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喜床上,安姝妤揭去喜帕,拿下鳳冠擱置在一旁。沒想到自己真有嫁人的一天!
好重啊!輕吁一口氣,轉動僵硬的頸項。結婚還真累人呀!
一大早讓人由被窩裡挖起來,被人當成洋娃娃打扮,連吃早餐的時間也沒有,害她的肚子早已飢腸轆轆。
走出內房,見到桌上放著幾盤精緻菜餚,還放著一對用紅線繫住的龍鳳酒杯和鑲金的酒壺。
她馬上落坐慰勞自己的五臟六腑,邊吃菜邊想道:外面的喜宴也該開始了,她嫁的男人現在一定正和賓客們敬酒吧?她不悅的嘟嘴。
為什麼她自己的喜酒,她卻不能在外面吃,反而一個人孤零零在房裡吃飯?
這真不公平!洩憤似的猛夾好幾口菜塞進自己的嘴裡,重重的咀嚼。
「為什麼妳吃飯看起來……好像是在洩憤一樣?」突如其來的打趣言辭讓她驚得抬頭,只見闕龍雲身穿紅色喜袍輕鬆地倚在門口。
一向冷然犀利的冰瞳今天居然融化了,還帶著溫柔多情的光芒直瞅著自己,唇角揚著淡淡的笑意,看得出來他心情非常好,人……也變得好英俊。
不是說他長得不好看,事實上他是少見的美男子,只是今天……他讓她覺得——他帥得一塌糊塗。安姝妤的心忽然跳得好快,好像要跳出她的胸口,房裡也變得很悶熱,白哲的肌膚染上配紅,看在闕龍雲的眼中直想一口吞了她。
「我就是在洩憤!」安姝妤力持鎮定,不想讓他看出她的異樣。「你不在前廳敬酒,不覺得太失禮了嗎?」
「那種小事交給商應就行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自動在她身邊落坐,接過她手中的筷子,一口一口餵她吃飯菜,灼灼目光燃燒著炙熱的慾火直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新郎倌會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做?事情都讓別人幫你做好了。」她吞下口中的菜餚,不甚自在的說道。他的眼神讓她渾身不舒服,房裡不止悶熱,連空氣也變得稀薄。
「什麼事都可以交給別人做,唯有這件事一定要新郎倌自己做才行。」
安姝妤不是笨蛋,當然明白他口中非要新郎倌自己才能做的事是指何事,不由得又想起前晚他對自己激狂的歡愛和佔有。
配紅的臉頰染上羞赧的神態,更添女兒家的嬌憨嫵媚。天啊!她怎麼又想起那羞人的事?難道……才一晚的歡愛就讓自己陷溺於他所給予的愉悅激情中了?
闕龍雲首度見到她表現出女人的嬌態,不由得看癡了。此時,微偏的陽光從窗欞間射進來,灑了安姝妤一身的金黃,映著紅色的喜服霞帔,彷彿是立於金色紅霞上的仙子,沐浴在陽光金黃的紗帶中。
紅紅的臉蛋抬起,對上闕龍雲炙熱多情滿含慾火的幽黯瞳眸,她又羞得低下頭,一時之間沉默的氣息籠罩住他們兩人。
「妳吃飽了嗎?」他主動打破沉默,低沉的嗓音因飢渴的需求而沙啞,見她輕輕點頭,他才執起酒壺倒酒。「喝完交杯酒,咱們的婚禮才算真的完成。」
兩人各執紅線一端的龍鳳酒杯,闕龍雲豪邁的仰頭灌下自己酒杯中的酒液,安姝妤伸出粉舌輕舔杯中琥珀色的酒液。
「好辣喔!」苦著臉,吐出粉紅色的丁香舌,猛呵氣,手還不停的煽風。「我不會喝酒,可不可以不要喝這交杯酒?」精緻靈秀的五官全皺成一團,可憐兮兮的說道。
「不行!」一口回絕她的請求,她在他的監視下苦著小臉,一點一滴輕舔酒液。
天啊!闕龍雲忍不住翻白眼。拿過她的酒杯,一口灌入口中。
「你早幫我喝,我也不用」舔得那麼辛苦。她剩下的話全讓闕龍雲吞下肚去。
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他滿足的歎口氣,口中的酒液緩緩哺喂到她的小嘴中,兩人和著酒香相濡以沫,舌頭也糾纏不休……
金陵城的綠柳胡同是城內著名的花街柳巷,而胡同尾端的玉春坊是金陵城內最大也最著名的花樓,樓中有兩位名聞遐邇的花魁。
