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愈見燦爛,但是坐在評判席上的諸人卻各自滿懷心事,那爭奇鬥艷的百種名花,也彷彿在這樣的日子裡失去了光彩。
瓊花娘子靠坐在軟椅之上,神情雖仍鎮定,但眉宇間亦可見幾絲憂慮。
——六位公子,此刻卻僅僅只有兩位坐在席上,不知算不算是對她此次選婿之舉的最大嘲諷。
「也許我真的是老了……」瓊花娘子低歎了一聲,向身旁的李管家揮了揮手,李管家會意,當即高聲道:「百萃大會現在開始——」
不知底細的參賽者們頓時起了一陣歡呼,幾位德高望重的評委陸續亮場,對著幾百株名花品頭論足,一時間,場景倒也頗為熱鬧。
藍心坐在楚翼白身旁,目光四下游弋,卻怎麼也沒看見沈諾的身影。
葉移發覺了她的焦慮,便低聲道:「沈兄說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的,你不需要這樣擔心。」
「我擔心的不是他回不回來的事,而是……」藍心欲言又止,神情更是不安。
「你們剛才說的什麼程姑娘,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藍心剛說了一個字,就眼睛一亮看見了沈諾,立刻迎上去問道:「沈大哥,怎麼樣?」
沈諾的臉上沒有太強烈的表情,只是淡淡地搖了搖頭,什麼都不說的在位置上坐了下去。
藍心又跟上去問道:「你什麼都沒找到,是嗎?」
「等著吧。」沈諾道。
「等?」藍心挑起了眉。
「嗯。」沈諾將身子往後一靠,懶洋洋地閉上了眼睛。
藍心見問不出什麼,只得咬咬唇,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葉移笑了笑道:「一無所獲吧?」
藍心眉頭一皺,道:「你難道覺得我是在自討沒趣?」
「錯,我可沒這樣認為,基本上我也最是喜歡看熱鬧和管閒事,只是你這次卻用錯了方法。」
「用錯了方法?你指什麼?」
葉移看了看沈諾,低聲道:「你認識沈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該知道像他這樣的人,如果決定什麼都不說時,誰都休想從他嘴裡聽到一個字。而他又把自己的心藏得太深,許多東西只會自己默默一個人扛著,因而很多時候就顯得有點故作高深。」
藍心出了會神,歎氣道:「我何嘗不知道呢?只是……只是這次的事情……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那麼好奇,那麼多心,那麼想參與一腳……罷了,關卿底事,我也安安心,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吧。」
葉移哈哈大笑道:「好一句關卿底事,本來就如此。」
百萃花會已進行了半個時辰,那三位公子仍是沒到,而那邊的評委們已經評出了前三甲的名花。李管家走上台來恭聲道:「夫人,三甲已評出。」
「捧上來。」
當下有幾個家丁捧了三盆花上來,很小心謹慎地放在了台上。花朵嬌麗,在那一刻擦亮了眾人的眼睛。
李管家一一介紹道:「這盆是來自琉球的蘭花,葉短而寬,形如彩蝶,名蝴蝶蘭,屬蘭中珍品,極為罕見,能培植到這個地步,非十載之功不得;這盆是桂花,因為它色澤鮮紅如狀元之袍,故名狀元紅,又稱『真紅桂』;這盆芍葯就是極其稀罕的『湖水蕩霞』,三屆花展以來,此卉還是首次亮相!請夫人做最後定奪。
瓊花娘子站了起來走至花卉處,一一細看,驚喜道:「沒想到真的能見到湖水蕩霞!而且難為主人栽培得如此完美,葉盈而綠,花美而嫩,當真是珍品中的珍品!本屆花展當屬此花為魁!」
李管家轉頭朗聲道:「現在宣佈,本屆百萃花會裡的魁首就是這株——」
「且慢!」一清越激昂的聲音遠遠的從人群中傳了過來,在這喧雜之中,每個人仍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眾人朝那聲音來源處看了過去,只見那輛華貴的八輪馬車竟遠遠走來,在三丈外停下了。
葉移失笑道:「史簫公子終於姍姍來遲了啊,遲到也就罷了,還猶抱琵琶半遮面……好玩!好玩!」
但他立刻就笑不出來了,因為當車門打開時,緩緩走下車來的竟不是吹簫公子,而是另一個翩翩少年!
