可是-- … 」她抬頭望著他,小手輕顫地撫摸他狂怒的臉頰,一想到以後就再也看不見他了,她的胸口猶如萬針鑽刺,疼得她差點掉下淚。「大王、我知道你疼我,可… … 我殺了人啊。」
「她還沒死。」他咬牙切齒的吐出話。「不過妳要是堅持拿命去賠,本王就真的扭斷她脖子,要死也是她先死!」
「你不可以這麼做呀,明明殺人的是我,你怎麼可以遷怒到別人身上… 」小寶急了,登時淚如雨下。
「妳沒殺人。」他再次咬牙糾正。
她一呆。「-… 綠羽姑娘沒死?」
「對,雖然只剩下一口氣,但是妳沒殺死她,只要不是在妳手上斷氣的,妳就不算殺死她!」他蠻不講理地惡霸道。
「大王,就算綠羽姑娘沒死在我手上,她也是我打死的呀。」她嘴唇劇烈發抖,又開始哭了起來。「嗚嗚嗚… … 我是兇手… … 」
「妳不是!」伊格猛火冒三丈地瞪向一旁的屠那,沉聲吼道:「你來!告訴她,她沒有殺死人。」
「呃… … 」屠那已經完全驚呆了、看傻眼了。叱吒風雲,雄霸西域,公正不阿的大王此刻竟然跟個小孩子似地蠻橫耍脾氣?
「大王!」一名勇士神色急切地出現在門口。「十九皇爺與太子到。」
「該死!」伊格猛警覺地瞇起眼,殺氣騰騰地低咒了一聲。「風聲怎麼會走漏的?」
屠那神情也同樣驚訝,但隨即變得凶狠。「可惡!一定是那名大夫!」
難道那位京城名醫也是十九皇爺的人?
「這城裡到處是臥底間諜不成?」伊格猛火大極了,咆哮道:「天殺的漢人!個個陰險狡猾,不是東西!」
「漢人… … 是東西… … 」在他懷裡抽抽噎噎、哭得天昏地暗的小寶猶不忘替自己人說話。
「好好好,是東西,是東西。」伊格猛頓時又心軟了下來,溫柔地捧著她淚痕斑斑的小臉,輕聲誘哄道:「妳說是就是,好不好?」
「大王,謝謝你。」小寶癡癡地望著他,淚水又撲簌簌落了下來。「十九皇爺和太子來,他們會知道我殺了人,你千萬千萬別為了我跟他們起衝突,知不知道?我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可是你絕對不可以被我連累--… 」
「傻瓜,沒人敢動妳,本王已經說過不准任何人動妳!」見她落淚,他心疼不已,笨拙而溫柔地拭去她滿頰淚水。「妳是我的女人,天上地下只有一個,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動妳一根寒毛,聽見沒有?」
「大王-- -… 」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能親耳聽到他對她說出如此情濃意重的話,心裡又驚又喜,卻又忍不住淚漣漣,心神震盪下不禁脫口告白:「我… … 我喜歡你!」
「小寶… … 」他大大一震,狂喜瞬間飛進眼底。
「我很高興自己在死前終於有勇氣告訴你,」她緊緊攀環住他的頸項,哽咽大喊:「我真的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 」
伊格猛只覺腦袋一陣陣強烈暈眩,幾乎就要快樂到飄飄然飛起來了。「我的小寶。」
屠那和勇士看得感動得要命,問題是外頭的十九皇爺和太子駕到,也是一件很「要命」的事。
「大王… … 」屠那冒著生命危險,硬著頭皮低聲提醒他,「十九皇爺和太子!」
「知道了!」伊格猛抱著小寶起身,面色又恢復了霸道狂野不可一世,冷哼了一聲。「既然他們這麼好興致前來看戲,本王又豈能令他們失望?」
