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曉月,孤影一人;夜風襲人,清冷如水。
戚墨坐在門前,望著天邊星斗,已入寅時,卻無法入眠。已有年歲的眸眼裡,帶著些微的滄桑。
他看著銀月緩緩爬升,當空高掛……眨眼之間,不知已流逝多少光陰。
良久,眼前出現一道墨黑色的挺拔身影,藉著月色的藏隱,看不清面容,但戚墨卻仍舊知道來人是誰。
「戚先生。」
「我知道你會來。」他的出現,戚墨並不詫異,因這是意料中的事。
「讓先生久等了。」傅玄溟笑了笑,那笑實在好看,可惜逆著光沒讓人見著。
「聽寶寶說,先生不喜歡玉飾。」傅玄溟說道。
「沒錯,上頭不知道轉了多少人的手,也不曉得跟上的主子命是好是歹,要是染上什麼惡氣,時運一低,壞了自己的運,那可怎麼辦好?」
「先生不知道好玉也可保身?」
「那也得要自個兒命好,才能拾到寶。」戚墨搖搖頭,他不迷信,伹卻會抱持著謹慎的心。
「這年頭許多玉飾有不少是從陵墓裡盜出來的,掛著死人戴的東西,很晦氣的。」
「寶寶身上也有一個。」
「那是我老爹沒死前留給我媳婦兒的,咱戚家那塊寶玉,是我先人那一輩,自個兒採來請人雕琢的,還沒有帶進過墓裡呢。」戚墨瞧了他一眼。「算了、算了!你來這裡,應該不是聽咱戚家的玉傳了幾代的吧?」
「先生雖然不喜歡玉,但卻能一眼認出玉上雕的是對龍鳳。」
「欺,我猜的嘛!龍鳳呈祥,大家都愛,多吉祥呀!」
傅玄溟將玉牌拿出來,攤在戚墨眼前,就著夜色,溢出翠綠光輝。
「可是,當時掉出來的玉牌只單刻一個『傅』字,玉牌背後才是先生說的龍鳳紋樣。」他轉了玉牌,將真相亮在眼前,戚墨的謊言不攻自破。 「這與眼力好不好無關,而是先生本來就知道這玉牌的樣式,才會脫口說出那樣的話。」
「你這小子,機警得令人討厭。」戚墨嘟嚷了句,後悔自己的失言。
他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不像寶寶那樣單純好騙,隨便唬個幾句話就信得徹頭徹尾。戚墨原想騙他,但說了一個謊,勢必得用更多謊來圓這個謊。
「我當作先生所言是誇獎。」傅玄溟靜候他的說明,一解心中多年的困惑。
「你說這玉牌小時就隨身攜帶,誰給的?」
「將我養大的人。」他說得極為簡單,但實則不然。
這些年來,他根本不像個被人養大的人,或許做畜牲都比他輕鬆。至少,牲口只管吃飽睡足,肥了讓主子宰了貢獻己生,死了又重新投胎一回。而不是像他,這些年都在刀口上過日。
「你認為自己和這傅姓有何等牽連?」
「我父親姓傅。」可惜養他的,卻是震王。與其說是養他,不如說將他當畜牲般地在調教著,然後替他剷除所有可能礙事的對手。
「這塊玉牌的傅老爺,和我自小便認識,傅家在京城裡是大戶人家,如果傅家家運夠長的話,或許你現在不會落拓成這般,孤苦無依。」
「先生何以見得?」
「這事兒,這輩子我還沒對他人說,今後也不會再有你以外的人知道。我們今晚所說所做,等破曉之後自是煙消雲散。你仍舊是你,姓傅的少爺。」
夜風很涼,然而戚墨的心卻隱隱顫抖。多年來累積在心頭上的恩怨,靜靜地候在一旁,等待他的一語道破。