只見那少年青衫玉冠,容顏俊美,全身上下的服飾配合得無一不妙,都是精緻優雅到了極點,他所走到之處,人群都不自覺地往後退讓,讓出一條小路讓他走了過來。
然後葉移就看見藍心的臉變得啼笑皆非,而沈諾卻冷冷地盯著那少年,目光閃爍間可見怒意。
李管家被那少年一搶白,頓時忘了說下去,到此刻才回過神來,轉頭求救般地望著瓊花娘子,瓊花娘子處變不驚,淡淡一笑,道:「這位公子,有何指教?」
青衣少年走到台前,立定,「啪」的一聲展開了手中的玉骨扇,扇面以整塊的犀角雕成,一看就知價值不菲。少年輕搖折扇,道:「指教不敢,只是堂堂百萃大會,魁首卻不是花中之王的牡丹,在下不服。」
瓊花娘子沉默了一下,道:「那公子認為呢?本次花會上難道還有其他牡丹可比得上這盆湖水蕩霞麼?」
少年微微一笑,合上了折扇,沖身後打了個手勢。
馬車門又打了開來,兩個藍衣書僮抬著一盆花走了下來,一路抬過來,路兩旁的人盯著那盆中的花卉,都不禁發出了驚歎聲。
青衣少年一指那盆花,很得意地笑了一笑,道:「這盆牡丹,夫人可知名叫什麼?」
瓊花娘子凝視著那盆花,臉上流露出驚訝和不可思議的神情來,過了許久,方長長一歎,道:「我一生愛花,今得見雪源,此生無憾矣!」
青衣少年拍手笑道:「夫人好眼力!不錯,這盆牡丹就是傳說中的神品——『雪源紅花』!不知各位認為此花是否能蓋過湖水蕩霞,奪得此屆花會的魁首呢?」
一時間,人群裡起了陣陣波動,幾個評委互相商量了一下,其中一個站了出來,道:「夫人,我們一致認為,這盆雪源紅花應在湖水蕩霞之上。」
青衣少年笑得更歡,他的目光一直鎖定在瓊花娘子臉上,再也不看其他人。
瓊花娘子道:「既然評委們這樣說,那當然是聽他們的意見,李管家——」
李管家點了點頭,高聲宣佈道:「雪源紅花奪得本屆花會的魁首——」
人群雀躍著,卻仍不肯散去,只因大家都知道,本次花會是副,選婿才是重點戲,而現在看來,六位公子卻只到了三位,怎不令人好奇?
瓊花娘子看著青衣少年,道:「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少年一笑,目光有意無意地瞥了沈諾一眼,回答道:「在下姓程,單名一個憫字。」
他展顏歡笑間,秀氣的雙眉,明亮的眼睛,以及縈繞在臉上那種逼人的靈氣,竟已不是一個「美」字所能表達得盡!
葉移看著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來,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剛待跳起來時,藍心的手伸了過來拉住了他的衣袖,回頭看去,藍心朝他搖了搖頭。
——怎麼回事?
——靜觀其變。
兩人視線一交集,便已知了各自的意思,葉移便沉住氣,靜看接下去事情的發展。但震撼感仍在心頭余蕩不止,原因無它,只因這個叫程輕衣的少年,竟就是吹簫公子昨日帶來的那個女子!
瓊花娘子毫無覺察,依舊溫柔地笑道:「公子可否說說你這盆雪源紅花的來歷?是怎麼培植出來的?」
程輕衣輕搖折扇道:「這盆雪源紅花乃是我自一老翁那購得。本來在下此次帶來的是一株極品虞美人,但是後來想想,花會花會,百花之王乃是牡丹,當然要以牡丹車魁才名正言順。」
她停了一停,高聲道:「在下願以這盆雪源紅花,和手上這把犀扇為聘,向夫人提親!」
她這幾句話說得很是清楚,在場的眾人都聽到了,頓時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沒想到這個青衣少年竟然也是為秦若煙而來!他難道不知道候選人已經選定了嗎?
