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不要理他們了!她再也不要做這種蠢事了!》
她為什麼這麼笨?為什麼要自取其辱?像過去那樣,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她為什麼要自找苦吃?
可是,她的心卻疼得好難受,眼眶也是……
她不想哭、不應該哭的,這沒有什麼好哭的,不是嗎?可她的淚水卻怎麼也止歇不住,拚命地擠出眼眶……
每個經過她身邊的家僕都駭懼地垂下視線,沒有人膽敢上前詢問郡主發生了什麼事?何以哭得這麼傷心?
「滾開!全都給我滾!」楚可倩暴怒地吼著,嚇得家僕紛紛走避。
她受夠了!根本沒有人關心她,縱使她哭得如此傷心,他們也只是以害怕的眼光瞧她……
她毫不遲疑地拔足狂奔,到馬房將錯愕的馬僮一腳踹開,拽起專屬於她的馬兒,飛奔而去。
她不知道自己離家多遠,也不知道方向,她只是伏抱著馬頸,任由淚水竄流兩腮,任由馬兒帶領她離開那讓她心碎的家。
馬兒迅捷地奔出城門,無人膽敢攔阻這位王爺府的郡主,楚可倩也無心理會任何人,她只是傷痛地抱著馬頸,彷佛這是她唯一的依靠
這匹馬兒倒也聰敏,徑自奔馳至以往楚可倩帶牠休息的泉源,呼呼喘氣地喝著清冽的溪水。
一直到她哭倦了,綿軟無力地跌坐在溪旁,這才聽見周圍的另一聲馬嘶。
以她過往的脾性,她肯定是倉卒地抹淚,再凶神惡煞地瞪向這不知死活來打擾她的混帳,可今天,她實在傷透了心,哭泣也讓她失了力氣,終究只能微一抬眼,瞟向來人。
這一對眼,她的淚水更是如泉湧般奔流不止,她咬緊了唇,別扭地別開臉。》
宇文駿輕聲一歎,翻身下馬,來到她身畔,低聲道:「這麼莽撞地瞎闖,不怕出了亂子嗎?」》
「不要你多事。」她的聲音沙啞,卻依然倔強。
「為什麼哭?」他明知故問。
「沙子進了眼睛,不能哭嗎?」她沒有心情理會他的關懷,沒好氣地回答。
「我看看。」話聲一落,他已扳起她涕淚縱橫的臉蛋,不讓她避開地朝著她的眼睛吹氣,溫柔地道:「不痛了吧?」說著,他輕輕地替她拭去頰上的淚水。
她迷離的眼直勾勾地盯住他的臉,感覺心口有些東西正加速膨脹,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不要這樣對我……」她推擠著他向她貼近的胸膛,顫抖地說著。
「倩倩……」他輕喚她的名,想將她擁抱入懷。
「走開……」她柔弱的小手抵在他的胸前,發現推不開之後,反而揪住他的衣襟,哽咽地說:「不要理我……」
「我怎麼能不理妳?」他輕歎口氣,撫著她的發,柔聲道:「別哭了,妳還有我啊!」
楚可倩拚命地想忍住眼眶的酸楚,可聽到他這句話,她再也承受不住地撲進他懷裡,放聲痛哭。
「不管我怎麼做,他們都不會喜歡我的!不會,永遠都不會……」賴在他懷裡,一切似乎不再那麼糟糕了,如他所說的,她還有他,還有他……
「倩倩,失敗一次妳就放棄了嗎?」他沿著她的發絲向下撫,停留在她背脊上輕柔地按摩著。「妳想想,這麼多年來,妳在他們心中已有了既定的印象,怎麼可能在一夕之間就轉變?