「傅家之所以風光,在於傅老爺做了太師,位列三公之尊。怎不榮耀?」
博玄溟兩拳握緊,聽戚墨一手翻開前塵往事,那滿是風雨恩仇的過去。
「儘管傅家如日中天,卻抵擋不住噩運纏身。有人見不慣傅太師清廉剛正的作風,在後頭使權弄計陷害他,甚至讓其慘遭滅門,一家上下余百口人,一夕之間,遭朝廷株連九族,所有和傅家有牽連的人,皆逃不過斬首命運。」
「為何我傅家會遭此噩運?」傅玄溟話聲平靜得毫無半點波瀾,眼眸深沉,看不出其心思為何。
「就為了那枝畫魂筆。」戚墨只感到人心貪婪的可悲。「它應當是傅家傳世之寶。最後竟讓主子牽扯至噩運之中。朝廷內,不知何時謠傳著傅太師有貳心,有了畫魂筆,便意圖操縱上位者。此話惹得聖上勃然大怒,說傅家行妖蠱之術,結黨營私,敗壞朝綱,判了傅家滿門抄斬,一夕間誅殺上百人。」
「說到底,是連聖上也想得此畫筆,卻沒想到徒勞無功,傅太師已早先一步聽聞風聲,將筆托付於我,並帶著傅家骨肉,連夜逃走。」
聽到這時,傅玄溟卻擰起眉來。「可是先生……」
「當時,傅家所生是個女娃。」戚墨看著傅玄溟震驚的表情,勾起一抹淺笑,那笑帶有椎心刺骨的痛楚。「最後關頭,我們行狸貓換太子之計,僅為了一保傅家血脈。那時,我媳婦兒生了一個男娃娃,於是……」
傅玄溟聽著戚墨緩緩道出過往的事,不信如此荒唐的命運,竟殘酷地禍延至他的身上!
「你、你們竟然將我和戚寶寶……不!是傅寶寶的人生相互調換!」傅玄溟激動地站起身,承受著他無法想像的事實。「你們怎能這般自私自利?」
戚墨可以理解他心底的悲憤。「要恨,就儘管恨我吧!是我同意讓傅老爺這麼做的。傅家有恩於戚家,此恩若不報,來生我還不了他。」
當初戚家為了造畫布,背地裡不知道竊了多少無辜稚兒的屍首,這事兒讓傅太爺知道,他理當一舉告發,讓他們戚家讓世人唾棄咒罵而死,可他沒有!
傅太爺的憐憫之心,讓戚墨很是感激,儘管他始終沒有傳承戚家造布之術,然而這等不光彩之事,本就天理不容。
戚家畫布一向是維持生計的來源,到了戚墨這代,等於是斷了白花花的錢路,可傅家卻聘了戚墨進府當畫師。
「你的報恩,卻將我的人生推向罪惡的深淵!你可知我這些年來,究竟是怎麼過的?」傅玄溟說得咬牙切齒,後悔得知真相。「我活在殺人無數的恐懼之中!白日捕人,夜裡殺人!然後眼見一條條無辜的生命,在手裡消失。」
「為了活命,我不得不淪為被別人豢養的一條狗!」
戚墨悲傷地看著他,終究無能為力。
「你怎能讓我活在這樣的口子裡?』他過著不屬於自己的人生,並且代替對方受苦,忍著痛咬著牙成長。「將自己的孩子,當成一件物品交換……而那人,偏偏是寶寶。」
他們真是殘忍!竟然讓他連嫉妒、連憎恨的對象部不願給!無疑是將他千刀萬剮,判了無數條死罪。
傅玄溟痛苦的掩面,他拚了命的壓抑心底滿腔的恨意,可是卻徒勞無功。
「為什麼是寶寶……」傅玄溟哽咽,眼底熱意來得很急。
上蒼對他開了一個玩笑,一個他用了泰半光陰也會謹記在心的痛。小時渴望的親情,竟然在戚寶寶不知情的情況下給瓜分掉。他冀望的情愛,在最無防備之際,被戚墨無情揭穿,一手捏碎!
