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秋葉凝望著淺灰色帷帳裡的人影,強忍悲痛道:「皇上既然如此絕情,臣今日便如皇上所願,永遠告退,也請皇上不必再宣召微臣了。」
帳幕裡的人歎息了一聲,微不可聞的道:「秋葉,我的身不由己,遠勝於你。我們居住在中原,只知道國家富庶繁榮。可在我們國家的邊疆,那些不肯辛勤勞作只願靠天吃飯的遊牧部落永遠在注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這些人騎馬射獵,野蠻殘忍,只待天朝稍有動亂,就要在邊疆殺我的百姓,擄掠我國的財富。前朝有多少次為他們所洗劫,全城被屠殺,連孩子也不放過。不肯屈服的女子被凌遲在城門下。
他說的是事實,野蠻部族永不休止的侵擾使邊關百姓千年不安,燕秋葉也不由得歎息一聲,為同胞的苦難痛心.
「我朝建立至今,雖尚無此慘禍,但他們野心勃勃,未嘗有一日不惦記著來燒殺擄掠。我朝百姓,勤奮耕耘,詩書禮教,怎麼比得上那些強盜凶殘狠毒。
我知道你是修道的人,法術神奇。可法術救不了天下所有的蒼生。我既然做了皇帝,就要以社稷為本,以百姓為重,我我不能做令他不開心的事情。」
帳幕中傳來的聲音本來就低微,最後一句更是若有若無,聽在燕秋葉的耳中,卻彷彿在心裡壓了一塊千斤巨石。
燕秋葉冷道:「所以你只願意在他身邊」他有心說些狠話,卻說不下去,冷笑了兩聲。雖然帳幕中人的話雖然有理有據,並不能完全使他相信。
帷帳微微顫抖,裡面的人顯然明白他想說什麼,強自克制,良久才道:「秋葉,你不要怪我。」
燕秋葉痛楚難當,沙啞道:「臣怎麼敢怪皇上,皇上要微臣做什麼,微臣只有盡做臣子的本分,才對得起社稷,對得起天下黎民,多謝皇上的開解,臣已經明白了。」
他從來不在私下裡自稱為臣,今天心裡發狠,一口氣不知道說了多少個臣,揮門而去,將那九五至尊一個人留在了房中。
帷帳終於撩開,露出一張睫毛漆黑,臉色雪白的面孔來。這人低低歎了口氣,輕聲道:「這次總該死心了吧。」
帳後的宮女綠竹是他的心腹:「我看未必,燕御史是多情的人,怎麼會輕易放棄。」
當今的皇上風懷遠伸手蒙住眼睛:「綠竹,你說他怎樣才會死心。」
綠竹柔聲道:「皇上不是說燕御史是追求天道,不喜俗世的人,不如將他外派為王,和和燕王同一級別。燕御史便知道在皇上心中,他們兄弟其實是沒有差別的。那時他心裡沒有妒忌之意,又遠遠離開了皇上,惦念之心自然慢慢消減了。」
風懷遠苦笑道:「沒差別,他怎麼肯信。」
綠竹柔聲道:「燕御史的師父勝光天師曾經說過,他另有所配,不該與凡人在一起,皇上不要太自責了。」
風懷遠一時出神,半晌道:「勝光天師很厭惡朕呢,恨朕去招惹燕家兄弟,朕卻無人可怪。」
綠竹聽他說起此事,露出不服氣的神色:「想起來真奇怪,天師說燕御史將來的伴侶不是凡人,難道皇上還算是凡人,我卻要等著看看燕御史會和誰在一起,難道是個妖。」
風懷遠笑:「你眼界這樣淺,天師卻不會。」
綠竹撅嘴:「皇上有心情笑我,不如想想怎麼和燕王交待。」
風懷遠長歎:「燕王比他弟弟難纏的多,但他從未有事情強迫過我,所以我也不願越他的雷池。」
綠竹把帷帳給他繫好,忽然笑道:「按我說,皇上該立後,看看未來大小兩個燕王,到底是誰更不捨得皇上。」
風懷遠道:「小燕王,不好。另封他名吧,否則只有讓他們兄弟間更不快。」
燕秋葉與他的兄長不一樣,他要的是純粹的不摻任何雜質的感情,不是自己給的起的。不是凡人的伴侶,那會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