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若言站起身道:「在下還有些事情,就不再打攪了,巳時三刻再會罷。」
我和衡文起身,送到門前,門外的侍衛門簇擁過來,正在此時,身邊喊了一聲:「勞駕勞駕……勞駕讓一讓——」一個小夥計端著一盆熱水斜身欲從此處穿過,衡文和我向後退了退,天樞向邊上讓讓,小夥計哈著腰端著熱水顫巍巍地走,可能是幾位侍衛仁兄手中兵器太過雪亮,小夥計快走到天樞身邊時,偏偏手一抖,腳跟著不穩,眼見一盆熱水就要向天樞身上潑去,一個侍衛斜刺裡飛起一腳,小夥計連人帶盆直飛了出去,水嘩啦落了一地,盆乒乓砸落地面,小夥計重重向前斜撞去——
正撞上隔壁的門板。
房門砰地被撞開,小夥計慘叫連連滾進房中。
本仙君心中咯登一跳,不妙!身邊的衡文乾笑了一聲。
只見幾個侍衛一擁而上,森森矛尖正要對準小夥計,忽然手都不約而同地一頓。
這間房中有狐狸有山貓,稀罕物兒不少。但是——
「隊長,房中的地上躺著一個道士。」
廣雲子啊廣雲子,是本仙君對不住你,本仙君既然借你一用,就千不該萬不該還把你扔到地上挺屍……
慕若言神色一動,目光在我和衡文臉上一轉,邁步往隔壁房門方向去。
我昨天晚上把廣雲子擱在了一個風水寶地,只要向房門中望上一眼的人,一準能看見他硬梆梆地挺在地面上。
小侍衛說:「慕公子,隊長,您二位看這道人躺得真奇怪。」
慕若言和侍衛中頭領模樣的大漢都對廣雲子大有興趣,準備移步過一看。
我連忙一步邁上,閃到門旁賠笑接道:「因為這位廣雲道人道行高深,乃是一位高人,高人作為非我等凡夫所能想像,興許他老人家正在修某門高深密法,睡覺時需在地上躺躺,吸吸地氣。」
侍衛頭領恍有所悟地摸了摸下巴,慕若言的眉尖微微蹙起,「此處是二樓,廣雲道長如何能吸到地氣?」
衡文在眼梢裡無可奈何地瞧了我一眼,我把拳頭湊到嘴邊咳了一聲:「在下也只是那麼一說,算是自家的猜測。廣雲道人……他是位高人麼,高人做事,總是與常人想的不同,哈哈~~」
慕若言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些,我道:「道長他在修煉,想來是不願意讓人打擾,慕公子方才說自己仍有要事,別因這些小事耽擱了,還是先請趕緊去罷。」
侍衛頭兒湊近慕若言低聲道:「慕公子,小的看這個人言辭閃爍,似有掩飾,有些可疑。」
有問題麼?本仙君千年修來的翩翩風範難道不足以令爾等凡夫肅然折服?
侍衛頭兒見本仙君冷然看他,聲音壓得更低了些,「而且此人來歷不明,油頭粉面,衣衫不整,巧舌如簧,依小人看來,大有問題!」
衡文無可奈何地又看了我一眼,本仙君心中微怒,想當年我未上天庭時,在京城也算得上一介風流貴少,京城裡細數各路公子哥兒,偶爾做個高低排名,不才亦曾上過榜首。本仙君這張老臉皮雖已歷經滄海桑田,數千載風霜,恐怕微不如從前,還不至於到這個份上罷!
我冷起面孔,挺起脊背,整了整衣襟,垂袖而立。
狐狸和山貓都在床上臥著,應該是早上本仙君和碧華靈君走了之後便很自覺地挪了上去。山貓縮在床角的枕頭後睜著圓溜溜的綠眼睛,狐狸一副事不關己地樣子漠然盤著。
侍衛頭兒向廣雲子身邊低頭看其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心領神會,立刻蹲下身,床上的狐狸抬了抬眼皮。
慕若言跨進了房內,侍衛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廣雲子鼻下片刻,又按了按胸前,摸了摸脈搏,壓了壓頸側,掀了掀眼皮。轉頭起身道:
「隊長,這個道人是個死人。」
衡文訝然且沉痛地道:「啊,難道廣雲道長已經仙去了麼?」
我抽了抽臉皮:「難道道長是在效仿當年的鐵拐李,出竅神遊去了?」
慕若言站在廣雲子的身邊,垂目看著,面無表情,歎息般道:「看來只好請二位去衙門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