人們在小聲嘀咕,卻又很樂見這樣的意外發生,實在是驚喜連連。
藍心的目光向沈諾看去,沈諾眼中的怒意已經消失不見,換而代之的是一臉的疲憊,他再度閉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養神,似乎對接下去會發生些什麼事全不關心。
瓊花娘子好奇道:「公子竟也是為若煙而來?可以說說緣由麼?」
程輕衣笑了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早聞秦姑娘艷華無儔,美絕天下,心不勝仰慕之,千里而來但求有緣,即使最後落選,也不枉我為情一字奔波。」她說最後一句話時,語音變的有點沙啞,但立即又恢復了清越道:「此刻見到夫人,就知傳聞非虛!夫人如此美麗,可想而知秦姑娘的絕世風采。」
瓊花娘子微笑道:「但只聽傳聞,就千里而來,終身大事如此輕率,公子不嫌莽撞了些麼?」
「夫人的話很有道理,只是——」程輕衣秀目掃視了一下台上的諸人,接著道:「難道這幾位公子,都是曾經見過秦姑娘,知道秦姑娘的品性操守,對一切都瞭如指掌後,才趕來揚州求親的麼?」
瓊花娘子的臉色不禁一變。
程輕衣又道:「夫人勿需氣惱,程憫只是隨口做個比較,失禮之處,還望海涵。我知夫人要求甚高,選中的六位候選女婿也各個是文采風流,一時俊傑。在下雖不才,但自認除了武功與醫術外,其他皆還過得去,夫人可出題考我,莫讓我什麼都沒展示,就被三振出局。這樣對我來說,是不是不太公平?」
瓊花娘子道:「公子如此自信,必有過人之處。只是現在大局已定,半途加入,似乎不合情理……「
程輕衣大笑,折扇一指空著的座位席,道:「大局已定?那為何此刻我只見到三位公子,另外三位呢?」
瓊花娘子頓時為之語塞,一時間氣也不是,答也不是,渾身都起了一陣顫抖。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音道:「夫人,小姐來了!」
後台的簾幕掀起,伴隨著眾人期待的目光,在一片驚艷聲中,秦若煙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她今天身穿著一襲淺藍紗衣,看上去就像一個遙遠而清雅的夢。
程輕衣盯著她,眼睛裡竟浮起了一層淡淡的霧色,怔立了許久,才帶著幾分淒楚的喃喃道:「秦若煙……秦若煙……江南第一美人……真的是第一美人……」她的目光移向了沈諾,第一次那麼專注那麼專注地投視在他的臉上,但是沈諾閉著眼睛,沒有看她。
秦若煙盈盈一拜,道:「母親。」
瓊花娘子輕吁了口氣,換上了副笑容,「若煙,快坐到娘身旁來。怎麼神色有點疲憊啊,難道昨晚沒睡好?」
秦若煙輕輕一笑,道:「沒什麼。」
程輕衣望著沈諾,目光變幻不定,最後忽然一變,又恢復了堅毅,她逕自走到秦若煙面前,行了一禮,朗聲道:「秦姑娘,在下程憫。」
秦若煙略帶幾分驚詫地看著他,但仍是站起來還了一禮,道:「程公子好。」
程輕衣道:「秦姑娘,我剛才向您的母親瓊花夫人提親,以這株雪源紅花與手中折扇為聘,被您的母親婉拒了。那麼現在我再問一次,姑娘可同意這門婚事?」
秦若煙睜大了眼睛,還未有所反應,一旁的沈諾突然站了起來,喝道:「夠了!」
藍心低低地歎了口氣——他,終歸是沉不住氣了啊……
沈諾走至程輕衣面前,一個字一個字地道:「適可而止吧!這麼荒唐的事你都做得出來,真是讓我失望到了極點!」
程輕衣沉默了許久,才回答了一句,「我也對你很失望。」她挑起了眉,直直地盯著沈諾,目光毫不退讓。
秦若煙看著兩人,皺眉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程輕衣扭過頭,將手裡的折扇遞給了她,急聲道:「秦姑娘,你看看這把扇子,你會答應我的請求的,是嗎?」
「我說夠了!」沈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著她準備離開。程輕衣邊掙扎邊叫道:「秦姑娘,你答應我!答應我!」
就在拉扯之間,秦若煙叫道:「住手!」
沈諾鬆開了手,回頭看她,只見秦若煙怔怔地盯著手中的那把犀角折扇,神情竟是非常激動,目光中淚光盈盈,竟似要哭出來一般。
「這把扇子……怎麼會在你那?」秦若煙的聲音像是浮在水上。
「這個你不需要管,你只是給我一句話,願不願意嫁?」程輕衣剛說完,沈諾就「啪」的打了她一記耳光!