「如果妳這樣就氣餒,放棄讓他們重新認識妳的機會,那麼,他們怎麼可能重新認識妳呢?甚至於,他們可能會說妳只是一時興起,又玩弄起他們的感情了,不是嗎?」
「玩弄就玩弄,反正他們也不會在乎!」她哀傷地控訴。是的,根本沒有人會在乎,她心碎地想著。
「我在乎。」他吻著她的發梢,道:「事實上,妳也在乎的,不是嗎?」
「是!我在乎,但我……我在乎又有什麼用?沒有用、沒有用的!」她捶打他的胸膛洩憤。》
「有用的,只要妳願意再努力一點。」他哄著她,不希望她灰心喪志。
「我為什麼要努力?!」她用力地推開他,倨傲地吼著。
「為了讓妳的心更快樂!」他不悅地吼回去,提高語調道:「如果妳真的能夠不在乎,也能讓自己依然過得很快樂,好,不理會他們也行。可事實上,妳就是在意,就是無法忽略那種心痛的感覺啊!那妳又為什麼要堅持那莫須有的固執?」
她哀傷地垂下視線,幽幽地道:「沒有用的……只有我在乎是沒有用的。如果在他們心中,我的存在根本一點也不重要,那麼,我的努力又算什麼呢?」
宇文駿微微一愣,心中漾滿了疼惜。她說得沒錯,如果她的家人並不在乎她,她單方面的努力並不能挽回什麼……
只是,他怎麼能讓她洩氣呢?抱著一線希望,總比什麼都不肯努力來得好哪!
他輕輕抱住她,道:「暫時別想這些了。慢慢來,嗯?」
「駿……」她眼波似水的凝望著他,溫馴地賴進他的懷裡。
「這裡的風景好美,是妳的秘密天地?」他仰目四顧,由衷地贊歎。
「嗯!」她抬起頭來,開心地道:「是白雪帶我來的。」
「白雪?」他詫異地問。
「就是牠。」她纖手一指,指向正在一旁悠閒地吃著草的馬兒,「雖然牠的毛色純黑,可我還是想叫牠白雪。」她語氣無限淒涼的說。
「我懂。」不願讓她的情緒再度變得低落,他道:「這馬兒真聰敏,竟然知道這等人間仙境。」
「是啊!」她的眼底又有了笑意,道:「這裡就像是我的城堡,當我無處可去的時候,我都會來這裡。」她話聲一頓,隨即又興奮地道:「你知道嗎?這溪的源頭是座瀑布呢!」
「真的?」本來這也不是多稀奇的事,可瞧她眉開眼笑地說著,他也感染了那股愉悅之情。
「嗯!有一回,我好奇地沿著溪往上游走,這才發現的。」她拉起他的手,帶著他前行。
「妳的膽子真大!」他輕搖頭,道:「一個姑娘家到這種人煙罕至的地方,不怕遇上壞人嗎?」
「我才不怕呢!」她驕傲地哼道:「誰敢欺負我?況且,這裡也不算是多隱密的地方,朝東走便是官道,那兒還有家小茶亭。」
「哦?妳倒是把這兒摸得挺熟的了。」他握著她的手,不時注意她腳下的動靜,深怕她一不留神摔著了。
「那當然。」她跨過一截斷木,得意地道:「這兒可算是我第二個家呢!」
第二個家……他恍神地想著,心裡一陣酸。這第二個家對她來說,是某種心靈上的慰藉吧?一想到她故作堅強卻又替自己找個避風港的性子,他就難掩疼惜。》
「你聽、你聽!」她迭聲嚷著,小臉上綻放出動人的光彩
不遠處傳來的水聲,正是瀑布沖激而下拍打巖石的聲音,他心頭一震,有種莫名的感動。》
翻過眼前的高地,一座瀑布盡現眼前,那細碎紛飛的水氣迎面而來,濡濕了兩人。
「波瀾壯闊,就是形容這情景的吧?」他驚歎道。
「可不是?」她倚著他,一同凝視著眼前奇景,悄悄地,她靠得更緊了。
「冷嗎?」他攬住她的肩頭,在她耳畔低聲問道。
楚可倩搖了搖頭,反過身撲進他懷裡,愛嬌地喃道:「我一直以為……這兒除了我,再也不會有其它人……」