屠那一呆,雖然明白主子話裡的意思,卻不明白主子究竟要如何應付難纏的十九皇爺和太子。
十九皇爺磬碩好整以暇地坐在大廳以西大位,至於太子爾善自然是被恭置於以東為首的位子。
「十九皇叔今日也來狼王府,看來咱們叔侄倆真是默契十足呀。」身著金黃蟒,顯得分外斯文優雅的爾善笑吟吟地開口,身後怒盔金甲威武侍」立的是皇家大內護衛。
「可不是嗎?」一身紫金長袍,英挺尊貴的磬碩懶洋洋一笑,兩側貼身保護,玄衣勁裝的皆是絕世高手。「果真是骨血至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哪!」
龍虎相爭,氣氛看似輕鬆卻詭異可怕。
直到霸氣十足的狼王伊格猛大步入廳,剎那間以狂風捲怒雲的氣勢一舉打破了兩人之間詭譎緊繃的氛圍。
「京城地面邪,本王正念著二位,沒想到二位竟然一起來了。」他笑得像頭飢餓的、不懷好意的危險猛獅。「這就叫作『 心有靈犀』 嗎?」
爾善和磬碩不約而同望向他,以及他懷裡大剌剌抱著的女人。
小寶衣襟上的點點血漬,立刻就成為十九皇爺的目光焦點。
磬碩不著痕跡地一笑,閒閒地道:「狼王,今日本王來訪是想見見羽兒,好好詳問她有沒有好生伺候狼王。」
「十九皇爺送來的美人不好用。」伊格猛一挑濃眉,直截了當地道。
小寶從未見過這等大場面,她本來害怕地躲在他懷裡不敢見人!一方面也是想在被處死前再多感受一會兒他的氣息和體溫!可是當聽到他毫不客氣搖下的那句話,忍不住愕然地抬起頭。「既然狼王對羽兒大有不滿意之處,那麼本王自會帶她回去訓斥調教一番,另外再派其它絕色來伺候狼王便是。」磬碩雖然有些意外,仍舊面色如常,笑意不減。
「不必,她快死了。」伊格猛聳聳肩。
磬碩傭懶的笑容微微僵住,顯是對他單刀直入毫不拐彎抹角的狂猛態度有一絲錯愕與不滿。
「既然狼王說開了,那麼 --… 」磬碩目光森冷如冰箭射向他。「狼王是不是該給本王一個說法?」
全場眾人!除了太子爾善和伊格猛外!不禁呼吸一窒,剎那間遍體生寒。
「沒有說法。」伊格猛回答得簡潔有力。
磬碩臉色一沉。「這麼說來,狼王是欲與本王為敵了?」
空氣彷彿凝結成冰,令人無法喘息。爾善自始至終笑意溫文,唯有慧黠眸子微微閃動著一抹光芒。伊格猛臉上那抹天塌下來也不管的笑倏然變得深沉可怕。「十九皇爺當本王怕嗎?」
小寶一顆心高高地吊到了嘴邊,心驚膽戰地看著這火爆場面彷彿就要一觸即發。
「十九皇爺,對不起,綠羽姑娘是我錯手砸傷的,若是她死了,我也決計不會苟活於世!」小寶不顧陡然警覺想摀住她嘴巴的伊格猛,大聲衝口而出。
不!不可以!若是十九皇爺和狼王槓上了,不惜兵戎相見,到時候將會生靈塗炭、血流成河,造孽的是她,怎麼可以讓百姓遭殃,甚至還危害到她心愛男人的性命呢?
「天殺的!」他真是會被這個小笨蛋給氣死。「小寶,妳究竟以為自己在幹什麼?」
「大王,禍是我闖的,我不能讓你替我受過。」她掙扎著落地,嬌小的身子努力挺直腰桿,堅定而勇敢地迎視磬碩銳利危險的目光。「十九皇爺,不是大王的錯,都是我的錯,您處罰我吧!」
「閉嘴!」泰山崩於前仍面不改色的伊格猛此時卻氣急敗壞,惱怒又心疼地將她攬回懷裡,殺氣騰騰地瞪向磬碩。「十九皇爺,你敢動她一根寒毛,我劈了你!」
他話聲方落,磬碩身側的高手們威脅地上前一步,護住主子。
伊格猛身邊的狼訖勇士們以屠那為首,剽悍凶狠地欺近,以行動宣示保衛主子和小寶。
太子身邊的大內護衛二話不說迅然圍成陣式,保護太子大駕。
氣氛危急緊繃到極點,眼看著就要擦槍走火!