一是水憐憂,是金陵城內著名的才女,琴棋詩書畫無一不精,人長得出塵脫俗如天仙下凡;一是花艷秋,精於狐媚之術,床第之間常把男人伺候得舒服透頂,妖艷嫵媚的外貌就像勾魂攝魄的狐狸精。
晌午剛過,玉春坊尚未開門做生意,水憐憂坐在自己所居住的樓閣芙蓉水榭彈琴。
清脆宛轉、如泣如訴的琴音充斥在玉樓中,就像癡情的女子向心愛的情郎傾訴愛語。
「砰」的」聲,一名不識相的女子撞進芙蓉水榭,打破這雅樂飄飄的清幽時刻。
水憐憂轉過頭看向來者,挑眉冷諷道:「怎麼?這麼快就被闕爺趕回玉春坊,看來……妳魅惑男人的手段退步了喔!」
當初,闕爺將花艷秋接到灌龍闕侍寢時,她來到芙蓉水榭耀武揚威,讓她妒恨交加,恨不得手刃驕恣蠻橫的狐狸精。如今見她又被斥回玉春坊,她當然要回報她上次的無禮。
「一日為妓,終身是妓。妳、水遠也翻不了身。」水憐憂落井下石的說道。
花艷秋走到她面前,揮揮手中絲巾,假笑道:「喲!妹子呀!妳何必忙著嘲諷我,我得不到的,妳也同樣得不到。更何況妳早已破身,也不是什麼清倌了,闕爺是不可能把妳迎進闕里,遲早跟我一樣是讓男人糟蹋的妓女,咱們可說是同病相憐,又何必為了闕爺繼續爭風吃醋呢?」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水憐憂不明白她話中之意。
「喲!妹子還不知道嗎?」眨眨眼,她假裝好心的說道:「今天可是闕爺做新郎倌的好日子呢!婚禮準備得匆忙,也沒有請太多賓客,難怪妹子毫不知情。」
「妳胡說!」一聽心上人成親,水憐憂俏臉發白,「這是不可能的事。」
「誰說不可能的?闕爺是真的娶妻了。」花艷秋指天為誓。「娶的還是一隻不會下蛋的母雞,人家可寶貝得緊,為了她還把身邊所有的女人都遣散了。」提起這事她就氣,到手的榮華富貴就這麼飛了。
「姊姊說的可都是真的?」他娶親了,娶的還是一名不能為他傳宗接代的女子?
「當然是真的!今天一大早,我們就被趕上車送回城裡,要是假的,我怎麼可能出現在妹妹的面前?」
這倒是!水憐憂真的信了她的話。
「說來這闕爺也真是殘酷無情,不要我們也就罷了,畢竟我們不是清白身子給他,可是妹妹妳可不一樣了……」走到桌邊坐下,花艷秋自動自發的倒茶輕啜幾口,才又往下說道:「妳可是咱們玉春坊有名的清倌花魁呀!清白乾淨的身子給了闕爺,闕爺好歹要給妳一個交代呀!」
水憐憂冷冷的打斷廿化艷秋的話,「多謝姊姊相告,我們只是窯子裡的窯姊兒,有什麼資格要人家給我們交代?若姊姊無事,就早點回房休息吧!」她客氣的下逐客令。
「既然妹子這麼說了,我也不再多說了。」見目的達成,她很識相的離開芙蓉水榭。
「小姐」一旁伺候的 實見水憐憂臉色難看,不禁擔憂地喚道。
「小蠻,想辦法替我在遵龍闕里安排人手,要他查一查新夫人的事。」
「是!」小蠻領命而去。
水憐憂鐵青著一張臉,一手輕撫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她還有一張王牌在手上,屬於她的幸一幅,她要出自己討回來。
另一頭
花艷秋回到自己的閣樓 牡丹情閣,身後跟著她的婢女紅兒。
「小姐,妳為什麼要告訴水姑娘闕爺成親的事?」
兩位花魁表面上相安無事,私底下為了爭花魁名聲常常使些暗招,後來兩人迷上同一個男人,鬥得更是厲害。她才不相信她的主子會知道「好心」這兩個字怎麼寫。
「紅兒,這妳就不懂了。」輕點紅兒的額角,她笑得志得意滿,「論心機、手段,水憐憂絕對比我厲害,而且野心也比我大。」她很有自知之明,「我很不甘心就這樣被逐出濱龍闕,告訴水憐憂這件事,就是要她去鬧事。」
「原來小姐打的是這主意呀!」
「我們就等著看戲吧!」
闕爺既然不把她看在眼中,她也不讓他安寧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