她喜歡獨坐在瀑布邊發怔,任由水氣漫天襲來,冷得她直打哆嗦。怎麼也沒想過,會有一個他,能夠伴著她立身於此……
「以後,不管妳去哪兒,都會有我陪著。」他心中一動,承諾的話語脫口而出,「就怕妳厭了,不要我陪。」
「怎麼會?」她著急地揚眸,否定他的話語,隨即兩頰一紅,赧然地道:「我……我要你一輩子都陪著我……」說著,嬌顏窘紅一片,膩進他的懷裡不敢抬首。
「倩倩……」他啞聲一喚,再無法克制地俯身尋著了她的唇,綿密地吻著。
瀑布周圍的水氣早已弄濕兩人的衣衫,她身上輕薄的衣料緊貼著肌膚,襯出玲瓏身段……
他本能地移動大掌,愛撫著她起伏的雙峰,透過那濕濡的薄衫,他熱燙的掌心炙得她發顫……
「駿……」她呻吟了聲,綿軟無力地癱靠在他懷裡。
她這聲呼喚惹得他心頭一蕩,他毫不遲疑地攬著她,旋身一帶,兩人微微避開那瀑布籠罩的水霧,一同仰躺於透過樹梢灑落而下的陽光映照之處。
「倩倩……」他解開她腰間的柬帶,一襲嫩黃肚兜映入眼簾,他倒抽口氣,吻上她頸間的嬌嫩肌膚。
旖旎過後,宇文駿拾起依然濕濡的衣衫,微哂地道:「幸好天氣還算暖和,依我看,升個火應該就可以烘干了。」
「嗯!」楚可倩的臉上緋紅一片,雪白藕臂抱著曲起的長腿,下巴抵著膝頭,以長發遮掩著赤裸,一雙美眸緊盯著他壯碩的身軀,無限愛憐。
當火光揚起,他將衣衫擺置妥當,一回首,心頭一跳,她絕美的模樣深刻地烙進他的眼底,再無法抽離……
「妳好美……」他啞聲低喃,卻不敢朝她靠近,彷佛一丁點的變動,便會破壞了那份美。
「胡說!」她嬌嗔著,眼波中流轉的柔媚幾乎奪去了他的呼吸。
他輕輕抬手觸上她如墨般的長發,沿著發絲撫上她紅艷的頰。
她抿唇淺笑,以頰磨蹭著他寬厚的掌心,當他靠近些時,她蜷進他的懷裡,像一頭柔順的貓兒。
「冷嗎?」他撫著她光裸的背,關懷地問。
「你冷嗎?」她吻著他的肩,吐氣如蘭地輕問。
「怎麼會?」他心頭猶如火燒,哪來的寒冷?
「是囉!怎麼會?」她撒嬌地以鼻頭輕蹭他的頸側。》
「妳這模樣,就連聖人也想犯罪……」他輕歎口氣,感覺體內的欲望再度被喚醒。
「你自個兒沒定力,倒說出這般冠冕堂皇的話來了。」她與他密實相貼,豈會不知他的變化?
「姑娘有所不知,在下向來以定力自豪……」他喉頭干澀,試圖以話語轉移注意力,可她柔美的胴體卻像惡魔般的召喚著他。
「騙人……」她咕噥著。
他雖然心猿意馬,卻不願再愛她一回,這天氣雖然暖和,可周圍的水氣依然彌漫,他不願她受寒。
「駿……」她突然開口,「男人與女人之間,就是這樣的嗎?」
「怎樣的?」他不明白她的問題。
「好象……好象就這樣靠著你,就覺得好平靜,好想就這樣過一輩子……」她終究是個姑娘家,縱使再刁蠻、再任性,對愛情仍有著無限憧憬。
他驀地想起曾與自己有過婚約的表妹,所以,他搖了搖頭,「男人與女人之間,並不一定會有這種感覺的……」
「是嗎?」她眨了眨眼,長而密的睫毛輕輕刷過他頸側敏感的肌膚,讓他心旌神搖,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
「是的。」他柔聲道:「我曾有過婚約……」
楚可倩渾身一震,正想推開他,他卻將她攬得更緊。
「聽我說,好嗎?」
她噤聲不語,伏在他懷裡,等待下文。
「我娘……做主將表妹許給了我,我那時以為這一生就是這樣了,迎娶表妹,和她過一輩子……」想起了一向疼愛他的娘親,他有些擔憂,不知道娘親現在過得可好?