「慢。」爾善笑意盎然地開口了,他先是看了看這個,再看了看那個。
一個是故意步步進逼,將局勢點燃成燎原大火,一個則是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討好去。
兩位可怕也是可敬的敵人啊。爾善視線落在狼王懷中那個不住掙扎蠢動的小人兒,不禁笑意更深了。原來這位就是福兒使出的秘密武器。本來會是針尖對麥芒,霹靂對雷霆的一番驚天駭地險境,卻因為這個小傢伙的存在而大大不同了。
磬碩倨傲地冷冷一笑。「皇侄,你熱鬧看夠了?」
「太子,這件事不幹你的事,別自討苦吃。」伊格猛怒哼。
「兩位暫且莫生氣,請聽我一句如何?」爾善微笑開口。
太好了,太子終於跳出來解決這麼恐怖的場面了。
小寶微鬆了一口氣,戚激涕零地望向他。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一個半時辰前,這位小姑娘重傷了十九皇叔府中的人,那麼何不敞開來說個清楚、講個明白呢?」爾善悠然地道。
「皇侄身為太子,要在此處做個公斷嗎?」磬碩嘲弄地瞥了他一眼,眸光裡蓄滿警告!
你這小子最好別壞我好事。
「沒什麼好公斷的,十九皇爺送來的人還沒死,要公斷就等人死了再說。」伊格猛冷冷地道。休怪他冷血無情,十九皇爺是敵非友,綠羽是臥底,而他們共同威脅到他心愛女人的性命安危,那就沒情可講!
「狼王就算在狼訖國裡,恐怕也不是這樣是非不明地主持國政的吧?」爾善微笑,「可否對我的話有耐性一些?」
伊格猛被他不軟不硬的話一碰,濃眉微微一挑。
這死小子倒挺會挖坑給別人跳的嘛。
看來,自己果然還是小看他了。
爾善清了清喉嚨,臉上笑意不減。「狼王,這位小姑娘的確犯了我朝律法,無論是什麼理由,可她重傷人幾乎致死是實,輕者發配邊疆,重則當街棄市… … 」
「放屁!」伊格猛臉色鐵青。「統統都是放屁,不管是哪一種,本王都絕不允許!」
「她已經親口認罪了。」磬碩面色趨緩,也開始抱臂看好戲。看來今日是逼不成狼王衝動之下起反了。原以為下此狠招,便可以在狼王尚未及聯絡號召大漠鐵騎南下前,逼得他提早翻臉,這樣自己就有機會出手,可沒想到那個礙路的太子竟然在此刻插手多事,壞了他原來的險招。
但是今日大事不成,他還是不介意隔山觀虎鬥的。
「那不代表什麼,」伊格猛冷冷地道,「她是自衛。」
「對不起 … 」小寶心虛得要命。
都是她的錯,要是她在看到綠羽姑娘搜翻出大王放在枕下的兵馬虎符,還想強行拿走的時候,稍微忍一忍,用勸說的就好了。
這樣就不會在綠羽姑娘口口聲聲嚷著要把大王居心不良、偷竊虎符,意圖調兵遣將謀反的事宣揚出去時,情急之下拿起花瓶敲昏她的事了。
小寶萬萬沒想到,那只看起來不怎麼的小花瓶竟然差點把綠羽給砸死了。
「請問- - 」爾善好脾氣地繼續做和事佬。「狼王不惜有損自己的顏面和威信,也想護這位小姑娘周全嗎?」
「對!」伊格猛瞇起眼睛,目光充滿了脅迫。「不行嗎?」
「也不是不行,若狼王執意如此,那也有個兩全之計。」爾善遲疑了一下,又道:「只怕狼王不會接受… … 唉,還是罷了。」
「太子有話請講!」伊格猛眼角抽措,只差沒有直接甩出一句「有屁快放」!
「只要你們的律法能放過她,本王都可以答應。」
今日被拿住小寶這個弱點,他早就有心理準備面對太子與十九皇爺磨刀霍霍地向著自己了。
「大王,不可以答應!」
在一旁不敢插嘴的小寶陡然臉色大變,害怕地緊緊攀住他的手臂,大叫了出來。
「傻瓜,妳不用擔心本王。」伊格猛低下頭,粗獷的臉龐上盛滿了憐意與柔情。「不會有事的。」
她心臟驚悸地猛烈敲擊著,死命地搖頭。「不可以,他們會對付你,甚至會 --… 會傷害你的性命-… 不能答應-… … 」
「我不會有事的。」他柔聲向她保證。
「大王-- … 」小寶淚眼婆娑,嗚咽懇求道:「不要為了我傷害你自己好不好?我知道我不是個好漢人,我對不起我的國家和全天下的老百姓 --… 我不該把你看得比他們還重要… …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 」
「小寶!」伊格猛大喜,內心強烈撼動極了。
老天,她將他看得比她的國家和百姓還要重要?