這下,眾人都愣住了。
藍心低呼道:「天啊!完了……怎麼會這樣?」
葉移也皺起了眉頭,低聲道:「不管怎麼說,對方也是個女孩子,沈諾居然下得了手打她耳光,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一直處於莫名其妙狀態中的楚翼白直到此時才回過神來,問了句,「啊?這個人是女的?」
時間在靜謐中凝固著,所有的思維都停止在那一剎那,僵持住,然後慢慢地散開,就像一滴水,凝結到足夠的重量才滴落,然後濺起了層層波紋,一圈圈地擴散開去。
程輕衣撫摸著臉上被打過的地方,那兒生生地疼著,這記耳光打得真是不輕。
她的表情從不可思議的驚訝,到氣憤,到怨恨,再到幽怨,到了最後時,卻變得異樣平靜。
她的目光慢慢地從沈諾的手往上看,看過他的衣袖,肩膀,脖子,下巴,鼻子,最後才看到他的眼睛。沈諾的眼睛裡是後悔與心痛融合在一起的神色。
程輕衣看著那樣的目光,唇角卻勾起了一抹微笑,如月光般的微笑,卻比月光更令人驚艷,「你那麼惱羞成怒幹什麼?你在害怕?你害怕些什麼?你怕我搶走你的未婚妻?你就對自己那麼沒信心?你難道認為我可以比你更出色,贏得美人芳心?」
她繼續笑,笑得張揚而放肆,「沈諾啊沈諾,你是我的老師,我所知的一切都是你教的,這裡的其他人縱然不知道我的底細,你——還不知道麼?」
楚翼白的眼珠都快瞪了出來,驚叫道:「什麼?他就是程大小姐?」這句話叫得太大聲,大家都聽到了。
程輕衣深吸了口氣,一把扯下了頭上的玉冠,長髮散披下來,襯著她光潔剔透的臉龐,即使是身旁站著位清麗絕俗如梨花的秦若煙,都不能奪去她一絲一毫的風采。
桃花女子,嬌艷與柔美並重,而那眼眸中的華韻,卻比任何東西都惑人心魄。
瓊花娘子看看沈諾,又看看程輕衣,忽笑了笑,柔聲道:「程姑娘,你既然是個女子,就不該來摻和選婿之事。如此調皮胡鬧,莫怪你師父會生氣。好啦,諾兒,你也不要太責怪她,小女孩一時好玩而已,大家一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吧。」
沈諾靜靜地凝視著程輕衣,道:「他們去了哪裡?」
程輕衣側過了臉,眼睛瞧著地面,閉口不答。
「你不要再胡鬧了,告訴我,吹簫公子他們去了哪?」沈諾加重了語氣。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沈諾挑起了眉,沉聲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誰都看見了吹簫公子早上與你一起出去的!」
一聲驚呼發自秦若煙的口中,她的手一顫抖,手中的犀角折扇就「啪」的跌到了地上,斷成了兩截!