「你……喜歡她嗎?」她心中有好多問題,卻先問了最在意的一個。
「該怎麼說喜歡?她是我的表妹,對她,我不可能毫無感覺。」他察覺到她的身軀一僵,忍不住微微笑道:「如果沒有遇上妳,我或許會認為那就是喜歡了,可是,我遇上了妳,如今想來,那種感覺只是親情罷了。」
「你現在要怎麼說都行,反正我又不知道。」她噘起了唇,哀怨地說著。
「吃醋了?」他愛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道:「只是,她愛的是我的弟弟……」
「啊?」她驚訝地瞪圓了眼。
「這麼驚訝?」他笑了。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她沒好氣地瞪著他。
「這就是重點了,我怎麼還笑得出來?」他斂起笑,認真地望著她,「若是妳愛上他人,我肯定是笑不出來的。可是,我對表妹沒有親情以外的情感,更甭提心傷了。」
她動容地望著他,輕抬首吻上他的唇,柔聲問:「然後呢?你成全了她和你弟弟?」
一想起弟弟宇文駒,他眼神一寒,冷聲道:「這說來話長。」
「我想聽。」她在乎他的過去,那是她不曾知悉的一切。
宇文駿深吸口氣,緩緩將弟弟痛下殺手的過程一一道來,直至他負傷流落街頭與她初遇。
「啊……」她不可思議地驚呼,「好壞的人!比我還壞!」
「是嗎?」他笑著反問。
「當然。」她瞪了他一眼,「我再怎麼壞,也都是欺負別人,才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兄弟。」
宇文駿輕歎口氣,道:「我只希望他再怎麼壞,也都只是針對我一個人而已。對於娘親和表妹,還希望他能好生善待。」
「可能嗎?」她不以為然地問。
「可能嗎……」他若有所思地復誦她的問題,他心頭……也是無解哪!
「原來,我們也算是同病相憐。」她突然抱緊了他,語氣中淨是疼惜。
「可不是?」他也抱緊了她。「唯一不同的是,妳還有努力的空間,而我……卻可能無能為力了。」??
「不如……不如我們什麼都別管了。」她望進他的眼底,「天下之大,總有我們容身之處,我們可以四處流浪,什麼都別管了!」
「妳真能拋下這一切?」他啼笑皆非地問。
「怎麼不能?反正他們也不會在乎。」雖然她心頭難過,卻仍強撐著。
「妳又來了。」他拍了拍她,道:「別這麼急著下結論,況且,我無法拋下這一切,當做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為什麼?你還眷戀宇文家的地位?」她噘起了唇,有些生氣。
「當然不是。」他幽幽地說:「我記掛著娘親,她一向疼我,我怕我那無情的弟弟不會善待她……」
「不會的,他再怎麼狠心,也不會對自己的娘親下手吧?」她嘴裡雖然這麼說著,卻沒有把握,畢竟,那可是比她還壞的人!
「但願不會。」宇文駿無法釋懷,心頭總有一份疑懼
「你的表妹……一定很愛你弟弟……」楚可倩咬著唇道。
「我想是的。」宇文駿忘不了那麼柔順的表妹竟會刺傷自己。
「一個女人……為了自己所愛的男人,往往會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她輕撫著他寬闊的胸膛,以指甲輕刮。
「妳呢?妳可會為了我而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來?」他原本只是隨口問問,並不打算聽到她的任何響應。
不料,她斬釘截鐵地道:「我會!」
他陡地一怔,四目交接的剎那,誰也說不出話來。
「我會,只要是為了你……」她癡望著他,然後毫不遲疑地捧住他的臉龐,熱情地吻上他的唇。
「倩倩……」他呻吟了聲,本以為定力過人的自己早將對她的渴望壓制住,可她這如狂風暴雨般的一吻沖破了他的偽裝……
嗶嗶剝剝的燃柴聲襯著不曾止歇的瀑布聲,他們再度跌進欲望的洪流裡,無力、也不願爬出。
火光閃動處,是裸裎交纏的身軀,索求著對彼此的渴望……
回蕩在山野裡的,是一聲又一聲的嬌吟與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