他簡直樂暈了,迫不及待地將她緊緊摟回懷裡,笑得合不攏嘴。
磬碩冷眼看著這一幕,看那個原本霸氣凶悍可怕的大漠狼王此刻卻變得跟個墜入愛河裡的笨蛋沒兩樣,不禁輕蔑不屑地冷哼。
蠢材!江山與愚蠢的愛情孰者為輕何者為重?竟然半點也分不清。
爾善還是那樣笑嘻嘻地看著他們。
伊格猛緊擁著懷裡柔軟甜香的心愛小女人,半晌後霍然抬頭,剛毅臉龐掠過一抹心知肚明。
「說吧,你的兩全之計。」就算明知是圈套,為了小寶,他也甘願去跳。雖然他可以翻臉,可以召人馬來把京城打個稀巴斕,但是他知道小寶不會喜歡他這麼做,搞不好還會因此哭死了。
為了不讓她為難,所以他認賭服輸!
「我可以以太子的身份與權力,與狼王做一個交易。」爾善微笑道,眸中精光閃閃。
「說。」
「我可赦小寶無罪,狼王也可以帶小寶走,」爾善平靜地開口,「帶她回西域,回狼訖,但請狼王與我三擊掌,在你有生之年,不得領軍進犯中原。」
只要一答應,三擊掌,等於將數年來為吞併中原而精心羅致的計劃與人脈,盡皆放棄了!
「大王 --… 」屠那和勇士們臉色微微變了。
小寶臉色也在瞬間變得蒼白。
她絕不希望狼訖國和中原再起兵戎干戈,可是為了她,要他放棄這些年來的野心與心血… … 她怎麼能這樣對他?她怎麼能?
「大王,可不可以聽小寶一句話?」她胸中熱血翻騰,衝動地開口。伊格猛低頭凝視著她,堅毅沉著卻微帶痛楚的目光依舊那麼地溫柔。「妳說,我聽著呢。」
「小寶心裡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天下所有的百姓,不管是漢人還是狼訖人,都能夠過著豐衣足食的生活,兩國永遠交好,彼此和樂融融,不要再有戰爭,不要再起烽火… … 」她清秀的臉蛋透著一抹善良的美麗光暈,語氣真摯而懇切。
四周眾人全安靜了下來,被她臉上那抹單純而快樂的期盼感動了。
「家家戶戶過得好,吃得飽,所有的孩子都能有疼愛他們的爹娘照顧,平平安安地長大。可是如果開始打仗,這些老百姓最平凡卻也最渴望的夢想就會被摧毀、消失-… 」她的眼圈漸漸紅了起來。「沒有人會希望自己的爹爹叔叔伯伯和哥哥去打仗,會一去不回,所以你的決定不是為我,應該是為天下所有的孩子們做… … 好嗎?」
她的表情深深地打動了他,她的話也大大地感動了他,擄獲了他。可愛的、甜美的、羞怯的、善良的像仙子的小寶 … 他的小寶,是他的!伊格猛深深地注視著她,那顆狂猛不羈的野心,在這一瞬間完完全全徹底地被她收服了。
爾善若有所思地笑著,眸光掩不住滿滿讚許地望著那看似不起眼的小丫鬢。
嗯,果然蘇府出品,必屬不凡。
磬碩則是警覺地盯著小寶,心下有些發毛。
她也是蘇府出來的人… …
「太子,」伊格猛抬起頭,望向爾善,笑容燦爛耀眼。「本王同意你的條件。」
爾善隱隱鬆了口氣,笑意深深蕩漾了開來。「一言為定。」
「君子一言,擊掌為誓。」伊格猛伸出大掌。
「是,擊掌為誓。」爾善也伸出手與他三擊掌。
啪!啪!啪!三擊掌後,兩人不禁相視一笑。狼訖勇士也笑了,大內護衛也笑了,而其中笑得最甜最開心的是小寶。
磬碩卻不知何時,已然一怒之下,拂袖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