「難道上天對我的責罰還不夠,竟然讓你們戚家狠狠傷了我這一次。」
「玄溟……我們戚家有愧於你!」戚墨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和自己的親生骨肉重逢,他本想將這秘密帶進死後的墳墓裡。
「你們戚家沒欠我!」傅玄溟緊握雙拳,心頭的恨意高漲得彷彿快將他焚燒殆盡。「我死後墓上刻的,是傅家的姓!與你戚家,一概無關!」
「你的恨,讓我來承受,千萬不要牽連寶寶。」戚墨無奈地笑。「就為了一枝畫魂筆,一塊畫魂布,毀了傅、戚兩家往後的生活。縱使兩者合用,能操縱其人之意念,也無法事事得償所願。」
「多年來,我為震王追查畫魂筆的下落,每當愈是接近真相,我便愈能感受到其中的詭異。這塊玉牌,我從震王身邊盜走,造了一塊一模一樣的贗品放回,只因它和我的姓氏有關,我想,有朝一日它將為我解開身世之謎,豈科它卻是將我推向深淵的推手。」
戚墨顫抖地問道:「你……你說什麼?震……震王府!」驀地,戚墨無奈地大笑。「造化弄人!造化弄人!戚墨,你果然還是遭到報應!」
他站起身,臉上滑過兩行清淚。他不信宿命,卻偏讓他活在苛刻的命運之中。
「震王是當年率兵領命,帶頭抄了傅家的第一人!他也就是這出傅太師有貳心的始作俑者!」
傅玄溟冷眼看著戚墨笑得如同發癲那般,宛若心智不清。
「戚家的列祖列宗啊!我們戚家的惡業,不是延至你們己身,而是反噬你的子孫啊!」戚墨悲涼的笑聲,在夜裡十分清晰,好似累積在心底數十年的痛苦,終在今日全數爆發。「我們戚家!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得這樣自食惡果啊!」
月夜,悄悄地覆上一層朦朧霧色,使得傅玄溟的視線迷濛不已。此時,只剩戚墨的悲鳴,在天地之間流竄。
那是,他們無法接受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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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墨暗想,如果這世上真有因果報應之說,那必定是神祇給予他們戚家最強而有力的一回責罰。
他見傅玄溟狼狽離開,再多的話終究吞回肚裡。這輩子,他不求傅玄溟能原諒自己,更確切的說,是他不該被寬恕!
上一代的風雨恩怨,再也不該牽連下代子孫,理應由自己承擔,戚墨只覺得自身的無能,拖累著該被保護的後輩。
這些年來,他活得太過安逸,美好得讓人捨不得放手。而事到如今,他的夢醒了,該是真真切切的去看清自己命運的時候。
今生,他是無法為傅玄溟的犧牲做出什麼補償,戚墨只盼來世,將所有的後悔與希望,寄托在茫茫不可知的未來。
拖著身心俱疲的身子進屋,戚墨輕輕地推開門,卻見到戚寶寶掩著嘴,蹲在地上不斷地落淚。
她拚了命的緊咬著唇,不讓哭聲逸出,但始終拴不緊滾落的淚水。
「寶寶!」戚墨驚訝,明白她已全數聽見。
戚寶寶無助地回望,本是晶亮璀璨的大眼,如今已被哀傷取代。「為什麼是我奪走傅玄溟的幸福?」
她過著他本應該享用的滿足與安逸、她過著他一輩子都想要的快樂與安泰;而他,竟是走在她從不曾想像過的艱苦道途上。
因為偷天換日,他們就此改變命運。
命,是天生;運,是後天!而她戚寶寶本命是孤苦無依,卻強搶博玄溟後天的運,並且代替他安然無慮地生活。
戚墨抱著她,不斷地道歉。「都怪爹!都怪我們戚家列祖列宗,都怪我們這些長輩的罪愆,無端禍延你們後輩。」
「爹,我該怎樣才能坦蕩的繼續活下去?」她戚寶寶從沒想過,這些年來她的平安快樂,竟是從另一個人身上竊走的。「我所過的好日子,是屬於傅玄溟的!」