瓊花娘子驚道:「若煙,你怎麼了?」連忙扶著女兒在椅子上坐下。秦若煙也不說話,只是愣愣地望著地上的斷扇出神,過了片刻才抬眸看向程輕衣,低聲道:「你……這把扇子為什麼會在你的手裡?」
程輕衣咬了咬唇,臉上顯出了冷漠的神色,淡淡道:「你認為呢?」
「是……他給你的?」
「當然。」
「他……他竟然這樣對我……他竟然這樣對我!」秦若煙忽然掩面飛奔而去,淺藍色的紗衣在風中飄舞,紛亂一如女子受傷的心。
女主角的失態離場在人群裡引起了一陣騷動,眾人紛紛猜測著其中的原由與利害關係,一時間,場面亂成了一片。
沈諾的目光從躁亂的人群中收回來,再盯向程輕衣,「這就是你所要的?這就是你希望得到的結局?把一切都顛覆、摧毀,看著別人傷心哭泣你就覺得快樂?你如果認為這樣做了就能阻止一些事情的發生,那麼我告訴你,程輕衣,你想錯了,錯得一塌糊塗!」
他轉身,輕輕地飄下台去,白衣在風中拂了幾下,就已不見人影。程輕衣注視著他離去的方向,緊緊地咬著下唇,血一絲絲地從齒間滲透出來,與她蒼白的臉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對比。
藍心站起來走了過去,將一方手帕遞到了她的面前,低聲道:「這又是何苦呢?明知沈大哥會不高興的,可你還是做了……現在他果真生氣了,你又拿自己的身體糟蹋出氣,怎麼就那麼死心眼?快把唇上的血擦了吧。」
程輕衣搖了搖了頭,並不去接,她抬起眼眸望著藍心,緩緩道:「藍姐姐,我真的是做錯了麼?」
藍心不回答,但臉上的神情卻說明了一切。
程輕衣忽爾又笑,她的笑容飄忽地像朵捉不住的雲。
「你不會明白的啊……」程輕衣幽幽地開口,「藍姐姐,你不會明白我,永遠不會。」她慢慢地轉身,走下台去,所到之處,人群又紛紛讓出了條路給她。
程輕衣走到馬車門前,停了一停,轉頭又道:「你們最好把那把斷了的犀角扇再拿去給秦姑娘好好看一下,否則錯過了不要怪我,我是已經將東西與話都帶到了的。」
說完這句話後,她便上了馬車,車伕揮起長鞭,馬車轉了個彎,揚長而去。
楚翼白愣愣地望著這一切,仍是迷惑萬分地道:「程大小姐是怎麼了?沈諾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都看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葉移笑了笑,道:「何必追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只當是看了場戲好了,儘管這戲的過程並不太令人愉快。但,的確是精彩絕倫!」
藍心瞪了他一眼,啐道:「惟恐天下不亂的傢伙!」她走過去,拾起了地上的那兩截斷扇,打開來合在一起細細地看,扇面上雕刻著一幅山水,除了特別精緻點外並沒有其他什麼出奇的地方。
藍心將扇子遞給瓊花娘子道:「夫人還是把這個帶回去讓秦姑娘再好好看看吧,我想程姑娘剛才說的那最後一句話必定是別有深意的,也許裡面真的有什麼玄機。」
瓊花娘子歎了口氣,低聲道:「沒想到……竟然會弄成現在這種一團糟的情況……也罷,盈兒,把這個拿去給小姐,是留是扔,由她定奪吧。」
藍心禮貌地笑笑,剛想回身,瓊花娘子又道:「藍姑娘,我有些話想問問你,方便後廳一敘麼?」
藍心遲疑了一下,道:「夫人,其實我並不是太清楚……」
「沒什麼,不要緊張,我只是想聽聽你的意見。」瓊花娘子露出懇切的目光,柔聲道:「你不一定非說不可的。」
「那……好吧。」藍心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下來。
瓊花娘子站起來,牽起了她的手,拉著她朝後廳走去。
藍心回望了依舊亂糟糟的花園一眼,道:「夫人,可是百萃大會還沒有……」
「你認為到這種地步,這個選婿大會我還能進行得下去麼?」瓊花娘子淡淡道,語氣卻聽不出是諷刺還是悲哀。
藍心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抬頭看天,天空是一種介乎明暗間的暗藍色。
——真不知道……沈大哥和程姑娘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為什麼他們之間關係竟會如此的微妙和奇怪?真的僅僅是師徒麼?