「你是我的寶寶,是我們戚家的寶寶!」戚墨執著,她就是他們戚家的血脈。
「爹!我身上流的不是戚家的血!傅玄溟才是!」戚寶寶嗚咽地啜泣,怎樣也不敢置信。「我是鳩佔鵲巢,這會有報應的!」
戚墨抱著她,激動地喊道:「有錯、有罪,都是由爹爹來扛,不拖累寶寶!我們戚家的錯,我戚墨自己來擔。」
「我沒有辦法活得這麼理所當然……真的沒有辦法……」無父無母的人,應當是她,不是傅玄溟,而他卻替她背負了這麼多年。
「你若離開爹娘,我們會活不下去的!別拋下我們……爹求你了……」
戚墨的苦苦哀求,讓戚寶寶心如刀割。她曾經是那麼的無憂無慮,快活地遊走在自己的人生道途上。如今,眼前卻佈滿荊棘,令她寸步難行。
「你是我們的心頭肉,我們戚家唯一的寄托。」
戚寶寶離開戚墨的擁抱,神色淒苦。「可是,我卻連我自己是誰,都搞不清楚了。想必傅玄溟也和我相同。」
「一切不會有所不同,你是你,傅玄溟依然是博玄溟!爹這輩子沒有求你幾件事,就這一回,別棄我和你娘。」戚墨熱淚盈眶,後悔全盤托出。
「爹,寶寶很感激你和娘,到死都會記得你們的恩惠。」戚寶寶兩膝跪地,和戚墨叩了三個響頭。「寶寶謝謝爹娘多年來的養育之恩。」
「寶寶!」戚墨喊得撕心裂肺,害怕她的離去。「你若真感激,就別扔下我和你娘!別拋下戚字這一姓氏!咱戚家祖譜上,已經載有你的名!」
「我戚墨這輩子,只認你寶寶這女兒,其他的,一概不是!」
戚墨對自己的好,寶寶都明瞭。
「寶寶知道爹視我為己出,但寶寶害你和娘與傅玄溟分離,也是事實。」再三個響頭,叩謝戚墨當年的犧牲。「爹的大恩大德,寶寶無以為報……寶寶也……不想離開你們……可是,傅玄溟該怎麼辦?他情何以堪!」
豆大的淚水滾落在地,暈成一圈圈水痕,冷洌的地氣剌痛著她的兩膝,但始終抹不掉今晚新刻在自己身上的傷痕。
「傻丫頭,爹只盼你顧著自己就好。」她的善良,才是讓戚墨捨不下的原因。
父女倆抱著痛哭,命運弄人,毀了傅、戚兩姓,更令他們無法活在安然無慮的日子裡。
她的手中有老爹給予的溫暖,她的悲傷有老爹輕輕抹去,那麼孤苦無依的傅玄溟呢,有誰來為他療傷?他是不是只能脆弱地像個傷重的大鷹,躲在任何人都看不見的角落,心酸地為自己舔療傷口,有苦也無處說?
推開戚墨,戚寶寶抹去眼角的淚。「爹,寶寶還好有你來疼,可是傅玄溟呢?現在的他,是不是也想找個人安慰?」
明白她的心思,戚墨並沒有多加阻攔。「你若想去,爹不會攔你。但是回家的路,你要記得。」
戚墨的恐懼,戚寶寶怎會不清楚。「寶寶不棄爹不離娘,還是戚家的人。」說這話時,她的心中溢滿罪惡感,無法理所當然地安心認為。
自床底拖來一盒小木匣,戚墨拿出一卷畫布。「這是戚家碩果僅存的畫魂布,老爹現在給你,若和畫魂筆一塊用,可以控其人之意志。若傅玄溟為此事受不了打擊,做出傷人傷己之事,你必定要全力阻止。」
戚寶寶謹慎接過。「可我在衙府,還曾見過戚家的畫魂布。」
「想必那是遭人仿造的,我們戚家畫魂布僅存這張,爹就是為了以防萬一,造了幾塊贗品,掩人耳目。」戚墨眼裡對她的眷戀與疼愛,表露無遺。 「你去吧,照顧好自己,別讓傅玄溟失去神智,這一切都會雨過天晴的。」
戚寶寶頡首,眼裡熱意來得很急。
「你要記得回家的路,回到爹娘的身邊,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都不重要,依舊是我們戚家的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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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蹣跚步伐,傅玄溟竟發現自己有淚卻哭不出!
究竟是誰造了他此生坎坷的命?是已亡故的傅家人,還是一心一意為了報恩,而選擇犧牲的戚墨?
至於寶寶,傅玄溟竟沒來由地感到痛苦。他知道實情後,已是有如晴天霹靂,若換做是她呢?傅玄溟不敢再想像。
踏入衙府,他收起悲傷的神態,一向過慣了在人前隱瞞心緒的日子,傅玄溟恐怕再也難以更改這性子。
腳步直往府內後面小房邁去,傅玄溟累得已經無法再有其他念頭。他傻得以為得知真相的自己,能夠不再過著飄泊孤零的日子。豈料,一切竟事與願違。
他曾想過從小至今無所依恃,並不是他的雙親不要自己,而是他們早就不在這世上,倘若真能找到他傅家的墳頭,追本溯源他得認祖歸宗,也算了結一樁心願。但傅玄溟萬萬沒想到,事情竟演變成無法收拾的局勢。
他的命運,被徹頭徹尾的改變。這麼多年他依靠的信念,也全數在今晚瓦解。
如今,他還能有什麼希望?當最後一盞長年點燃在心底的燭火熄滅時,傅玄溟已感到茫然無所適從了。
推開小房的門,傅玄溟腳步還未踏入,渾身寒毛一豎,便立即閃過在夜色裡突地射來的小鏢。
因為今晚的事,令傅玄溟幾乎忘記在城北邊邵具遭剝皮的男屍。他故意將那枝蘭竹筆故作玄虛地記在證物冊上,等候潛伏在暗處的對手上鉤。
果真,他的心機沒有白費,對方當晚就形跡敗露。
傅玄溟一腳踢上門,腰上的分水刺一抽,隨即奔向前去,欲逮潛入小房裡的人影。
夜色很黑,兩人纏鬥的攻勢一觸即發,傅玄溟極欲探清來人,便率先出招。猛烈得讓人猝不及防,對方扎扎實實地吃了一記悶招,趕忙退了幾步,破窗而逃。
傅玄溟見狀,隨後追了出去,兩人在屋簷上頭激烈交手。對方蒙著臉面,身著黑衣,只露出一雙眼眸,令人看不清其真面目。
「好個狗膽,竟敢擅闖衙府前來送死!就是為了得畫魂筆嗎?」傅玄溟招式狠烈,幾回欲伸手扯掉對方布條,卻僥倖讓他逃過。
看樣子,對方出頗有兩下子。傅玄溟總算是遇到個可以一較高下的敵手,嘴角竟浮現出一抹頗有深意的笑容,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詭譎陰冷。那雙眼,隱隱透著嗜血的狠勁。
先前遭受打擊的傅玄溟,極欲找個地方宣洩,這賊子正好順了他的心,今晚絕對教對方插翅也難飛。
所有關於畫魂筆的一切,都令他憎惡到想全數毀滅!包括他自己也是!
眼見情勢逆轉,兩人打得難分勝負,那男子見苗頭不對,立即施展上乘輕功離去,但傅玄溟豈會讓對方稱心如意,尾隨在後,擔心讓落網的大魚溜走。
所有禍事皆由畫魂筆所起,傅玄溟想知道除了震王之外,究竟還有何人同樣對戚家緊咬不放。儘管藉由戚墨的口中知道這些年來發生的風風雨雨,但事已至此,他已無法全身而退了。
兩人藉著夜色的掩護,一前一後地躍離衙府。
沒想到此刻戚寶寶竟然後腳踩了進來,眼尖的見到傅玄溟即將消失的身影,她腳跟一轉又跟著出去,突地想起傅玄溟今日說的話。
今夜,害他們戚家不得安寧的惡徒,就要在此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